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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殺的東西是一種疾病。

    在亞空間里粉碎那顆納垢污染后的星球并非沒有代價，就算借用了星炬的一部分力量，也得是他自己出大頭。亞空間的一切事物都是來自于現(xiàn)實世界的投影，它們存在，但也不存在。惡魔們可以去往物質(zhì)領(lǐng)域，但那顆被污染的星球卻不同。

    它已經(jīng)成為了納垢的心頭好，天知道這位慈父又在祂的鍋里搗鼓出了什么邪門的瘟疫，才能把一顆星球變成可以四處移動的，祂窺視世界的眼睛。

    而把祂眼睛打碎的何慎言，也不可避免地被盯上了。

    提問，被納垢注視，會發(fā)生什么？

    回答，祂會給你祝福。畢竟，祂是慈祥的啊。

    由于法師的特殊性，祂給的還是特別強大的祝福。但何慎言一點都不想要就是了，此時此刻，他正處在一顆小小的殘破星球之上，魔力快速沖刷著體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竭盡全力抵擋著來自納垢的污染。

    祂的祝福比何慎言預想的還要麻煩許多。看來，把祂的‘電視轉(zhuǎn)播臺’打碎令這位慈父很是生氣啊，不過，這倒也是值得的

    天知道一顆魔化的星球留在物質(zhì)領(lǐng)域會發(fā)生什么事？他將那顆星球在亞空間內(nèi)的投影以星炬的光輝焚燒成了灰燼，物質(zhì)領(lǐng)域里的星球自然也就灰飛煙滅了。殺死惡魔們就得這么殺——在物質(zhì)領(lǐng)域里殺了它們，那叫驅(qū)逐。

    可如果去亞空間殺了它們，那這幫墮落的邪魔就是真的死了，一勞永逸，不會再有任何危害人類的機會。

    “呼”法師的唇齒之間呼出一口綠色的霧氣，帶著冰晶。為了不讓那些瘟疫污染自己，他甚至得用上之前殺死驚奇隊長的黑色堅冰來冰凍自己的五臟六腑。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但他必須忍受，否則，后果嚴重到他甚至不愿意想象。

    他的靈魂與聯(lián)系的十分緊密，源自卡瑪泰姬法師們的特殊修行法令他暫時能夠抵御這種只針對他一人的特殊瘟疫，不被立刻拉入納垢的領(lǐng)域。但問題還沒有被解決，靈魂是一碼事，就又是另一碼事了。

    “活見鬼”

    何慎言咳嗽了一聲，霧狀的冰晶接著噴出，在真空里形成了一塊黑色堅冰，又被他隨手抹去了。納垢的瘟疫實在難纏，確切地說，這都不能算是瘟疫了。

    祂祝福了何慎言，帶著一點生氣、也帶著深沉的愛，一如祂對其他人的愛一樣。那祝福在他們從亞空間里出來時就產(chǎn)生了應(yīng)有的效果，每時每刻都在增強他的力量，但代價則是他的身體正不停的發(fā)生畸變。

    所以，何慎言才會一直用魔力沖刷身體，用堅冰凍住五臟六腑——不這么做，他的身體會立刻轉(zhuǎn)變成一具不斷畸變的血肉聚合物，失去人形并不可怕，但那樣的后果是，他的身體會轉(zhuǎn)變成為納垢的新眼睛。

    他的靈魂與的緊密聯(lián)系也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意味著，他會立刻被拉入納垢的領(lǐng)域。到了那時，何慎言自己也不確定自己能夠抵抗多久。

    還是大意了，這四個神祇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情況已經(jīng)如此危急，但法師仍保持著冷靜。他思索再三，決定賭把大的。

    從這點上來看，他的性格其實與古一一脈相承，兩人都是一等一的賭徒，相似的可怕。古一愿意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賭上自己的生命與數(shù)不清的未來，而何慎言

    他的右手中亮起金色的火焰，來自帝皇的靈能對于任何亞空間之物都有著極強的壓制與殺傷力。之前不用，是因為他的身體也帶上了納垢的力量印記，如果使用，恐怕這靈能會將他的身體與納垢的賜福一同焚燒殆盡。

    但現(xiàn)在，他不得不用了。

    凝視著那團金色的火焰，何慎言意識到，接下來恐怕會很疼。

    他將火焰一口吞下。

    帝皇的靈能火焰剛剛進入他的食道，就與內(nèi)里產(chǎn)生了極其強烈的變化。何慎言像是腹部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猛地彎下腰。

    他喉嚨處的皮膚透出金色的光輝，皮膚已經(jīng)被燒紅了——皮肉被焚燒產(chǎn)生的氣味清楚無誤地傳入他的鼻腔，帶著帝皇的靈能，在鼻腔里也產(chǎn)生了同樣的疼痛。何慎言面色猙獰的怒吼出聲，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加大了力度。

    去你媽的納垢！

    法師充滿血絲的眼眸里帶著他一如既往的瘋狂，從第一次跨界之初撕裂自己靈魂，再到以靈魂作為武器，硬生生吞下那些來自永恒天堂的天使，他向來都是如此。

    火焰沒有辜負他。

    它們以納垢的賜福為薪柴，在法師的體內(nèi)迅猛而癲狂的舞動了起來。將他的五臟六腑統(tǒng)統(tǒng)燒成了灰，金色的血液不斷地從他的口鼻眼喉之中涌出，七竅流血的法師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魔力依舊在起著作用，它們遵照著主人的意愿，堅定而執(zhí)著地運行著，修復著他體內(nèi)的損傷。納垢的賜福與帝皇的火焰以他的體內(nèi)為戰(zhàn)場，兩方開始進行起一場拉鋸戰(zhàn)來。所造成的疼痛，何慎言已經(jīng)沒法形容了。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清醒。

    但他就是醒著，疼痛越來越強，他的大腦也越來越清晰。他的表情陡然變得平靜了下來，如同死海一般翻不起一點波瀾。而體內(nèi)的火焰卻仍然在熊熊燃燒。

    “燒吧，燒得再狠一些”他喃喃自語著，竟然又凝聚出了一朵金色火焰，再次吞下。

    比之前強烈了數(shù)倍的疼痛猛地襲來，法師痛到甚至無法維持跪姿，他癱倒在地面之上，七竅依舊在不停地滲血，整個人的皮膚都變得透亮，內(nèi)里不斷傳來血肉與骨頭爆炸的聲音。

    他獰笑著望著天空，心中所想之事非常簡單。

    遲早有一天要把你們這幫混蛋全部弄死

    但，眾所周知，壞事總是一件接一件的。

    他頭頂?shù)奶炜罩谐霈F(xiàn)了一片繁復多變的彩色云彩，這云彩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不論是形狀、還是顏色，都是如此。它緩緩飄至法師面前，一個褻瀆的生物撕裂了亞空間與現(xiàn)實的間隙，從中走了出來。

    它有著兩個腦袋，都是鳥形，那四只充滿了好奇的眼睛里帶著完全不掩飾的笑意，注視著法師。背后兩只巨大的藍紫色羽翼緩緩展開，這個巨大的怪物用一種充滿了睿智的語氣向法師問好了。

    它說：“你好，強大的法師。我是‘織命者’卡洛斯，初次見面，看上去，你的情況不太好啊。”

    法師看著它，并未說話。

    自稱為織命者的卡洛斯的兩只鳥頭上都帶著笑意，它嘎嘎笑著，難聽的笑聲使本就驚悚的場面變得更加可怖了。它繞著法師轉(zhuǎn)起了圈，一邊笑，一邊說道：“你需要幫助嗎？”

    法師仍然不發(fā)一言。

    “嘿，這可不太好——”它伸出一只手指，試圖觸碰法師的右手。卻被一個透明的法陣擋了下來，那手指也被突然出現(xiàn)的猩紅烈焰燒成了灰。

    卡洛斯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它看都不看自己失去的手指，只是笑著，繼續(xù)說道：“你知道你會變成什么樣子嗎？”

    “那腐尸的靈能救不了你，他自身難保。你會在經(jīng)歷了極度的痛苦以后成為納垢的傀儡，身為施法者引以為豪的理智與淵博的知識會消融的無影無蹤。”

    “你的身體會成為一具巨大的、不斷增殖同時也不斷腐爛的巨大尸體。遍布膿瘡，一刻不停的滴落粘液。而你本人的靈魂會被困在這軀殼內(nèi)，看著納垢驅(qū)使你的身體，毀滅一個又一個屬于人類的世界。”

    “是不是很可怕？”它嬉笑著，長舌從左邊的鳥頭中伸出，舔了舔右邊鳥頭的眼睛。

    “但是，我有個辦法能讓你免于這種苦難，你意下如何？”

    何慎言冷冷地看著它，突然露齒一笑。他用顫抖的手撐住地面，渾身打著擺子，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火焰在此時已經(jīng)蔓延至了他的眼眶，除了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的大腦未收到納垢的侵害，其余其他部位都被火焰焚燒著。

    他的眼睛也不例外，兩顆眼球已經(jīng)被燒成了琉璃狀的晶灰，隨著他身體的抖動便灑出了身體。但何慎言仍然站了起來。

    卡洛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動作，期待著他的下一步。這個人類實在是太過特殊、太過耀眼了。他出現(xiàn)在亞空間中的那一刻起，就連奸奇本身都被驚動了。此等渴求知識與變化的靈魂，必定會倒在萬變之主的腳下。

    這是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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