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你和羅格·多恩比起來什么都不算,佩圖拉博。」 帶著那種奇怪的微笑,法師一字一句地說起了就連多恩本人都覺得有失偏頗的話。他不止一次地在這個過程中嘗試開口反駁,他的內心不允許他接受這樣夸張的‘贊美,,但基利曼卻不止一次地制止了他。 「你和他同樣擅長建造、攻城與守城。但多恩卻好像在方方面面都比你要強上一些。你們是同樣的沉默寡言,同樣的強硬,同樣重視‘堅韌,這種珍貴的品質。」 「多恩在這一方面再次勝出了,你背叛,是因為你覺得你付出了那么多,卻沒有得到回報。但他可從來沒有單純地因為怨氣就選擇背叛。你敢說帝國之拳在大遠征期間沒有付出犧牲么?你以為只有你的軍團飽受傷害?」 佩圖拉博怒極而笑,說話間仿佛正在咀嚼鋼鐵:「但我的軍團犧牲最多!我和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品質比多恩,比所有人的軍團都更加優秀!但他卻從來沒重視過我,他甚至不愿意和我多說上一句話!」 「是嗎?」 「當然!去查閱那些數字好了,或者去翻閱那些多半 已經被他丟棄的戰事記錄!就在泰拉下方吧,就在他那張椅子的下方!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一一背給你聽!」 佩圖拉博不間斷地咆孝了起來:「思凱勒戰役,鋼鐵勇士傷亡達到一萬三千人!與諾·特里瑪爾諾斯星系的攻防戰,傷亡達到兩萬人之巨,還不包括因為重傷不治被迫死去的!與——」 「——那么,那些因為你執行十一抽殺而死去的鋼鐵勇士呢,他們又有多少,他們的名字呢?你是否記得?」 法師愉快地笑著:「還有那些因為質疑你的命令而被你親手打進無畏,亦或者干脆死去的人呢?」 「噢,佩圖拉博啊,你到我的船上來,來上演一出遲到了一萬年之久的父子情深戲碼......你為何不早點開始演它呢?」 「有那么多忠誠于你的人曾經站在地面上仰視著你,期待你能夸獎他們或贊賞他們的犧牲,但你卻只是滿心怨恨地抬頭望著天空,指望著那個人因為你‘不計其數,的重大犧牲而多看你一眼。」 「好吧,你想讓他說些什么呢?夸獎你愚蠢的戰術嗎?你所列舉出的那些遭受到重大傷亡的戰役本是可以避免的,不是嗎?你總是喜歡大規模正面進攻,或干脆地進行火力覆蓋一輪之后再大規模正面進攻。」 「但戰爭不是這樣運作的,除去你以外的所有將領都不喜歡看見重大犧牲。他們的犧牲是有必要的,因為那是不得不做的選擇。」 …. 「多恩和你一樣固執,但他可從不想要高代價的勝利。你卻不同,我打賭,你一定曾經在某個夜晚看著戰報上的高傷亡數字而感到一刻的高興,認為你的父親會因此夸獎你......對不對? 「你抱怨自己的軍團犧牲最多,那么,是誰一手造成了這個后果呢?」 「你覺得是你的父親,但他可從未要求你如此犧牲過,也從未要求過你一定要比別人付出得都要多。你曾經抱怨沒人重視你,你的兄弟們都看低你——但實際情況又是如何呢?」 「圣吉列斯曾經夸獎過你的軍團,不是嗎?但你說了什么?你認為他只是在‘嘗試著看起來友好,,他所說的話都只是為了讓你能在戰爭里繼續犧牲......嗯......有趣,不知道你死去的姐姐會怎么想。」 他緩慢地,輕巧地,愉悅地笑了起來,幅度之大讓站在他身側的黎曼·魯斯在剎那間幾乎覺得不寒而栗,接下來,他聽見法師輕輕地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你的姐姐,凱麗芬妮曾經同我一樣,向你指出了這些問題......而她死了,被你親手掐死了,佩圖拉博。所以,你還想讓我說些什么呢?」 風暴于此匯聚完畢。 鋼鐵之主不可抑制地沖上前來,沖到法師面前。他就像是一架運行出錯的機器,關節在活動之間由于過大的出力而發出了哀鳴。他那張臉上所慣常擁有的陰郁此刻不復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猙獰而悲傷的臉。 他是如此的憤怒,以至于整張臉全都變了形,如同惡鬼。他也是如此的悲傷,以至于這樣的憤怒都無法掩蓋那眼底的哀切——他本該咆孝的,可那聲音聽上去卻像是在哀鳴。 這架鋼鐵鑄就的殺戮之軀正在不可避免的哀鳴。 黎曼·魯斯在剎那間失去了戰意。 法師輕輕地一笑。 伴隨著笑聲一同涌現的,還有堪稱恐怖的壓迫力。宴會廳內的重力在一瞬間被改變了,佩圖拉博的身體停在半途,揮出的拳頭也被強迫停止。他因憤怒而咬緊的牙關正在咯咯作響,然而,任憑他如何用力,他也無法移動分毫。 法師打了個響指,一把椅子在他身后浮現。他就這樣悠哉地坐在了佩圖拉博面前,撐著臉,沒說話。 他眼中閃過金光,持續不斷地閃爍著,就像是有人正在和他溝通。 于是他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 「我想你應該意識到一些事,佩圖拉博。」 「一萬年前你從未意識到它們,一萬年后的今天,你有了點猜測,于是終于有了點小小的改變。但你還不知道它們的全貌,所以......從本質上來說,你仍然和一萬年前沒什么區別,依舊是個難以自我理解的人。」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要再當一次心理醫生——好吧,佩圖拉博。我接下來所說的話你可能會不太想聽,但我建議你聽一下。」 ….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古老的病癥,多發于那些在某方面擁有杰出才能的人類身上。這種病叫做阿斯伯格綜合征,就我個人來看,你完美地符合其中的一兩條描述。」 他扳起手指,像是給小學生上課似的細心地開始細數。 「第一條,人際交往困難。愿意與人交往,也渴望這一點。但卻偏偏做不到正常人都能做到的事,無法理解他人的面部表情,肢體動作。難以形成并維持良好的人際關系,不能發展友誼,不能靈活應對各種不同的情景,常常被人孤立。」 「第二條,語言交往困難。發育正常,表達流暢,能夠熟練的運用一甚至兩種語言日常交流,但就是沒辦法進行良好的溝通。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其低下,不他人的反應,不顧及他人的感受,難以理解幽默、隱喻等語句。」 站在他身后的羅格·多恩在聽見這句話后繃著臉后退了一步,恰好撞到了福格瑞姆身上。徹莫斯人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走到了一邊。 「是的,我就把話說得再直白一點吧,你有病,佩圖拉博,而且病得不輕。如果你只是個普通人,得上這種病倒也沒什么。但你偏偏是基因原體之一,必須承擔起非常重大的責任......他媽的,為什么我非得干這種事不可?」 法師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金光乍現,如雷般的轟響在下一刻響徹整個宴會廳。一把燃燒的劍刃出現在他手中,灼灼天火毫不掩飾的爆發著。 下一秒,他一劍刺出,直接將佩圖拉博捅死了,整個過程快得令人難以置信。鋼鐵之主的身體甚至直接被燒成了灰盡,沒有留下任何的反應時間。 眾原體目瞪口呆。 「船,船長?」黎曼·魯斯干笑著后退了一步。「您這......是不是有點突然?我還以為您要——」 「——要什么?」 法師轉過身來,面色不善地盯著他:「誰愛開解他誰就去吧,反正那老頭一直在星炬旁邊沒完沒了地和我打電話,我看他精神恢復得很好嘛,那他自己管自己的兒子吧。我他媽的又不是保姆,什么事都得我來干嗎?」 他一臉煩悶地消失在了原地。福格瑞姆恰到好處地嘆了口氣,指著還沒涼的菜肴說:「你們還吃嗎?不吃的話,能從這兒離開嗎?我想一個人吃點東西。」 他拿起一杯酒,再次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 疼痛仿佛只是一種幻覺,對于佩圖拉博而言,他只在那一瞬間感到了錐心的疼,而下一秒...... 他就已經來到了一片燃燒的大地之上。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