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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放聲大笑，聲音嘎嘎的如池塘里一群老鴨叫喚：“午覺沒睡醒，嚇你的！笨蛋，該！誰讓你害我挨頓打！哈哈哈哈，老子明明活蹦亂跳，你咒我還！”

    我氣得大力按斷電話。

    再擔(dān)心胖子，我他媽跟他姓！

    從老狐貍應(yīng)至誠身上討到了便宜，這么開心的事兒，和誰分享呢？

    我想了想，決定找方家兄弟。

    電話撥給承乾哥哥，還沒撥通我立刻給掛斷。呃，今天星期一，他應(yīng)該正忙。

    元貞接了電話：“瀟瀟，我一會兒給你打過來。”立馬又掛了。

    咦？元貞也忙上了？這個暑假可沒作業(yè)。

    過了大約五分鐘，他回撥過來：“不好意思，陪我爸看醫(yī)生，剛剛……”

    “方伯伯怎么了？”我聞言有點焦急，小毛病斷然沒有家人陪著看病的道理。

    元貞語氣很正常：“沒什么，有點面癱。醫(yī)生說問題不大，只是說話稍微有點兒不清晰。”

    我問了醫(yī)院地址，趕了過去。

    巧得很，又是那家醫(yī)院，又是那位曬女狂魔醫(yī)生謝卓然。還有，承乾哥哥也在。

    我顧不上和他們說話，趕緊幾步走到方伯伯身邊。

    方伯伯圓胖身材，鬢邊微微有些白發(fā)，但五官還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

    眼下他正端坐在椅子上，臉上扎著好些銀針，像個仙人掌。

    我忍不住后背一縮，下意識摸了摸臉。

    方伯伯朝我點了點頭，不甚在意，也有兩分寬慰的意思。這么一細看，我才辨出他的左邊口角有點歪斜，左眼下掛了一滴淚珠。——瞧瞧，都疼哭了，原來不單胖子怕疼，大人也怕疼。

    方伯伯說話不便，我就問元貞和承乾哥哥怎么回事。兩人倒不見什么緊張情緒：“前幾天早上起來洗漱，突然就這樣了。醫(yī)生說是疲勞、睡眠不足和壓力大引起的。”

    方伯伯有承乾哥哥分擔(dān)，什么事壓力大？

    承乾哥哥摸著下巴呲牙：“這不是秦嶺拆違，全國都在查違建嗎？我們有兩個特色小鎮(zhèn)上馬時心急了點，建設(shè)有些超前。上周，被當(dāng)?shù)卣覆樘幜恕！?

    呃，我雖不明白，但這事兒要損失不少錢是肯定的。

    不明白，便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好寬慰方伯伯：“方伯伯，您不是常說健康是最大的本錢嗎？怎么不重本錢重利錢了？看您這一臉針扎的，都疼得掉豆子了……”

    方伯伯想笑，扯了扯嘴角，不知是扎針還是面癱的緣故，又收斂了笑容，擺擺手沒有說話。

    謝醫(yī)生雙手插在白大褂兜里，氣定神閑：“那是面部神經(jīng)受損引起。你以為跟你小男朋友一樣，被打個屁股就疼得哭天搶地？”

    “你怎么知道胖子挨打？”

    “胖子什么時候挨了打？”

    “瀟瀟什么時候有男朋友了？”我和元貞、承乾哥哥同時叫嚷起來。

    謝醫(yī)生眨了眨眼，立刻捂口：“我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我忿恨看他：“豈止？你的病人也夠多的。”

    謝醫(yī)生捂口的手抬了抬，撓了一把頭發(fā)：“誰讓我是本市最年輕最著名的神經(jīng)內(nèi)科專家，本院最八卦最佳記憶力的醫(yī)生？”

    這番自大，我們都無語以對。

    八卦醫(yī)生說完，彎下腰把方伯伯臉上幾顆針揉捻幾下，提了提，兩分鐘后取了出來。

    治療結(jié)束，方伯伯抬腿站起走到我面前。他生得高大，我要微微抬頭才能看見他略略變形的臉。或許他表情失了往日慈和，我覺得很有壓迫感。

    他抬手摸摸我的頭發(fā)，語氣還是一如既往慈愛有加：“這才多久不見，瀟瀟又長高了。生得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懂事，怪不得你爸心疼呢。”

    聲音稍微有些含混，好像舌頭不太會轉(zhuǎn)，但我能聽明白。

    心疼，應(yīng)至誠哪是心疼？他嚇得我心肝子疼！

    我心頭腹誹，嘴上卻客氣：“他嫉妒您有兩個好兒子，只好吹噓什么小棉襖，您別聽他的！”

    方伯伯笑起來，嘴角更加歪斜了：“哦？下次我跟他說說，既然彼此嫉妒，干脆換著養(yǎng)算了。我這兩個不成材的，隨他挑一個去。”

    面子話誰不會說？我張嘴就來：“我爸為難了，兩個都好，怎么挑呢？”

    方伯伯一手微微帶著我的肩膀往外走，臉上笑得有些擰巴：“這還不容易？我要是你爸，挑一個做兒子，剩下那個做女婿，一鍋端！”

    我差點平地摔個大馬趴：謝醫(yī)生真該多扎他一陣子！

    承乾哥哥在背后大笑：“爸，你這叫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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