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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跨海行(5)全書完-《黜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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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沒有任何差池,即便是最憂心征伐東夷會引起民間騷亂的人,擔心兩條真龍會并出而損失慘重的人,在面對之前張行登基前要求全幫立下的誓言時也都徹底放下了多余的心思……因為這不僅是私人對張皇帝的誓言,更是整個黜龍幫對天下的政治承諾,沒有人有資格反對。

    隨即,就以徐世英提案的為基礎,通過了可能是代表了整個黜龍幫最強力量的軍事部署,以及伐東夷,然后南下妖島,徹底一統的軍事計劃。

    這還不算,白有思以靖安臺中丞的身份追加提案,要求征召全天下所有凝丹以上修行者,就連千金教主孫思遠與三一正教教主沖和道長都要發出征召——理由是,此戰為天下一統之戰,凡人皆有責。

    此外,南衙首相兼此次征伐東都留后陳斌專門提案,以雙龍強悍不得不建構朝堂傳承體制為由,正式通過了白有思副首席的任命。

    法務部總管崔肅臣則追加了統一赦免全國健壯囚徒,允許以從軍轉運物資代替雙倍刑期的提案。

    而在確定了這一切之后,伴隨著五月雨的停止,全幫所有頭領各自折回崗位,或堅守職責,或立即開展動員,數不清的圣旨、南衙行文、布告、軍令也都飛出東都。

    當然,張行與南衙諸相公聯名針對東夷的全面勸降書也正式發出。

    乃是指責東夷人與妖族殘部違背天命人心,設立奴籍,層層迭構家門品級,使人身相依,罪莫大焉。允諾了東夷新任大元帥王元德龍頭身份,要求東夷五十州與妖族二島無條件降服,國主以下,各州官員、將領以及所有五品以上在冊家門、人員,外加所有部隊必須在七月之前放棄兵甲,主動越過落龍灘向征東行臺指揮司馬正投降,妖島則放寬到九月。

    同時,大明朝廷還以三一正教的名義遣人往東夷青云山、洞庭真火觀分別寄送表文,祭祀兩位青赤兩位至尊,要求他們不得干涉凡間事物,阻礙凡間一統,否則將在事后拆毀青云山祖庭、澆滅洞庭真火,名二圣之罪于天下。

    其辭之炯炯,與其說是勸降和勸阻,倒不如說是挑釁。

    不是沒有人勸諫,覺得這么做過頭了,但在上下……尤其是中高層一致的狂熱氣氛中,無人能動搖這些。

    六月初八,距離一月之期還早呢,甚至人家東夷人估計還沒看到勸降文書呢,此戰之戰帥李定與總參軍馬圍便離開了東都,先行向登州而去。

    六月中旬,各地,尤其是以大河為主后勤線的周邊郡縣開始匯集民夫,轉運更多的物資往登州而去,各地兵馬也開始啟動匯集。

    其中,六月十七,突利抵達后,徐世英、王叔勇、徐師仁、伍驚風、單通海等人,也開始都督號稱三都禁軍的二十營眾與五千巫族騎士啟程向東。

    六月廿二日,兩萬北地兵馬匯集于白狼郡,黑延、陸惇、程知理等人也早先抵達此地。

    六月廿五日,三萬五千水軍集合于徐州,牛達、周行范、杜破陣、馮缶正式匯集于一軍。

    七月初一,張行焚表于東都城南破敗大金柱下,告知三輝四御,東夷冥頑不靈,一意造禍蒼生,他決心已下,必做誅黜。隨即,其人與白有思、雄伯南、柴孝和等人率領兩千四百余踏白騎正式東出。

    到此為止,以政治地位來說,黜龍幫二十二位在職之龍頭,除了陳斌、魏玄定、竇立德、洪長涯、張世昭五位留守東都外,李定、白有思、雄伯南、徐世英、單通海、柴孝和、牛達、伍驚風、周行范、王叔勇、徐師仁、司馬正、杜破陣、程知理、黑延、陸惇、突利剩余十七位龍頭盡數出兵。

    包括已經退休離職的殷天奇、周效尚兩位龍頭也都響應號召,以修行者身份隨軍。

    以修行實力來說,張行、白有思、司馬正、殷天奇,加上愿意隨軍看守后軍的沖和,愿意以軍醫身份隨行的孫思遠,一共六位大宗師,李定、雄伯南、徐世英、伍驚風、牛河、魏文達、馮缶、謝鳴鶴、王叔勇、徐師仁、黑延、秦寶,外加專門邀請的“看守后軍”的吐萬長論、魚皆羅、崔儻、王懷通等人,合計十六位宗師……只有來戰兒死活不愿意動彈。

    下面的成丹、凝丹變化迅速,而且極為分散,委實不好計算到底有多少參戰的,只曉得眼下在冊踏白騎兩千四百余和這四年中自踏白騎不計發往地方只計發往軍中的八百余,最少最少有三千余奇經……實際上很可能是四千奇經隨行。

    用徐世英的話來說,這叫傾國而取天下之戰。

    用崔儻私下跟誰的議論來說,這叫匯集天下精英去逼迫兩位至尊束手……只要黜龍幫里沒有人學某人自詡陸上至尊,非要自作自受,那東南兩位至尊都承擔不起毀壞天下精英的反噬!

    所謂天意已傾,天命已成,人心浩蕩,雖至尊真龍也不能當。

    七月上旬,南方已經開始割稻子,接下來是整個天下的秋收。此時大軍已經完全匯集,張行等人則只率領踏白騎,沿著大河兩岸新修的官道馳騁向東,沿途平野金黃一片,農人百姓們已經渡過了最開始的焦躁期,曉得軍隊已經發完,不會耽誤秋收,此時皇帝竟然又只帶幾千人最后出發,紛紛出門來看,但往往是剛聞訊出來,紅底黜字旗就已經遠離。

    于是只能感慨,這皇帝氣勢比大魏皇帝差的多。

    初七日,剛剛進入齊郡,先有前方快馬,說是初五日有人東夷人遣使至登州求降,全盤答應,只是要求寬限到秋后。

    秋收本就是大明此時發兵以及制定期限的原委所在,更兼之前東夷人對上曹徹是反復詐降,此時又明顯拖延了一陣子才來做回復,上下如何能接受?李定按照原定方略,直接撕了對方國主的降書,同時當著使者的面下令全軍主力向東,直趨落龍灘,并要求南北兩路水師立即啟動。

    而承擔先鋒任務的王叔勇,更是被要求見到軍令的那一刻,直接進入落龍灘。

    使者既走,初九日張行一行便抵達登州地界,奉旨意等在此處的副帥徐世英來迎,然后并未停歇,反而邀請停在這里的兩位大宗師、三位宗師一起隨行向東,理由是現在的落龍灘那里才是后軍所在,柴孝和柴相公將會接管登州大營,將這里變成物資轉運基地。

    眾人雖然曉得是什么意思,但來都來了……還能如何?

    不過,因為前方大量后軍與民夫的阻塞,踏白騎的速度明顯下降,等他們護送張行等人來到了落龍灘前時已經是十二日下午了。而前一日,黜龍軍主力部隊就已經毫不遲疑的踏入進了這數百里落龍灘內,李定沒有給對方留絲毫的余地,就是要用絕對的優勢,毫不拖泥帶水的行動步驟來壓迫對方——你敢戰嗎?

    你還有什么指望嗎?

    如果有什么……不管是什么……要么立即扔出來,要么就沒機會了!

    初秋的熏風卷過落龍灘,不知道什么緣故,可能只是單純的自然恢復,今年的落龍灘上的蘆葦叢格外茂盛……“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景色自然是沒有的,那是深秋,而且需要充足的水,甚至真要是那樣,早就被隨軍民夫砍了作燃料了。

    可正是因為沒到深秋,所以才能看到這一片青黃交界之盛景,看到蘆葦花開,隨著金風一動,宛若雪花亂舞。

    張行駐馬在河畔,望著這些飛花入神。

    他胯下的黃驃馬明顯年齡已經到了,老態也已經明顯,只到底是匹龍駒,所以依然載負如常并沒有什么疲態,此時還在悠閑的啃著蘆葦根。實際上,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大家都覺得張皇帝這個理論上更年富力強、甚至比真實年齡顯得更年輕的人,在即將徹底一統天下的前夕,竟反而有了一些感時傷懷之態。

    這不合理。

    “首席……已經下午偏后,要不要歇一晚,明日下灘?”雄伯南主動來關心,就好像他一直在做的那般。

    “既至此地,焉能回頭?”張行回過神來,緩緩搖頭,卻反而看向了白有思。“以防萬一,三娘該駐足在此地才對,還要去嗎?”

    “既然來了,總要做個見證……”白有思幽幽以對。

    張行點點頭,隨即,其人目光轉向了北面,那里是一片山,頗有幾座峰巒,連續不斷,隔斷了落龍灘的北面,往東面東夷之地的延伸便是青帝祖庭青云山所在,往西則將大河河口與落龍灘隔絕……當年他就是從那邊延伸到登州的山里鉆出來的。

    認清了目標后,張三沒有追尋正前面的大軍,反而輕輕勒馬,調整方向,向北面偏去,然后方才踏入落龍灘。隨即,白有思、雄伯南、徐世英帶頭,秦寶、尉遲融、薛仁、蘇靖方隨后帶領踏白騎分列而行,進入落龍灘。

    幾乎是同一時刻,相隔數百里的歷山之上,那個完全破敗的小觀之中,似乎在等什么人的王懷績從一刻鐘前就有些焦躁不安,心跳的也很快,而就在剛剛,他忽然覺得心口處什么東西“叮”了一下……待他雙手顫抖著取出寶鏡,卻發現這個自己懷抱了幾十年的寶物此時竟然裂開了一絲縫隙。

    一瞬間,他覺得這天都塌了。

    但當王懷績茫茫然站起身來,卻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身體好像從未如此輕松一般,繼而莫名傻笑起來。片刻后,他不再等待誰,直接扔下鏡子,笑嘻嘻下山去了。

    另一邊,踏白騎繼續往落龍灘中而去,殷天奇翻身上馬,卻在馬上干笑了一聲,做出了一個禮讓姿態:“兩位,白龍頭說的對,來都來了,總要做個見證?”

    立在地上的孫思遠與沖和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去看北面那山,卻表情各異……孫思遠嘆了口氣,背著大葫蘆第一個上馬。

    倒是沖和,本能遲疑:“兩位,照理說只是去做個見證,這么多英杰,便是真打殺了兩條真龍也不差我們幾個大宗師,但為何以殷司命之修為,如此炯炯?孫教主之修為,如此糾結呢?此去,會不會有什么別的大事?”

    這次輪到殷天奇跟孫思遠對視了,兩人都有些回過味來,意識到各自剛剛皆被情緒鼓動……但也僅僅如此了……便是沖和,主動質疑之后,也只能上馬。

    畢竟,如果說真要有什么別的大事,依著三人此時心境,反而會想看看到底如何,又有個什么結果?

    三位大宗師既行,之前吐槽自己也是隨軍充刑的吐萬長論、崔儻、王懷通等人更沒什么言語,只是隨踏白騎行動罷了,反而是魚皆羅被司馬正邀請到中軍,此時早早入了灘中。

    落龍灘寬兩百余里,多為鹽堿地,偏偏又有北面山上來的水源沖刷,使得此地絕非什么寸草不生之地,道路也是通暢的,但這反而容易讓人放松警惕,低估了這片區域的危險。

    針對于此,李定制定了一個一反常態的軍事布置,前軍先發,卻二十五里一營,實際上承擔了許多后勤工作,部分民夫、壯丁隨之擴充營寨、準備后勤,而中軍則后發,卻每日五十里直接落營。

    這使得黜龍軍主力實際上后發而先至。

    考慮到先發是初八日進入落龍灘,主力部隊是十一日進入落龍灘的,那么計算時日,大約十五日左右,主力部隊便可以正式越過落龍灘,踏上東夷之地。

    回到眼下,十二日晚,張行一行宿在落龍灘內,獨立建營,左路軍伍驚風遣人來做詢問,卻被要求不要理會,遵照之前討論,徑直向前即可。

    當夜無事,十三日,大軍繼續向前,留下空隙,踏白騎速度加快,中途補充了幾日糧水后,直接越過了左路軍身后。

    當日依舊是風卷蘆花,海浪平淡,沒有半點異象。

    沒有地震,也沒有海嘯。

    十四日,天氣晴朗,到了下午,黜龍軍前鋒按照軍令前行二十五里后,便停下來繼續立營,卻幾乎可以用肉眼遙望到對面東夷土地上的黃綠之色。

    如無意外,明日,他們就會跟追上來的主力部隊一起進入東夷,掃蕩地方。

    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任何異象,不過,可能是直面東夷人設置的南北兩大營的緣故,左路軍伍驚風、右路軍徐師仁兩部當日都有零星交戰。

    伍驚風部的哨騎甚至注意到有一面代表了東夷人王族的金蛙旗自北面而來,發現自己在被黜龍軍部隊阻隔后,被迫往青云山方向退去。

    按照李定的軍令和張行要求,左路軍沒有額外的追擊,他們的目標是對面的東夷人北大營。

    也就是當晚,踏白騎來到了那片連登山之路都無的山巒之下,然后安靜宿營。

    雙月高懸,熏風蕩蕩,萬里無云,還是什么都沒有。

    天亮后,踏白騎繼續行動,只是順著山勢行走,甚至還往西面倒回去了,但也沒有耽誤過多時候,便尋到了一處河流,或者說是溪水更合適一些。

    來到此處,張行明顯還是有些遲疑,似乎有些拿不準一般。

    但也沒人催促他。

    過了一陣子,眼見著太陽越過正午,其人終于苦笑搖頭:“我說實話,這必是至尊做了遮蔽,不想讓我們尋到養傷的分山君……說不得,此時恰有一兩位至尊在這山里或頭上看著我們呢!”

    眾人醒悟,也都苦笑起來……而殷天奇、沖和、孫思遠這三位則面色古怪起來。

    這些人不曉得,他們難道不曉得嗎?大宗師-真龍-至尊之間是有溝壑的,至尊這般舉止,已經相當于直接干涉了……可為什么呢?是因為分山避海君?

    不至于吧?到了這份上,兩位至尊也該曉得,讓下面兩位自去,未必是壞事吧?

    難道是低估了張行修為嗎?他的那些舉措堪比白帝爺建制立法嗎?只要再去了這兩條真龍,便能就此登天?但也不至于吧?肯定是哪里有自己不曉得的東西存在。

    唯獨白有思,曉得更多一些,此時不免肅然。

    就在眾人心思不一之時,徐世英主動上前:“首席,既如此,咱們且走,滅了東夷,吞了妖島再慢慢來,到時候掌握了東夷地氣,四下聯通,怎么可能找不到?”

    “不能退的,這事跟打仗一樣,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旦放棄,便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了。”張行搖頭道,然后從腰下取出了那個許久未用的羅盤。

    白有思心跳如疾雨,本能想要阻止,但想起此番來之前的約定,卻硬生生止住……來之前,兩人討論過的,白有思知道張行自落龍灘來,知道兩人緣分自此間起,自然也能猜到,今日到了這里,很可能會有大變故,直接了結一切。

    但兩人也說好了,不做小兒女之態。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張行幾乎是脫口而出,喊出了這句咒語。

    幾位大宗師聞得太上老君四字,愈發驚疑不提,那羅盤指針幾乎是瞬間彈起,指出了一個方向。

    張行順著方向往前走去,只是在山間亂石上下而已,指針便已經顛簸,而越過了身前的徐世英后,結果那羅盤復又轉動了回來,反復嘗試數次后,所有人便都意識到,這羅盤竟然是指向了徐大郎本人。

    徐世英目瞪口呆,想要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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