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天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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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解釋:我想了解一下劉棟的家庭情況,他畢竟救了田村,以后總要找機會感謝他的家人
指導員胸有成竹地說:不用查檔案,劉棟的情況就在我的腦子里裝著呢。他家住址是大柳樹縣劉家公社靠山大隊王家屯。父親叫劉二嘎,已經病故多年,母親王桂香,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
指導員說完這些時,楊佩佩險些暈了過去,指導員和連長趕緊扶了她一把,道:首長,你這是怎么了?
直到這時,楊佩佩才似乎驚怔過來,忙笑笑:這兩天可能沒休息好,有點頭暈。
連長、指導員就一起把她送到了招待所。只剩下楊佩佩一個人時,她手撫著胸口,倚靠在床上,嘴里喃喃著:太巧了,真是太巧了。
她慢慢站起來,在屋里不停地走著,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兒子竟和他的親哥哥在一個師里當兵,又在一個連隊。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會是真的。這么多年了,王桂香一家的情況一直在她心里裝著。大柳樹縣劉家公社靠山大隊王家屯,這個地址她太熟悉了,她不止一次地往這個地址寄過東西。仿佛上天將這一切早都安排好了,二十年前,老天讓這哥兒倆分開,二十年后又讓他們碰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這次田村受傷,這個謎底也就不會被揭開;如果不是來看劉棟,她也不會知道這些……
楊佩佩茫然地呆愣在那兒,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一低頭,她看到了床頭柜上的電話,她已經無法獨自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巧合,她拿起電話,接通了田遼沈。
田遼沈在電話里奇怪地問:你不是想住兩天嗎?怎么這么快就要回來了?
我有重要的事,必須回去對你說。
田遼沈在電話里打著哈哈:孩子不就是受了點傷嘛,用得著你這么一驚一乍的嗎?
楊佩佩不想在電話里說太多,放下電話后,就望著窗外發怔。
母親離開的消息,是指導員告訴田村的。指導員說首長工作脫不開身,就提前走了。楊佩佩也是這么對指導員交代的,她本想看一眼田村再走,可她又怕見到他,就用了這種不辭而別的方式。
楊佩佩進了家,就急三火四地給田遼沈打電話。田遼沈一只腳剛踏進門,就喊起來:出啥事了,搞得這么緊張?
楊佩佩直視著田遼沈,似乎想從他的目光中找到慰藉,此時的她已是六神無主,仿佛兒子的秘密已是盡人皆知。她遲遲不開口的樣子,倒是讓田遼沈沉不住氣了,他沖著她瞪眼叫道:到底是咋了?是不是田村的傷又有啥變化了?
她慢慢地搖搖頭,眼淚嘩地流了下來,她帶著哭腔道:田村那個雙胞胎哥哥找到了。
田遼沈不認識楊佩佩似的望著她,許久,才問道:你是咋知道的?
她低泣著:你知道給田村獻血的劉棟是誰?他就是田村的親哥哥。說完,就又擦起了眼淚。
田遼沈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在吃驚的同時,有了一種宿命的感覺。這就是命運,也是緣分。
楊佩佩抹著眼淚,又氣又恨地說:都怪你,當初要是不讓田村去十三師,他怎么會和劉棟在一起呢?
田遼沈也長噓了一口氣:我看哪,這也不是啥壞事,田村的身世咱也沒想隱瞞一輩子,遲早也會告訴他的。咱們只是他的養父母,這一點從一開始就不能懷疑。
楊佩佩仰起臉,無助地看著田遼沈說:那現在也太早了,萬一田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
楊佩佩畢竟是女人,二十年了,她早就把田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當成這個家的一部分,她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失去田村后,她的生活會怎樣。
田遼沈坐到椅子上,手敲著桌子提醒道:你放心,首先田村不是那樣的孩子,他就真是那樣的孩子,咱們也要面對現實。
楊佩佩聽了田遼沈的話,又一次涕淚橫流,她嗚咽著:不,田村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沒有他。老田,趁田村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把他調離十三師吧。
田遼沈騰地站了起來,快速地在房間里踱著步,他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終于,他停下步子,下定決心地說:不行,咱們不能做對田村不利的事,如果他有一天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提起當年咱們絞盡腦汁地隱瞞他,他又會怎么想?他會瞧不起我們的。就讓他留在十三師,如果他自己知道了,就讓他知道好了。他已經是大人了,他有權利選擇自己未來的生活。
田遼沈說完就離開了家,回辦公室上班去了。話是這么說了,可他的心里也難以平靜。田村的音容笑貌此時頑強又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從感情上來說,他非常喜歡田村,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現實中,他早就把田村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甚至越來越覺得田村像自己了。田村小時候淘氣,闖了不少禍,他表面上很生氣,內心卻很高興,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更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續。
田遼沈在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認為田村已經長大了,父子遲早有一天會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坐在一起,面對事情的真相,作出男人的選擇。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偷偷摸摸的,那不是男人,更不是軍人應該做的事情。決心已下,田遼沈的心里一陣輕松,在情感上,他會一如既往地把田村當成自己的兒子,這就足夠了。至于以后,那是田村自己的事情,讓孩子自己去選擇吧。
正當田遼沈和楊佩佩為田村的真實身份愁腸百結時,田村在病房里迎來了蘇小小。
蘇小小一路生風地出現在他的病床前,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蘇小小那條又黑又長的大辮子不見了,只剩下一頭齊耳短發。她一見到田村,就蹲在床邊,抓住了他的手:哥,讓你受苦了。
蘇小小一哭,田村的心里也是一陣陰晴雨雪。他們分別才短短三天時間,卻像一個世紀般漫長了。他在這之前幾百次地想象過和蘇小小分別的場面,卻沒想到會在那樣的情景下和她分別。他因疼痛而一次次地陷入昏迷,每當他醒來的時候,耳畔都回響著一遍遍熱切的呼喚:哥,你醒醒呀——
她抱著他的時候,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體溫和真情,那時他就在心里發誓:我這輩子忘不了你,我以后一定來找你。
此時面對著蘇小小,他百感交集,眼淚也跟著涌了出來。他顫抖著聲音說:你怎么來了?
蘇小小咬著嘴唇道:哥,你為了救我都傷成這樣了,我能不來看看你嗎?
蘇小小的出現,讓田村的情緒有了很大的改變。在醫院里有醫生、護士的照顧,偶爾連長、指導員也會過來看看,當然還有他的戰友們,但他們代替不了蘇小小。
蘇小小一來,醫院里就傳開了,田村救的那個女民兵來了,還是個很漂亮的女民兵呢。
認識不認識田村的人,都借故到他的病房來看一眼蘇小小,他們看了,就抿嘴笑一笑,并不當面說什么,只是在背后議論著英雄救美的話題。醫生就開玩笑說:我要是碰上這樣漂亮的女民兵,也會當一次英雄,就是傷得再重一點兒,也值了。
連長和指導員得到蘇小小來看田村的消息,也一起來到了田村的病房。連長和指導員來時,蘇小小正在喂田村吃蘋果,她正把切成小塊的蘋果喂到田村的嘴里。看見他們親昵的舉止,連長、指導員怔了一下,然后熱烈地和蘇小小握手,嘴里寒暄著:你就是那個蘇小小吧?
蘇小小似乎早有心理準備,她伶牙俐齒地說:我是蘇小小,來看看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田村,說不定躺在這里的就是我了。
連長、指導員對蘇小小來看田村說了感謝的話,還拿出一張軍區報紙給蘇小小看,上面有一版報道了田村救女民兵的英雄事跡,還登了照片,這篇報道正是劉棟采寫的。
看到報上的內容,蘇小小激動地沖田村喊道:哥,你都上報紙了。
田村淡淡地笑笑,等連長、指導員走后,他才仔細讀那篇報道。劉棟是他的戰友,自然對他很了解,文章里寫了田村入伍以來的點滴細節,這讓他感覺很真實,也很親切。當他看到劉棟描寫的全連一百多號戰士爭搶著獻血的情節時,他的眼睛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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