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山林之間,微風徐徐,撩起叢生的竹林葉片彼此摩挲時發出的輕微沙響,像是一只只細小的蟲子,在沙地中攀爬時候傳出的窸窣之聲。 夜色深沉且寂靜,可是,整座扶松山卻根本無法平靜,半山腰的各處,俱是有一道又一道強橫至極的氣機迸發,惹得林間掀起颶風,沖散黑夜中的暮云,惹來星光與月華。 第四山主設下的規矩,無比的簡單,通過第五山主考驗的諸多登山的天才們,俱是會在第四山主這兒遇到考驗,并不是兩兩相遇,而是三人相遇,爭奪一枚第四山主手中的殘缺山主令。 現如今,登第七山的規矩,其實大家都理解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說,想要成為第七山主,從五位山主手中獲得殘缺的山主令,湊成完整的山主令,便能成為山主。 可規矩越是簡單,就說明過程越殘酷。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因為第七山的山主只會有一個,所以,每個人都會去爭,會竭盡全力去奪取殘缺的山主令。 三人相遇,必定淘汰兩人,唯有一人能夠繼續前行,相遇第三山主。 密林之中,劍氣肆虐,黑夜中,宛若有一頭金龍蜿蜒咆哮。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以及西梁國的皇長孫顧黃泉,所釋放出的七境氣機,竟是無法壓制住安樂。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眼眸中浮現一抹詫異,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顧黃泉儒雅的面容上,反而是笑意逐漸的收斂消弭。 安樂白衣勝雪,腰間佩著竹劍青山,作為剛剛結束對話圣師的安樂,兩人自然不會有絲毫的小覷,都是十分的重視。 但是,想要從第四山主手中得殘缺的山主令,注定要淘汰掉兩人,他們以實力來區分,安樂若是實力不夠強,自然是最先被驅逐的。 畢竟,另外兩人在全力交鋒的時候,也不希望有人在另一旁當旁觀者,當二人戰個兩敗俱傷的時候,結果跑出來撿漏,這樣撿漏的人,自然最讓人痛恨。 所以,他們才逼得安樂展現出氣息,可現在就有幾分氣氛上的微妙。 因為,安樂展現出的氣機,絲毫不弱,在無敵勢的增幅下,六境的氣息,甚至能與七境分庭抗禮。 顧黃泉的目光落在了無敵勢所凝聚的金龍之上,眼中浮現出一抹貪婪之色。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也同樣認出了這無敵是金龍,眼中的詫異更甚了。 哪怕二人的修為鍛體破入了七境,可是,若是能夠得勝安樂,繼承無敵勢,對于他們未來的修行自然有大好處。 無敵勢這種東西很難培養,若是做不到同階無敵,培養起來太難了,而且風險極大,并且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被人獵取,為他人做嫁衣。 所以,很少有天才會愿意去聚無敵勢。 顧黃泉看向了安樂,逐漸將眼底的貪婪給壓抑下去。 他笑了起來,說道:“未曾想到,安公子煉神竟然破入了六境,顧某在這兒先恭喜安公子。” 說完,顧黃泉還真朝著安樂抱拳作揖。 三人的氣息彼此碰撞,并未有半點收斂的跡象,爭鋒依舊在繼續。 安樂瞥了顧黃泉一眼,泥丸宮中的心劍微微顫動,從顧黃泉的身上,感受到了濃郁至極的血腥,讓他頗為不喜。 顧黃泉見安樂并未理會他,眼眸之中隱晦的癲狂殺機一閃而過,在西梁,誰敢對他如此不敬。 不過,他面容上重新掛著笑,看向了爛柯寺的人間行走。 “爛柯寺乃是天下三大名寺之一,大師作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修為果然不俗,可是,這山主殘令只有一枚,你我三人之中注定只有一人能得此令?!? “按照修為來說,大師與我一般,皆是鍛體入七境,乃為搬血山境的修行者,而安公子……卻是遜色了些,鍛體才五境先天,唯有煉神入了六境霞舉,整體上,比我們遜色了許多?!? “故而,大師不如與我一同,驅逐了安公子,這樣我們才能公平的進行關于殘缺山主令的爭奪?!? 顧黃泉笑著說道。 安樂聞言,面色卻是如常,那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雙掌合十,面容上依舊掛著笑。 僧人的目光盯著安樂,帶著幾分奇異之色,道:“小僧聽聞夠安公子的大名,安大家在臨安中所做之事,在北地所做之事,小僧俱是聆聽都了傳頌,對于安大家,小僧心中是敬佩的?!? “對于安大家的品性,小僧很信任,所以,若是安大家愿意,小僧便先解決了這位魔氣滔天的施主,再與安大家爭鋒。” 僧人正色道。 安樂聞言,面容上亦是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好。” “多謝安大家的寬容?!?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雙掌合十,笑意涌動之間,身上的氣血交織在了一起,霎時,宛若一座血色的山岳在僧人背后拔地而起般。 顧黃泉面上的儒雅一瞬間消失了。 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這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如此信賴安樂? 就不怕安樂在二人交鋒的時候突然插手,以安樂展露出的氣息,雖然境界是三人中最弱,可確實不容小覷的。 顧黃泉沒有這種信任人的情況,他覺得他與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比安樂強大,先驅逐安樂是最好。 因為安樂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不僅僅是對話過圣師的天才,這扶松山更是安樂選擇的,作為第七山。 所以,顧黃泉才頗為忌憚安樂。 顧黃泉面容陰沉了下來,眼眸中的癲狂之色十分的濃郁:“傻子。” 他看著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冷冷的發言嘲諷,那儒雅的模樣,直接被撕去,露出了屬于他本來的癲狂面目。 “還是蓮華寺的僧人會好相處一些,佛門三寺,唯有蓮華寺對我胃口。” “既然你想找死,那便成全你?!? 顧黃泉冷冷道。 遂又扭頭看向了安樂:“安公子既然說了不會出手,那希望伱莫要食言?!? “習劍者,若是以謊言示人,那一顆劍心必將被黑暗所蒙塵?!? 這話自然是顧黃泉的話術,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可不是好對付之輩,顧黃泉得先用話術刺激一下安樂。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相信安樂,他顧黃泉還真未必相信,在西梁,若是選擇輕易的相信一個人,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樂安靜的看著二人。 顧黃泉還是分出了一份心神在盯著安樂,另一邊與爛柯寺的人間行走,走到了空地上,二人相對而立。 然而,只是剛站定了身形,顧黃泉便猛地撲了出去,腰間一道血光驟然迸發。 氣血凝聚成血山,當頭朝著人間行走砸去。 濃郁的血腥氣,仿佛通往地獄的門戶被打開,濃郁到讓人作嘔一般,顧黃泉在一瞬氣息大變,整個人變得無比的癲狂! “死!” 顧黃泉身軀猛地隆起,如虬龍般的肌肉,交織在衣袂之下,爆發出的巨力,狠狠砸向人間行走。 人間行走面色一凝,后撤一步,前遞出一拳。 拳與拳相碰,兩股迥然不同的氣血,掀起狂風,兩相呼嘯吹拂。 顧黃泉的氣血,帶著血腥、殺戮,而人間行走的氣血,卻無比的恢弘,宛若煌煌烈日普照。 除了二人所修鍛體法門上存在的差異以外,還與彼此心境上的不同有區別。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徒步丈量人間,以一雙腿,游歷天下,熬煉心神,借天地的風吹日曬來錘煉肉身。 走的是光明正大,煌煌如日的路線。 而顧黃泉乃是西梁入魔太子的兒子,從小便被各種各樣的背叛、欺騙、殺戮、瘋狂等等包圍著。 慢慢的就會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了心智。 顧黃泉很早就開始殺人,甚至也學著父親堆疊人頭骨。 入魔之人的孩子,很容易也入魔。 所以,這其實是一場魔與佛之間的爭斗。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一開始目標便不是安樂,他的目標是顧黃泉,那是屬于一種宿命上的不對付。 兩人氣血的對碰,樸實無華的拳腳相交,看上去似乎很平常,可其實彼此內蘊的力量卻絕對不俗。 佛光與魔性的爭鋒,竟是被二人融于體魄中的氣血血山中,仿佛化作一尊金光燦爛的金佛,與一頭血流涌動的魔頭。 地面開始龜裂,拳風氣血的交織,讓周圍的樹木被折斷,留下滿地的狼狽與殘破。 安樂的確沒有出手,平靜的站在遠處,觀摩著二人的交鋒,鍛體七境的力量,被二人運用的十分嫻熟,每一拳遞出,對天地靈氣的調動,對體魄力量的運轉,皆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安樂在思考,他如今的鍛體修為是五境踏先天,煉神雖然破入了六境,但對于安樂而言,卻遠遠不夠,鍛體也需要入六境。 盡管世間不少修行者都知道,從五境都六境,最重要的是一個積累,關于先天靈氣的積累。 可是,這份破境,卻并非是容易的事情,并無由頭可以輕易的打破。 兩位鍛體七境的天才交鋒,正好給安樂以啟發。 …… …… 臨安府外,叢山峻嶺之間,有一間古老的寺廟坐落其中,時光給這座寺廟平添了許多古老的意味。 寺廟之間,有僧人穿行,香火裊裊,連綿不休。 作為天下佛門三寺之中,最為玄奇的一寺,爛柯寺自然有著其特殊的地位。 佛寺那涂滿黃漆的墻壁之下,有一位老僧與一身穿布衣腰佩柴刀的男子共同行走。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元蒙駙馬林四爺。 自從那一次臨安府內,趙家天子算計花夫人的心劍之后,林家便徹底的轉移出了臨安,不過,林四爺卻未曾離去,一直呆在爛柯寺。 除了在此修身養性之外,更是因為林四爺知道,他元蒙駙馬的身份比較特殊,不能輕易的奔赴往滄浪江戰場,還不如留在爛柯寺中,靜靜的修養心性,沖擊九境。 林四爺并不是九境修行者,他的修為只是八境巔峰罷了,與花夫人因為熬煉心劍,而遲遲未曾破九境不一樣,他是因為在元蒙帝國蹉跎了那些年,心頭有心結,使得九境壁壘在他面前,如山岳般高昂。 他來爛柯寺修身養性,也未嘗沒有想要借助修身養性來破境的目的。 二人從院頭行至了院尾,忽然,兩人相繼止步。 “西梁奉地獄府為國教,偌大國度,被一群魔頭所控制,殺戮,暴戾等等覆蓋了西梁大地,百姓之間沒有了合作,修行者之間沒有了信任,完全淪為了人間煉獄?!? 老僧嘆息道。 “慧空作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徒步走過天下各地,他對于西梁是最為厭惡,他曾說過,想要改變西梁,佛不行,只有殺戮才行?!? 林四爺聞言,面色沉凝,他自然對西梁有所了解。 那位入了魔的西梁父子,正是借助這份入了魔后的癲狂,才是攔阻住了元蒙帝國的大軍,若非如此,西梁興許早就要被攻破了。 但是,對于整個西梁,林四爺同樣十分厭惡,因為只要看一眼就會明白西梁到底是個何等瘋狂的世界。 那樣的世界……不該存在于人間。 “所以,大師覺得,慧空能勝嗎?” 林四爺抬起手,摩挲著腰間的柴刀。 “佛降魔,天經地義。” “若降不得魔,便求一個舍身取義?!? 老僧雙掌合十,誦念一番佛號,眸光悠遠的望向遠處,看向了黑夜中的扶松山。 …… ……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