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月色如水,一身戎裝的宇文泰,忍受著春露的微微寒意,凝視著汶水對岸的羊侃軍大營情況。火把照耀下,他的面容看起來十分平靜。只是偶爾顫抖的手指,暴露了內心隱藏的不安。 宇文泰的侄兒尉遲迥,一聲不吭的站在他身后,雖然也是沒做什么事情,但他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顯然是自內而外的焦躁難耐。 “舅舅……劉都督的計策,可還行?” 尉遲迥小聲問道。 他相信以宇文泰的聰明才智,不會看不出來,如今的局面,最大的破綻在哪里。要不然,宇文泰何以今晚都不睡覺,來這河邊看觀察對岸的情形? “如果羊侃夠狠,那計策就不行。如若不然,他就必敗無疑,沒什么好說的,唉!” 宇文泰長嘆一聲,暗暗叫苦。 他這大營名義上有兩萬“兵馬”,實際上能戰斗的不到千人,其余的人都是東平郡的民夫,春耕完了以后利用農閑,以“在泰山腳下修廟”的名義被拉到這里來冒充“正規軍”湊數忽悠羊侃的。 如果羊侃真的夠狠,不怕劉益守把博平城泰山羊氏族人全部都宰了陪葬的話,那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趁著夜色渡河,襲擊宇文泰大營。 這是劉益守本輪布局里面唯一的破綻,也可以說是在拷問羊侃的人性。 或者叫閉眼做選擇。 是當一個六親不認的冷血“成功人士”,還是做一個保留人性的“失敗者”。宇文泰可以想象,如果羊侃沒有襲擊汶水大營,那么時候劉益守應該也不會把博平城內的羊氏族人怎么樣。 有點類似于你做怎樣的選擇,就會得到什么樣的結果。當然,如果羊侃現在襲擊大營,那劉都督自知必死無疑,破罐子破摔之下,就難說他會有什么最后的瘋狂了。 總之,一定是會讓羊侃痛徹心扉準沒錯的。 “舅舅,羊侃軍大營有動靜了!” 尉遲迥壓低自己的驚呼聲,對面的大營內全都亮起了火把,似乎大軍準備行動! “傳令下去,大營點起火把,于南面列陣!那些民夫站在隊列的后排不要動。” 宇文泰冷靜的下令,不動如山。 對面大營的動靜很大,但很快,又消沉了下去,似乎有馬蹄的聲音遠去。羊侃軍大營北面,依然有軍士點著火把列陣。營內具體是什么情況,宇文泰沒法看清楚,但從外面看,似乎沒什么變化。 “羊侃大軍,應該是往南面的兗州城去了。” 宇文泰不動聲色的對尉遲迥說道。 “去兗州?不太可能吧?” 這黑燈瞎火的去兗州,只怕不太安全啊! 尉遲迥限于見識的淺薄,還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尤其是羊侃為什么要帶兵深夜離開大營往南面而去。 宇文泰有栽培尉遲迥的意思,提點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羊侃軍輜重大半在兗州,若是兗州大營有失,他們就算是有十萬兵馬,又能怎么樣呢?” 羊侃三十多歲了,打過不少大仗惡仗,自然是知道深夜行軍,非常危險容易被伏擊。可是,對于糧草輜重被毀這種事情,就算明知道前面有陷阱,那也要硬著頭皮上啊! 這種情況根本容不得你去猶豫!不然這么多人馬,餓也要餓死了。 宇文泰心中暗暗嘆息,尉遲迥到底還是太嫩了點,而且不夠果決。 “嗯,你可知,和劉都督相比,你差在哪里么?”宇文泰看著遠處羊侃軍的營地問道。 “劉都督玉樹臨風與那潘安宋玉也不逞多讓了,外甥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尉遲迥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嘲諷了劉益守一句。 “你啊你啊!” 宇文泰長嘆一聲,把手搭在尉遲迥的肩膀上說道:“才智可以隨著年齡慢慢增加,見識亦是可以跟著閱歷一點點積累。唯獨這心性,很多時候渾然天成,后面你怎么努力也沒有用。 將來你才智或許還能勝過劉都督一籌,可是若是談到心性,你差他很遠,恐怕垂垂老矣也難以企及,唉。” 沒想到宇文泰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尉遲迥大受打擊!他垂頭喪氣的問道:“舅舅,我就這么差勁么?” “不是你太差勁,而是劉都督天生就是當王的人。心志堅定,有勇有謀,做事又豁得出去。這次若是我在他那個位置,恐怕未必敢待在博平城內當誘餌。” “劉都督是誘餌么?我怎么沒看出來?” 尉遲迥一臉困惑問道。 宇文泰這才察覺很有可能是尉遲迥知道的事情太少,還在“局外”,根本沒看懂棋局如何。他無奈擺手道:“劉都督這一次玩得非常漂亮,你就看著吧。等你看明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