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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說話的醫術 下-《我在手術室打怪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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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的。閔教授,我會和家里人好好商量的。”中年婦女很認真地說。

    “你等會兒去到外科樓B座的6樓骨科四病區的護士站去預約,預約的時間一般是在5-7天,這段時間,你可以回去好好考慮考慮!”閔宏說著,還看了那個老娭毑一眼,嘆了一口氣。

    人老了,為兒子奔波了一輩子,買了房子買了車,到最后自己沒有錢的話,給自己看個病都沒有太多的話語權。這就是個活生生的事實。

    “媽,我們先走吧,去病房里預約,您這個吃藥已經沒用了。”中年婦女認真地解釋。

    “嗯,好!”

    ……

    陸成引進來的第三個人是個年輕小伙子,年紀在二十七八歲,戴著一個黑色眼眶的眼鏡。

    身材中等,看起來是斯斯文文的,應該是個坐辦公室的。

    不過他雙腳走路利索、雙手擺動正常。

    左手里提著一個小的文件袋。

    陸成還往門外看了一眼,覺得是不是自己關門關快了,把真正的病人給擋在了門外。

    李紅星仍然客氣地問:“你好,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年輕男子臉上迎著笑,回說:“醫生您好,是這樣的,看病的不是我,是我母親,她啊,在鄉下。就打電話喊我我來你們這里買兩種藥,我跑了很多的藥房,都沒買到,還是托朋友打聽到了,說附二有。”

    說著他從文件袋了里面取出了一張類似于醫囑的單子。

    上面赫然寫著:

    玻璃酸鈉注射液,關節腔內注射,一周一次。

    醋酸氫化可的松20mg,每天早晨一次,10mg每天傍晚一次。

    看到這兩種藥物,陸成的心就微微一愣。

    玻璃酸鈉是注射到關節腔內的潤滑劑,一般只有骨性關節炎的病人,在骨性關節炎的特別早期,有緩解癥狀的作用。但是長期使用,根本就一點用都沒有。

    而氫化可的松是糖皮質激素,少量的口服是可以有鎮痛的效果,但是長期服用的話,那后遺癥大的完全難以想象。

    首先胃部損害,然后就是有全身免疫力的改變,再接著,還有糖皮質激素的各種并發癥。水牛背,滿月臉,等等。

    陸成還沒說話,閔宏果然就問了:“你要這兩種藥物干嘛?是你母親是一直在吃嗎?口服了多久了?”

    年輕男子的神色當即也是緊緊一僵,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態度好像還可以,按照常理來講,我到醫院來買藥,客客氣氣的,你還問我這么多干嘛?有錢你不賺?

    他勉強地笑了笑問:“醫生,這不影響吧。我今天不是看病來的,我只是來開藥的。”

    “我在網上查過,這兩種藥都是可以治療關節炎的。而且我媽媽用了后,確實是腿腳也利索了很多。”

    “我還專門在知網查過文獻。”

    好嘛。

    現在的年輕人隨著學識的提升,簡單的百度已經駕馭不了他們了,已經不百度看病,直接知網看病了!

    陸成當時就摸了摸后腦勺。

    哥哥啊,你看了幾篇知網的文章就懂了,那我們這些學十年二十年的醫生都還沒覺得自己入門的人,平時都在干嘛啊?

    天天搞得都是第二職業么?

    不過這種情況陸成他并沒有這樣地應對經驗,只是看著閔宏。李紅星也是把男子假惺惺地買的一個病歷本給蓋住了。

    “嗯,你說的沒錯。玻璃酸鈉在骨性關節炎的早期,的確是可以預防關節炎的進展的。”

    “氫化可的松,在早期的臨床上,也是使用過一段時間,不僅在知網上可以查到,在pubmed上面都可以查得到。”

    “我問你,那你知不知道這種藥物的副作用?”閔宏回問。

    年輕男子再次皺了皺眉:“我知道,好像是什么糖皮質激素,可以抗炎、抗過敏。”

    “醫生,您就別問這么多了,這兩種藥都是我們縣醫院里面的專家給我母親開的,她也一直在用,難道那個專家還能害了她不成?”他還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

    “醫生,我是請假來的,就一個小時。我時間真的不多,如果不是在藥房里實在買不到,我也不至于來你這里麻煩你們。麻煩你們幫個忙,我拿了藥之后還要給我媽媽寄回去。”

    顯然這個青年也是個上班族,朝九晚五的,是挺不容易的。而且二醫院周末的門診號非常難掛到,一般的工作族都會提前守著周末的號自己或者帶人來看病。

    閔宏在診療卡上掃了一眼,然后把它推了回去。

    滿臉地歉意道:“抱歉,不好意思,我還是不能給你開這兩種藥。”

    “為什么?”年輕男子聲音突然劇增幾分,開玩笑,我是請假來的,你這里有藥不給我賣?你以為我沒脾氣是吧?你這是在侵權。

    似乎隨時處于發火的邊緣!

    閔宏也不怯場:“首先,我沒看到病人,沒有體查、沒有輔助檢查結果,隨便開藥是可以以犯法論處的。這是其一,我不想犯法。”

    “其二,你的這張處方上面的藥物,都是處方藥物,以我的用藥經驗,現在的臨床上已經多年用不上這兩種藥物,除非有特殊的針對性的疾病,比如說骨性關節炎早期或者需要用藥的疾病。我現在沒有看這兩種藥物的用藥指征,我作為有處方權的醫生,我有權力拒絕開著兩種藥物。”

    “其三,作為醫生,雖然你不是病人本人,但我還是有義務告訴你,如果可以不用這兩種藥物,盡量不要再用,這對病人的傷害是非常大的,特別是長期使用,弊大于利。”

    年輕人立刻就火了:“這種藥物也不用,那種藥物也不開。”

    “那我帶我母親來看病的時候,你們醫生倒是用藥物把她治好啊?這些藥物不還是你們醫生給開的嗎?耍我啊!”

    “一來就說要手術。你有考慮過我母親她根本就沒有想要手術嗎?”

    “你到底開不開?”

    “作為醫生,你沒有資格拒絕為我開藥,否則我是可以去舉報你的。”

    說到這里,火氣都起來了。不說找了全城,也找了至少二十多家藥房。他一邊說著,還要拿手機出來拍。

    閔宏仍然無懼,說:“你把你的手機先收起來。診室里面,是不允許錄音的。”

    接著閔宏也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如果你要錄音,那我們就一起錄一段!小陸,你先下去把保安給叫上來!”

    “我再次告訴你,這兩種藥物,我不會給你開,因為以我的用藥經驗,它們已經不太適用大多數關節炎的癥狀。”

    “第二,我沒看到病人,我沒法開藥。”

    “第三,病人求醫買藥,是你的權利。但是作為醫生,首要的規定便是不傷害原則!”

    說完,閔宏自己也是關閉了錄音。

    不慌不忙地說:“接下來你還有什么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就麻煩請您離開。”

    那年輕男子看著閔宏這么做,不禁微微有些愣住了,他再次咬牙問了一句:“你確定你不給我開藥?”

    “不是我不開,而是我不能開。而且我建議你,如果你真是為了你母親好的話,盡量把她帶到我這里來看一下,只要是關節方面的疾病,現在也沒有太多的不治之癥。”閔宏確定地說。

    “如果你真的相信湘雅二醫院這塊招牌,相信我作為一個教授的專業能力的話。就信我一句話,把你母親帶來看看。”

    “我也相信你并不是沒有這個經濟實力,我給你幫個忙,不會浪費我現在給你費口舌的時間,而且我與你從不認識,為何就要針對你?隨便答應你的要求給你打發了,你我都自在。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吧。”

    “我能想自找麻煩?我能自找你現在的心里在罵我的娘?”閔宏一臉真誠。

    年輕男子把單子抓著就走了,因為門口已經有保安在徘徊著了。只是他離開診室后,還恨恨地看了閔宏幾眼。

    估計心里也是非常郁悶著。

    待到他離開后,閔宏才微微嘆了一口氣:“唉,說他不孝順吧,也說不著,畢竟他也不是醫生。說他孝順吧,也?”

    “難說。”閔宏對著走進來的陸成和李紅星道。

    李紅星便道:“師父,你覺得假如他的外公外婆還在的話,他們會容忍現在的情況發生嗎?”

    “估計不會。”閔宏回。

    “嗯。我覺得也是。”陸成點了點頭。

    心里暗道,我可要努力賺錢了啊,未必就是為了給自己的父母看病,只是有了萬一的時候,可以讓自己的選擇更加從容。

    “知道我為什么不給他開藥么?”閔宏再問。

    陸成回道:“第一,病人不在,無法寫查體,沒有輔助檢查結果。沒有開具處方的依據。”

    “第二,氫化可得松是激素類藥物,對人的副作用太大了。除非特殊情況,并且有嚴格地使用指征,否則不能開具。否則,光是我們骨科,就有股骨頭壞死,外加免疫力下降等。”

    “相當于在透支病人的生命也不為過。”

    “講得難聽點,他是在孝順性地結束他母親在世的時間。”

    陸成回完后便問:“師父,平時,在門診這樣的人多嗎?”

    以前的人,學會了上網,便開始百度看病了。但是那只是一個開端,現在國民的綜合素質都有提高,學歷和學識都有了長進,基本上的知識水平是上去了,但是隨著信息化時代越來越普及,現在知網看病的人都出現了,那要再過幾年,估計SCI病人都會出現了吧。

    如果那些東西可以治病,世界上只需要藥房的存在,就天下安然無事了!

    需要什么診所,需要什么醫院?

    其實不管是百度還是知網還是sci,都只是一個工具,不是說工具就不行,而是要看使用工具的人去怎么使用。

    也就不是說百度就完全不對。很多醫生在遇到了不熟悉的藥物的時候,也會稍微百度一下,弄清楚大概是什么類型的藥。

    “還行,不多,一個月能夠遇到一兩個。”

    “遇到這種事情,不要慌,你就按照原則來。沒有看到病人,沒有足夠的病歷資料支撐,任何一種藥物都不要開!”

    “否則,你明天就可能會出現在報紙上。”

    “就剛剛那個人,做足了這么充足的準備,叫著這么情真意切,可未必一定是為自己家人開的。”

    “一般作為家人,我們把話都說到了這種地步,仍然無動于衷的,要么就是對醫生有特殊的憎恨,要么就是在找新聞。所以我才會主動地把自己的話錄音。”

    “你能保證他不是進來前,就開了錄音工具的,希望找刺激新聞的記者或者類似的自媒體?”

    “做醫生很簡單,做醫生也很難。其實真正的病人和家屬,還未必有那么可怕!”

    “你覺得傷害了一個人,和傷害了一個圈子比,誰輕誰重?”

    做師父,教書育人。

    書可以慢慢讀,人要慢慢做,道理也要慢慢學。

    ……

    第四個病人是個年輕的女孩,看年紀才十六七歲,一臉花季,進來的時候還帶著笑容。

    她的同伴也是同齡的女孩,應該是同學。

    兩個人的關系很好,兩個人都穿著牛仔褲和白色襯衫,把細膩的胳膊和前臂漏在外面,身材高挑,頗有幾分氣質,只是稍顯青澀和稚嫩。

    她們兩個人進來的時候,還在不停的講話,應該是另外一個女孩不停地安慰著自己的同伴。

    “你哪里不舒服?”李紅星格式化一樣地問。

    “我的膝蓋最近很疼。就這幾天,痛得更加厲害了。”女孩的眉頭微微起了褶皺。

    “你有受過傷嗎?最近做了什么?你是干什么的?”李紅星繼續追問。

    陸成心里也是有了指向性,可能是半月板損傷,應該有外傷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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