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秋千-《肝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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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當今太后出身于捫天閣,在江湖中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她就是那個讓人神秘莫測的月旦主人。對了,這兩天,潘陽湖地界小有搔亂,據說,月旦主人派來的三批使者都被東密萬車乘帳下六駒已截殺于潘陽湖畔。欞妹,你說這天下夠不夠亂?”
他微微含笑地看著裴紅欞。
裴紅欞驚“咦”一聲——三哥分明似在說:你可托付那東西的人有一個你幾乎永遠也看不到了,因為,有東密阻隔在那里,他們已猜出了愈錚想交托肝膽錄的排在第一的是誰。而另一個,你即入我裴府,也幾乎永遠沒有碰面的機會。近在你眼前的只有我了,你不托我,還要給誰?
裴紅欞一揚頭,望向那樹陰濃密處,似要在那濃碧陰中尋找她此時渴望見到的愈錚的眼。他沒有死——對于她而言,他的死并不代表他真的離去。
三哥看來真是不可托的了,愈錚所思果然沒錯。她在心底說:但愈錚,你放心,縱然舉世無托,但你還有觸到底線時總還會為你而堅強的妻子。哪怕這堅強帶來的是東密的追殺,是你一手創建的清流社的伏擊。也哪怕、這堅強帶來的是我必須的與自己的親生兄長斗智斗力。
裴紅欞唇角閃過一絲微笑,除了她自己和裴琚,怕沒人會看出那微笑下面藏著的真意是如此寒冷的冰鐫雪鍥。只聽她含笑道:“好呀,燒了它吧,有些東西本來就已不該在這世上存在的,燒了又有什么可惜?”
“三哥,你從小比我多智,何況我力大,如果硬要奪,我一定護不住它的。不過,這是愈錚給我留在世上的唯一的念想兒,也是我活下去唯一的牽系。你如果一定要搶它去燒了。我正好就沒別的牽掛了。”
她一垂頭:“從此以后,慈嚴面前,小妹不孝,就請三哥獨力照拂吧。”
好久好久,裴紅欞身邊都再沒有半點聲息。因為,裴琚已經走了。
——裴紅欞那句話出口后,裴琚就已經色變。她在以父母雙親在威脅他。他沒有開口,起身就走。走到園門時,才回身笑道:“也罷,小妹,你既已意決如此,我即然是你哥哥,只好與你同擔那滅門之禍了。”
他知道小妹一但堅決起來,就是刀刃臨胸也只會當成一場快意。他只有這么的催迫她,用一把裹挾著溫柔的銼鋸。
裴紅欞含笑看向他,心里面卻慘然一笑:三哥呀三哥,你可也是……連老父老母都利用上了。
她眼底的主意卻堅利如刀:“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天下為一大巢,天下傾覆,難道你真的以為你我真的可以恰好是那覆巢之后剩下的兩枚完卵嗎?”
裴琚淡淡笑道:“我只希望高堂父母可以平安地渡過余生而已。”
裴紅欞的臉色一變,心底突突地打了個顫。只見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半晌才嘆了口氣道:“也許,你是對的。即然那月旦主人我是想見也見不著了。這肝膽錄,還是燒了的在理。你讓我再想想,也許,真的該把這東西交給你燒了它去。”
裴琚微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口不應心,口里說著燒了它,私下里卻破解它的秘密。”
裴紅欞含笑道:“這我卻不怕,因為,那肝膽錄卻是用這世上最少見的‘女書’來書寫的。當今天下,能認得的人不多。何況,就算認得,里面還盡多隱語。除了你這小妹,除非有人用生死威逼,套不出那如何破解的秘決,得到手里也不過無用之物而已。”
園門一聲吱呀,裴琚閉口不答,已推門而去。
裴紅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看著天上晚來之云——朝飛暮卷,朝飛暮卷。而人世的事,人的心事,就注定沒有也如這天上之云般的那一份舒卷自由的道理?
眼角忽又有紅影一閃,那是什么?裴紅欞猛地一回頭,秋千,居然是秋千。當年她閨中遇悶,最愛玩耍的秋千。
那是生于深宅內戶的女子們唯一的游戲了。
只見一抹那紅影又一次飄起,那一架秋千又在隔院高高地蕩起。
裴紅欞仰首而看。
秋千之上,是一個女子——綠楊樓外出秋千,好久遠好美麗好綺綣的一句詩了。
只見那個女子一身紅衫,那紅飄飛出一院墻頭滿滿的碧綠的樹冠之間,似那萬綠叢中飄飛于綠海之上的一點夢影。而那秋千上的女子,衣飛袂卷,翩然而起,一蕩出墻如欲憑風而飄,一晃沉下又如嫣然墜落。裴紅欞愕然之下,心頭浮起的卻是兩個字。
那是一個人的名字:
嫣落……
——綠楊樓外出秋千。
纖手執索,綣起嫣落……
那是,她的表妹、沈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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