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肝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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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華人在空中,兩腿卻同時一并一絞,竟向那已撲擊裴琚的周翼軫頸上絞去。他感裴琚知遇,竟以一身肉搏之術同向周翼軫與木衡廬襲去!
那一抹青白之氣終于在胡玉旨臉上爆開,然后,他雙手雙腕俱呈青白。“坑儒真氣”,這是他的“坑儒真氣”!這功夫施為之下,只有八字:士隱者貧、勇俠者非。這八字也是他胡玉旨所不取。他修習的本近法家之術,從“孤憤”到“五蠹”,那坑儒真氣一層層浸漫之下,一時只見堂內俱是慘酷之寒意。
那片青白真氣一暴,同時向周翼軫與木衡廬身周襲去。周、木二人面色沉郁。胡玉旨的“坑儒真氣”雖然麻煩,但還不足以讓他們怯懼。他們本就是修習內家真氣的絕頂高手。可他們萬沒料到的是,自己居然會在成名數十年后,再如當年街頭小混一樣,纏陷入與蒼華之間的貼身肉搏。
無論如何,老不以筋骨為能。那黑衣小子分明就在逞著一腔熱血,在嘲罵似地對他們大笑:你們老了,你們已老了!這卻是個以熱血拼殺的時世。江西之局,并非全是你們它些高蹈巨隱,老謀深算之輩所能控。
一時只見蒼華已十指成鉤,那鉤似是生鐵鐫就而成的,雖不乏粗劣,但自有他的一份悍烈氣勢。
他的雙腿或盤或絞,以手扣木衡廬之手,以足纏周翼軫之足。當此近身不過數寸之搏,周翼軫與木衡廬的星分一劍與地靈千掌全無所用。場面一時膠著。正堂之外,傳于裴府后園的殺聲卻已隱退,分明裴府侍衛已漸漸擊退了來襲之敵。
周翼軫面色一變,他三十余年后再度出手,怎能容此小小豎子憑空擋路?
只見他面上光華一現,拼著受傷,松紋古劍錚然一彈,已重又擊出。
這一招,他擊向的是裴琚。
蒼華與胡玉旨同時色變。蒼華此時雙手已纏住了木衡廬的雙手,雙腿卻已把周翼軫的左腳膝關節處纏住。他纏住木衡廬的雙手正在與木衡廬拼力拆解,一生一殺,一纏一握,一發力一收力間,稍有不虞,都傾刻間會遭斷腕碎骨之痛。
可他萬沒料到周翼軫竟真的會放任自己雙腿纏住他的膝上關節。他雙腿用力一絞,只聽“啪”的一聲,周翼軫那畢竟老邁的腿骨再也當不得他如此用力一絞,已應聲而斷。可他那松紋古劍的一劍光華已向裴琚喉間襲去。
蒼華長吸了一口氣,可他知道可能來不及了。他臉上血氣一涌,可他不由不一拼。只見他雙腿一收,一踢就踢在了那適才墜落于地的“闊沉刀”上,右手疾伸,已不及抓住那刀的刀柄,反抓住刀鋒。他的手登時被那“闊沉刀”鋒利的刀鋒割破,鮮血一流,他竟以左手只手獨封木衡廬的雙手,右手揮刀一劈。
木衡廬雙掌直下,要在一擊之下廢了這個小子。
蒼華這一刀情急而發,本已無名,如必欲名之,只能稱為:
知遇!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一死酬君,刀飛臂斷的知遇!
木衡廬近身而戰一直不及施出的地靈掌力終于得隙而出,那一掌之力全向蒼華左手襲來,正中之后,還要沿臂而上。
這真力內襲,是要直浸心脈的。蒼華一中此擊,必然無幸。
可木衡廬雖沒有看向周翼軫,可他的面色卻突然變了。
那一劍本已到達了裴琚面前,胡玉旨也已被他全力纏住。那傳說中只是一個朝中大員的裴琚忽然伸出了雙指,一挾就挾住了那一劍的劍鋒。
周翼軫的劍鋒怎可能被人挾住?
但這一挾畢竟還是延緩了它的去勢。
蒼華突起一刀忽風起絕代,那一刀的風勢讓木衡廬猶有于那刀落前廢蒼華于傾刻,可他的臉色還是不由變了:老周完了,老周躲不過,那一刀本并不夠快,可是多了裴琚突然伸出的手!
他與周翼軫相交數十年,心有感應,他猛一回手,內勁微松,就向周翼軫護去。
蒼華與胡玉旨此時已無暇它顧,胡玉旨的“坑儒真氣”已集“孤憤”與“五蠹”之力,全力向周翼軫襲去,他們俱無暇看到周翼軫面上那不信的表情。
只一瞬,只此一瞬,蒼華“知遇”一刀已然劈下!
裴琚忽然松指。
沒有血色,堂中黯黯。然后只覺星光一爆,周翼軫那星分一劍終于爆出了他最后的一絲光芒,然后周翼軫的身軀似乎在他的高冠博服下瞬間萎頓。
木衡廬忽長哭了一聲,知己已逝,他已無心無力再殺裴琚。他一把就抱住周翼軫那萎落的身軀,沒有怒目向劈死周翼軫的蒼華,反向裴琚啞聲喝了一聲:“你……”
“原來你也是《鐘靈賦》中人,你就是富貴閑人富平候?”
蒼華與胡玉旨都愣了,連他們都不知,原來裴大人還有這一手工夫。
木衡廬的身子忽然一撥而起,竟全不顧胡玉旨那“坑儒真氣”的追襲,在空中中招后頓了一頓,一聲長哭地向裴府之外的暗夜遁去。
蒼華抬眼看了一眼裴琚。
——還好,裴大人還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蒼華的眼中忽有淚意,他的命沒有白拚!然后,他右手的“闊沉刀”刀勢忽返,竟一刀劈向了自己的左臂。
——木衡廬地靈掌力原非尋常,他如果不及時斷臂,被其內力攻入心脈,就是不死,他也會成為一廢人而己。
而廢人對裴大人是沒有用的。
木衡廬已擺脫掉胡玉旨的追襲,縱出府外。
府外的夜空中,傳來了他的長哭之聲。
而府內正堂的地上,突然墜落的是蒼華那一條自己砍下的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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