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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東來街秦公覓才?英雄居蘇秦求政-《鬼谷子的局.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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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舍人端起酒爵,與蘇秦輕碰一下:“蘇兄,請!”

    兩人同時仰脖,一飲而盡。

    然而,周圍的氣氛沒有因此而稍有改變。坐在廳中的二十幾個士子仍像方才一樣,以哀傷而奇異的目光望著蘇秦,看得他心里發(fā)毛。

    蘇秦掃一眼眾士子,小聲問道:“請問賈兄,他們這是怎么了?”

    “唉,”賈舍人輕嘆一聲,“蘇兄有所不知,這兒剛剛發(fā)生一件大事!”

    “哦?”蘇秦驚道,“是何大事?”

    “前日夜間,”賈舍人緩緩說道,“有位仁兄一時想不明白,尋無常去了,是上吊走的,就吊在他住的那進院子里,掛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上。昨兒大家為他送行,今兒都還沒有緩過神來呢。”

    “哦,原來如此!”蘇秦長出一口氣,“敢問賈兄,那位仁兄所為何事?”

    賈舍人苦笑一聲:“沒為什么,一時想不開而已。”

    蘇秦忽然意識到什么,倒抽一口涼氣:“這么說,在下住的那進院子??原是他的?”

    “正是,”賈舍人點頭,“那位仁兄姓吳,名秦,來自宋國,住的就是蘇兄的院子。吳仁兄是去年冬日來的,住店那日,就跟今日一樣,也是個冷天,也是在黃昏,也是高車大馬,裘衣錦裳。據(jù)說吳兄自信胸中所學,將家中田產(chǎn)悉數(shù)變賣,一意赴秦,志在必得。”頓有一時,輕嘆一聲,“唉,一年過去了,吳仁兄一時想不開,拍拍屁股走了。看到蘇兄方才的樣子,簡直就跟吳兄初來那日一模一樣,大家因而呆了。”再次苦笑一聲,“蘇兄,世間總有許多巧合,是不?”

    賈舍人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特別說予蘇秦聽的。

    蘇秦心頭一震,迅即鎮(zhèn)定下來,微微一笑,舉爵:“賈兄,世間不僅有巧合,也還有奇跡呢!來,這一爵算是為那位一時想不開的仁兄餞行!”

    賈舍人亦舉爵道:“蘇兄果是不同凡俗!好,為吳仁兄餞行!”

    秦宮,御書房中,公子疾急急走入,叩道:“臣叩見君上!”

    惠文公伸手讓道:“愛卿免禮,看座!”

    公子疾起身坐下,抬頭望著惠文公:“君上緊急召臣,有何吩咐?”

    惠文公微微一笑:“東來街上可有傳聞?”

    “臣弟正欲稟報君上,”公子疾凝起眉頭,“前日子夜時分,有個從宋地來的士子上吊自殺了!”

    “哦?”惠文公斂起笑容,神色黯然,“說說此事!”

    “此人姓吳名秦,雖然滿腹經(jīng)綸,但見解迂腐,不堪實用,是個典型的書蟲。莫說賈先生那里,縱使初評,也未獲通過。”

    “既是這樣,那就安排他做個文案。此人不能做大事,抄抄寫寫總該行吧,好歹讓他有口飯吃才是!”

    “賈先生也是這么說的。臣弟安排他去學館抄書,誰知他僅去一日,再也不去了。后來聽說,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天生大才,不肯做這抄抄寫寫一類小事。”

    “唉,”惠文公輕嘆一聲,“讀書讀到這個地步,就是讀死了。后事辦沒?”

    “臣弟已使人出錢厚葬。至于此人拖欠客棧的店錢,也由官費支了。”

    “如此甚好。秦地偏僻,士子肯來,即是有恩于秦,無論可用不可用,斷不可傷了他們的心志。”

    “君上寬仁之心,可感天地!”

    “寡人今召你來,”惠文公言歸正傳,“是另有一事。今日晨起,寡人偶做一夢,夢到鴻鵠從東飛來。寡人請人解析,說有高士赴秦。真有高士赴秦,當是我大秦之幸。疾弟,此事甚是重大,寡人托予你了!”

    “君兄放心,臣弟全力尋訪!”

    自運來客棧西行一箭地,就是英雄居。賈舍人跨進英雄居的豪門,拐入一進小院。

    客廳中,竹遠席地而坐,雙目微閉。

    賈舍人在對面席位上坐下:“啟稟師兄,新來的這個人,名喚蘇秦,貌似不俗。”

    “哦,”竹遠眼皮未抬,“如何不俗?”

    “身穩(wěn),氣穩(wěn),心穩(wěn)。近他身邊,可覺出一股凜然正氣。”

    竹遠凝思有頃,抬頭看向賈舍人:“既如此說,當是此人了。”

    “不過??”賈舍人欲言又止。

    “說吧!”

    “此人高車大馬,裘衣錦裳,卻又讓人生疑。若是大賢,不該如此俗氣。”

    竹遠眉頭微皺,閉目有頃,再次抬頭:“這樣吧,你可再去會他。若是俗氣,也就罷了。若是不俗,可為他擺設(shè)一壇,有無本事,壇上自見分曉。”有頃,長嘆一聲,“唉,但愿此人就是先生所說之人。若此,我們就可了卻一樁大事,回山繼續(xù)修持了。”

    賈舍人點頭。

    與賈舍人告別之后,蘇秦與小二結(jié)過賬,回到房中。許是太累了,蘇秦沒有洗漱,就在榻上躺下,早早睡了。

    躺有一時,蘇秦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里一直盤算著賈舍人的話。折騰有頃,蘇秦干脆起床,披上裘衣,走至客廳,在幾案前坐下。坐有一時,蘇秦無意識地抬頭看向窗外,不由得打個寒戰(zhàn)。蘇秦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窗外,月光澄明。院中陰冷處還留有幾日前的那場殘雪。雪映月光,分外明朗。院子正中稍偏一點,一棵光禿禿的老槐樹悄無聲息地挺立在寒風里。一根足以承受一人重量的粗杈橫在腰上。毫無疑問,那位名叫吳秦的仁兄,必是掛在那根枝子上走上不歸路的。

    望著那根樹杈,蘇秦渾身冒出一層雞皮疙瘩,眉頭擰起,在廳中不停踱步,耳邊響起賈舍人的聲音:“??看到蘇兄剛才的樣子,簡直跟吳兄初來時一模一樣,大家因而呆了??蘇兄,世間總有許多巧合,是嗎?”

    蘇秦再次踱到窗前,望著那槐樹凝思一陣,自語道:“賈兄說得是,此事當真巧了。他吳秦前腳剛走,我蘇秦后腳即到,就跟事先商量好似的;我連尋數(shù)十家客棧,偌大一條東來街,卻只能住進他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就像是命定似的;吳秦來時也是冬天,也是高車大馬,也是裘衣錦裳,也是變賣田產(chǎn)、孤注一擲,跟我就像是一個人似的;他叫吳秦,我叫蘇秦;‘吳’與‘無’諧音,‘蘇’與‘疏’諧音,一個是‘無秦’,一個是‘疏秦’,都有與‘秦’無緣之意??”

    想到此處,蘇秦心頭一凜,自語:“如此之多的巧合,難道是上天予我的警示?”

    蘇秦慢慢冷靜下來,回至幾前,正襟危坐,微閉雙目,進入冥思。

    翌日晨起,蘇秦已是氣沉心定。

    聽到外面人聲漸多,蘇秦慢慢睜開眼睛,站起來,再次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槐樹和那根吊死吳秦的枝杈,眉頭完全舒展,臉上現(xiàn)出剛毅和自信。

    蘇秦洗漱完畢,有人敲門。

    見是賈舍人,蘇秦揖道:“在下見過賈兄。”

    賈舍人回一禮:“舍人不請自來,有擾蘇兄了。”

    “賈兄客氣了。”蘇秦笑道,“在下初來乍到,人地兩生,得遇賈兄,當是福氣呢,何談打擾二字?”又伸手禮讓,“賈兄,請!”

    “蘇兄先請!”

    二人并肩走進廳中,分賓主坐定。

    賈舍人目視蘇秦,別有深意地說:“蘇兄,昨夜睡得可好?”

    蘇秦微微一笑,算是應了。

    “嗯,”賈舍人環(huán)顧四周,笑道,“吳仁兄在時,也是這般模樣,蘇兄何不稍加改變,也好驅(qū)驅(qū)晦氣。”

    “此處唯有正氣,在下不曾見到晦氣。”蘇秦又是一笑,手指外面的槐樹,“請問賈兄,取走吳仁兄性命的,可是那根枝杈?”

    賈舍人順著他的手勢望去,果然看到那根粗枝。回視蘇秦,見他周身上下,非但尋不出任何沮喪,反倒洋溢出一股洋洋灑灑的浩然正氣,不禁肅然起敬,抱拳說道:“蘇兄所言不錯,在下也感受到了一股正氣。吳仁兄若有蘇兄這般胸襟,就不會有此結(jié)局。”

    蘇秦亦抱一拳:“謝賈兄褒獎!敢問賈兄,來此幾時了?”

    賈舍人長嘆一聲:“唉,算起來,竟是兩年有余!”

    “哦?”蘇秦怔了,“觀賈兄談吐,當是有才之人,緣何未得重用?”

    賈舍人苦笑一聲:“凡來此地之人,皆說自己有才,在下也是。在下懷才而來,誰想時運不濟,迄今未被君上見用。兩年下來,求仕之心,已是死了。”

    蘇秦又是一怔:“天下如此之大,此處不被見用,賈兄何不投奔他處?”

    “哪兒還不是一樣?再說,”賈舍人嘿然一笑,“在下在此還有一點兒營生!”

    “哦?”蘇秦甚覺新奇,“敢問賈兄,是何營生?”

    賈舍人笑道:“小生意,不值一提。”略頓一下,“不過,這樁生意或與蘇兄有關(guān),不知蘇兄感興趣否?”

    蘇秦亦笑一聲:“既然與在下有關(guān),在下必須感興趣呀!”

    賈舍人拱手:“蘇兄既感興趣,可隨舍人前往一處地方。”

    蘇秦亦拱手:“恭敬不如從命!賈兄請!”

    “蘇兄,請!”

    二人出門,沿東來街走有百來步,在一扇大門前面停下。

    賈舍人指著門道:“蘇兄,就這兒了。”

    蘇秦抬頭,見門楣上寫著“英雄居”三個金字,贊道:“好名字!”又轉(zhuǎn)對賈舍人,“賈兄的營生原在這兒。”

    賈舍人伸手禮讓:“蘇兄請進!”

    二人走進院門,見里面空空蕩蕩,并無一個“英雄”。蘇秦正自驚異,賈舍人引他走至一進院子,院門上寫著“論政壇”三字。

    蘇秦望著三字:“賈兄,此為何意?”

    “蘇兄進去一看,一切就都清楚了。”

    蘇秦微微一笑,邁腿跨入。

    里面是個大廳。廳甚大,可容數(shù)百人,正對門處是個講壇,正對講壇處是四個席位,席前各擺一案。再后鋪了多排席位,并無一張幾案。看那樣子,似是看古戲用的。

    看有一會兒,蘇秦若有所悟,點頭道:“這就是院門上的三個字了。去年在下在齊國稷下,見過這種擺設(shè),但論的不是政,是天下學問。想必此壇是讓士子論政用的。”

    “正是。”賈舍人應道,“這就是聞名東來街的論政壇,天下士子皆可在此暢所欲言,談論天下政治。”

    “聽這語氣,此壇是賈兄開的?”

    “蘇兄高抬在下了。”賈舍人笑道,“你看在下這副模樣,像是能開壇的人嗎?”

    “真人不露相嘛。”蘇秦回以一笑,“此壇既非賈兄所開,方才為何卻說是自己的營生?”

    “說來話長,”賈舍人苦笑一聲,“秦公繼位之后,廣開言路,納士求賢,列國士子紛至沓來。然而,秦地褊狹,職爵有限,并非所有士子都得驅(qū)用。再說,赴秦士子中,更有許多濫竽充數(shù)之輩,一時也是良莠難辨。于是,一些久留此地、未受驅(qū)用的士子,因熟悉秦國政壇,就在士子中間四處游走,專為那些新來的士子提供方便,久而久之,竟然形成生意。這家客棧本是接待士子用的,掌柜看到這樁生意不錯,就停止接客,將店整個改過,設(shè)置此壇,做了壇主,果是生意紅火。在下不才,被壇主看上,特別聘為評判,順便招攬客人。”

    “怪道此人這么熱情,原來如此!”蘇秦在心中嘀咕一句,眉頭一擰,抬頭問道,“敢問賈兄,你們這樁生意是如何做的?”

    賈舍人指著前面的木壇:“蘇兄請看,那是講壇。新來之人皆可開壇。開壇之時,就站在那兒論述為政主張,答疑解惑。”又指著壇下的四個席位,“這是評判席,無論是誰,一旦開壇,他的為政主張能否說中秦公心意,如果中意,他能得到多大的職爵,全由這幾人評判。不瞞蘇兄,設(shè)壇至今,他們的評判很少失準呢!”

    “哦?”蘇秦大是驚奇,“有這么神嗎?”

    “當然神了!”賈舍人笑道,“如若不然,誰肯花錢在此開壇?”

    蘇秦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靈驗,你們這些評判為何不受重用?”

    賈舍人苦笑一聲:“都像在下一樣,沒有富貴之相唄。不然那些算命占卦的為何總是替別人指點吉兇呢?”

    “嗯,說得也是。”

    賈舍人指向后面的席位:“這些是觀眾席,一旦有人開壇,就有士子來聽,聽的人越多,爭論越熱烈,說明開壇人講得越有分量。即使不能在秦得用,眾士子也會將他的聲名遠播列國。”

    蘇秦掃視一周,轉(zhuǎn)對賈舍人:“請問賈兄,壇主何在?”

    賈舍人伸手指指正在遠處閉目端坐的竹遠:“就是那人,竹先生。”

    蘇秦聚目望去,見那人仙風道骨,坐如磐石,定非尋常生意人,心中頓時明朗起來,斷定此壇必是秦公所設(shè),竹先生,還有眼前這個賈舍人,也必是秦公心腹。賈舍人幾番試探,又引他至此,不過是想試探他的深淺。看來,欲見秦公,此壇是非過不可了。

    想到這里,蘇秦現(xiàn)出一笑,抱拳道:“再問賈兄,若開一壇,需金幾何?”

    “三兩足金。”

    蘇秦苦笑一下,隨口說道:“若是貧窮士子,手中沒有三兩足金,就不能開壇嘍。”

    “沒錢也可開壇,但有一個前提,就是此人必須事先提出懇請,并由其中一個評判引見壇主,由壇主觀相。只要通過壇主觀相,就可為他開壇,但開壇費不是三兩,而是六兩。”

    蘇秦大是驚異:“此又為何?”

    “若是此人最終見用,可用俸祿補交開壇費。若是不能見用,損失則歸店家!”

    蘇秦連連點頭:“嗯,這個倒也公允。”

    賈舍人不無期望地看著蘇秦:“敢問蘇兄,愿否在此開一壇呢?”

    蘇秦早已想定,從袖中摸出三塊金子,遞予賈舍人:“煩請賈兄稟報壇主,為在下開設(shè)一壇。”

    “謝蘇兄抬舉。”賈舍人接過三塊金子,鞠一大躬,“請?zhí)K兄稍候片刻,在下這就稟報壇主去!”

    賈舍人疾步走至竹遠跟前,將三塊金餅置于幾案,揖道:“稟報竹先生,洛陽士子蘇秦請求開壇!”

    竹遠回過一禮,遠瞄蘇秦一眼:“請轉(zhuǎn)告蘇子,后晌申時開壇。”

    賈舍人回到蘇秦跟前,揖道:“壇主吩咐,今日后晌,申時為蘇子開壇。時光不多了,蘇兄可暫先回去,稍稍準備一下。”

    蘇秦微微一笑,揖道:“蘇秦告辭!”

    “蘇兄且慢!”賈舍人緊前一步攔道,“能否告知在下,蘇兄師從何人,所治何學,可有同門在列國治業(yè),在下也好有所傳揚。”

    蘇秦略一思忖,笑道:“沒有什么好傳揚的,就說是洛陽人蘇秦,這就夠了。”

    “在下記住了。蘇兄慢走!”

    這日后晌,未時剛至,東來街上就有人邊走邊敲鑼,大聲吆喝:“開壇嘍!論政壇申時開壇嘍!開壇人乃大周名士、洛陽人蘇秦。洛陽蘇子學問蓋世,有周天子親賜軺車。列位士子,敬請光臨捧場,一開眼界嘍!開壇嘍!論政壇申時開壇嘍——”

    未時過去,申時將至,鑼聲更加響亮。眾多士子從不同的客棧里走出來,三三兩兩,議論紛紛,匯入“英雄居”,走進論政壇,各尋席位坐下。

    一身士子打扮的公孫衍、公子疾站在街頭,看著漸走漸近的敲鑼人。公孫衍是被公子疾強拉過來的。公子疾從秦宮里出來之后,一心惦念秦公所說的大賢之才,當即來到東來街上訪查,又恐自己眼拙,辨不出賢愚,特意扯上公孫衍,讓他也來過過眼。尚未開始訪查,竟就遇到開壇。

    “洛陽人蘇秦?”公子疾聽有一時,轉(zhuǎn)頭看向公孫衍,“公孫兄可曾聽說過此人?”

    公孫衍搖頭。

    公子疾看看日頭:“申時已到,反正也沒什么事兒,我們何不湊個熱鬧去。”

    公孫衍微微一笑:“既被疾公子拖來,就得悉聽尊便嘍。”

    公孫衍跟著公子疾走進英雄居,見論政壇里早已坐滿士子。昨晚蘇秦高車大馬從街上招搖而過,又偏巧住在剛剛吊死的吳秦房中,這本身就已構(gòu)成噱頭,成為街頭傳議熱點。此番蘇秦開壇,士子們自然爭相一睹蘇秦真容,看他是何能耐。

    眾士子七嘴八舌,廳中甚是嘈雜。公子疾努下嘴,與公孫衍走至一處角落,席地坐下。不多一時,更多士子趕來,十幾排席位坐不下,后來者只好站在后面,黑壓壓地圍成一個半圓。

    望著這個場面,公孫衍不無感嘆道:“還記得在下初來秦時嗎?”

    公子疾笑了。

    公孫衍看向遠處勉強露出的一個屋尖:“如果沒有記錯,在下所住當是那幢房舍。時光流轉(zhuǎn),轉(zhuǎn)眼已是數(shù)年,前年聽說竹掌柜將客棧改為論政壇了,在下早想過來看看,可總是有冗事纏身,今日總算一開眼界了。”

    “此壇甚有意思,”公子疾笑道,“什么樣的聲音你都能聽到,有時想笑,有時連笑都笑不出來。”

    “看來疾公子是常客了。”

    公子疾點頭,指著一側(cè)走出的竹遠:“看,竹先生來了。眼下他不是店家,是壇主了。”

    公孫衍始終沒有搞清楚竹遠的底細,只是覺得秦公對他極是恭敬,回個笑道:“呵呵呵,竹先生倒是會做生意呢!”

    “不只會做生意喲,”公子疾亦笑一聲,“竹先生滿腹文章不說,還寫得一手好字,天文地理無所不曉,城府極深,至少也可做個御史大夫。”

    “哦?”公孫衍震驚,“既然有此大才,君上只讓他在此開此館子,豈不可惜了?”

    “此為君上之意。”公子疾壓低聲音,“幾年前在下就對君上言及此事,君上說,此人另有大用。在下求問如何大用,君上吩咐在下,在此處開設(shè)一壇,請他來做壇主。在下遵旨,將英雄居改為論壇,竹先生也就做了壇主。”

    “原來如此!”公孫衍恍然有悟,“此壇名為竹先生所開,實為上大夫操縱,而真正的壇主,卻是君上。”

    “這也是不得已之舉。”公子疾苦笑一下,“每日均有赴秦士子,其中良莠不齊,不設(shè)此壇,何以篩出堪用之才?”

    “嗯,”公孫衍大是嘆服,“君上謀事,總是高人一籌!”

    公子疾正欲應聲,忽聽一聲鑼響,抬頭道:“公孫兄,蘇子這要開壇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鑼響,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壇主竹遠健步上壇,朗聲宣布:“諸位士子,申時已到,論政壇開壇!”

    鑼聲第三次響過,竹遠伸手做邀請狀:“有請四位評判!”

    偏門打開,四位評判依序出場,在第一排的評判席上坐下。賈舍人赫然其中。

    又是一聲鑼響,竹遠再次禮讓:“有請今日開壇人,洛陽名士蘇秦,登壇論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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