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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霧林奇嫗-《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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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蕭生于江西,難民談吐正是鄉音。詳加詢問,才知宋元交戰,宋軍大敗于興國,江西屢經戰亂,民不聊生,是以紛紛逃往北方,沿途又遇匪患兵燹,傷亡甚眾。

    治療已畢,月已中天,眾難民紛紛告辭散去。四人饑腸轆轆,轉入房里,就著清水吃了幾個饅頭。花曉霜心不在焉,沉吟道:“蕭哥哥,柳姊姊的傷也快好了,我……我想去江西行醫。”梁蕭道:“好啊,我陪你去。”柳鶯鶯又氣又急,狠擰了他一下,怒道:“梁蕭,剛才不是說好了,你要陪我去天山。”梁蕭道:“我說的是,曉霜愿去,我才愿去。”柳鶯鶯一怔,大聲道:“她有什么好?你只聽她的,就不肯聽我……”眼中淚花一轉,伏案便哭。

    梁蕭苦笑道:“我答應過陪她行醫,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踐。”柳鶯鶯肩頭微顫,抬起頭來,拭去眼淚,狠狠瞪著花曉霜,咬牙說道:“好啊,我也言出必踐,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這幾句話說得決絕,花曉霜聽得心頭一陣迷糊,也不知如何轉回房里。還醒時,發覺自己正靠在床邊。梁蕭與柳鶯鶯的爭吵聲從堂屋傳來,明明很近,聽來卻又很遠,很熟悉的聲音,聽來卻又那么陌生。一陣難言的悲傷從心底涌起來,淚水不知不覺浸入了粗布的棉被里。

    次日啟程南行。梁蕭與柳鶯鶯大吵了一回,負著行李,悶頭走路。柳鶯鶯見他不理自己,越發傷心難過,氣無處發,尋花生的不是,動輒拳打足踢。怎料小和尚鋼筋鐵骨,挨上三拳兩腿,只是呵呵傻笑。柳鶯鶯卻覺手腳疼痛,一時無法可想,滿腹怨氣又落到花曉霜身上,心想:“縱然梁蕭恨我一生,我也非弄死你不可!”

    走走停停,行了二十日,進入江西境內,果如難民所說,千村荒蕪,雞鳴不起,荊榛叢生,中有白骨。元軍固然如狼似虎,大宋敗兵也化為流寇,白晝蜂起,四處劫掠。梁蕭縱有冠軍之勇,但殺退一批,又來一撥,也覺不勝其煩。有時行走百里,不見人煙,一入夜間,只聞啾啾悲風,仿若萬千鬼哭。

    這一日,經梅嶺進入兩廣,又遇上大批難民,傷病甚眾,等到救治完畢,所備的藥材也已耗盡。花曉霜挎上藥籃藥鋤,說道:“蕭哥哥,我去山里瞧瞧,看有什么草藥。”梁蕭道:“我陪你去吧。”花曉霜點點頭,還未動身,忽聽柳鶯鶯冷冷說:“就這么去了?”梁蕭知她心意,只得道:“你也來吧!”柳鶯鶯神氣冷淡,落落跟在二人身后。花生獨自留下,照看行李。

    三人行走一陣,花曉霜舉目四顧,忽見前方山崖上一叢草藥,喜道:“先采這個。”梁蕭當即爬上,用藥鋤取下。柳鶯鶯瞧著眼生,問道:“這是什么?”梁蕭搖頭道:“我也不認識,曉霜,你來說。”柳鶯鶯扁嘴冷笑。花曉霜看她一眼,遲疑說:“這草叫做‘王不留行’。”梁蕭奇道:“好怪的名字!”花曉霜道:“這種草藥有行血之功,配藥服下,能使血流暢行,就算皇帝下令也阻止不了,故而得了這個美名。”

    梁蕭聽得這話,心想做人何嘗不是如此,認定的事情就當盡力而為,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他邊想邊走,山路漸狹,草藥更多,形形**,共生共長。花曉霜驚喜不勝,邊走邊采,循著藥草行出一里,藥草不減反增,更為茂盛。

    花曉霜止步,猶豫道:“蕭哥哥,真蹊蹺,這么多草藥怎會長在一起?一季中的草藥,除了寥寥幾樣,幾乎全都有了,難不成這些藥是人家種的?”梁蕭道:“湊巧罷了。”花曉霜嘆道:“不對,有些藥不該產在此地,川貝這種東西,該是人為移植來的。”

    梁蕭知她醫者之性,言不輕發,也不由心下生疑。柳鶯鶯冷笑道:“說不管用,再往前走,一切自然分明。”當先便走,梁蕭緊隨其后,漸入深山,前方的霧氣也濃重起來。梁蕭害怕彼此相失,與二人手挽著手。他左手拉柳鶯鶯,入手溫軟如綿,使人心懷駘蕩;右手挽住花曉霜,小手纖柔微涼,宛若春水。梁蕭不由想入非非:“若能一生一世執著二人之手,真是莫大福分。”轉念間忽又氣餒,“她們都是當世奇女子,剛才的念頭,真是辱沒了她們。”

    柳鶯鶯走在最前,她人雖膽大,終是女孩兒家,當此蟲偃鳥息,萬籟俱寂,也不由心生冷意。那霧氣越發濃重,好似從天而落的一團團牛乳。道路由狹變寬,空中飄浮著一絲絲甜香。柳鶯鶯摸索著走了幾步,忽聽花曉霜道:“蕭哥哥,這霧氣有些古怪,咱們還是回去吧?”梁蕭道:“說得是。鶯鶯,你說呢?”

    柳鶯鶯心頭微動,尋思濃霧障眼,正是殺那小賤人的良機。她殺機一動,再難遏止,輕輕嗯了一聲,說道:“山中慣常有霧,又是什么古怪?”

    她一邊說,一邊將匕首捉在掌心。花曉霜聽她動問,不好不答,便道:“我也說不上來,就覺這霧氣粘絲絲的,叫人很不舒服……”

    柳鶯鶯聽聲辨位,不待花曉霜說完,匕首猛地刺出,正中花曉霜胳膊。花曉霜猝不及防,失聲痛呼。梁蕭驚道:“曉霜,怎么了?”

    柳鶯鶯一不做二不休,搶到花曉霜近前,只一把,揪住她的衣袖,手腕一擰,刺向她心口。不料足下一軟,踩到了一個膩乎乎的東西,跟著足脛發緊,一股鉆心劇痛直躥上來。

    柳鶯鶯慘哼一聲,屈膝跪倒,倉促間也將花曉霜拽倒。梁蕭大驚,只聽柳鶯鶯**道:“腳……腳……”他伸手去摸,忽覺一陣風聲掠來,梁蕭出手奇快,那東西不及張口,被他將頭捏住。他只覺手中滑膩,把捏不住,不由脫口驚呼:“是蛇!”手中一緊,那條蛇頭開腦裂,登時斃命。

    花曉霜聽到叫聲,忍痛說道:“蕭哥哥,封她血脈。”梁蕭應聲出手,連點柳鶯鶯大腿至腰脅處十余要穴,將她腿上的血脈一一封住,惶聲道:“再怎么辦?”花曉霜一呆,問道:“是什么蛇?”梁蕭取出火折,可霧氣極濃,才一打燃,又被霧水浸滅。

    柳鶯鶯只覺腿腳痛癢,**道:“梁蕭……我……我要死了……我死了,你就能跟與病丫頭相好,是不是……”梁蕭力持鎮定,摟緊她道:“別說傻話!曉霜,快想想法子!”

    花曉霜道:“毒蛇林林總總,毒性各不相同,非得對癥下藥才行,我這里沒有蛇藥……怎么辦?怎么辦呢?”越說越是凄惶。柳鶯鶯蛇毒入體,神志昏亂,聽了這話,大罵道:“你就盼我死了,好跟梁蕭在一起,小賤人……你……你的心比毒蛇還毒……”罵得雖狠,聲氣卻越發弱了。

    柳鶯鶯出手暗算,花曉霜的心里十分明白,只是她天性軟弱,不但不愿記恨,而且百般苦思,欲救這情敵的性命,只苦于霧氣籠罩,身無解藥,難以施為。誰料柳鶯鶯瀕死之際,怨毒更甚,辱罵不絕。花曉霜委屈萬端,雙手捂面,嗚嗚哭了起來。

    梁蕭怔了一怔,猛地撕開柳鶯鶯褲管,對著傷口吮吸起來。花曉霜聽到裂帛聲,登時明白,驚叫道:“蕭哥哥,你……你會送命的……”梁蕭默然不答,不斷吸出毒血,吐到地上。柳鶯鶯毒血瀉出,神智稍清,乍覺梁蕭在給自己吸毒,心中一驚,失聲叫道:“不……不要……”想要掙扎,但梁蕭手臂如鐵,動彈不得,心中一急,又昏過去。

    霧中那股子甜香越發濃郁,梁蕭吸了片刻,但覺血中腥臭漸退,氣味趨于沖淡,方才住口。正要坐下,忽覺身子一陣麻痹,頭腦生出暈眩之感,心頭暗驚:“這毒來得好快!”翻身坐倒,正要運功抵御,誰知伸手觸地,忽地碰到一團滑膩之物,心中一驚:“還有蛇?”不待毒蛇掉頭,一掌拍出,將其震得稀爛。

    此時間,四周咝咝聲仿若潮水起伏向這方洶涌而來。忽聽花曉霜一聲驚呼,梁蕭心念電轉,忙叫:“快過來!”花曉霜并不動彈,梁蕭一手抱住柳鶯鶯,伸手探出,忽覺一條大蛇從天而降,纏住他手臂。梁蕭袖手甩脫,竹劍掠出,將大蛇凌空截成三段,反手間,恰好抓住花曉霜,但覺她渾身僵直,不由詫道:“怎么?”花曉霜顫聲道:“蛇……在……在我……我身上…………”戰戰兢兢,口不成言。

    霧氣濃重,梁蕭不能視物,僅憑觸覺,竹劍顫動,順她身子滑落。劍上帶了“轉陰易陽術”,只聽噼啪聲不絕,四條蛇斷成十斷,從花曉霜身上墜落。梁蕭將她拉過,忽聽足下窸窣有聲,群蛇八方掠來。梁蕭左掌掄圓,掌風激蕩,將足下的毒蛇盡數掃開。

    這么聽風辨位,梁蕭連連揮掌出劍,逼開蛇群。但分心旁顧,體內的蛇毒漸漸不受壓制,攻心而來,不一時,便覺懨懨欲睡,又揮數掌,漸自站立不定,盤膝坐下,將二女放在膝邊,一邊運功逼毒,一邊揮劍驅蛇。突然之間,頭頂又落下兩條毒蛇,梁蕭竹劍盤空一轉,將其截成四段,驀地心頭一動:“我糊涂了,天上哪兒會有蛇?近旁當有樹木!”掌揮劍舞,掃開十數條毒蛇,高叫:“曉霜,到我背上來。”

    花曉霜聽得千百毒蛇吐信,早已嚇得呆了,戰戰兢兢伏在梁蕭背上。梁蕭待她摟緊,左手抱住柳鶯鶯,奮起神威,雙足陡撐,縱起一丈有余,伸手勾拿,抓住一條樹枝。那樹枝纖弱,吃不住三人重量,喀然折斷。

    梁蕭手抓枝椏,就已審其粗細,粗者在左,心知左邊定是樹干,是以樹枝才斷,他左腿凌空一旋,果然勾住樹干。右手伸出,又搭上了一段小枝,借力猛掙,又翻起丈余,落在樹椏中間。他中毒不輕,這幾下縱躍雖無花巧,卻似耗盡他渾身氣力。體內的蛇毒趁勢流竄,梁蕭周身發麻,胸悶欲嘔,身子一偏,幾乎掉了下去,匆匆穩住身形,運功與蛇毒相抗。

    花曉霜一手摟住梁蕭,一手扶著樹干,心兒怦怦亂跳。但聽蛇嘯聲逼近,蛇群分明向樹上涌來,惶急無奈,連聲叫道:“蕭哥哥!蕭哥哥!”叫了兩聲,不聞動靜,心頭大驚,伸手摸他臉頰,只覺奇熱如火,再探他的脈門,不由駭極而呼,敢情蛇毒霸烈,已經滲入梁蕭五臟。

    其時蛇嘯更響,好似萬蛇狂動,聚于樹下。花曉霜欲哭無淚,主意盡失,忽聽柳鶯鶯低聲嬌吟,不由放聲哭道:“柳姊姊,蕭哥哥不成了、不成了……”柳鶯鶯得梁蕭吮出毒血,殘存蛇毒微乎其微,不足為患,時間一久,悠悠醒轉,聽得蛇嘯激響,再摸四周都是樹干。她心思靈動,遠勝花曉霜,立刻明白梁蕭意圖,欲要站起,又覺渾身乏力,只得喘氣道:“你……你拿竹劍守住這里,別讓毒蛇……上……上來。蛇不上來,就不打緊。”花曉霜無法可想,應聲摸到竹劍,還沒握緊,忽覺手背一涼,一條蛇蜿蜒爬來,纏住她的手臂。花曉霜失聲尖叫,正想袖手甩開,忽覺手腕劇痛,已被毒蛇咬中,她痛哼一聲,心中慘然:“糟糕。”哪知手臂上的毒蛇一陣痙攣,忽地松開,嗖地向下落去。

    花曉霜不及多想,取出銀針,封住血脈,正想割脈放出毒血,乍覺膝上冰涼,咝咝之聲大響,也不知多少毒蛇涌上來。花曉霜想到梁蕭,熱血一沸,生出拼死念頭,銀牙緊咬,舉劍將一條毒蛇砍斷。誰知就在此時,身邊的毒蛇發出陣陣異響,掙扎輾轉,痙攣下墜。樹下的蛇嘯也變了調子,充滿狂燥驚惶,由近而遠,四面散去。

    花曉霜大為詫異,略一沉吟,恍然大悟:“我身患‘九陰毒脈’,本身就是個大毒物。血中的九陰之毒遠較蛇毒猛烈,毒蛇咬我,當即死了,而我的血灑出來,毒蛇沾上嗅到,都會沒命。”一念及此,撫著柳鶯鶯用短匕刺出的傷口,慶幸之余,又生凄涼。當下伸手壓迫創口,血流如注,灑在梁蕭與柳鶯鶯身上。花曉霜將血灑落,群蛇避之不及,哧哧散開。可她一陣忙亂,失血甚多,只覺心神虛耗,坐了一會兒,忽又想:“我被蛇咬中,渾然沒事,想必‘九陰毒脈’以毒攻毒,對蛇毒有克制之功。蕭哥哥毒入五臟,再不挽救,必當不治,以毒攻毒固然兇險,比之坐以待斃卻要強許多。”

    她伸手一摸,但覺梁蕭火熱已退,身冷若冰,情知他命在須臾,便將手臂傷口放在他嘴邊,將鮮血滴入他口。不一陣功夫,梁蕭身子由冷變熱。花曉霜摸他脈門,情知蛇毒被克,不由欣喜欲狂,怎料失血太過,心情一松,寒毒發作,一陣頭暈目眩,昏了過去。

    昏沉間,忽聽一片“咕咕”怪響,又覺一只手掌抵在背上,熱流源源涌入體內,不由神智一清,喜道:“蕭哥哥,你好啦?”梁蕭輕輕嗯了一聲。花曉霜睜開雙眼,四周霧氣依舊,咕咕聲卻越發響亮,不由問道:“哪來的青蛙?”梁蕭道:“不是青蛙,是癩蛤蟆在叫。”花曉霜側耳細聽,發覺蛇嘯聲如故,不由驚道:“不好,蛇要吃蛤蟆了。”梁蕭道:“那可未必,聽起來,蛇沒贏,蛤蟆也沒輸。”

    花曉霜聞言驚疑,忽聽梁蕭道:“你沒事了嗎?”花曉霜點了點頭,說道:“我沒事!”卻聽柳鶯鶯冷笑道:“你死了才有趣呢!”梁蕭心中有氣,冷哼一聲。柳鶯鶯也氣道:“怎么,她望我死,我就不能望她死么?”花曉霜一驚,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怎么會望你死呢?”柳鶯鶯道:“你還狡辯?我被蛇咬了,你假作不知;梁蕭中毒,你卻救之不及。哼,這些天我見你治病救人,還當你真是個好人。現在才知道,你骨子里與我柳鶯鶯沒什么兩樣,陰險之處,猶有過之。”她暗算花曉霜不成,終是心虛,先把花曉霜說成一個陰險小人,就算她說出暗算的事,梁蕭也未必相信。

    花曉霜聽得渾身發抖,可又不知怎么辯駁。忽聽梁蕭說:“曉霜,你給我吃的是什么藥?”花曉霜聽他口氣,不覺流下淚來,她生來面嫩,“我的血”三個字無法出口。柳鶯鶯見她無話,自以為得計,心中暗暗高興。

    梁蕭雖覺此事不合花曉霜的品性,可事實俱在,花曉霜又不辯駁,也不由將信將疑。想到二人明爭暗斗,竟至于此,不由心如刀割:“早知這樣,我真該死在錢塘江里。”想著長長嘆了口氣。

    花曉霜聽他嘆息,以為怨怪自己,實在按捺不住,倚靠樹干哭出聲來。梁蕭一驚,忙說:“曉霜,這不怪你,都是我的不對!”他越這樣說,花曉霜越痛哭。柳鶯鶯冷冷說:“做了就做了,后悔也沒用。”梁蕭怒道:“柳鶯鶯,你前些日子的手段也未見得光彩!”柳鶯鶯一怔,大聲道:“是啊,我是不光彩,我……我這么做,又是為誰?”越說越難過,也嚶嚶地哭起來。梁蕭左右為難,大感無趣。

    說話中,蛇與蟾蜍叫聲更烈,間雜無數異響,“咔嚓咔嚓”,仿佛鐵甲振動,時而窸窸窣窣,又似小獸爬行。腥臭氣陣陣飄來,三人汗毛直聳,花曉霜與柳鶯鶯不約而同地止住哭泣。梁蕭但覺兩人身子發抖,伸出雙臂,左右摟住。忽然間,嗡嗡聲大作,似有無數飛蟲飛來,恰似一陣狂風,從三人身邊掠過。

    腥臭漸濃,中人欲嘔。花曉霜心頭一動,忽地顫聲說:“剛才過去的是毒蟲!”梁蕭一驚,只覺柳鶯鶯雙臂緊收,身子抖得更急。又聽花曉霜說:“蕭哥哥,這霧太怪。”梁蕭道:“怎么怪?”花曉霜說:“我把過脈,從脈象上看,氣弱血緩,該當正午,這里怎么還有濃霧?”

    梁蕭道:“這也不奇怪,深山大谷,云霧終年不散。”花曉霜道:“但日出霧散,必然之理。蕭哥哥,你看頭頂……”梁蕭抬起頭來,隱見日光閃爍,卻無法穿透霧氣,不由驚道:“這卻奇了!難道有怪物噴云吐霧?”柳鶯鶯打了個冷噤,嗔怪道:“這當兒你還要嚇人?”梁蕭道:“好啊,你說什么原因?”柳鶯鶯答不上來,花曉霜想了想,說道:“聽說南方有瘴癘之氣,為毒物殘骸所化,觸者定生疫病,難不成就是這個?”

    三人疑神疑鬼,忘了適才的爭吵。忽然一股異香襲來,三人頭腦一清,遙見霧中出現了一個黃澄澄的光團,閃爍不定,分外詭奇。柳鶯鶯想起怪物一說,頭皮發麻,慘聲道:“完啦,怪物來了……”梁蕭皺眉道:“什么怪物?”柳鶯鶯道:“那……那團光不就是怪物的眼睛么?”花曉霜聽了這話,渾身一震,牙關不覺嘚嘚作響。

    梁蕭覺出二人恐懼,抖擻精神,長笑道:“看來是個獨眼怪物,不知這眼珠子長在什么地方是頭上呢,還是屁股上?”花曉霜聞言,心頭一松,失聲輕笑。柳鶯鶯見他還有興致玩笑,哭笑不得,罵道:“大蠢材,你還說,怪物聽到了怎么辦……”

    忽聽咦的一聲,有人高叫:“誰在上面?”聲音如弦鋸木,低沉嘶啞。三人頓時啞然,過了一會兒,梁蕭輕輕嘆道:“世上無鬼神,都是人在鬧。”柳鶯鶯舒了口氣,也覺好笑,將臉緊緊貼在梁蕭懷里。

    黃光越發明亮,梁蕭目力最強,看出是一個燃著黃火的白皮燈籠。那人冷冷道:“你們能在萬毒相爭中存活下來,也算有點本事。哼,報上萬兒來吧!”說話聲中,濃霧漸漸淡去,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樹林。樹木形狀奇特,高者數丈,矮者也有七尺,葉如鵝卵,枝上結滿碗口大小的白花,紫蕊中吐出絲絲霧氣。再瞧樹下,以梁蕭識潑天膽量,也不由目定口呆,倒抽了一口涼氣。

    樹下群蛇昂首,紅信紛吐。蛇群間褐浪翻滾,卻是一大群蟾蜍,擠得密不透風,咕咕叫嚷不停。奇花異草中,花斑壁虎成群結隊,東竄西逃。五***滿地飛奔,舞螯擺尾,正與無數蜈蚣相互剿殺。五毒之外,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兒的毒蟲,同類間相互交尾,異類間彼此殘殺。除卻三人所處的大樹,別的無論樹上樹下,俱是血肉狼藉,毒液橫流。柳鶯鶯看了兩眼,禁不住捂胸干嘔。花曉霜的小手扣著梁蕭的手臂,指甲幾乎陷入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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