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禁小说,管理书籍排行榜,古风君子以泽,有声小说在线收听网

第五十二章 大哉昆侖-《昆侖.》


    第(2/3)頁

    兩軍相持一夜,山坡上下死尸枕藉。黎明時分,曙光初現,鐵哲見蒙軍顯露疲態,下令精絕騎兵換上鐵盔鐵甲,騎上馬,馬身也披鐵甲。歐倫依揮鞭一指,兩千鐵騎呼嘯而下,蒙古人舉弓相射,射中精鋼甲胄,箭鏃盡折,鐵哲仗著弓強矛利將蒙古軍陣沖崩一角,直透陣心,數千蒙古軍將其團團圍住,鐵哲率軍穿梭不定,反復沖擊,卻如滾水穿冰,融開一層,還有一層,兩軍彼此絞殺,一時難分勝負。

    激戰半個時辰,捷蘇又聚集二百精騎沖下山坡,與鐵哲內外夾擊,蒙古騎兵抵擋不住,軍陣漸漸潰亂,歐倫依喜上眉梢,歡叫道:“孩子們勝啦!”精絕人齊聲高呼,給戰士助威打氣。

    梁蕭佇立在馬歐倫依身后,眼看血流遍地,耳聽人馬慘嘶,不知為何,只有說不出的厭惡,但覺蒙古人勝了也無可悲之處,精絕人占了上風也不值得歡喜,只想:“無論誰勝誰敗,不過在長草間留下幾堆白骨,千百年之后,這些尸骨還能分出敵友么?”想到這兒,萬念俱灰。

    東方煙塵忽起,原野盡頭出現一隊人馬,其勢不下萬人,衣甲鮮明,赫然蒙軍裝束。精絕人在坡上瞧見,歡聲稀落,呆若木雞。蒙軍見援軍抵達,士氣大振,重又扎住陣腳。

    歐倫依閉眼時許,忽地睜開道:“精絕人,事到如今,還能退卻嗎?”眾人一愣,齊叫:“不能!”歐倫依扯散如雪白發,將長矛高舉過頂,厲聲叫道:“投降者終身受盡屈辱,奮戰者死也永享自由。精絕人,無論男女,不管老少,但凡騎馬引弓,全都隨我來!”他促馬突出奔下山坡,手起矛落將一名蒙古騎兵搠于馬下。

    精絕人見老族長親自出戰,敵愾之心大起,不論白發老者,還是稚嫩少年,挽起弓矛紛紛馳下山坡,一時碧血橫飛,戰事更趨慘烈。蒙古援軍尚未奔近,忽地兵分兩路,兩翼包抄而來,分明是要截斷精絕騎兵的退路。風憐見狀,召集二百個會騎馬射箭的年輕女子結成一支女軍。女孩兒們跨上戰馬,望著血腥戰場,個別膽量小的,低聲啜泣起來,這哭聲仿佛瘟疫傳染奇快,剎那間,老弱婦孺相擁而哭,響遍山坡。風憐想要呵斥,話未出口,嗓子早已啞了,轉眼看向梁蕭,見他兩眼望天,無動于衷,不覺心中冷透:“我當他是個了不起的好漢,不想事到臨頭,卻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想到此處,狠狠一抹眼淚,正要促馬沖下,忽聽梁蕭嘆道:“風憐,你留下!”

    風憐不及轉念已被拽下馬來,梁蕭翻身跨上火流星,向眾人道:“你們守住山坡不讓蒙古人上前一步,做得到嗎?”眾人應聲一呆,風憐見他神色有異,心中驚疑,急道:“山下呢?山下怎么辦?”

    梁蕭眉一揚,朗聲道:“交與我便是!”他凝視山下戰場,又望了望身后婦孺老幼,一股熱血涌上心頭:“人生一世,草長一秋,我梁蕭百劫之身,早已活夠了。”說罷抄起一張擋箭鐵盾突入蒙軍陣中,一名蒙軍看見,不及放箭,火流星來如閃電早已奔近,梁蕭迎面一盾,將他連人帶馬打成一團肉餅。一名百夫長見狀挺矛來刺,梁蕭擰住矛桿,神力迸發,那人心口如遭雷擊,矛尾前心貫入,后心透出,在他身上扎了個透明窟窿,其勢不止,徑向前飛,梁蕭馬不停蹄,搶到他身后,扣住矛身,向外一抽,血雨紛飛,那百夫長軟泥般癱在馬上。

    梁蕭人如虎猛,馬似龍驚突入蒙軍陣中,左擋右刺,東馳西突,手下無一合之將,勢若一道火光,將蒙古大軍剖成兩半,直抵軍陣之后,方要縱馬殺回,忽見前方援軍陣中帥旗高張,旗下一人精赤上身,豹頭虎目,體格格外強壯,前胸后背布滿金錢紋身,乍一看,便如一頭蓄滿精力的金錢大豹。梁蕭心想:“這人就是傳言中的‘花斑豹’嗎?”一催馬,直向帥旗沖去。

    花斑豹本名阿魯臺,是窩闊臺汗海都的義子,鎮守昆侖南北,驍勇絕倫,能生裂熊羆,自號昆侖山下第一條好漢。此公有一樁怪癖,無論春夏秋冬,打仗與否,從來不著片甲寸縷,只露出遍體豹紋,故而人稱“花斑豹”。他雖然不披衣甲,可身經百戰,斬將奪旗,從未傷過。此時瞧得梁蕭透陣而來,甚感駭異,喝令放箭。梁蕭盾牌揮舞,將亂箭一一蕩開。火流星腳力驚人,蒙軍一輪箭罷,第二支箭還沒上弦,它已沖到帥旗下方。

    花斑豹不料對手來得如此迅疾,心中大為吃驚。他久經戰陣,面對強敵,夷然不懼,綽起大刀,如風劈出。梁蕭舉盾一擋,鐵盾敵不住花斑豹勢大力沉分成兩片。花斑豹趁勢下推,斬向對手頭頸。梁蕭眼疾手快,將刀桿攥住,兩人發力一擰,刀桿咔嚓折成兩段。花斑豹虎口迸裂,鮮血長流,半個身子全都麻痹,忽地眼前一花,咽喉劇痛,早被梁蕭一矛貫穿。梁蕭大喝一聲,將這蒙古大將挑在矛上,高高舉了起來。

    主帥一合喪命,蒙人三軍震怖。梁蕭搖動長矛,殺入敵陣,花斑豹的尸身上布滿豹紋,掛在矛尖上分外惹眼。蒙古人三軍奪氣,精絕人則士氣倍增,交鋒數合,蒙軍吹起收兵號角向后緩緩退卻,梁蕭一馬當先趕上沖殺。火流星遇上戰陣,興奮嘶鳴,馬群得聞鳴聲,不論傷疲殘跛紛紛緊隨其后,竟然不須精絕騎手駕御。

    梁蕭本是無敵統帥,火流星又有號令萬馬的奇能,一人一馬配合無間,統領精絕鐵騎,勢若掣電行云,追亡逐北,殺得蒙古大軍伏尸三百余里,兩萬騎兵幾乎全軍覆沒。

    花曉霜下了百丈山,逃進一座山谷,只怕韓凝紫尋來,便尋一個巖洞藏身。她此時內傷外創,咳了一陣血,昏沉沉睡了過去。時至夜半,冷風吹來將她凍醒,但覺身子僵冷,情知陰毒發作,勉力盤坐起來,以“轉陰易陽術”抵御。直到次日午時,身子始才轉暖,她扶著巖壁踱出洞外,只見山谷幽僻,遍長百草,便自野草中拈出幾味藥草,或抹傷口,或咀嚼吞下。

    入夜時分,陰毒再度發作,花曉霜繼續運功抵擋,這么反反復復,掙扎了不知幾日,傷勢終究好轉,真氣漸趨充盈。

    這日清晨,她從夢中驚醒,身子痛楚大減,便走出洞外爬上東面山坡,眺望一輪旭日,看了一會兒,忽想起嶗山之時,滄海茫茫,紅日躍波,花香滿衣,翠綠拂面,如今情景仿佛,人事已然全非,不由黯然神傷流下淚來。

    直至紅日高升她才走下山坡,遙見曠野蒼蒼,心中不勝茫然:“若是回去,從今往后,我再也出不了天機宮,再也不能給人瞧病,也再見不到他了……”她懵懵懂懂走了一日,前方亂葬崗赫然在目,原來她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文靖、玉翎合葬之地,小崗上茅屋依舊,坡上野草適為新雨洗過,翠意逼人。

    花曉霜遙見柴扉半掩,不覺心跳加劇,走上山坡,推開柴扉,屋內空空如也,再無一個人影。她眼眶一熱,傍著木榻坐下,一陣絕望涌上心頭,不由伏在榻上低低哭了起來。

    哭了一陣,她迷糊睡去,睡到半夜忽地驚醒。但聽柴門吱吱呀呀隨風響個不停,一縷細細的蘆管飄來,如怨如訴,分外凄涼。花曉霜推門而出,只見墳前坐了一名黑衣老者,發如霜雪,在晚風中獵獵亂舞。

    那人應聲回頭,花曉霜一眼看清,驚退兩步,失聲叫道:“是你,你的頭發……”一時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來人正是蕭千絕,他滿頭黑發已成雪白,蒼白的臉上布滿皺紋,聞聲放下蘆管,冷冷道:“有什么奇怪?小丫頭,再過數十年,你也一個樣!”

    花曉霜沒料數月不見,這一代魔君居然蒼老如斯,一時懼恨之意大減,憐憫之情暗生,嘆道:“蕭先生,夜寒風冷,你還是進屋坐吧!”蕭千絕冷哼一聲,問道:“梁蕭呢?”花曉霜凄然一笑,搖頭說:“我也不知。”

    蕭千絕沉默半晌,忽道:“小丫頭,老夫問你一句話,你如實答我。”花曉霜道:“請說。”蕭千絕抬頭望天,幽幽說道:“倘若……倘若老夫不殺梁文靖,翎兒與冷兒會死么?”花曉霜搖頭道:“不會。”蕭千絕怒哼道:“胡說!”花曉霜一驚,卻見蕭千絕嘆了口氣,又將蘆管吹了起來,曲調滿是幽幽恨意,遠遠傳了出去。

    花曉霜心想他在這里,梁蕭回來可是糟糕。她朝思暮想,只盼見著梁蕭,這時又隱隱盼他不要來此,一時倚門而望,心中不勝矛盾。

    須臾天明,蕭千絕不再吹奏蘆管,只是閉眼枯坐。花曉霜始終凝視山下,忽見遠方出現數條人影,她心頭一急,奔出兩步,大聲叫道:“喂,別過來。”

    蕭千絕猜出她的心意,暗自冷笑:“蠢材,如果真是那小子,你這一喊,豈不來得更快?”那幾人聽得叫聲,其中一人身法如電,數起數落已到山頂,銀衫白發,竟是賀陀羅。

    花曉霜不料來的是他,不禁微微一怔。賀陀羅哈哈笑道:“巧得很,女大夫也在?”他嘴里說笑,目光掃向四周,蕭千絕背對著他,頭發盡白,賀陀羅一時未能認出,只見梁蕭不在,心神稍定,笑道:“女大夫,你與梁蕭秤不離砣,怎么分開啦?是了,小情人鬧別扭了么?你獨自一人想必寂寞,灑家陪陪你如何?”不待花曉霜答應,伸手按向她的肩頭。

    花曉霜倒退一步,使招“梅雪爭春”,拍向賀陀羅小臂“陽溪”穴,賀陀羅一聲陰笑,欲施辣手,忽聽身后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慢著。”賀陀羅一皺眉,負手退開。花曉霜聽得耳熟,定睛望去,駱明綺快步走上山坡,常寧緊隨其后,哈里斯則拄了一條假腿,一瘸一跛,愁眉苦臉。

    花曉霜喜道:“婆婆!”駱明綺瞧見她,橘皮似的老臉上微露笑意,跟著怒道:“梁蕭那臭小子呢?”花曉霜搖頭道:“他……他不在。”駱明綺叉腰怒罵:“那個王八羔子,燒了老身的蚩尤林,還敢在山壁上留下名號。哼!豈有此理?老身此次出山,要與他算一算這筆帳!”常寧笑道:“不錯,師叔,這小丫頭也不是好人,您給我的‘尸蜂’,全都被她毀了。”駱明綺臉色一沉,斥道:“幾個尸蜂算什么?你傷了她,老身與你沒完。”常寧馬屁拍到馬腿上,心下暗惱,干笑兩聲。

    花曉霜眼看駱明綺與這些惡徒作成一路,正想勸說,駱明綺搶先問道:“乖女,你將《神農典》讀完了么?”花曉霜點頭道:“還有許多不明處尚須婆婆指點。”駱明綺得了傳人,喜樂不盡,連連搓手:“那狐貍精呢?可被你毒死了嗎?”花曉霜連忙搖頭,駱明綺不以為意,笑道:“你不用著急,婆婆此番出山必然為你出氣,那小子識趣還罷,若是對你不好,婆婆將他一并宰了。”花曉霜心頭劇跳,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

    駱明綺白她一眼,冷冷道:“還是沒出息!”

    常寧按捺時許,忍不住說道:“師叔,你怎將寶典傳與一個女子?”駱明綺怒道:“那又怎么樣?師叔我也是女子,也沒見比誰差了!哼,我不但要傳她《神農典》,還要將別的本事一并傳她,讓她壓倒先賢,成為一代醫學宗師,哼哼,氣死那些沽名釣譽的臭男人。”常寧神色微變,拱手笑道:“師叔衣缽得傳,可喜可賀。”駱明綺瞥他一眼,微笑道:“你嘴兒再甜些,哄得師叔我開心,也許再傳你兩樣本事。”常寧笑道:“還望師叔成全。”駱明綺笑道:“好說好說!”

    話音未落,忽聽傳來一聲冷哼,賀陀羅但覺耳熟,轉眼望去,臉色微變,干笑道:“蕭兄大駕早臨,灑家竟未知覺,失敬得緊。”蕭千絕頭也不回,冷冷道:“一群賊鳥唧唧喳喳叫人不得清凈。賀陀羅,今天老夫不跟你計較,給我滾得遠遠去吧!”賀陀羅眼珠一轉,笑道:“揀日不如撞日,相逢不如偶遇,今時此地,咱們不妨做個了斷。”

    蕭千絕沉默一聲站起身來,森然道:“你一心求死,老夫不出手超度豈非不仁。”賀陀羅面露詭笑,凝立不動。蕭千絕目光一寒正要上前,眉間忽地掠過一絲詫色,身形一晃,忽地欺向駱明綺。賀陀羅橫身擋住,二人凌空一交,蕭千絕踉蹌后退,蒼白的臉上騰起一抹血紅,怒視駱明綺道:“你是誰,膽敢用毒傷人?”

    駱明綺冷笑道:“那又如何?蕭老怪,你號稱黑水滔滔,蕩盡天下,事到臨頭卻敵不過老身一根手指頭。嘿,五行散的滋味如何?方今天下無敵者,當是我駱明綺才是。”她一舉制住當世高手,心中得意洋洋,不由縱聲狂笑。蕭千絕五臟奇痛,自恨大意輕敵,他將心神系于賀陀羅一身,不料駱明綺下毒暗算,如有防備,駱明綺豈有出手機會。

    賀陀羅深知良機難得,長笑一聲,揮拳撲上。蕭千絕原本勝他一籌,此刻分心逼毒,大打折扣,十招不到,著賀陀羅掌風掃中,口角溢出縷縷血絲。駱明綺冷笑道:“賀陀羅,別將他打死了!他中了五行散還能與你交手,內力實在深厚,留給老身,我拿他試毒。”賀陀羅笑道:“悉聽尊便。”出招略緩,立意生擒蕭千絕。

    花曉霜深知兩方均非好人,但若任由駱明綺拿人試毒,卻又大違醫者本心,只恨自己武功低微,口齒笨拙,自保尚且不足,更遑論挫銳解紛了。正自焦急,忽聽有人大叫:“曉霜,曉霜!”花曉霜回頭一望,花生背著趙昺向這方飛掠而來,轉眼掠上山坡,臉上掛滿驚喜。

    兩人劫后重逢,花曉霜百感交集,眉眼一紅,嘆道:“花生,你怎么來啦?”花生高叫:“真的是你?俺不是做夢?”正說著,趙昺伸出小拳頭敲他一記,花生奇道:“小娃娃,你打俺干嗎?”趙昺哼哼道:“你知道我打你,那就不是做夢。”花生一愣,摸頭笑道:“對,不是做夢,哈哈,不是做夢。曉霜,他們都說你死了,俺死也不信,找了你好幾天,都快急死啦!小娃娃說你也許在這兒,俺就一路尋過來啦。”他手舞足蹈,欣喜欲狂。花曉霜心中感動,不由含淚微笑。

    花生歡喜一陣,目光投向斗場,只見蕭千絕站在當地東搖西晃,仿佛風中之荷,賀陀羅繞他東奔西走,覓機傷敵,奈何蕭千絕武功驚人,雖中劇毒,仍是少有破綻,賀陀羅急切間無法得手,足下越奔越快,雙掌如風遞出。二人四掌相接,聲音密如爆豆。蕭千絕每接一掌,足下便陷落數分,片時間,雙足陷落近尺。賀陀羅恍然有悟,笑道:“好個立地生根。”原來蕭千絕抵擋不住,便以落地生根之法,將賀陀羅的掌力導入腳下,此時被賀陀羅瞧破,不由暗暗叫苦。

    花生不識蕭千絕,卻識得賀陀羅,心想這廝是個大大的壞人,老先生頭發都白了還被他欺負,實在叫人生氣。想著也不多說,沖上去就是兩拳。

    賀陀羅凝神蓄勢,欲與雷霆一擊,不防花生忽來架梁,只好轉身格擋。蕭千絕全憑一股意志支撐,一得外助,心神陡分,毒力直沖上來,不由坐倒在地。他余威猶在,常寧等人站在一邊,無人膽敢上前。

    賀陀羅與花生交手數次,知他虛實,拆了數招,內勁忽縮,花生受他氣機牽引,一拳搗入,賀陀羅閃身避過,扣住他的脈門。花生半身酸麻,急欲掙扎,賀陀羅忽地右手探出,一把鎖住他咽喉,目透兇光,厲聲道:“小禿驢多管閑事,信不信老子掐死你。”

    花生將大金剛神力運足也敵不住賀陀羅的手勁,他面紅耳赤,呼吸漸緊。花曉霜急道:“婆婆,你好心救救他!”駱明綺瞅她一眼,怒道:“我不救。”花曉霜一愣,問道:“為什么?”駱明綺小眼一瞪,頓足罵道:“女娃兒不懂事,臭小子對你再不好,你也不必找個和尚來湊數。”

    花曉霜哭笑不得,忙道:“婆婆你誤會了,花生與我只是朋友。”駱明綺面色稍緩,問道:“當真?”花曉霜連連點頭。駱明綺這才哼了一聲,叫道:“賀陀羅,你放了他吧。”賀陀羅對她十分忌憚,手勁略松將花生放下。小和尚捂著脖子大喘粗氣,賀陀羅冷笑道:“看毒羅剎面子,饒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害我兒丟了一條腿,我也要廢你一手一足。”

    花曉霜驚道:“丟了一手一足,那還怎么生活?”駱明綺面色一沉,厲聲道:“賀陀羅,我叫你放人便放,哪兒來這么多廢話?”賀陀羅雙眉一揚,面涌青氣,冷笑道:“毒羅剎,我再三容讓,你就不能給些臉面么?”駱明綺眉頭一皺,常寧忙陪笑道:“師叔,常言說得好: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別人家的恩怨,咱們還是少管為妙。”駱明綺微一點頭,不及說話忽聽花曉霜冷冷道:“好個以直報怨,你害死我師父,算不算怨仇?若要以直報怨,我該不該向你報仇?”她跨上一步,目中透出憤怒。

    常寧笑容一僵,眼看駱明綺神氣有異,忙道:“小丫頭你胡說什么?我可沒害死那個臭胖子!”花曉霜道:“你沒殺師父,他卻因你而死,如果有人弄瞎你的眼睛,刺穿你的雙耳,再砍掉你的右手,你還肯不肯活?”常寧心中咯噔一下,忽見駱明綺目有怒意,急忙斷喝:“小丫頭,你信口雌黃!師叔,你信她還是信我?”

    駱明綺打量他時許,忽地搖頭道:“我信女娃兒。”常寧一愣,駱明綺目光炯炯,射在他臉上,緩緩道:“老身知道,你一向妒忌常青,當年你亂了他的三焦,害了他一生,別人不知道,師叔我還不知么?”常寧一時面如死灰,駱明綺瞧著他,又嘆一口氣道:“我當你小時糊涂,年長一些或許悔悟,唉,如此看來,師叔我想錯了。”

    常寧深知駱明綺性子乖戾,行事只在好惡之間,手指一動,自己勢必生不如死,只驚得牙關得得作響,撲通跪倒,顫聲道:“師叔,寧兒一時糊涂,現今想來,好生后悔。”

    駱明綺聽他自稱寧兒,想起若干往事,心頭微微一軟,嘆道:“你是師兄的親生兒子,常青卻是孤兒。你母親隨人私奔,你爹心中有氣對你管教疏慢,對常青卻十分鐘愛,難怪你會恨他。唉,弄到這個田地,師叔也很痛心。”常寧將頭磕得砰砰直響,連道:“師叔饒命,師叔饒命。”臉上涕淚交流哭得無法收拾。

    駱明綺的心中十分矛盾,她單戀師兄“妙手佛心”,“妙手佛心”卻只得常寧這個兒子,如果殺了,師兄必然絕后,倘若不殺,吳常青九泉之下也難安心。她心念百轉,對師兄之情終究占了上風,按住殺機,長長嘆了口氣,正要伸手去攙常寧,忽覺一陣眩暈,不由厲聲道:“孽畜,你對我用毒?”常寧身子一縮,早已貼地滾出。

    駱明綺與毒為伍,體質異乎常人,中毒之余仍能動彈,手指一揮,欲施反擊,不料背后風響,無儔巨力落到背心,竟已著了賀陀羅一記重手。賀陀羅怕她下毒反噬,這一掌蓄勢而發,駱明綺跌出三丈有余,口中鮮血狂涌。

    花曉霜驚叫一聲撲上前去,只見駱明綺筋骨盡碎已然氣絕,一雙小眼兀自大睜。花曉霜想她為人乖戾,卻對自己好得出奇,剎那間,淚水一點一滴落在駱明綺臉上。哭了時許,她拭去淚水,伸手合上駱明綺的雙眼。

    賀陀羅與常寧聯手擊斃駱明綺,但懼她臨死反擊,故而不敢近前。至此才信駱明綺已死,常寧奮身跳出,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花曉霜后頸。花曉霜聽到風聲,側身避開,常寧收勢不及,刺中駱明綺尸身,抬腳踢開,厲聲道:“小娘皮,將《神農典》交出來。”賀陀羅還醒過來:“是了,常寧這廝見利忘義,如果學會用毒的本事,灑家豈非為他所制?”慌忙縱身跳出,也想搶奪《神農典》。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