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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歡◎

    爆喝聲從角落傳來。

    緊接著是噼里啪啦的案幾杯盤倒地聲,  像一把爆竹在船艙角落里炸開。

    司絨手腕的力遽然收緊，像扣著一道鐵環(huán)，封暄略微移步,  不著痕跡地把司絨拉在身前，又像脅迫,  又像保護(hù)。

    兩人空出來的手在袖擺下交接,  司絨把匕首遞到了他手中。

    在他們暗渡陳倉的時(shí)候,  爆竹里躥出一個(gè)瘦弱的身影,  惡狠狠地指著司絨：“每一只索虹臂都刻著編條，攏共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八架，配備赤熔的不過五百架,  兩千？哈！”

    他插著腰，宛如一只驕傲的公雞：“小姑娘家家,  牛皮吹上了天,  學(xué)人空手套白狼，我看你連索虹臂是什么都不知道！”

    局勢瞬息萬變。

    司絨靜了一靜,  看向那氣勢洶洶的少年，方才斟茶時(shí)就察覺到他的生疏，是個(gè)假小官，小小的船艙里臥虎藏龍是件好事,  藏得越深，驚喜越多,  少年脫口而出的消息就是今夜最大的驚喜。

    這才是個(gè)懂行的。

    和司絨的心緒不同，紫琴驚疑不定，她不是頭一回進(jìn)黑市交易,  但卻是頭一回碰到這樣大的生意,  此刻不知該信哪方,  最好的做法是現(xiàn)在就撤，這琵琶島是待不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她舍不得，無論是司絨展現(xiàn)出來的實(shí)力，還是少年對索虹臂如數(shù)家珍的精確表述，都像漆夜里的一陣風(fēng)，攪得紫琴的欲望膨脹，野心勃勃生長。

    紫琴想要坐山觀虎斗，但是她沒想到這場爭斗披著紅色幕布，從始至終就是一場大戲，她的頭頂懸著把利劍，隨時(shí)都有可能砸下。

    “收網(wǎng)。”

    封暄漠然地下令，從渾水里摸出了今日要撈的跳腳魚，夠了。

    聲落，游船上忽然詭異地一震。

    窗邊的樹枝被壓低，濃黑一團(tuán)鬼魅般地趴在窗紙上，伸出細(xì)細(xì)小小的骨指似的尖條，像要戳破那窗戶，把鬼手掐在所有人的脖頸上。

    底下船艙里的絲竹管弦靡靡之聲也像被掐斷了喉嚨口，無聲無息地消散，濃重的血腥味從腳底悄悄攀升，順著木板縫隙，攀上了二層船艙里。

    “……”

    紫琴?zèng)]由來地感到恐懼，一切都在她視線不可及的地方，一切都因想象而越發(fā)駭然。

    這樣訓(xùn)練有素，滅口當(dāng)真是滅口，連慘叫的機(jī)會(huì)都要無情剝奪，她今夜或許踢到了鐵板。

    陰溝里翻船的不甘與懊悔，釀出無比怨毒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司絨，然而年輕的死神敲響了她的天靈蓋，頭頂?shù)睦麆λ查g沒入。

    司絨連紫琴的臉都沒有看到，眼睛被只溫?zé)岬恼菩恼肿。瑤щx了船艙。

    窗扉大開，剩余的小官兒和劉寬抖似篩糠，看著從窗口翻入的鐵血侍衛(wèi)，再看著眼前突發(fā)的變故，雙眼一翻，齊齊地暈了過去。

    只有那瘦弱少年——索檀不怕，他是個(gè)實(shí)打?qū)嵉慕橙耍f好聽點(diǎn)叫純粹，說難聽點(diǎn)天生腦子缺根筋，他見多了生死，早已不當(dāng)回事。

    但是司絨露出的馬腳犯到了索檀手里，就如同自己的領(lǐng)域被無知侵犯，他忍不了，掰扯完司絨話里的漏洞，還要從司絨的匕首上挑毛病。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那把匕首，一看就是粗制濫造，純赤精鋼鋒利有余，硬度不足，碰上一柄重刀，就要被砍成八段。”

    “一把匕首，你指望我拿它對上重刀，你看我像有九條命嗎？”司絨臨風(fēng)靠在船舷，不疾不徐地應(yīng)。

    “匕首就是戰(zhàn)武，你不拿它殺人，拿它干什么。”索檀氣得七竅生煙。

    “給豆腐雕花啊。”司絨輕描淡寫。

    “……”索檀被噎個(gè)半死，他插著腰在原地打轉(zhuǎn)，恨鐵不成鋼地指司絨，“一丁點(diǎn)原石都不可以浪費(fèi)，雕花也不能暴殄天物啊，你來來來，我教你……”

    但是索檀說著說著便住了口，因?yàn)樗X得，司絨看他的眼神，好似獵狼盯一只肥羊。

    作為一只東躲西藏慣了的肥羊，他遲來的警鐘總算大響，聲音戛然而止，表情十分戒備。

    只是放了個(gè)馬腳做餌，真正的跳腳魚就咬著魚餌死活不放，司絨真是從未想過——還有這等好事兒。

    “你叫什么名字？”司絨的態(tài)度說變就變，這會(huì)兒語氣又堪稱和風(fēng)細(xì)雨。

    “索檀。”索檀挪著步子，往船舷靠，余光瞟著烏漆漆的河面，一陣暈眩，心道這也太高了。

    “索檀，索虹臂是跟你的姓嗎？”封暄像挖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兒，表情耐人尋味。

    “不是！”索檀斬釘截鐵。

    “可你的手不是這樣說的。”封暄往前一步，身下的黑影像是柄利劍，從他腳下延伸而出，氣勢萬鈞地逼近索檀，當(dāng)他的氣勢不加收斂時(shí)，能夠毫不留情地碾碎一個(gè)人的心防。

    索檀只是在鍛造戰(zhàn)武這個(gè)領(lǐng)域中專注而偏執(zhí)，并沒有能撼動(dòng)山岳的勇氣，他倉皇地后退，背部撞上沙袋，腳下的黑暗如影隨形，讓他幾近崩潰。

    他忍不住看自己的手，那雙手與他瘦弱的外貌極度不相符。

    骨節(jié)粗大，指甲邊沿坑坑洼洼，狗啃似的，手指側(cè)沿和虎口尚有老繭，除了一張含羞帶怯的臉和陰柔身段像個(gè)小官，其他細(xì)節(jié)處俱都經(jīng)不起半點(diǎn)推敲。

    “你是個(gè)工匠，”司絨的聲音如同春風(fēng)化雨，把那攝人的壓迫感寸寸拂開，露出一張溫和可親的臉龐，“甚至是個(gè)出色的工匠，你造出索虹臂，本該安坐高位，為什么躲在這里扮作個(gè)小官呢？”

    她往前夠到了封暄的手，輕輕拉住，看著索檀：“還是說……你確實(shí)是個(gè)小官。”

    “我不是！”索檀急聲應(yīng)，這是關(guān)乎男人尊嚴(yán)的大事。

    “哦，你不是，”司絨順著他的話，反推回去，“所以你確實(shí)是造出索虹臂的匠人。”

    索檀意識(shí)到自己被套話了，開始閉口不言。

    “你介意索虹臂跟我姓嗎？我有礦有黑水，把索虹臂拆了，可以照貓畫虎地鍛造出來，到時(shí)……”司絨略一停頓，笑得壞，“你說是延續(xù)索虹臂這名字呢，還是叫個(gè)鐵疙瘩這樣的名兒？”

    “？”

    索檀被踩到了痛腳，每一只索虹臂都是他的心血，他對這種純純褻瀆的行為尤其憤慨，從懷里掏出了一枚小銅球，大喊一聲：“你敢！”

    極其細(xì)微的機(jī)括聲貼著耳畔響起，扯動(dòng)司絨緊繃的心弦，她看著那枚小銅球，頭一回變了臉色，握著封暄的手劇烈一顫，只來得及喊一聲：“撤！”

    封暄的動(dòng)作比她的聲音更快。

    司絨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夜風(fēng)貼面，船身夜空和樹影在眨眼間掠過，“砰”一聲響后，他們沉入了巨大的水花下！

    與此同時(shí)，近衛(wèi)們有條不紊地撤退，河面像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炸水花，易星望了一眼索檀鬼鬼祟祟的身子，剛想翻身的動(dòng)作頓住了。

    地上滾動(dòng)的銅球開始變色，從沉悶無光的銅色，剎那間就變得橙紅透亮起來，簡直像包裹著巖漿，高溫帶著無可比擬的殺傷力，只要沖破那薄薄的一層銅皮，就會(huì)把整條船炸成碎片。

    易星改變了主意，他飛身一腳踢在船舷上，借力騰空飛撲向另一邊的索檀。

    “轟——”

    火光和熱浪同時(shí)襲來，倆人四肢纏絞，被氣浪推入了水里。

    而司絨剛露顆頭，就被狠狠摁著腦袋往水底下沉，耳邊“嗡”一聲清透銳利的鳴響后，水浪像沸騰了似的，劇烈鼓動(dòng)起來，她嗆了口水，睜不開眼，只感覺到身體在水中快速前行，而后被水流裹挾著，逐漸沉入了黑暗中。

    *

    月黑風(fēng)高，九曲客棧的小二歪在柜臺(tái)上打盹兒，忽然聽見頭頂“吱呀”兩聲響，他換了個(gè)姿勢，眼皮子都懶得撩，心想又是哪只晚歸的夜貓。

    二三樓房門悄然打開，一群晚歸的夜貓隱入了門后，房門再度合上，長廊中靜悄悄，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沒啦，你們把我渾身上下搜干凈了，就這兩顆！”索檀渾身濕漉漉，被另一個(gè)濕漉漉的易星緊緊抱著半邊身子，欲哭無淚地說。

    “身份、目的、藏物地點(diǎn)、關(guān)系脈絡(luò)。”封暄換了身衣裳，撐肘坐在榻前，居高臨下地看索檀。

    那目光，像盯著一個(gè)死人。

    索檀在這一刻福至心靈一般地想，被當(dāng)作死人，還不如被當(dāng)作肥羊呢。

    “我就是個(gè)從藍(lán)凌島出來游歷的……工匠！就是你們說的工匠沒有錯(cuò)，混在黑市里，是為了偷點(diǎn)兒銀子和原石，只要給我一丁點(diǎn)兒黑水或礦石，我就能自保。”

    “游歷……”司絨換了衣裳，推門而入，把手放到封暄掌心中，順著力坐下來，“是叛逃吧。”

    “……”索檀被戳破，囁嚅著不知該怎么扯，眼神悄摸著探到司絨和封暄交疊的手上，微微一愣，“你，你們是一伙兒的。”

    “胡說，我們剛看對眼的。”索檀不老實(shí)，司絨更是張口就來。

    “那你家里不是還有夫君嗎？”索檀不解。

    “那妨礙我喜歡這標(biāo)致俊俏的公子嗎？”司絨好笑，反問道。

    夫君還是俏公子，只要是封暄，那就是心愛。

    “哦，哦，”索檀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他渾身上下的機(jī)靈勁兒偏到了天邊，全填補(bǔ)了戰(zhàn)武的鍛造天賦，在情感上鈍得像牛角，呵呵了兩聲，“那你們好得還挺快。”

    “……”封暄捏著眉心，把扳指脫手，往案幾上那么一放。

    索檀立刻縮起了脖子不敢說話。

    “叛逃者的下場你知道，否則不會(huì)藏在這偏僻的小島上，給你兩條路，坦白與合作，我們能為你提供原石與黑水，保你小命無虞，”司絨說完，看易星，“去換身衣裳。”

    “第二條路呢？”索檀沒了捆縛，跪在了地上，這個(gè)條件讓他心動(dòng)。

    “站起來，從這里右轉(zhuǎn)，直走，往下跳，一眨眼就到了。”司絨淺笑晏晏。

    “……”索檀望著那黑漆漆的窗戶，黃泉路么這不是。

    “你們能保住我嗎？”索檀猶疑。

    “說說你的仇家。”

    “燼，燼三爺。”

    司絨輕笑：“可以。”

    “我還沒說完，”索檀掰著指頭，“龍可羨、遲昀、萬壑松……你別笑了！”

    “不笑，”司絨撿了一顆果子吃，而后說，“挺能惹事兒啊。”

    索檀嘿嘿一笑，人沒先前那么戒備了，自個(gè)兒站起來坐到了圓凳上：“我不惹事兒，是他們想抓我。你們是什么人吶，一定不是藍(lán)凌島的，你們……是烏溟海人嗎。”

    “不是。”

    “北昭？”索檀一下子站了起來，前后一串，什么都明白了，“北昭沒有索虹臂，你連鐵鴉甲都沒見過，你，你這是空手套白狼。”

    “我是啊，”司絨拉著封暄起身，“兩條路，你現(xiàn)在還有選擇的余地，慢慢想吧。”

    索檀望著一開一合的門扇，目瞪口呆，他到底上了一條什么樣的賊船？

    *

    翌日，暑氣炎炎，道旁的老樹樹葉被燙得卷曲，懶洋洋地耷拉在枝頭。

    偶爾幾聲蟬鳴。

    九曲客棧外人來人往，司絨撐傘獨(dú)身站在街邊，傘面忽然撞上了個(gè)人，一枚墨黑的扳指從傘下探進(jìn)來，輕輕地把傘面抬高，陽光成片地漏進(jìn)傘下。

    她抬頭盯著那只手，接著月白長衫、窄削頜線、干燥柔軟的下唇依次出現(xiàn)。

    那唇瓣一啟一合地，裝得還挺像樣：“抱歉，沖撞姑娘了。”

    司絨仍然壓著傘面，看著那枚扳指，說：“離遠(yuǎn)點(diǎn)兒，就沖撞不著了。”

    “姑娘往哪兒去，不如一起。”他完全不將離遠(yuǎn)點(diǎn)三個(gè)字當(dāng)回事，腳下反而往前壓了半步。

    “不方便，”司絨把傘柄往肩上擱，沒有了傘面的遮擋，兩張面孔暴露在陽光下，她微微瞇起眼，說，“家里有個(gè)醋郎君，房里有個(gè)俏公子，身旁塞不下人了。”

    兩個(gè)時(shí)辰后，一條普通的商船離岸駛遠(yuǎn)。

    封暄靠在船艙窗邊，身前圈著人，從背后貼進(jìn)時(shí)說：“這不是能進(jìn)人嗎。”

    司絨悶哼一聲，闔上了眼：“封、暄！”

    “我是誰？”

    “殿下……”

    他的力道昭示著對這個(gè)回答并不滿意，垂首咬著她的耳朵問：“點(diǎn)了幾個(gè)小官兒？”

    “沒，沒點(diǎn)。”司絨打死不能認(rèn)。

    封暄喜歡她顫抖著否認(rèn)的樣子，他從背后緊緊挨著司絨，讓兩人不再分開。

    這是世界上最迷人的距離。

    既不是一味的冒進(jìn)，也不是全然的抽離，溫度在飆升，封暄在低語。

    天和海都是藍(lán)的，說不上是天籠罩了海，還是海浸潤了天。

    琵琶島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海水托著船只，歡脫地往前涌動(dòng)，白色海鷂子繞船飛行，翅翼拍碎了浪潮，也拍碎了斑駁的日光。

    窗臺(tái)上像下了雨，滴滴答答的汗水夾著淚，和嗚咽聲一起，和黏稠的愛意一起，被藏進(jìn)海域深處。

    年輕的審判者墜落深淵，他的罪名是貪歡。

    作者有話說：

    23點(diǎn)二更。

    作者求收藏：

    《山河玉骨》浪帥海盜大魔王x超強(qiáng)甜辣小島主。

    《原子大碰撞》混血冷感天才少年x搖滾浪漫學(xué)霸少女。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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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機(jī)波動(dòng)》喜歡高瑜紀(jì)從心的收藏這本，gb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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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啦，你們把我渾身上下搜干凈了，就這兩顆！”索檀渾身濕漉漉，被另一個(gè)濕漉漉的易星緊緊抱著半邊身子，欲哭無淚地說。

    “身份、目的、藏物地點(diǎn)、關(guān)系脈絡(luò)。”封暄換了身衣裳，撐肘坐在榻前，居高臨下地看索檀。

    那目光，像盯著一個(gè)死人。

    索檀在這一刻福至心靈一般地想，被當(dāng)作死人，還不如被當(dāng)作肥羊呢。

    “我就是個(gè)從藍(lán)凌島出來游歷的……工匠！就是你們說的工匠沒有錯(cuò)，混在黑市里，是為了偷點(diǎn)兒銀子和原石，只要給我一丁點(diǎn)兒黑水或礦石，我就能自保。”

    “游歷……”司絨換了衣裳，推門而入，把手放到封暄掌心中，順著力坐下來，“是叛逃吧。”

    “……”索檀被戳破，囁嚅著不知該怎么扯，眼神悄摸著探到司絨和封暄交疊的手上，微微一愣，“你，你們是一伙兒的。”

    “胡說，我們剛看對眼的。”索檀不老實(shí)，司絨更是張口就來。

    “那你家里不是還有夫君嗎？”索檀不解。

    “那妨礙我喜歡這標(biāo)致俊俏的公子嗎？”司絨好笑，反問道。

    夫君還是俏公子，只要是封暄，那就是心愛。

    “哦，哦，”索檀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他渾身上下的機(jī)靈勁兒偏到了天邊，全填補(bǔ)了戰(zhàn)武的鍛造天賦，在情感上鈍得像牛角，呵呵了兩聲，“那你們好得還挺快。”

    “……”封暄捏著眉心，把扳指脫手，往案幾上那么一放。

    索檀立刻縮起了脖子不敢說話。

    “叛逃者的下場你知道，否則不會(huì)藏在這偏僻的小島上，給你兩條路，坦白與合作，我們能為你提供原石與黑水，保你小命無虞，”司絨說完，看易星，“去換身衣裳。”

    “第二條路呢？”索檀沒了捆縛，跪在了地上，這個(gè)條件讓他心動(dòng)。

    “站起來，從這里右轉(zhuǎn)，直走，往下跳，一眨眼就到了。”司絨淺笑晏晏。

    “……”索檀望著那黑漆漆的窗戶，黃泉路么這不是。

    “你們能保住我嗎？”索檀猶疑。

    “說說你的仇家。”

    “燼，燼三爺。”

    司絨輕笑：“可以。”

    “我還沒說完，”索檀掰著指頭，“龍可羨、遲昀、萬壑松……你別笑了！”

    “不笑，”司絨撿了一顆果子吃，而后說，“挺能惹事兒啊。”

    索檀嘿嘿一笑，人沒先前那么戒備了，自個(gè)兒站起來坐到了圓凳上：“我不惹事兒，是他們想抓我。你們是什么人吶，一定不是藍(lán)凌島的，你們……是烏溟海人嗎。”

    “不是。”

    “北昭？”索檀一下子站了起來，前后一串，什么都明白了，“北昭沒有索虹臂，你連鐵鴉甲都沒見過，你，你這是空手套白狼。”

    “我是啊，”司絨拉著封暄起身，“兩條路，你現(xiàn)在還有選擇的余地，慢慢想吧。”

    索檀望著一開一合的門扇，目瞪口呆，他到底上了一條什么樣的賊船？

    *

    翌日，暑氣炎炎，道旁的老樹樹葉被燙得卷曲，懶洋洋地耷拉在枝頭。

    偶爾幾聲蟬鳴。

    九曲客棧外人來人往，司絨撐傘獨(dú)身站在街邊，傘面忽然撞上了個(gè)人，一枚墨黑的扳指從傘下探進(jìn)來，輕輕地把傘面抬高，陽光成片地漏進(jìn)傘下。

    她抬頭盯著那只手，接著月白長衫、窄削頜線、干燥柔軟的下唇依次出現(xiàn)。

    那唇瓣一啟一合地，裝得還挺像樣：“抱歉，沖撞姑娘了。”

    司絨仍然壓著傘面，看著那枚扳指，說：“離遠(yuǎn)點(diǎn)兒，就沖撞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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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gè)時(shí)辰后，一條普通的商船離岸駛遠(yuǎn)。

    封暄靠在船艙窗邊，身前圈著人，從背后貼進(jìn)時(shí)說：“這不是能進(jìn)人嗎。”

    司絨悶哼一聲，闔上了眼：“封、暄！”

    “我是誰？”

    “殿下……”

    他的力道昭示著對這個(gè)回答并不滿意，垂首咬著她的耳朵問：“點(diǎn)了幾個(gè)小官兒？”

    “沒，沒點(diǎn)。”司絨打死不能認(rèn)。

    封暄喜歡她顫抖著否認(rèn)的樣子，他從背后緊緊挨著司絨，讓兩人不再分開。

    這是世界上最迷人的距離。

    既不是一味的冒進(jìn)，也不是全然的抽離，溫度在飆升，封暄在低語。

    天和海都是藍(lán)的，說不上是天籠罩了海，還是海浸潤了天。

    琵琶島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海水托著船只，歡脫地往前涌動(dòng)，白色海鷂子繞船飛行，翅翼拍碎了浪潮，也拍碎了斑駁的日光。

    窗臺(tái)上像下了雨，滴滴答答的汗水夾著淚，和嗚咽聲一起，和黏稠的愛意一起，被藏進(jìn)海域深處。

    年輕的審判者墜落深淵，他的罪名是貪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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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點(diǎn)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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