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別的痛 心中的苦-《鳯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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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宮中不知還有誰和我一樣,一夜未眠。
今日,慕容文謙終于勸說了元子瑜,而元子瑜已被父皇放回了北魏,還讓他帶了許多的奇珍異寶,希望他回去告訴元子修,子綺的死是意外,這是西梁的內政,還請北魏放下仇恨,不要輕易發動戰事。
元子瑜是最明白事理的人,他生在帝王家,相當清楚皇權的爭斗,雖然心里萬分悲痛,也對蕭寂寒恨之入骨,可是,他還是答應回去勸說元子修。
慕容文謙也功成身退,今日他便會離開江陵,離開我……
我吩咐了人將馬車備好,并讓公孫銘一路護送他過江。
烈日當空,萬里無云。
我孤立的站上城門上,偷望著他的馬車緩緩駛出,馬車剛出城門口時,停了下來,車里的人撩開窗簾回頭望了一望,依然沒有見到我的身影,當窗簾掩上時,那張俊逸魅惑的臉消失在我的眼眸中,馬兒發出一陣長嘶,連人帶馬車,御風疾馳而去,如飛般的消失在城門口,身后揚起了漫天的煙塵,滾滾而上。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我渾身一凜,發瘋一般地沖下了城樓,飛奔出城門,朝著馬蹄的方向一直狂奔著,腳下跑得太急,我整個人摔了個五體投地,摔得我全身生疼,連眼臉也埋進了泥土中,止不住的淚水汩汩而下。
我一個人蹲在了地上,望著馬蹄的腳印,不停地流著淚,臉上的泥土和淚水合在了一起,我不敢想象自己的樣子有多么狼狽,只是呆呆地往著前方,一直望著……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一陣馬蹄聲,我悚然而驚地看著前面的馬車,他回來了?
是慕容文謙的馬車,是的!
我還在驚惶中,他已翻身下了馬車,我深深地抽著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那眼光,恨不得將我吸進他的身體里。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他兩三步走到我跟前,大手用力一拉,我便跌入他的懷中,雙手環抱著我的身子,把頭埋在我的發邊,嘴唇貼著我的耳朵,他沙啞的、急促地說:“芷嫣,跟我走!跟我回揚州!”
我不知該怎么辦,把頭垂了下去,默不作聲。
他抓住我的肩,深深地看著我:“芷嫣,難道你愿意一個人留在這里嗎?”
我不愿意,可是,為什么要我跟你回揚州?
哽咽在心里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兩滴大而晶瑩的淚珠,正從我的眼眶中跌落,沿著面頰,滾了下去,擊碎在衣襟上面。
慕容文謙深吸了一口氣,把我的頭按在自己的懷里,用胳膊緊緊地攬住我:“讓我實現對蘭姨的承諾,照顧你一生,好嗎?”
“慕容文謙……”我抬起淚光瑩然的眼睛來注視著他:“我……我的心好亂……”
“告訴我?你究竟在擔心什么?”
我不知道,有好多的話,好多的擔心,可是,這一刻,我卻說不出來。
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他,越看越舍不得這張臉,我忽然撲進了他的懷里,用手緊抱著他堅韌的腰,將一張花臉埋在了他的衣衫里。
“你說過,你不喜歡我,你趕我走,我……”
我已哭得泣不成聲,慢慢的,他勾起了我的下頜:“你真笨,我……”
他欲言又止,眼中卻是再也掩藏不住的痛苦之情,我的心揪得發疼了,難言的痛苦隱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輕輕地抱住他的腰。
不知過了多久,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芷嫣,那日我在天牢問你的話,你還記得不,回答我?”
這時,我才發現我和他靠得是如此的近,他的嘴幾乎快要貼上我的唇瓣了,而他的呼吸不停地吹打在我身邊,自己在他懷里戰栗了一下。
“我……我們不可能……父皇不會讓我嫁給你!”
話音一落,他雙手用力的搓揉著我的后背讓我和他更緊的貼在了一起,甚至聽見了他狂熱的心跳聲,呼吸間都能聞見彼此的氣息,我的呼吸已經完全亂了,甚至無力再言語。
直到感覺他溫暖輕柔的氣息吹打在我頭頂,溫熱的手沿著我臉頰的曲線慢慢滑了下去,輕柔地捻起我的下巴:“你只告訴我,還愿意嫁給我嗎?”
我困惑地凝望著他那張俊魅的臉,從他溫柔的眼里也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那是一個凄然的身影,模糊的映在了他的眼眶中,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我無處可逃,仿佛自己都這樣永遠的刻進了他眼中一樣……
那種溫柔,幾乎讓我想要痛哭。
喉嚨已經完全啞了,我真的想告訴他,我想嫁給你,跟你回揚州!
可是,現在說了,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兩個人明明不能在一起,說出來,他會更加痛苦,更加遺憾。
“慕容大哥,你不要逼我?”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叫我,可以叫我一次文謙嗎?”
“就一次?”
文謙,我很想這樣叫你啊!
在心里已經叫過你千百次了,你為什么不早一點對我說這句話呢?
如今我怎么可能嫁給你,元子瑜雖然回去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元子修會怎么抉擇,我一定要留在江陵,守著我的國土。
想到這里,淚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視線,淚珠沿著面頰滾了下來,一顆接一顆滴在他的衣衫上,卻喊不出他的名字。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江陵。”我輕輕推開了他。
慕容文謙突然一急,抓著我的手腕不放,而我另一只手突然一重,一股力量將我猛地一下拉了過去:“父皇……你……”
“慕容文謙,別再用你的臟手碰我的寶貝女兒!!”
“父皇!你為何這樣說話?!”
父皇的眉頭微微一皺,像是隱著什么怒氣,但終究沒有發泄出來,只沉聲道:“慕容文謙,朕已放了你,以后你好自為知,不要再糾纏著她,否則……”
“皇上!”慕容文謙打斷了他的話,一臉坦然看著父皇,不卑不亢:“我與公主是真心相愛的,還望皇上成全我們?!”
我搖了搖頭,沒有開口,這個時候他居然這樣說……
三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前方響起了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震得地面都微微的顫抖起來。
“文謙!”
一陣香風襲過,我們都還未回過神來,一個身姿婀娜的身體已經撲進了慕容文謙的懷里,跟著傳來就便是梨花帶雨的哭聲。
“文謙……我一得到你被放的消息,就立即從揚州趕來接你。”玉瓊抬起頭時,美目已有些泛紅:“你消瘦了很多,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
玉瓊一邊看著慕容文謙,一邊用絲絹擦拭自己的眼淚,幾度哽咽……
慕容文謙伸手撫上了他的雙肩,輕拍了幾下,意外地看著她:“說來話長,以后再告訴你。”
“文謙……”那軟弱無骨的身子又撞進了他的懷里:“當我看到大街小巷貼著要處斬你的告示,我都快急瘋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好了,現在沒事了,你……別哭了!”
玉瓊突然在他懷里一笑,勾著頭,不時抬起眼角偷睨著我的神色。
我靜靜地看著她,眸子里無一絲情緒,雖然這不在我的意料中,可我還是沒有了感覺,甚至連痛都沒有了,只覺得呼吸有些緊。
“哼!”父皇怒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里憤怒的火焰直欲摧毀,從骨子里透出的怒火,讓人完全不敢直視。
“父皇,我們回宮吧?”說完,我就拖著父皇的手轉身。
“芷嫣……”
“嫣”字還沒喊完,就聽見“呃”的一聲悶哼……
父皇一掌打在了慕容文謙的胸口上,他左肩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浸透了衣衫被暈染開來,他倒退了好幾步,險些跌落在地,卻被一雙纖細的手扶住。
“文謙!你怎么樣,沒事吧?”
慕容文謙穩住了身形,看著她:“你不用擔心,我無礙。”
玉瓊突然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父皇:“你是皇帝又怎么樣,就可以這樣隨意欺凌百姓嗎?他犯了什么罪,你要打他?”
“來人!把這女人給我拿下!!”
父皇一聲令下,后面的守衛紛紛圍了上來,將玉瓊圍在中間,慕容文謙立即將她護在了身后,大聲道:“誰敢動我慕容文謙的女人,我讓他死無全尸!!”
“豈有此理!”父皇終于憋不住,怒吼一聲:“給我拿下!”
“不——”我一個箭步跑上去,擋在了慕容文謙面前:“父皇,不要這樣,放他們走,放他們走!!”
驟然,我的嘶喊聲,響徹云霄,周圍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父皇看著我,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始終沒有開口下令。
我別過頭,大聲道:“還不快走!走啊!!”
“芷嫣……對不起……”
“文謙……我們走吧?”
隨后聽見一陣馬蹄聲,我知道他走了,永遠地離開我了,我痛苦地閉了閉眼。
“真心相愛!他也配說這四個字!!”父皇冷笑了一聲,扶著我的肩:“嫣兒,你現在看清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死心?”
“死了,早就死了!”
說著,我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紛紛落下,眼看我臉上的淚水泛濫成災,父皇嘆了口氣,伸手過來托起我的下巴,倉促間找不到手帕,索性捏著衣袖在我臉上擦,鑲繡了金絲的衣袖擦在臉上生疼,但我一聲也不吭,只是看著他。
等到擦干凈了我的臉,他的手依舊沒有放開我的下巴,盯著我的眼睛,說道:“今后,父皇不會再讓你流淚,走,我們宮回。”
這一番話揪扯著我的心,他看著我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絲無奈的沮喪,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心中卻也掠過一縷微妙的、模糊的、自己都不明白的悵惘。
一夜未眠,心里說不出的煩躁,想不通的問題繼續糾纏著自己。
午膳過后,陽光越發猛烈,強烈的陽光透過窗戶點點的縫隙間射入屋子里,投下斑斑點點的影子,將屋內的陰暗一掃而光,使房內閃閃發亮,好像心靈間的陰霾全部讓陽光將其驅逐了。
五月的天氣,南方已經非常熱了,我只穿了件素白的紗衣,倚靠在窗前,心里一波一波沒由來的酸澀,將自己淹沒。
“公主,皇上請你去御書房。”走進來一個侍衛。
我疑惑了半天,才說道:“嗯,我立刻便去。”
從這條門廊的中間下到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小路的一邊是錦鯉池,風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微微有些冷,在侍衛的護送下,我們朝著御書房走了過去。
從遠處望去御書房里一片明亮,于是,我加快了腳步,侍衛緊跟在我身后,御書房門口的侍衛也比平時多了一倍,他們見了我也紛紛對我行了宮禮,離門口還有幾步之遙,一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嫣妹,你來了,父皇在等你呢?”
看著蕭寂寒冷酷的一張臉,我出乎意料的平靜,只是云淡風輕地看著他,無一絲訝然,無一絲畏懼,甚至無一絲怒意。
“我知道,你讓開!”
蕭寂寒沒有動,我繞過他的身子,打算走進御書房,他突然露出一個陰沉的笑意,我頓住了腳,他湊到我頸間深吸了一口氣:“嗯,就是這味道,勾住了我的魂!”
“蕭寂寒,父皇就在屋里,你最好對我規矩點。”
“放心,我不會冒犯你的。”他突然抽了一口氣:“不過,你快是我的人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雙手將衣袖緊緊攥著,慌忙的垂下了眼簾,意外的是,他又在我耳邊,笑道:“嫣妹,別人父皇等,趕緊進去吧?”
我沒有抬眼,只是磨了磨牙,聽到一聲輕笑后,腳步聲離我越來越遠,眼眶里的淚奪目而出,一只手帕拂過了我的眼角:“哎呀,我的小祖宗,怎么又哭了?”
我抬眼看著福祿那張慈祥而關切的臉,感到一陣欣慰,一頭撲進了他懷中:“祿公公,原來你還在,真是太好了!”
福祿輕笑了一下,嘆息一聲:“別哭了,皇上還在等你呢?”
“嗯,我知道,我……這就進去。”
我匆忙用手袖拭去了淚水,一踏進御書房,父皇滿臉笑意的便迎了上來:“嫣兒,你來了就好,朕有重要的事想與你商量?”
這時,我才從剛才的傷感中回過神來,心里感覺極度的不安,一想起蕭寂寒剛才的笑容,十有**也猜到父皇要說什么了。
“父皇,有什么話,但說無妨。”我淡淡的語氣說了一句。
父皇低著頭,看著我道:“朕打算將你許配給寂寒,你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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