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婚 兵臨城下-《鳯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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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進(jìn)屋,乍一抬頭對上父皇漆黑的眼睛,幾日不見,他的臉好像消瘦了一圈,我微微的驚了一下,父皇說道:“怎么了?”
“父皇,北魏的援軍還沒到,兒臣想……想親自去一趟襄陽?”
父皇冷著臉看著我,沉默了半晌,說道:“你還是……想去投城嗎?”
我微微蹙了下眉頭,可待要說什么,卻也說不出話來,只沉默的低下了頭。
父皇看著我的眼睛,又說道:“你去吧,跟公孫銘一起去,他能保你平安?!?
“父皇?”我抬頭看著他:“你真的讓我去……”
父皇嘆了口氣,說道:“朕讓你去襄陽,不是讓你去犧牲,你記住了,元子修一到襄陽,你去見他,跟他好好說清楚一切的事,然后……”
“元子修要來?”我大驚失色的看著他:“這怎么可能啊?”
“哼。”父皇淡淡一笑:“怎么不可能啊,朕不是早說了,朕的女兒可是能抵千軍萬馬的?!?
“父皇……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
“朕沒有說笑,派你去襄陽,是因?yàn)殡迵?dān)心元子修對元子綺一死的事還放不下,你最能勸說他,是不是???”
“嗯?!蔽颐銖?qiáng)的點(diǎn)點(diǎn)頭:“父皇,我會盡力勸說他的?!?
“事不宜遲,那你快去準(zhǔn)備下,與公孫銘一起動身吧?”
我淡淡一笑:“好!”
剛一轉(zhuǎn)身,他就說道:“嫣兒,你想不想……見他一面?”
我心驀地一跳,不是沒有想過見他,只是真的不敢見,我怕……見了就不想走了。
“父皇!”我轉(zhuǎn)回頭微微一笑:“無論以前我們發(fā)生過什么誤會,嫣兒都是你的女兒,我答應(yīng)你,一定會平安回到你身邊,你也要答應(yīng)我,戰(zhàn)事再緊迫,也要好好吃飯、睡覺,最近你已瘦了很多?!?
“嫣兒……”他突然一把將我攬在了懷中:“父皇答應(yīng)你!你答應(yīng)父皇的事,也一定要做到,以后父皇再也不逼你了!”
我欣慰的一笑,抬著頭看著他:“父皇……如果可能的話,必要時,你最好放了慕容文謙,或許他來襄陽會幫得了我們?”
“好!”父皇的眼角已微微泛紅:“朕……會考慮的?!?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呆呆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次,我和公孫銘都沒有坐馬車,我騎著一匹白馬,疾馳而去,不到半日的時間,便到了襄陽城,遠(yuǎn)遠(yuǎn)地聞見馬蹄聲,街上難得有的、稀稀落落的幾個人也是連忙退避三舍。
行至東門門口,我一拉韁繩,馬兒嘶鳴一聲停住,我立刻翻身下馬,門口的守將一見我和公孫銘便立刻上前拜道。
“行了,不必多禮!”我面無表情,聲音冷清。
“怎么樣,突厥還沒動靜吧?”公孫銘急忙問道。
“回將軍,一切平靜如常!”
公孫銘看了我一眼:“公主,請到府里歇息?”
“不用。”我看著他說道:“我想去城樓上看看?”
“公主請!”
站在幾丈高的望高樓上,我孑然而立,風(fēng)吹起我的衣袂和烏發(fā),肆意翻飛、簌簌直響,我瞇眼遠(yuǎn)跳。
雖然戰(zhàn)事未起,可原本繁華的大街上幾乎再難見一個人,各個商鋪也是停止?fàn)I業(yè),家家戶戶閉門不出,所見之處都是一副人人自危的樣子。
我黯然地垂下了頭,決不能讓我的臣民成為亡國奴,現(xiàn)在我才意識到個人的兒女私情和國家相比,早已經(jīng)輕得如同一顆微不足道的塵粒。
“公主,這里風(fēng)大,還是回府歇息吧?”
“沒事,就是這風(fēng)才能將人吹醒?!蔽一仡^看著公孫銘,淡淡一笑:“這些日子,幸苦你和呼延將軍他們了,還有這里的每一個將士。”
“公主,不必這樣說?!彼故壮夜笆值溃骸笆尘?,擔(dān)君之憂,何況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西梁的子民,保家衛(wèi)國是做為臣民最基本的條件。”
“是??!”我自嘆道:“作為西梁的公主,更應(yīng)該為臣民做些事,而不是躲在宮里享受高床暖枕,不管怎么樣,這段日子,本宮還是應(yīng)該和你們一起熬過去?!?
“公主,有這樣的胸襟,屬下佩服!”他抬頭看著我:“公主放心,就算城門破了,屬下拼盡最后一滴血也會保公主周全?!?
我愣了一下,這句話好耳熟,眼里驀地蒙上了一層水汽:“將軍,無需這樣,若城門破了,本宮與襄陽城共存亡!”
說完這句話,我便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州府離城門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我不知道將來的幾天會發(fā)生什么事,可上天似乎也能感應(yīng)到這場大戰(zhàn),陰霾的天空中滿是厚重的烏云,好像壓在每個人的頭頂,要把人都壓垮一樣。
幾日后,帶著腥味的風(fēng),卷著黃土,從地上呼嘯而來。
襄陽城的那些老百姓一聽說突厥的軍隊要攻城了,全都嚇得面無人色,一個個奔走呼喊,甚至已經(jīng)來不及收拾家中的東西,便朝南城門那邊奔走逃命,一時間整個襄陽城亂成了一鍋粥,還沒走出大門,就聽見外面亂哄哄的聲音——
“快跑??!突厥的兵馬來了!”
“他們來屠城了,快跑!”
我走到門口的時候,馬車和護(hù)衛(wèi)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一見我出來,立刻上前一拜:“公主?!?
我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向了城門,卻只能聽到凜冽的風(fēng)聲,其他的什么也聽不到,不知道突厥是不是已經(jīng)兵臨城下,這場仗真的要開始打了嗎?
一個護(hù)衛(wèi)上前來:“公主,今日還是不要去城樓了?!?
“為什么?我每日都要去城樓看一看的。”
“今日不一樣,突厥大軍已在城樓外五里處駐扎,準(zhǔn)備隨時攻城了,三位將軍也全都在城樓上指揮戰(zhàn)事,公主還是回府吧?”
“不——”我大聲道:“本宮現(xiàn)在就去城樓!”
那個護(hù)衛(wèi)扭不過我,想了想,終究點(diǎn)點(diǎn)頭,扶著我上了馬車,我坐在馬車?yán)?,聽著外面那些人奔跑呼喊的聲音,輕輕的撩起簾子,入目是滿城慌亂。
這時,眼前閃過了一處高大的陰影,仔細(xì)一看,卻是襄陽城的東城門,正遠(yuǎn)遠(yuǎn)的矗立著。而南城門處,數(shù)以萬記的老百姓都蜂擁而去,想要逃離這座城池。
眼看著快要到東城門了,我的心幾乎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當(dāng)我緩緩走上城門時,一大批裝備整齊的西梁守衛(wèi)在那里,來來回回地巡邏,城門上,更是高懸著一面若大的“西梁”字旗。
“公主,你怎么來了?”呼延鐸見我,便迎了上來。
我淡淡一笑:“老將軍辛苦了,本宮放不下心,所以來看看?!?
“公主,你還是回州府吧?”公孫銘上前急忙說道。
“怎么,突厥快要攻城了嗎?”我緊張地問道。
呼延鐸頓了一下,說道:“還沒有,清早時他們派了一隊人馬來告誡我們,限日落之前交出公主,否則……”
“是嗎?”我微微一怔,垂下眼來:“你們派人繼續(xù)打探,北魏的援軍來沒有?”
“還沒有?!?
聞言間,我點(diǎn)點(diǎn)了頭,微微一蹙眉,心也提了起來。
子修,你真的不會來嗎?
不知為何,心里驀地念起了他的名字……
我站在內(nèi)城的城樓上,雖然離地很遙遠(yuǎn),但我依舊能看清那里的情況,這里算是重兵云集,五里處外有不少的軍隊,看得出來個個都是搏殺的好手。
我又看了看周圍,輕笑了一下:“天氣炎熱,突厥的士兵如果一直在太陽下僵持,怕是到了日落后,他們已精疲力歇,而我軍便可以以逸待勞?!?
“正是!”呼延鐸呵呵一笑:“公主真是冰雪聰明,一眼看破?!?
“但是,本宮擔(dān)心他們等不到日落便會攻城,城墻修葺好了吧?”
“公主,放心!城墻很堅固!”
我抬頭看看那高大的城門,果然已經(jīng)加固了許多巨大的鈕釘,還有粗壯的柱子抵在門上,看來他們也是想到了這一點(diǎn)的。
“公主,還是先回府里歇息吧?”
“不用,本宮還想在這里再呆一會兒。”
三位將軍相互看著,臉上的神色卻非常凝重。
他們拿我沒有辦法,只能讓我下城樓等候,我也退讓了一步。
午膳過后,陽光越發(fā)猛烈,仿佛一陣燃燒的火焰熾熱我的靈魂。
就在這時,城樓上的守城官兵突然大喊道:“將軍,有敵情!”
“什么?”
“怎么回事?”
一聽到敵情,三位將軍全都緊張了起來,就聽見城樓上的人說道:“有一隊突厥的人馬朝這邊過來了!”
我的心也咚咚的跳了起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不一會兒,就聽到一陣急促而沉重的馬蹄聲隨著風(fēng)聲傳了進(jìn)來,來的人似乎也不少,激起了漫天的塵土,連天空都遮蔽了起來。
我急忙朝城樓上走過去。
剛走上階梯,背后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我,回頭一看,卻是公孫銘,他緊張地看著我:“你做什么?你怎么能上去?太危險了!”
“沒事,我只是上去看看,如果事態(tài)嚴(yán)重,我好想辦法。”
“不行!”他的手仍舊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我掙脫不得,也有些急了起來,說道:“你放開我,放開啊!”
他固執(zhí)的抓著我不放,但見我絲毫沒有要妥協(xié)的樣子,略一猶豫,終于說道:“好,你要上去,我陪著你一起去?!?
我咬了咬牙,沒說話,便和他一起登上了城樓。
城樓上的太陽比下面更燙人,剛一上去,我就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公孫銘急忙伸手扶了我一把,然后,他看向了城樓下的遠(yuǎn)方。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大隊人馬遠(yuǎn)遠(yuǎn)的飛馳過來,身后揚(yáng)起了漫天的塵土,奮力的策馬向著這邊疾馳,果然是突厥的軍隊!
城樓上的將士早已經(jīng)搭箭上弦,對準(zhǔn)了下面的人。
等到那些人馬來到離城門不足百丈的時候,全都停了下來,守城的一個將領(lǐng)大聲道:“來者何人,做什么的?”
“做什么?我們是問你們在做什么?”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還不開門投降,等著我們屠盡襄陽城嗎?”
這個聲音是——阿史那—岱欽。
我咬了咬牙,微微一顫,差一點(diǎn)就站不穩(wěn)腳,身后的人扶住了我:“沒事吧?”
“沒事。”我搖了搖頭,撩開了公孫銘的手。
這個時候我的心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處,甚至——連下一個動作該做什么都不知道,只傻傻的呆在那兒。
城門口陷入了一時間的沉寂,一陣風(fēng)卷著塵土吹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肅殺之意。
可就在這時,我們突然聽見了遠(yuǎn)方傳來了一陣嘹亮而悠長的嚎叫:“你們聽著,再過半個時辰,若不把公主交出來,我們便攻城!”
“休得猖狂!來將何人,報上名來,本將軍與你一戰(zhàn)!”
“哈哈哈……哈哈哈……”岱欽狂笑道:“你個黃毛小子,你是誰?也配與我一戰(zhàn),你可知我是誰?”
呼延慶頓時一愣,呼延鐸走到城門前看著他,搖了搖頭:“慶兒,此人是突厥的王子,怕是不好惹,想當(dāng)初薛將軍與他交戰(zhàn)時,也受了重傷,你……”
“祖父!”呼延慶一聽,氣不過的說道:“這人真是囂張,孫兒才不怕他,讓我出城迎戰(zhàn)!”
“不用!”公孫銘上前說道:“殺雞焉能用牛刀,當(dāng)年薛將軍受了重傷是他暗箭傷人,此人的武藝也不是很厲害,需有一股蠻力而已,先派一個副將去和他周旋,探探他的虛實(shí),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此言差矣!”我急忙道:“當(dāng)年他與亦峰比武時,本宮親眼所見,他的武功是一般,可是……”
“末將愿意出戰(zhàn)!”我話未落,一個副將上前打斷了我。
呼延鐸愣了一下,看著那個副將說道:“好,就派你去!”
“屬下領(lǐng)戰(zhàn)!”他提起長刀,便下樓飛身上馬。
呼延鐸大聲道:“開城門,出戰(zhàn)迎敵!”
“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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