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余身懷舊地,嘗重游之,適建國學于東水村舊地,地下挖出骸骨無數,且有大糧倉深埋于地,距東海堂數百米。疑為吾村人原埋種之所…… 后面的被撕掉了,王風看看許煥示意他將屁股底下那幾頁拿出來,許煥笑笑站起身,將那幾頁湊了上去,可是那已經是另外的文章,王風數了一下,發現確實短了好幾頁,不過圖書館中的書大都是這樣。大家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王風又仔細看了幾遍,低頭陷入了沉思,他想寫這篇文章的人,或許就是唐元清當晚投宿那家的兒子,被他父親趕著去睡覺以后,又悄悄來到屋后偷聽,所以這一段歷史才能記載下來。許久他才將那本書合上,然后看著大家說:“這件事情我已經理出了一點思緒,咱們還是先回家再說吧!” 許煥疑惑地問:“怎么在這里不能講嗎?”周楚楚卻已經反應過來:“王風,你是說這圖書館里有古怪對不對,這樣一本書放在這里,也有很多人借閱過,但是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難道這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四個人手中的電筒同時熄滅了,眼前一片漆黑。從走廊的兩頭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頓,每一下都好象踏在心臟上。而且那腳步聲有著一種奇怪的節奏,所有的人都在漆黑中握緊另外一個人的手,感覺到對方也是滿手冷汗。王風嘶啞著嗓子問:“誰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只能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王風在黑暗中左看一片漆黑,右看漆黑一片,心臟已經被那腳步聲共鳴得顫抖不已,仿佛有人拿著一把小鉤子一下一下地牽動。王風閃過一個念頭,他伸手一把將捏住自己手中不知道是誰的手的脈搏,不錯,對方心跳的頻率也和自己一模一樣。與此同時許煥張開嘴喊道:“大家小心,對方用的是攝心術。你們盡量控制自己的心跳,不要和對方的腳步聲步調一致,千萬不要!!!” 共鳴是一種神秘的物理現象,兩個頻率相同的鈴鐺,一個天南一個海北,當一個震響的時候,另外一個也會嗡嗡做響。在封閉的環境中,如果一個高音歌唱家引吭高歌,無意中達到了玻璃杯的震動頻率,并且引導著它不停震動,當玻璃杯無法承受的時候就會炸裂。正常人的心跳是有一定頻率和節奏的,因為二者的不同,所以血液的流速也有所不同,血管壁的厚薄也有所差異。如果因為外在的原因或神經的興奮,而導致心跳加快血流過速,血管壁經受不住這突然加大的力量就會破裂。因此密宗中流行一種攝心秘法,利用共鳴原理,先用恐懼來紊亂對方神經,然后控制對方的心跳達到共鳴。現在王風他們就是陷入了這種困境。 許煥話一出口,幾個人都意識到了不妙,是的,自己的心跳現在已經被對方的腳步聲停止,王風仿佛能看見自己的心隨著那節奏一上一下地跳動。這時那腳步聲逐漸加快了節奏,所有人的心也跟著激動起來,狂跳不已,無論如何也無法自己控制。那腳步聲一左一右好象拉鋸一樣,扯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左邊才落下,右邊又響起。許煥呻吟著,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從心臟中噴涌而出,勢不可擋地沖擊著自己的血管,全身都在隱隱作痛;沈容驚叫一聲,她平時的心跳就比較慢,已經無法忍受這樣快的心跳,胸膛好象一個風箱一樣起伏著,手指尖和臉上已經感覺到了針刺一般的疼痛,那是毛細血管破裂的感覺;周楚楚也快撐不住了,腦中似乎有一面大鼓,訇然作響。心臟似乎是浪尖上的小船,猛然被抬到了高高的頂點,瞬間卻有急速落下,還沒有落到谷底又被新一波浪峰沖了起來,整個心都似乎被顛簸著苦不堪言。她張口想叫,卻只吐出一口血來。 突然有一星光芒自四人中間產生,那是王風被鮮血濺上的護身符。剎那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溫暖緩和了身體上的疼痛,王風趁此機會,勉強站起身來,伸手抽出一張符紙,那張紙也隨著腳步聲顫抖著,王風不由暗驚,這股力量竟然可以控制天地之間所有事物的頻率。王風點燃了符紙,那光亮卻泄不出去,只照出了四個人驚恐的臉,周楚楚的嘴角已經有血流下,許煥的臉煞白,沈容的耳垂已經是暗紅色,王風心里默默念著護身咒,用盡自己所有的法力來幫助火焰伸展。然而周圍的空氣似乎都不流動了,火苗已經快要熄滅了。許煥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怪異的神情,似乎下了什么決心一樣,然后他猛地咬牙,隨后一口鮮血就噴到了那燃燒的符紙上。 火光暴漲,空氣似乎開始了流動,熊熊的火焰讓每個人都一窒,心跳也停止了一兩秒,隨后就開始了正常的搏動。王風舒了一口氣,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又變了,腳步聲是已經停止了,但是發出腳步聲的東西已將他們四人圍在了兩排書架間,一陣冰冷的氣流緩緩舔上王風的臉,那是誰的呼吸?王風一時間感覺自己被一群露著尖牙的瘋狗包圍,又好象落入了一灘猛鱷肆虐的沼澤。雞皮疙瘩由頭皮一下泛到了腳背。這種寂靜是最可怕的,你知道危險就在你的身邊,但不知道哪里會成為他的襲擊對象,是頭還是眼睛還是脖子還是??????? 沈容猛然一聲尖叫打破了寂靜!!! 王風立刻行動了,他大聲叫著:“將書架推倒!”身體同時朝后退,撞上了書架,并且用力朝后擠,四人大力地擠著,在危險的環境中產生了驚人的力量,書架嘎吱吱地移動著,沈容仍然顫人心弦地叫著,龐大的書架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終于摔落在地板上,上面的書掉得滿地都是。四個人都隨之滑倒在地上。借著窗外透進的夜晚的微光,王風舉頭看去,心頭就是一凜。 那是兩具僵尸,好象被一種巨大的力量突然拉長一般,皮膚都寸寸桀裂,露出血糊糊的筋肉。他們的臉看上去象個孩子,但卻透著一種成人才有的狠毒,兩排小小的牙來回磨著,好象一根根針在玻璃上劃過;全身上下磷光藍磣磣的,那是沒有長齊肌肉的骨骼發出的鬼火。王風突然想起趙淳曾經說過,在圖書館的底下有兩具僵尸,可惜自己來的時候竟然忘卻了。那兩具僵尸的手里緊緊拽著沈容,一個人正緩緩地將手抬起,向她的腦后摸去。 許煥大叫:“快用化尸符!”王風和周楚楚同時抽出了一張符紙,縱身而起朝那僵尸撲了過去。符紙才一碰到僵尸的身體就迅速燃燒起來,僵尸發出狂嘯聲,地面上所有的書都翻來來,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在急急翻找一樣,刷啦啦刷啦拉,這樣輕微的聲音在每個人聽來都好象有千百只鐃缽在耳中鳴響,又好象一支鋒利的錐子直插耳膜,讓人忍不住發狂。王風和周楚楚拼命忍受著,將那張符紙牢牢貼在了僵尸的臉上。這時,僵尸的手已經觸到了沈容的后腦。 僵尸猛然放開了沈容,沈容無聲無息地委倒在地,已經昏了過去。王風搶上前去,將手放到沈容的鼻子前一探,放下心來。他抬頭在看那兩具僵尸,它們想伸手揭下自己臉上的符咒,但是那符咒已經狂烈的燃燒著,將他們剛剛生長起來的肌肉一一燒損,隨后是脖項、肩膀、胸膛、腰部、雙腿、最后他們痛苦地倒在地上,留下一個燒焦的人形黑影。幾個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最后那黑影也慢慢地沒入了木板的紋理,只留下了若有若無的污跡。等到開學的時候,恐怕只有最有想象力的人才能認清那是一個人的形狀。 許煥閉上眼粗重的喘息著,他似乎比王風和周楚楚還累。過了好一會他才說:“他們還會不會出來啊?要是再出來的話,我寧可去死,剛才好象有人一下一下重重敲著我的心,那叫一個難受啊!”周楚楚勉強笑了笑說:“應該不會有事情了,這樣也好,我們化了它的尸體,也好過他死了以后還要繼續生長的苦痛!” 沈容悠悠醒來,轉頭看看四周,奇怪地問:“不是來找書嗎?你們怎么都坐在那兒不動,咦,誰這么大勁把書架弄塌了?”幾個人相互一笑沒有說話,心里都知道沈容剛才那一段回憶已經被看守此處的僵尸抹去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以后做惡夢。看看那滿地的狼藉,幾個人無奈地一笑,轉頭從原窗戶爬了出去,沈容依舊大呼小叫著要完成任務。 王風喝一口茶壓壓驚,看看驚魂未定的別人,笑了笑說:“這件事情現在雖然不敢說是云開霧散,但是離水落石出也不遠了。通過剛才那零零星星的記載,我大概已經猜出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幾個人都定睛注視著他,王風將唐元清給他的那封信拿出來遞給許煥和周楚楚傳看了一遍,許煥不由大叫道:“好啊,王風你這小子,居然和我們藏私!”周楚楚也氣得將信摔在桌上,嘟著嘴不說話。王風陪著笑臉說:“我主要是害怕大家有危險,所以本來想自己去圖書館看看(沈容插嘴說,還有我呢!王風說,你還當真了呢?我本來想先哄你睡著再去的!沈容也氣得嘟起了嘴),結果許煥也提出了相同的看法,所以我想還不如都去,萬一真的有個什么事——靠,結果還真有!那也比我孤軍奮斗要強得多,大家原諒啊!” 周楚楚哼了一聲,依然不理他,許煥卻笑了出來:“早知道就不和你說了,讓你一個人去看,到時候灰頭土臉的被人家消了記憶回來,就象沈……”他看看王風警告的眼神,連忙住了嘴。王風看看沈容似乎沒有注意這句話,咳嗽了幾聲說:“好了,同學們,下面我給大家系統地講一下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三人紛紛唾罵。 “我們現在知道了,以前我們以為那人是一個人,其實他并不是人,而是一個兇魂,也是他苦心積慮地要布這個兇冥十殺陣,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絕對不是要困住一個人這樣簡單。這個兇魂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以它如此強大的法力,為什么竟然不能夠重生?當初又是被誰取了它的陽魄?它從什么時候開始經營這個十殺陣的?這個陣勢現在已經成功了多少?這些我們現在都沒有答案,但是我相信,隨著我們繼續堅持不懈的追查,這一切很快就會真相大白的。 很多年以前,大約是在民國初期,雙水屯那時還是黃河邊的一個小村子,因為村里的人驅趕了一個外來乞丐,被那乞丐晚上用樂音攝魂法,將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引到了山里,并且加以殘害。據唐元清說,這個乞丐其實是被那兇魂附體的。當它發現唐元清更適合替他做事時,就用長樂符將唐元清困住替它做事。隨后他舍棄了乞丐的軀體。我想他一定是去辦別的事情了,他去忙什么事情呢?我想大約就是要重新布一個陣。而在布這個陣的時候,乞丐的身份明顯已經不適合他出面了,所以他一定重新找了一個人附體。當然這個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一次它成功地將一個陣布在了東海堂株式會社那里。我們今天看到那書中記載:其人惡,專食小兒。其實就是那人使用法術攫取嬰兒尸體然后埋在地下建陣的; 后來日本人雖然走了,但是這陣勢卻留存了下來。這時那人就找到了趙淳讓他看守這個陣地,然后它就又去尋找下一個陣地的位置。在此其間,有洪水發生,將原來的雙水屯沖毀,剩下的人在河的兩岸分別居住,就是東水村和西水村。因為人多地少,每天打下的糧食根本不夠吃,所以兩個村子的男人每年都需要外出去逃荒。故事發生的那年,東水村的人經過商量,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將種子埋在了東海堂附近。等到他們逃荒回來的時候,可能是擔心種子被田鼠之類發現而去原來的地點觀看,但是因為大雪,地面被完全掩蓋,參照物又不是很明顯,他們誤挖到了日本人埋下的嬰兒尸體,我想他們當時一定大吃一驚,因為那些僵尸今晚我們都見到了,它們是會自己生長的。趙淳隨后按照兇魂的吩咐,將所有東水村的人都抹去了記憶,放逐到了陽山那里。結果他們在那里碰到了同樣逃荒回來的西水村男人,因為饑餓或者別的原因,發生了人吃人的慘劇。“ 王風沉默了半晌,接著朝下推理: “當日周楚楚帶我們去陽山,因為那里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而我和許煥也回到過去,看到了當日發生的事情。不錯那里確實是一個陣地,不過早在慘事發生之前,那里就是一個陣地了,這點是我們所沒有想到的。緊接著周楚楚和沈容被兇魂以樂攝魂,因為沒有低估了周楚楚的抵抗力,被你看到了很早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加上唐元清奮不顧身的幫助,我們再一次脫離了危險; 西水村的人吃了東水村的人之后,東水村的冤魂不散,整夜地在西水村徘徊,并且對他們進行了報復,后來西水村的人成批成批的瘋狂,并且晚上在東水村冤魂的帶領下,越河來到東水村并死在那里。等到最后,西水村的男人也都死光了,兩個村子里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因為沒有來年的種子,被逼舍棄了自己生活了一生的土地,分散地流落到各地。東水村和西水村也荒蕪了。后來隨著時間的發展,河流也干涸了,兩個村子又連成了一個整體。在東水村的舊址上建起了我們現在的學校——東水大學,在西水村的舊址上卻發展出了一個城市,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陽山變成了林場,而東海堂卻依然是一片待開發的土地。 大約在幾個月以前,那兇魂回來觀看留在此處的陣勢,并且發現雙水屯那些亡魂的怨氣也非常強盛,所以他讓唐元清把西鄉酒廊設計成墳地的格局,并且將周楚楚從別的地方掉來,作為這個陣地的守陣人。至于周楚楚,“王風轉向周楚楚問:”你是怎么被招到西鄉酒廊做領班的?我沒有問過你,你也沒有說過!“ 周楚楚想了一想說:“好象也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我被那兇魂指使著來到了這里,并且去西鄉酒廊面試,那時酒廊剛剛開,三個股東都在,對我進行了一下了解,就進來當領班了。”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那人一定是控制了股東們的判斷力,并且將你植入了他的潛意識,讓他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王風喃喃地說,心中卻還在不停思考著,過了一會他接著說: “西鄉酒廊建成以后,那兇魂不知道發現了什么,也許他自己不方便出面,他讓唐元清去辦一件事情,而唐元清也早已對兇冥十殺陣心懷疑慮,并且有一個可怕的猜測。聽到那人要他去做的事情之后,他更堅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并且逃離了陽山那個陣地。我和他就是在云南的火車上認識的,但是很奇怪,他看到我之后卻改變了主意,并且又返回了西鄉酒廊,他在那里想同兇魂攤牌,但是那兇魂不知道為什么卻沒有出現,只是召喚來陽山陣地上的亡魂將他拉了回去,唐元清也想反抗,可是那個曾經困住我的陰陽陣卻散去了他大部分的法力。他就在那里神魂分離了,隨后他被對方用縮地成寸術困在了木屋內。直到看到我們的出現。 隨后的事情大家就比較清楚了,我和沈容在西鄉酒廊,無意中對西鄉酒廊的格局說了幾句,被龔大偉聽到,而我卻發現他的臉上已是黑氣入骨,死相逼身了。好心提醒了幾句,結果就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情。“ 王風停止了走動,坐到沙發上喝了一口茶,其他幾個人聽得大氣都不敢喘,屋中一片寂靜,只有掛鐘滴滴答答地響著。沈容湊到王風身邊,緊緊抱住他不放,王風心中一陣感動,也回手緊緊抱住她,心中想自從沈容被唐元清救醒之后,比以前溫柔多了。不再象以前那樣動輒拳腳加身,殺聲不絕了。也許人和人之間就是要經過這樣共同的災難,感情才得以鞏固吧。他低頭在沈容額上輕輕一吻,沈容不由呻吟了一聲。王風感覺一股火焰在心底燃燒,連忙深呼吸將那股邪火壓了下去。對沈容一笑。 許煥抬起頭來問:“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王風的臉色也沉重了下來,他清了清嗓子說:“剛才那些說穿了都是我個人的推理,要想真正知道它的準確度,恐怕我們必須去找一個真正知情的人問一下!” 許煥哦了一聲說:“知情人?好象現在最知情的就是你啊?” 王風笑了笑說:“唐元清不是說過了嗎?要想知道陣勢的真正秘密,必須去問他。原來我們在火車上認識的時候,他也說過這話,看來在那時,他就知道以后要發生什么事情。而且他還將他的本魂符留給我,我只要利用這符招他的魂魄前來,想必他一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周楚楚的臉變了:“你要請亡靈?” 王風點了點頭,周楚楚斷然道:“不可以,用本魂符召靈必須去那人神魂分離的地方,而且必須布下陰陽陣。難道你還要重回西鄉酒廊,再入陰陽陣不成?” 王風再次點了點頭,周楚楚哼了一聲說:“王風,唐元清在信里已經告訴你了,那陰陽陣可是整個陣勢之外另套的,連唐元清法力如此高深的人到了那里都不能幸免,何況是你?” 王風沉重地點點頭,但是表情卻很堅定。周楚楚看著他,許煥也看著他,沈容也看著他,沒有人說話,四個人都一動不動地相互注視著,最后周楚楚終于點了點頭:“好吧,我也去,雖然我對路線也是一知半解,怎么說我對那個陣勢也比你熟一點,萬一真的有什么事情,也能少浪費點腳力!”說到這里,她想起了原來王風在陰陽陣中的情景,好象一頭抓瞎的耗子一樣忙亂地跑來跑去,不由得笑了起來。王風聽到她的話卻是一楞,眨了眨眼說:“唉呀,累了,我先睡覺去了。”說完轉身回到房間。 許煥呆呆地看著王風的背影閃進了屋內,扭回臉來苦笑著問:“你們兩個去探陣,我和沈容做什么啊?是不是就等著警察將你們的尸體送回來?”沈容呸呸了幾聲,周楚楚卻不置可否,三個人又調笑了一會兒,也都回房間睡覺了。 周楚楚人雖然躺在床上,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外面的夜空很亮,正是八月的天氣,周楚楚覺得身上燥熱難當,她剛想翻身脫去身上的衣服,卻聽到對面床上的沈容輕輕叫她的名字:“楚楚、楚楚。”周楚楚想回答,心里一動,假裝睡著了。接著沈容躡手躡腳地走到她的床前,手在她的臉上晃來晃去,周楚楚心里好笑,但是仍然不動聲色,最后沈容確定她已經睡著了,便悄悄打開房門出去了,緊接著就傳來王風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周楚楚張開眼,眼睛無神地望著墻壁,突然將身上的衣服幾把抓下,就扔了過去。 王風在睡夢中醒來,感覺到房內多了一個人,“誰?”他伸手打亮了床頭燈,不由一楞。沈容赤著腳站在當地上,滿臉都是紅暈,嘴角是一彎淺淺的笑,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那熊熊的火焰立刻在王風的胸中燃燒了起來。他跳下床將沈容抱起,兩個人瘋狂地吻在了一起,并且倒在了床上,隨后一只手伸過去關掉了床頭燈。 王風從沈容的身上抬起頭,幾滴汗珠由他的額頭滾落,沈容閉著眼睛,微張的嘴里發出一陣陣的呢喃,王風再次激動起來,他伸手拉過被子將兩個人都罩住,只看到被子不停地起伏。王風閉上眼,腦中閃過了一些片段——龔大偉眼巴巴地看著他……面色慘白微笑的人影緩緩俯向龐偉的后背……自己在一片黑暗中奔跑,身邊是摧人斷腸的歌聲……周楚楚恐懼的臉……趙淳逐漸透明的身體……沈容張開的嘴驚呼著什么……許煥永遠的微笑不停閃現……躺唐元清將將燃燒的符紙塞入沈容的嘴……全身都閃著藍光的僵尸正將一只手伸向沈容的后腦……自己從一個又一個夢中驚醒,但每次醒來都發現還在夢里面……誰的腳步聲正逐漸逼近,一個好象用鋸拉在玻璃上的聲音得意地笑著,感覺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是那兇魂!是那兇魂!!是那兇魂!!! 王風猛然睜開眼,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沈容的兩只手還勾在自己的脖子上。王風疲憊地埋下頭,一動不動地睡過去。身下一直閉著眼的沈容卻突然張開眼,嘴角泛起了笑容。 第九章 因為不想驚動白天路過的人群,他們決定等到傍晚的時候再來。再說經過一夜的狂歡,王風也有點疲倦,整整一個白天,他們都呆在家里,王風呼呼大睡,其他三個人都看電視。周楚楚在沈容的耳邊說著什么,沈容羞紅了臉追打她,卻看到許煥也在笑。 王風和周楚楚站在西鄉酒廊的廢墟上,身邊是偶爾經過的人群,但是誰也沒有再向這面看上一眼。人是善于遺忘的動物,無論如何引人注目的事情經過一段時間就象沙子一樣沉到河底。周楚楚看著廢墟上零散的物體,那是她曾經熟悉的東西,但是現在卻躺在這里,用不了多久,就會有開發商將這些記憶全部運走,在這上面重新建立一座廢墟。周楚楚看了看王風:“準備好了嗎?” 王風點點頭,小心地將唐元清留給他的那到符拿在手里。周楚楚伸手出來,在空中劃了一道復本清原咒,嘴里念道:“大不終,小不備,既往萬物皆現,咄!”一指點出,一陣風刮過,王風和周楚楚都閉上眼。路人紛紛掩鼻疾行,有那眼快之人詫異地看著這面,心想剛才那兩個人哪去了? 輕風拂面,但是整個環境中沒有一點點的聲音。王風和周楚楚都睜開眼,西鄉酒廊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以前那些熟悉的景物都歷歷在目。王風一時間恍惚起來,似乎自己過去幾天的經歷是一場惡夢,他再仔細看,終于還是否定了自己的幻覺,酒廊還是酒廊,但是周圍沒有一個人,身邊的路上也是漆黑一片。周楚楚拉了拉他,兩個人并肩走了進去。 酒廊里的擺設依舊,但是空蕩蕩的,幾盞朦朧的壁燈,幾點零星的燭光,若有若無的爵士樂飄動著,周楚楚環視著這一切,不由得觸景生情。王風看著她惘然若失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我要請亡靈了,你可記得給我護法啊。”周楚楚猛醒,嗯了一聲說:“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可告訴你,一旦進了陰陽陣,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帶你出來,到時候還要憑運氣了。”王風點點頭,燃著了唐元清的本魂符。 火光燃起,空間驟然一亮,王風和周楚楚看著那跳躍的火光,臉上的表情都凝重起來,王風悄悄問周楚楚:“你記不記得咱們上一次請亡靈的時候,居然沒有請來龔大偉的亡靈,而是請來那兇魂?”周楚楚點點頭說:“記得,我也很奇怪,怎么了?”王風假裝輕松地說:“不知道這次又是誰的亡靈被請過來?”談笑間,符紙已經燃盡,剛才還圍繞著他們的燈光和燭火已經消失殆盡,一陣陣刺骨的寒冷朝兩個人襲來,周楚楚悄悄伸過手去,拉住了王風的胳膊:“別動!” 一股強大的氣流從地面向上噴起,吹得兩個人的頭發根根豎起,仿佛有冰水從腳面開始逐漸上漲,王風咬著牙忍受著,周楚楚的牙已經咯咯作響,一個蒼老的聲音仿佛從水面上飄來一樣,越來越近,哼著一首滄桑的歌謠,那聲音中滿是凄涼和悲憤: 多少恨,夢里繞神州,縱使相逢亦不識,放眼江山憶舊游;許多愁,醒時踏赤縣,欲把熱血淬莫邪,斬不盡,如水流…… 隨著歌聲越來越近,那種讓人窒息的寒冷逐漸消退,墻壁上的燈和桌子上的蠟燭都自動點亮,一個寂寞無比的背影坐在前面的沙發上,燈全都亮起來之后,他站起身向王風和周楚楚轉過身來,皺紋縱橫的臉上記錄著他所有的歷史,他向兩個人笑了笑:“你們終于來了!” 三個人全都坐下,面對面地互相打量著。對于王風和周楚楚來說,這都是第二次見唐元清。尤其是周楚楚,以前見唐元清的時候,只把他看做一個比較怪異的顧客,直到后來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情,她才逐漸了解到這個老人竟然是一個法力高深的前輩,不由得產生了敬仰之情,盡管自己曾在這里工作過好幾個月,現在卻有點拘束起來。倒是王風毫不在乎地甚至有點失禮地逼視著對方。唐元清微笑著,似乎并不在意,三個人就這樣坐了一會兒,唐元清張口說道:“王風,你去過圖書館了嗎?” 王風呼出一口氣,挺直自己的身體,沒有回答唐元清的問題,反問道:“唐先生,您現在是人還是鬼?”周楚楚大驚,她剛想指責王風的粗魯,眼光卻不由的看了一眼唐元清的身后,在微弱的燈光照耀下,唐元清的身后竟然沒有影子。她不由得伸手掩住了口。 唐元清微微一笑,干脆站起身來,在兩個人的面前來回走了幾圈,周楚楚仔細再看,不錯,沒有影子,唐元清的腳底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唐元清坐了下來,伸手在桌面上拂過,一股濃郁的咖啡味道飄散開來,剛才還是空空如也的杯中現在已經注滿了咖啡。王風和周楚楚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居然揮袖即可生物,這唐元清的法力真是讓人無法估量。唐元清伸手拿起一杯咖啡,在嘴邊抿了一口道:“對我來說,只要有一個自由的思想,是人是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將我所知道的一切都盡快告訴你們!周小姐,那次你也看到了,我被那些僵尸將我從這陣中拉了出去,那以后我的身體不知道被那兇魂放在了那里,但是我的魂魄卻被他囚到了陽山,那時我就意識到我從此再不能夠靈肉合一了,所以我給王風你留下了還愿符,希望你到時候來,我就可以將我所知道的這一切都告訴你!” 王風的眼中露出了敬佩的神情,他也伸手端起了咖啡:“唐先生,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值得你這樣去做?還有,謝謝你救了沈容!” 唐元清一楞:“沈容?對,我是救了她,不過那個女娃似乎有什么古怪,我也不好說,一切還得你自己去揭示。王風,你感覺她自從醒過來之后有什么異樣的地方沒有?” 王風不由想起了昨晚瘋狂的一幕,臉上一紅,連忙掩飾地喝了一口咖啡:“沒有沒有,她和以前一樣!”唐元清緊緊盯著他沒有說話,老半天才點點頭說:“那就好,那就好。王風,想必你已經到圖書館去看過資料了,這件事情在你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了吧?” 王風詳細地將自己根據所有的事情推斷出的結論告訴了唐元清,唐元清一邊聽一邊點頭,眼中滿是贊許的神色。等到王風講完了,用征詢的眼神地看著他,他才緩緩說:“王風,你推理的很好,我果然沒有托付錯人。不過這里面有幾個問題,你有沒有仔細想過? “哪幾個問題?”王風邊問邊想。 “比如說,哪人既然可以控制我、控制周楚楚為什么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控制你?雖然你法力還不足以很它抗衡,但是你接二連三地破壞他的計劃,他為什么不干脆將你散了魂或者消去你的記憶,讓你永遠都不知道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情?還有,這個兇冥十殺陣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沈容既不是法師也不是知情人,為什么從一開始那人就苦心積慮地非要將她也拖進來?雖然已經發現了三個陣地,但是其他的陣地在哪里?它們之間又有什么聯系?這些問題你都有答案嗎?”唐元清連續不斷地問。 王風搖搖頭,其實這些問題他也想過,但是有無數種可能性,但是僅僅是可能性,并不能因此就有了答案。唐元清繼續說:“你現在已經知道兇冥十殺陣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出現的了嗎?” 王風點點頭,將那天聽許煥說的那些東西講述了一遍。唐元清一言不發地聽完,接著說:“但是你知道兇冥十殺陣的實質是什么嗎?”看著王風搖了搖頭,唐元清繼續說了下去:“佛祖當年在修羅地歷難時,法力已經通天徹地,但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困,徘徊不得解脫。后來自吸心魔方成正果。這心魔卻不是別人設計來阻止佛祖修行的,而完全是他自己產生的,這兇冥十殺陣名字雖然兇惡,也被兇魂所利用,但是它的始作俑者實在是佛祖啊!” 兩個人都大吃一驚,呆呆地看著唐元清不說話,唐元清鄭重地朝兩人點點頭,繼續說:“所謂十殺,其實就是人類十種惡劣的品德,想要修成正果,必須完全毀棄這十種品德。佛祖當日要棄世而升,卻又沉溺于十殺中不能自拔,虧得他大徹大悟,化身而出,才能夠獲得重生。佛祖臨走之日,曾將陣勢摧毀,但是那心魔卻未滅,被佛祖以無上法力迫出體外之后,仍然殘存于天地之間,它就是那個兇魂!也就是它這許多年來,怨氣沖天,在世界的各個地方助長邪惡勢力膨脹,以戰爭、瘟疫、災難等手段來逐步恢復這個十殺陣,但是這次它的目的卻不是要困住誰!而是要……” 唐元清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情,似乎直到現在他都不敢說出自己的判斷,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額頭上沁出了細微的汗珠,終于還是沒有說出來。王風和周楚楚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用期待的眼光望著他,唐元清喝了一口咖啡道:“自從我被它控制以后,它曾經指使我干了很多事情,一開始我也只是疑惑,對它布陣的目的也只是猜想,直到有一天,它突然來找我,交代我去干一件事情,我才恍然大悟。你們一定想知道它讓我干什么?” 王風和周楚楚一齊點了點頭,唐元清看著王風輕輕地說:“它讓我去找一個人,它說那個人是這個陣勢發動的必須條件。十殺陣雖然是用無數尸體組成的,陰毒之氣相當的大,已經足以困住如佛祖之類法力高深的人,但是還不能達到它想要達到的目的。所以我必須去找一個人,這十種惡德在他的身上都幾乎不存在,將這個人引到陣中之后,他一定會反抗會掙扎,而陣勢中的怨氣在反作用力下會千萬倍的增長,遠遠超于原來的陣氣。而它就趁此機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兩個人都楞住了,過了一會兒王風苦笑著說:“唐先生,我相信您說的,但是您一直都沒有說您猜測那兇魂的目的是什么啊?” 唐元清沉默了一會兒說:“王風,你不要著急,我對兇魂的目的雖然只是一個猜測,但是你卻有辦法知道!”王風和周楚楚一楞,臉上都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唐元請接著說:“已經很多年了,我已經知道那兇冥十殺陣的大概布局了。它是以九九方位排列的,遍布世界各地。所謂九九方位,就是在每一個地方都集中排列四個陣地,組成九個方塊,而這就個方塊再以河洛龜背圖組合。二四為肩、七三為腰、六八為足、頭一尾九五居中。而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西鄉酒廊就是‘九”那個方塊的一個組成部分。別的方塊是否已經成功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近期兇魂經常在這個地方出現,想來是別的地方已經準備妥當,只等這個地方陣地一成,整個陣勢就可以啟動了!“ 王風突然問道:“唐先生,你剛才說每個方塊都有四個陣,但是現在我們好象只發現了三個陣,還有一個陣在什么地方?” 唐元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你還不知道嗎?你想想看,北面是東海堂,南面是陽山,西面是西鄉酒廊,依此類推,在這三個陣地的正東是什么地方?”王風眼睛望向天花板,周楚楚也伸手在桌面上劃著,兩個人的全身都是一震:“你是說東水大學?可是那里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啊?從來也沒有發生過什么大規模的死人事件” “不錯,就是東水大學,王風你想想看,陽山陣地是在大約二十年代的時候建造的,東海堂是在大約四十年代的時候建造的,西鄉酒廊是才剛剛建立的,現在是九十年代;前兩個陣地之間的間隔大約是二十四年,而西鄉酒廊和東海堂之間相差剛好是四十九年,如果在這段時間內在東水村建造一個陣地,會是什么時候? 王風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猛地想了起來。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可能發生過中國歷史上最為慘痛的一件事情。而那時的東水大學也是兩派人馬武斗的戰場,直到現在,還能在學校老房子的門楣上扣下變形的彈頭,難道那也是兇魂計劃的一部分。唐元清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點了點頭說:“不錯,王風,那兇魂自身雖然不能作惡,但是它可以控制人的思想和行為,并且將人類那些惡劣的品德變本加厲地暴露出來。人類有很多美好的品德,比如善良、勇敢、誠實、正直、忠誠、樸素等等,但是人類同時也貪、驕、慳、欲、誑、昏、疑、色、嫉、諂。這十種惡德一日不除,恐怕這十殺陣就不能完全滅絕!” 三個人的心都沉痛了起來,是啊,雖然僅僅是人類的十種弱點,但是又有多少大智大賢就是無發參透其中的一種,更不要說這兇魂建成這十殺陣,這惡德更是大行其道,氣焰囂張,誰知道以后人類還能不能存有那些美好的品德呢?可是僅憑他們幾個人又怎么能解決這龐大的問題?其實這問題又有誰能夠回答呢?王風再次苦笑了一下問:“那這么說這十殺陣就是無法可破了?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建好陣,然后讓這些惡德將人類包圍,那時的地球就不再是人類的世界,而是魔鬼的游樂場?” 唐元清搖了搖頭:“我早說過了,只要這十種品德不滅絕,那么這十殺陣就會繼續存在下去,但是我們雖然不能將這陣勢破掉,卻還有辦法來拖延。這兇冥十殺陣要想完全布齊是很費精力的,既要挑選合適的地點,時間方面還有一定的限制。你想想看,自佛祖涅?到現在都多長時間了,那兇魂的陣勢也才剛剛有個雛形。所以我們只要能夠將其中的幾個陣全部毀滅,那就可以拖延它發動的時間,而且那也是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我們只能希望在那兇魂再次成立陣勢之前有比我們靈性更高的人出來,用比兇魂更高的法力將其封存或者能夠想出破解十殺陣的方法。” 周楚楚扳著指頭開始算:“西鄉酒廊的陣還沒有建好就讓王風無意中破壞了,東海堂的那個陣地有兩具僵尸在圖書館已經被化了,只剩下陽山的陣地和東水大學的陣地,如果能夠找出那些陣地下埋著的尸體并加以化解,這個方塊陣就完全失去了作用。”唐元清點了點頭: “陽山的陣地我早就做了手腳了,要不王風你那回誤用離魂符也不是那樣快就可以逃離的,十殺陣境由心生,變如隨風,一旦陷了進去,根本無路可循!” 王風點了點頭,心里卻泛起了一個問題,那個疑問在他的心中稍瞬即逝,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王風又仔細想了一遍,仍然沒有想起來,只是在心里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他轉過頭問唐元清:“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 唐元清的面色憂慮起來:“我們現在就應該去破了東水大學那個陣地,可惜我也不知道那里的守陣人是誰?因為我不肯替那兇魂去尋找陣勢啟動的引子,它就把任務轉交給了東水大學的守陣人!所以我想,可能他的法力和我不相上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