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禁小说,管理书籍排行榜,古风君子以泽,有声小说在线收听网

第二十三章 等你說愛我(三)-《錯過你為遇見誰》


    第(3/3)頁

    "男的是師范學院附中的老師,據說人很老實。"

    "你見過她嗎,她過得好嗎?"

    其實我并不清楚,我逢年過節和她互發短信問候,僅此而已:"還不錯吧。"

    "但愿如此。"他默了片刻,道。

    我重復一遍:"但愿如此。"

    在那個安靜的冬日午后,我媽在餐廳里織小毛衣,而我和沈思博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我小腹上搭著一床毛巾被,蜷起雙腿,泛泛而談,有時我們會講到謝端,講到一些對方不知道的,關于她的事。

    如果沒有那樣的結局,如果他們順利的終成眷屬而不是這樣各自過活,到今天我對這件事的態度會不會仍然是負面的?長成一個表面溫和內心不時憤恨的婦人,心心念念總覺得被深切的辜負過?

    什么能夠于這種憤怒之中力挽狂瀾呢?只能是你反過來更深切的辜負他人。

    我可以幫他把故事講下去,講他們是怎樣因為一場意外而別離,那天我是怎么一路打車跟他到學校,在門口看到謝端正在等候,雨勢那時候變大了,沈思博撐開風衣,護著她往體育館方向奔跑,我眼看著他們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試著推推側門,然后消失在那里。

    學校里好空曠,我昏昏沉沉,在雨中對自己冷笑,那個笑聲我有時候做夢還能聽得到。

    我當然還可以告訴沈思博,那扇門是如何生澀,走過籃球場時,我的帆布鞋不止一次發出聲音,然后是那一條長長的,黑暗的甬道,你和她就在那盡頭,正彼此用目光浸潤。

    但我選擇坐在那兒,面對多年以后的他,像個好聽眾,一言不發。

    一個星期以后我見到了謝端,她獨自一人坐車到陵城來,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大概五點,齊享問這么晚了,誰找你?

    "我一個朋友,女的。"我穿外衣一邊說:"你送我去花苑大酒店好不好?"

    "要不你請她來家里,我去接她。"

    "不不,我們另有安排。"我說:"我保證,不出酒店一步,我這個朋友有一些私人感情問題,我可能要陪她好好聊聊。"

    遠遠地我看見謝端站在噴泉邊等候,我指給齊享看,并在下車之前湊過去吻了他一下,他笑笑:"自己小心,九點我過來接你。"

    "好的。"

    我下車,向謝端,和她的丈夫走去。

    兩城并沒相距多遠,但自從她結婚,我們再也沒見過面,不見得誰回避誰,只是老湊不上時間。不過她這次并不是為我而來。

    謝端的丈夫姓肖,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看上去很是斯文誠懇,對端端也很親熱,我陪他們在餐廳吃晚飯的時候,他記著她愛吃和忌口的,不時把手放到她手上,對她微笑。

    飯后我挽著端端的胳膊,對他說:"肖老師,借你老婆聊會兒天,行嗎?"

    他點頭應允,自己坐電梯上樓回房間。

    我和端端在花園里慢慢散步,我在等,等她提出要求,她會怎么說呢,"我想見見他"還是"我其實仍然愛他"?我剛看見她時,她是那么急切,仿佛這句話就在唇邊,再需要鼓起一點勇氣,她就能夠得著它。

    是的,她只再需要一點,但我絲毫沒有勇氣問,端端,你現在是不是幸福?如果是,你又為什么要來呢?

    可是謝端越走著,就似乎越發平靜了,她開口問我小孩子的事,問齊享的情況,并向我道歉,在我懷孕期間還把我叫出來,齊享一定非常生她的氣。

    我心里說,不對,你不是要講這個,端端,從你三天前打電話,突然要來這里,我就知道你是來犯糊涂的,你說是想來探望孕婦,是拿我打掩護,沒關系,我不是以前的莊凝了,我愿意配合,請你們各自的配偶原諒,但是哪怕你們就此私奔了,我也愿意配合,只要你開口。

    我一面這樣想,面上卻是淡淡的,不會,我們最近老吵架,他也撿一晚上的清凈。

    我指的是昨天我們的一場爭執,他接我時遲到,這本來沒有什么,但我下班以后在他包里發現一套精裝的兒童武打漫畫。我問齊享,他并沒有否認,的確是買給念念的,這個漫畫改編成動畫片在電視上放,念念可喜歡了。今天在書城,漫畫家簽名售書,于是他耽擱了片刻。

    他說完,我把書一丟,就去了房間。

    接下來我們有一度爭的不可開交,最后我說急了,他跟你什么關系啊?你費這么大勁。

    齊享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說,沒必要對他這么好。"

    "莊凝,你也是要當母親的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難道你不知道?"他盡量把語氣放緩:"還是你在忌諱念念的媽媽?"

    我當時推開他:"說什么呢。"

    然后我就去洗澡了,出來他再想解釋什么,我已經躺倒,闔上眼睛,孕婦要睡覺,請保持安靜。

    謝端擰著眉頭笑起來:"孕婦都是這么壞脾氣啊?真嚇人。"

    我扯扯嘴巴:"是吧。"

    "你冷嗎?"

    我等的都快要燒起來了:"還好。"

    她從花壇的梅樹上折了一小支下來:"真冷,我冷死了,莊凝,我想回去了。"

    我駐足:"就這么回去了?"

    "嗯,不好意思啊。"

    按時間來算,大概半小時以后,沈思博在賓館街對面的茶座里,摁滅最后一支煙,接著他起身推開門,攔一輛出租離開。

    他們終于沒有相見,只隔了一條街的距離。

    從我坐上車,齊享就一直沉默,而我,我說不上來自己是失望還是輕松。她終于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激情屈服于理智。

    她過得好嗎?我默默地想,她樣子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我留意過,肖老師扣住她手背的時候,她的眼神,就好像多年以前,看我和曾小白吵架。

    容忍,瑟縮。且比那程度更深刻。肖老師也奇怪,妻子看個朋友也要跟過來,是太疼愛了呢還是......

    "餓嗎?"齊享轉頭問我,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被這突然的聲音驚得一抖。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又問了一遍:"路邊有蛋糕房,想不想要點什么?"

    我一到晚上的確容易餓,點點頭:"抹茶豆腐吧。"

    他停車去買了回來,遞給我,抹茶一向是那么清淡的香氣,今天我一打開包裝,只覺得其味濃烈,比平時十倍都不止,我猛地推開車門沖到一棵樹下,嘔吐不止。

    齊享下車,過來輕輕拍我的背:"莊凝,為什么你偏要這么折騰呢?"

    半夜我睡不著,爬起來去客廳拿了一盒牛奶,打開DVD,坐下來看。

    上回看到一半的《贖罪》。那個說謊的少女長成女青年,在隱秘的愧疚之下,自愿服役于戰地醫院,辛勞工作。她姐姐和戀人被她的謊言拆散,輾轉相愛,歷經磨難,卻一個客死于敦刻爾克大撤退,一個沒頂于防空洞里呼嘯而來的洪水。最終成了作家的少女,于晚年面對鏡頭說出她背負一生的悔恨。

    我咬著吸管,想,歉意,對他人的歉意,真有這么大的力量嗎?《飄》里白船長對思嘉所說,你就像一個賊,不懊惱自己偷了東西,只懊惱馬上就要被關進監獄。

    這才是人性。何以念念不忘?不過是擔心報應不爽。

    而《悲慘世界》里冉阿讓面對有人會代替他承受牢獄之災時,他的愧疚如此告訴他--"只有一種聲音,一種誰也聽不見的聲音,要在黑暗中詛咒你......那一片頌揚的聲音在達到天上以前,全會落下,只有那種詛咒才能直達上帝!"

    這種形態的愧疚,也許你明知它不能在現實生活中造成任何影響,但它會把你做人的底線擰成一條繩,抽打你,讓你在深夜里醒轉,自我厭惡,心里一片冰涼。

    它遠比前一種,難說服的多。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