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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虛空線:通往【白狼】結(jié)局(8)-《來自星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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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憂愁。

    憤怒。

    不安。

    痛楚。

    悔恨。

    欣喜。

    這樣的情緒,在虛空之中都不復存在。

    只有真正面對虛空的領(lǐng)導,【黃昏卿】,或者說【虛空帝君】之時,才會理解其中的含義。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但戰(zhàn)斗的方式,卻遠遠出人意料。

    利奧茲手持長刀,佇立在醫(yī)院的長廊之中,他找不到敵人到底身在何處,周遭的環(huán)境既不是幻覺,也不是實體,無法用一切言語表述去定義。

    他只能看著事物發(fā)展,看著醫(yī)院里人來人往,虛空的醫(yī)院跟其他星淵看起來沒有什么不同,一樣有醫(yī)生和護士,一樣有不分青紅皂白的醫(yī)鬧,一樣有醫(yī)藥代理,一樣有操勞到猝死的兒科醫(yī)生。

    “很多年前,伊拉·達斯科出生在周淵最平凡的一個家庭中,父親是公社生產(chǎn)隊的工人,母親在貿(mào)易站上班,平凡、普通、沒有什么天分。既沒有蹊蹺曲折的經(jīng)歷,也沒有凄慘無比的過往。”

    【黃昏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利奧茲轉(zhuǎn)起長刃,下意識就要砍去,但他的理智及時奪取了控制權(quán),讓他穩(wěn)穩(wěn)收住了長刀下落的趨勢——鋒刃之下,是一個白色頭發(fā),身材嬌小,既不漂亮也不可愛,眼睛還有點渾濁的小女孩。

    “女孩過著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周淵公民一樣的生活——在公社中長大,接受教育,成績一般般,天賦普通,畢業(yè)后遵從組織安排,到指定大君的麾下,擔任頌經(jīng)院的一名文書,此后戀愛、結(jié)婚、生子,繼續(xù)勞動生產(chǎn),必要時拿起刀子上戰(zhàn)場,為虛空爭取我們本應得到的土地。”

    場景突然毫無征兆地變換,已經(jīng)出落成窈窕少女的白發(fā)姑娘拍了拍利奧茲的肩膀,笑著與他擦肩而過。

    少女小跑到前方幾十米處,牽起一個結(jié)實的虛空公民手掌,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幸福的笑容。

    她轉(zhuǎn)過頭,臉上多出了皺紋,眉目慈祥,氣質(zhì)更加沉穩(wěn),如果要形容——那就是很標準的一張為人母親的臉龐。

    白發(fā)婦女看向利奧茲,一抬手,示意他在涼亭中的椅子上坐下,利奧茲走上前幾步,瞥了一眼四周——場景又發(fā)生了變化,涼亭之外,是戰(zhàn)火繚繞的星淵,有時候是在境淵的無垠大陸,有時候是在層淵的浩瀚星空,還有時候在群淵的崩碎團塊之中。

    “直到她晚年,也未曾想過,會有一天,她會作為【黃昏卿】,走向周淵乃至六層星淵最有權(quán)勢的人之位。”

    白發(fā)的婦女輕輕揮扇子,每次扇動,都為她的臉上減去十年歲月痕跡,增添美貌同時,也施加了更多的戰(zhàn)損傷痕。

    “所謂的【黃昏卿】,并不是天選之人,而是一個普通人。她靠著謹慎、幸運、勇氣,在戰(zhàn)場上九死一生,歷經(jīng)千辛萬苦,厚積薄發(fā),最終來到了頌經(jīng)院的最高層,從此平步青云,完成了階級跨越的人士。”

    伊拉·達斯科站起身來,在棋盤上灑下一把棋子:

    “這一點,我們很像,利奧茲卿。”

    棋子如雨落下,噼噼啪啪。

    下一刻,利奧茲陡然起身,手中的長刃擋在面前,正好卡住揮來的虛空長刃。

    “幻術(shù)?”利奧茲詫異:“你剛剛施加的是什么?”

    “除了這一刀,我什么都沒有做,利奧茲卿。”

    伊拉平靜地抽回長刀,又變回了少時幼年的模樣,她抬手端茶呷品,抬眼又化作成熟婦人,波瀾不驚。

    “利奧茲卿,我佩服你,你是面對過蓋婭的勇士,但終你一生都不曾擁有過屬于自己的人生,所以你無法理解,到了我這一境界,已經(jīng)不是可以用暴力可以撼動的。”

    “我的一招一式,都是我的人生百感融匯而來,你擁有的不過是膚淺的眼中所見,而我早已跳出了客觀物質(zhì)世界。”

    “你儲備的實力很強,在客觀世界叫一聲‘霸王’也不為過,但是很遺憾,你要登臨主神,面對最大敵人,從來不是暴力。”

    【黃昏卿】伊拉·達斯科輕輕吹了吹茶盞,淡淡說道:

    “你也是學過地球文化的,應該知道這樣一句話:善戰(zhàn)者無赫赫之功。”

    “到了我這個層次,比我強大的暴力,無法將我從物理層面抹滅,比我弱小的存在,無法觸及我,我只是隨意的一揮刀,魔法和科技都會隨心所欲地調(diào)動。”

    “你以為,為什么【玩家】普萊爾沒有做《星淵》從虛空以后的劇情?為什么你的系統(tǒng)到現(xiàn)在都沒有響應?為什么你感覺自己很強大,但是卻無法觸及我。”

    伊拉微微一笑。

    “因為做不到。”

    下一刻,她的身形突然出現(xiàn)在利奧茲面前,抬手向前一拍,利奧茲反手撩起長刀,斬下【黃昏卿】的頭顱,伊拉·達斯科的身形瞬間破滅。

    然而就在同一時刻,幼年的白發(fā)小女孩卻是抬起手,輕輕碰觸到利奧茲的小腿。

    “虛空,早已不屬于星淵。”

    【警告:內(nèi)存溢出、內(nèi)存溢出、內(nèi)存*(&%¥!——】

    【檢測到未知數(shù)據(jù)黑洞,系統(tǒng)代碼運行錯誤】

    【系統(tǒng)已離線】

    啪!

    白發(fā)的小女孩被星塵一拳轟碎,【黃昏卿】抬手搭在利奧茲的肩頭,淡淡說道:

    “你能夠殺我無數(shù)次,我不否認你的強大,但在這個虛空的世界,我們不承認暴力。”

    “何為虛空?”利奧茲反問:“把一切化為無形,那虛空本身足以被定義,那便不是虛空了,虛空不空,何以為空?”

    “不,10752,你錯了。我不需要對虛空作出定義。你還是沒有明白,到了這一步,暴力已經(jīng)不是能夠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你想殺我很容易,以你那呼喚群星的力量,只要一聲怒叱,即便是宇宙都會屈服于你的權(quán)威。”

    【黃昏卿】撒開手,下一刻,青年時代留著長辮子的伊拉·達斯科推了推眼鏡,抱著幾本書,來到利奧茲面前:

    “我不需要作出定義,利奧茲卿,主神的位格,在于它可以隨意扭曲、變化、篡改自己的權(quán)責定義,作為真神,你需要從神權(quán)和領(lǐng)域以及追隨者中汲取力量,但作為主神,我們的力量是無中生有,隨意改變,無視規(guī)則的。”

    “我是【黃昏卿】,是伊拉·達斯科,是【虛空帝君】,又可以什么都不是。”

    她彈了彈手指,利奧茲立刻回到霜鍍邊境的銀行,大火焚燒之下,越來越多的法則四特工紛紛圍了上來。

    【引力】

    利奧茲五指一抓,引力拉扯,將特工們悉數(shù)撕成碎屑。他轉(zhuǎn)過頭,正要去尋找【黃昏卿】的蹤跡,感官中卻回響起一絲微弱的聲音。

    “李……澳茲。”

    他停住腳步,抬起手掌:自己的掌心長出了一張鮮血淋漓的面容。

    ——是亞雯。

    她張著口,看起來虛弱無力,眼中不可思議:

    “為什么,會這樣——”

    啪嘰!

    利奧茲捏緊拳頭,將亞雯的面龐擠壓碾碎,然而無盡的鮮血如同潮水一般從掌心中溢出,猩紅的血海瞬間沖刷了整個世界。

    利奧茲不慌不忙,他冷靜地從血海中飛起,身邊環(huán)繞著一整座恒星系。在他飛起逃離的過程中,越來越多的飛船和敵人出現(xiàn)在面前。

    “消滅暴君!”

    “暴君利奧茲,發(fā)動戰(zhàn)爭,破壞和平,還我家人!”

    “我們就算投靠地球人,也不會遵從你的意志。”

    譴責他,咒罵他,污蔑他的聲音此起彼伏。

    利奧茲只是微微低頭,周身的星系驟然擴大,磅礴的引力將一切阻攔者悉數(shù)捕獲吞并。

    他不知道飛行了多久,光和暗都追不到他的身形。

    這一路上,漚深絕望地向他揮動長戟,被他一劍刺死,夏爾瑰妮婭朝他攻擊,被他隨手捏成碎屑,杜澤辛對他開槍,利奧茲雙眼迸射出聚合熱線,將其化為湮滅。

    一個又一個,昔日的伙伴和盟友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向他發(fā)動攻擊,而他能做的,只能是殺掉他們。

    “你就沒有考慮過,你所殺害的,都是本人嗎?”

    【黃昏卿】托著下巴,坐在秋千上百無聊賴地問道:

    “幾乎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手起刀落,即便是對你有愛慕之情的女士們,你都毫不客氣地將其撕碎,哪怕是一瞬的猶豫都沒有。”

    “這樣的你,就算是雷德·金恐怕都比你有幾分人性吧?”

    刺啦——

    利奧茲緩緩從亞莉克希亞的胸前抽出黑洞劍,頭也不回地說道:

    “能夠為我而死,是他們的榮幸——何況,就算是真殺了又如何?走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決定,連我自己都要犧牲給星淵的宏大敘事了,我連自己的魂飛魄散都不怕,還有什么可怕的?”

    “我是群星的霸者,不是萬全的賢王。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攘除奸邪,一統(tǒng)星淵,如果我自己會威脅星淵的敘事,那連自己也一并殺了。”

    “純粹、高效、冰冷,即便迷茫也可以立刻找出答案,永遠在行動。”

    望著利奧茲從自己面前走過,【黃昏卿】在背后贊許道:

    “利奧茲,10752,你是一個純粹的殺戮機器,但你所信奉的敘事,真的會有人追隨嗎?你締造的未來,真的是美好的世界嗎?你也許能夠締造無人能及的偉業(yè),但代價,是什么呢?”

    “無數(shù)的家庭會因為你掀起的戰(zhàn)爭分崩離析,正常的社會生產(chǎn)被你的意志打亂,你不允許有忤逆你意志的存在,推翻萊安定和源淵政權(quán),不過是為了締造你主宰的新帝國。”

    “到頭來,你不過是成為了一個新的墨菲德里亞——而已。”

    【蒼月神劍】

    利奧茲轉(zhuǎn)身驟然出現(xiàn)在【黃昏卿】面前,左手瞬間握住月光之刃,陰冷寒芒瞬息斬落,將其凍結(jié)而后擊碎,整個過程不到千分之一剎那,【黃昏卿】便支離破碎,消散在天地之間。

    “你話太多了。”

    月光之劍緩緩消散,利奧茲繼續(xù)向前走去。

    他已經(jīng)明白,【黃昏卿】在做什么了。

    這是戰(zhàn)斗。

    看起來無比抽象的過程,卻是【黃昏卿】可怕的地方,她不過是揮舞著一招一式,但表現(xiàn)出來的效果完全是不可預測和估計的。

    既不是虛幻,也不是現(xiàn)實。

    這一切不過是【黃昏卿】的戰(zhàn)法而已。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到了臨近道途主神的層次之時,暴力已經(jīng)不是最有力的武器。相反,只是擁有暴力這種最粗淺、直接的手段,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弱點。

    何其眼熟。

    利奧茲向前獨行。

    ——五千年前,一個名為蓋婭的女人,就是這么做的。

    利奧茲向前獨行,迎面走來更多曾經(jīng)追隨他、熱愛他的人們。

    ——她說:‘只論破壞力,你我已經(jīng)不相上下,但在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便是破壞的力量。’

    利奧茲手持黑洞劍持續(xù)向前獨行,將那些迎面走來的人悉數(shù)斬殺殲滅。

    ——她錯了。

    “也許暴力對于煌煌宇宙微不足道,但這是我存在于此間的唯一證明。”

    殺。

    利奧茲毫無波動地揮動戰(zhàn)刃,斬掉拉娜恩的頭顱。

    “若無暴力,何以維持秩序——逆我者,殺。”

    利奧茲抬起手,掌心爆發(fā)出星塵風暴,將吉奧·賊鷗撕成渣滓。

    “若無暴力,何以伸張公正——欺我者,殺。”

    利奧茲打了個響指,周身盤旋的行星系統(tǒng)瞬間迸發(fā),將西弗斯頓、亞雯、亞莉克希亞、帝亞蘭、米瑞德、N4等等所有愿意為他付出的人,頃刻滅殺。

    “若無暴力,何以改天換地——礙我者,殺。”

    利奧茲一手閃耀之劍,光華綻放,將來犯者盡數(shù)汽化,一手黑洞劍,螺旋吞噬,一切敢于直視他的,不論是否懷有惡意,都被瞬息吞沒。

    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點迷茫,他完全出于本能和本心地進行著最原始的殺戮。

    一個又一個的【黃昏卿】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不論是幼年還是老人姿態(tài),即便是呱呱墜地的嬰兒,利奧茲一并將其捏碎焚殺。

    鏗鏘!

    不知道多少次奪去生命之后,揮下的利刃終于被招架阻止。

    利奧茲抬起頭。

    劍刃下方的臉龐逐漸清晰,變成李澳茲的模樣。

    “你瘋了嗎?利奧茲!”

    李澳茲吼道:

    “你這樣下去,會把所有人都害死的,清醒一點!她在利用你,虛空在對你腐化。她是借助你的手段,殺光我們所有人。”

    “連你也要阻止我嗎?我自己。”

    “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精神錯亂,完全淪為了殺戮的機器,即便是那個炮灰神靈10752,都比你現(xiàn)在要有幾分人性,快醒來吧!”

    李澳茲心急如焚,不斷地勸說吶喊著。

    利奧茲平靜地注視著對方。

    面對自己,他終于有了一分猶豫。

    一個人可以什么都不愛,什么原則和底線都能拋棄,但唯獨不能拋棄的是自己。

    “所以,你要如何作出決定呢?”

    【黃昏卿】抬手攀上利奧茲的肩頭,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邊淡淡說道:

    “你要連自己一同殺掉,徹底連自我的意識都泯滅,做回當初那個不倫不類的戰(zhàn)斗炮灰。”

    “還是說,你決定向后退一步,與自己和解,放下手中罪惡的屠刀,就此幡然醒悟呢?”

    【黃昏卿】又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二人之間,抬手輕輕捏著雙方的劍尖,隨意地說道:

    “你的格局太小了,利奧茲卿,小到只容納的下自己有關(guān)的一切,這就是為什么你不是我的對手,虛空之所以偉大,強大到讓源淵都無法干涉,正是因為我們能夠無限地包容一切。”

    “我無意對你腐化,只是告訴你一個基本的道理:你我所做的一切,此生所接觸的、改變的、創(chuàng)造的、毀滅的,終究是毫無意義的。”

    “百億年前你與蓋婭廝殺,這一百億年來,你收獲了什么?一個鐵血勇者死戰(zhàn)不退的名號?一具被放逐的魂靈?還是被打成星淵叛徒,獨夫民賊的軍閥?”

    “你只會戰(zhàn)斗,殺戮,破壞,卻從未理解生命和宇宙,不論是群星之力還是燧發(fā)槍,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而正因為對你來說,這些本質(zhì)上都是一樣的東西,以及你對實用性和效率的過分追逐,讓你的人生單薄無比。”

    “沒有歡樂,沒有愉悅,沒有憤怒,沒有仇恨,有的只有目的和通往的手段。”

    “當你極力證明自己不受虛無困擾的時候,你已經(jīng)是最為虛空之人了。你也清楚,你的存在毫無意義,你的作為被宇宙塵世所遺忘,你改變的一切終究會卷土重來,不論你發(fā)動多少次革命和戰(zhàn)爭,在這矛盾雙螺旋的體系中,一切歷史必然會以另一種姿態(tài)再度上演。”

    “什么都變了,什么都不變。”

    【黃昏卿】向后一退,余音若空谷回響:

    “利奧茲,你有什么意義呢?”

    啪嚓!

    黑洞劍被打得支離破碎,李澳茲推開他的胸膛,乘勝追擊,提起利劍,朝著利奧茲的心口扎去。

    在那一刻,利奧茲想過:也許,【黃昏卿】是對的。

    暴力到了一定程度,真的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一句言語,一種精神,一門思想,一道理念。

    純粹主觀,形而上學的力量。

    這些東西是刀劍也刮不爛,物理也崩不碎的。

    不在于你的力量有多強,可以粉碎多大的石頭,也不在于你可以多偉大,創(chuàng)造天地日月。

    【黃昏卿】,或者說,【虛空】道途準主神的力量,是利奧茲這種炮灰神靈一輩子無法企及的。

    就好像野獸只會撕咬和抓撓,但人類會使用弓箭和長矛。

    利奧茲就是那只野獸。

    而人類早已經(jīng)進化到,連武器都不需要,僅僅靠著工業(yè)污染,就能隨意滅絕兇悍猛獸的地步了。

    “利奧茲,你活著有什么意義呢?”

    沒有,利奧茲活著的時候作出的改變,無法動搖整個星淵。

    “利奧茲,你死了有什么意義呢?”

    沒有,利奧茲死亡帶來的影響,也無法改變地球-星淵的螺旋體系。

    “利奧茲,你存在或者不存在,有什么意義嗎?”

    沒有影響,少一個利奧茲,在那個時代也會有雷澳茲、張澳茲上去。

    他所愛的終將被磨滅,他所恨的隨時間流逝而消失。

    存在于此的錨點,終究抵不過歲月。

    源始種對他許下的諾言,到了下一個紀元就會遺忘。

    終究不過,黃土一捧。

    死亡,進冥淵,那就輪回從頭來過。

    殞滅,就此消散,河水照舊向東流。

    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沒有。

    利奧茲無法否認這一點。

    在暴力之上的領(lǐng)域,他徹底敗了,從蓋婭敗到現(xiàn)在,他從未在這個領(lǐng)域有任何涉足和拓展,這是出身決定的,命中注定他無法涉及這一形而上學的抽象領(lǐng)域,他只可作為打手和殺人犯形單影只地走到這里,不可再進一步。

    他輸了。

    不是因為不夠強,而是因為這種斗爭已經(jīng)超出了暴力的上限,物理性的批判無法在精神思維的層面,和定義權(quán)斗爭。

    利奧茲輸?shù)母筛蓛魞簦翢o爭議。

    他輸給的不只是【黃昏卿】和虛空,還有自己。

    黑洞的劍刃被人性的劍尖擊碎,利奧茲被李澳茲擊潰,人性的良知和存續(xù)理念,守住了最后的底線,對于人來說,這已經(jīng)是最大的勝利。

    李澳茲贏了。

    這種無比抽象的割裂對立,將他生生分離出來多元的個體,他若是神性一面壓倒了人性,那他也輸了。

    因為失去了自我的利奧茲早已經(jīng)不是利奧茲,就如地球神話中的‘忒修斯之船’,一艘船為了繼續(xù)航行下去,不斷地更換零部件,增設(shè)水密隔艙,改換龍骨,增加核聚變引擎——到了最后,除了他的名字沒有變,其他的早已經(jīng)不是當初航行的那艘船了。

    如果說,傳統(tǒng)的暴力對抗,是兩個體育選手在較量,那么跟【黃昏卿】這樣的準道途主神對抗,那就是讓奧運選手跟奧委會全體工作人員和主辦方較量。

    規(guī)則和裁判都在對方手里,你拿什么贏?

    當‘定義權(quán)’都在對方手里的時候,縱使你有覆滅星淵的偉力,也不過是一個能夠砸碎大石頭的猩猩罷了。

    他輸了。

    輸?shù)牟辉吘箾]有人會覺得輸給裁判算什么丟人的事情。

    何況跟虛空戰(zhàn)斗,本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贏了又如何?輸了又怎么樣?

    沒有意義。

    但是,當李澳茲的利劍刺入利奧茲的胸膛時,那久違的刺痛,顯得是那么突兀。

    意義。

    利奧茲呢喃著,體內(nèi)的血液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燒著。

    “意義,這不就來了嗎?”

    他向后仰去的身體,突然間僵直在了半空中。

    “你在說什么胡話?”【黃昏卿】皺眉:“你已經(jīng)被自己所擊敗了,接下來不論是你殺了自己的人性一面,還是被殺掉,又或者殺了我,你都是輸。”

    “我可以隨意定義虛無主義的標準,你還能隨意定義自己嗎?”

    “利奧茲,承認吧,你不應該踏入這片虛空的。”

    咔。

    李澳茲的利刃,被大手一把抓住。

    “如果說,利奧茲的存在毫無意義的話。”

    利奧茲直起身,雙眼迸發(fā)出銀白的光輝:

    “那就讓【鐵匠】來告訴你——捶打鍛造整個世界,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下一刻,他的身形陡然挺起,李澳茲的利刃被瞬間崩碎熔化,無盡的鐵水纏繞利奧茲周身,他捏起拳頭,朝著李澳茲悍然砸下。

    啪嚓!

    李澳茲的頭顱瞬間被熾熱的鐵流沖毀,滾燙熾熱化作無數(shù)鋒刃,刺破他的肌膚,快速旋轉(zhuǎn)切削,不等粉碎成肉泥,就已經(jīng)化作灰燼。

    “利奧茲或許需要定義,但地球人不吃你們這一套。”

    利奧茲面甲從中開裂,露出兇殘恐怖的笑容:

    “縱觀地球文明,從來主導一切的,都是至高無上的暴力!”

    “你或許掌握定義權(quán),但對地球人來說,定義向來是屈服于暴力的。”

    “謝謝你,黃昏卿,我一直無法作出這個決定,多虧了你,我現(xiàn)在終于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地球人。”

    “我已經(jīng),完全領(lǐng)悟了地球的文明:鐵與火,鑄文明,滅與亡,國運昌。”

    “地球人所謂的文明,就是建立在鐵血暴力之下,用來奴役生靈的工具。既然我在星淵側(cè),玩規(guī)則,我贏不了你——那就都別玩了!”

    【黃昏卿】意識到些許不對,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她又意識到這個行為的可笑。

    她已經(jīng)基本等同于主神,位格所在,利奧茲那點暴力根本不足以恐嚇住她。

    ——但為什么,她會后退?

    【黃昏卿】無法理解。

    如果說生物會感到害怕,會面對威脅時表示退怯。

    可已經(jīng)成為主神了她,擁有著對虛無主義定義權(quán)的自己,又如何會對一頭區(qū)區(qū)野獸感到恐懼?

    人類會大口咀嚼巧克力,而狗只能膽顫心驚地看著人類吞食劇毒可可堿——這就是利奧茲無法戰(zhàn)勝她的根本原因,兩者都不是一個維度的水平。

    ——可她后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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