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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幻滅 (上)-《活色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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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彤從前是端莊大方的大家閨秀,現(xiàn)在是大方端莊的文夫人。要從她身上挑毛病,那是極不容易的一件事。

    大概保持風(fēng)度已經(jīng)成了她的本能,即使在這樣的窘境之下,她仍然堅持著,頭發(fā)衣裳紋絲不亂,臉上卻并無脂粉——這個是她的習(xí)慣。衣裳要華貴,要貼合她北劍閣主夫人的身份。妝容卻要素淡,以顯得更為端肅大方。

    她沒有多余的客套,第一句話就是:“齊姑娘讓我想一個故人,長相并不是特別象,但是神韻極象。她已經(jīng)故去多年,齊姑娘知道我說的人是誰。”

    這個我自然知道。

    越彤的聲音變得輕緩:“雖然她已經(jīng)故去多年了,可我仍然時時會想起她。”

    這話雖然聽著很荒唐可笑,但我相信她說的。

    人們想一個人,并不一定都是因為喜愛。也可能是因為記恨,因為虧欠,因為負(fù)疚——

    越彤當(dāng)年為了殺我,一定沒少費(fèi)心機(jī)。殺掉了我,應(yīng)該是她的一件得意功績,會時時想起也不奇怪。

    “她生得甚美,可是比美貌更難得是她冰雪聰明,蘭心慧質(zhì)。我從沒見過如她一樣的女子,只見一面,就能令人銘記一生。”

    我安安靜靜的聽越彤說下去。

    現(xiàn)在他們身陷險地,寸秒必爭。特意過來說一番巫寧如何的話,絕不是為了夸贊我。前面這些不過是鋪墊,總有圖窮匕現(xiàn)的時候。

    果然,越彤輕輕嘆息一聲:“這樣的人,幾十年,幾百年里,都出不了一個。齊姑娘,你年紀(jì)尚小。我虛長你些年歲,總不忍見你為人蒙騙。”

    我沒搭話,她接著說下去:“早年我見過紀(jì)先生的徒兒,也就是齊姑娘你的師傅白宛。她的相貌與巫寧一模一樣。我猜想,這也許是紀(jì)先生收她為徒的主要緣由。至于齊姑娘你,相貌雖然與巫寧不是十分的象,可是氣韻卻比白宛更接近,看到你,幾乎就象巫寧又站了面前一樣。”

    外頭起了大風(fēng),細(xì)沙從門窗的縫隙里鉆進(jìn)屋。

    “齊姑娘。令師對巫寧姑娘是摯愛不渝的,我也很欽佩他。可是我也替你和白宛姑娘不值。你們才是陪在他身邊的人,可是他的目光永遠(yuǎn)不是落在你們身上。不管是以前的白宛。還是現(xiàn)在的你,他看到的,永遠(yuǎn)都只是巫寧。”

    這番話說得懇切,而且并沒有一字虛言。

    這就是越彤的厲害之處,她總能切中要害。一擊即中。

    這話如果不是對我說出來,而是對任何一個紀(jì)羽身邊的女子來說,都可以摧毀她的信心,她的感情,她所堅持的一切。

    只要對手一露出破綻,越彤就會步步緊逼。總要將對方蠱惑說服,為自己所用。

    可惜她找錯了人。

    “文夫人,你知道這兒是什么地方嗎?”

    越彤微微一怔。搖頭說:“看地形,應(yīng)該是西域邊漠吧。”

    “這兒是魔鬼海。”我輕聲說,掀開窗子上的羊皮,風(fēng)卷著沙塵從外頭吹進(jìn)來:“文夫人來過嗎?”

    “沒有。”她說。

    “也許你聽說過這里。”我轉(zhuǎn)過頭:“巫寧曾經(jīng)來過這兒,是為了替文閣主的母親尋找驅(qū)治寒毒的火蝎膽。文夫人和文閣主伉儷情深。這事沒聽說過嗎?”

    她還保持著從容:“好象聽過。”

    “當(dāng)然,這兒不是真正的魔鬼海。”我轉(zhuǎn)過頭來:“這兒只是一個幻境。重現(xiàn)了多年前魔鬼海的小集鎮(zhèn)。能布下這個幻境的人,必定是來過這個地方的人。雖然她已經(jīng)故世多年,仍然有手段將我們這些人困在陣中。”

    越彤抿了下唇,沒有作聲。

    “也許她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可能是有什么仇人,也可能是情人。她布下這么一個陣,或許是想報仇,也可能是為了完結(jié)一樁心愿。誰知道呢,雖然我也習(xí)練幻術(shù),可到現(xiàn)在都覺得自己只是初窺門徑。幻術(shù)千變?nèi)f化,每個人手中使出來的幻術(shù)都不是完全相同的。文閣主和文夫人想破陣脫身,我不會攔阻,所以你們不用輪番來我這里做說客。對這個陣法,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們更多。”

    越彤的笑容終于出現(xiàn)了裂痕。

    她離開之后,我卻了無睡意。

    屋頂胡亂蓋著幾塊羊皮和草氈,依稀能看見頭頂?shù)男枪狻?

    我的記憶就在這里中斷。

    我記得當(dāng)時的我來了這里,后來,姚自勝也來了。可是再后來呢?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卻不記得了。中間的記憶就象被人用刀裁了去,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若是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旁人的身上,還能當(dāng)一件奇談來聽。可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是說不出來的。

    一個人,如果連完整的記憶都沒有,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清楚,無論何時何地,心都不會落在實處,始終懸在半空。

    甚至,連自己為什么存在,將來又要做什么,都沒有辦法去想,去確定。

    我想找回自己的過去,不是為了報復(fù),也不是為了旁人。

    我就是想變得完整,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而不是從別人的口中拼湊出來的,那不是真實的我。

    這是我們困在這個幻陣中的第幾天?第二天?第三天?我記不清楚了。

    時間在這里是毫無意義的。就象傳說中書生經(jīng)歷的一枕黃粱夢,鎪中飯還未熟,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生。

    也許外面現(xiàn)在只過了一彈指的時間,也可能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八年——

    從前我以為自己更想要報復(fù),要為自己討還一個公道,要找出當(dāng)年事情的真相。

    可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不是那樣想的,我現(xiàn)在只想找到師公,確定他平安無事。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也許這樣想很沒有出息。

    想要脫身,就得破陣。

    隔壁的人并沒有一直守在屋子里,他們心里惶恐,比我更加急迫的想脫身。

    我能聽到他們進(jìn)出,小聲談話。還有在屋里活動發(fā)出的沙沙的聲音。

    我離開客棧的時候,有人跟在我后頭。

    我不介意他們這樣做,想跟讓他們跟著好了。

    集市很小,走了百步遠(yuǎn)就已經(jīng)是荒地。地下稀稀疏疏生著棘草,我彎下腰去抓起一把沙土,看著黃沙細(xì)塵從指隙間流淌過,一切都那么真實。

    等我走出老遠(yuǎn)偶然回頭,身后跟著我的人竟然蹲在我剛才駐足的地方,看那動作,正在把沙土往囊里摟。

    難道他們還以為這沙土里有什么玄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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