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野看了看梵香,見梵香不說話,便又繼續(xù)說道:“這時,我軍一名萬夫長安奴雄命令軍士將偃月陣改為橫陣,蔽盾做方陣,乞活軍又發(fā)動進攻,結(jié)成三星陣攻入,將橫陣攻破,奪盾,我軍被殺及被逼入天鵝湖的溺水死者多達數(shù)千人。混戰(zhàn)之中,我軍那名萬夫長安奴雄被流矢射殺,另一名萬夫長耳朵與脖子被弩箭射穿,血流遍體,拼死逃脫精絕乞活軍三星陣的絞殺。又至日暮時分,上官將軍親率兩萬鐵浮屠,命令以鐵浮屠為核心的我軍騎兵,直接正面沖擊,上前與雍逸生所率領(lǐng)的四千三星陣交鋒。雍逸生很會用兵,輕兵薄戰(zhàn),率軍稍一接觸,便行遠遁。” “我軍四面圍堵,上官將軍率兩萬鐵浮屠緊隨其后,同時命令龍?zhí)鞂④姟⑸w天將軍、韓將軍分別帶領(lǐng)兩翼拐子馬攻擊乞活軍三星陣側(cè)翼,試圖包圍乞活軍。雍逸生率領(lǐng)的這支乞活軍的戰(zhàn)斗力很是頑強。這些精兵真是你所訓練出來的百強戰(zhàn)隊吶,很是驍勇善戰(zhàn)。突然全軍如一個整體似的迅速翻過身來,迎著上官將軍的兩萬鐵浮屠,立時擺好三星陣,鐵甲軍用堅盾長槍等阻遏鐵浮屠的沖擊之后,700余名破壁軍手持長刀大斧趁機攻擊失去沖力的鐵浮屠。在這次進攻中,上官將軍的正面攻擊又一次被擊破,同時龍?zhí)鞂④娕c蓋天將軍的拐子馬被鐵甲軍擊退。此時,回過頭來的二十八銳士分成兩組,雍逸生騎著大宛良駒,素心言騎著土螻神駒,與淳于緹縈分別帶領(lǐng)十三人戰(zhàn)隊及你的近衛(wèi)軍從側(cè)后包圍攻擊上官將軍的鐵浮屠,銳士戰(zhàn)隊所過之處,真是寸草不生啊,如此反復數(shù)十合,上官將軍的兩萬鐵浮屠竟然抵擋不住,被迫撤退,所剩十不存三。今日聽了軍情匯報后,我便想,這究竟是一支怎樣的精兵呢,戰(zhàn)力如此恐怖,怎么我手下就沒有這樣的戰(zhàn)士啊!”說到此處,秋原野亦是眼望囚牢的帳篷頂,竟流露出神往之情。 “擊破鐵浮屠后,雍逸生等人殺向天鵝湖,但湖中那座大橋并不是太寬,故而,你的那支精兵多半要戰(zhàn)歿于此。沒想到,為了那些軍中女子能逃出,雍逸生獨出奮擊,手持大槊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隨后,柳非煙不知為何也加入戰(zhàn)團,落在北渡天鵝湖的精絕乞活軍后面,與雍逸生合力堵住大橋。我軍知道此將勇不可擋,派數(shù)人持數(shù)條長繩欲攔截雍逸生,均為這位猛將揮刀斬斷。最后,上官將軍命令眾軍萬箭齊發(fā),才把這兩位猛將射死于天鵝湖大橋邊。上官將軍憐其二人忠義猛勇,命人將二人焚化,以將軍之禮葬于天鵝湖邊。在二人身上取出的箭頭多達幾十斤,唉,可惜了這樣的勇士。”秋原野不禁喟嘆一聲。 梵香聽了,冷冷看著秋原野,平靜的說道:“生命會在霸凌的殘害中毀滅,但精神不會;文物會在野蠻的暴力下流失,但文明不會。” “哈哈,是嗎?你不覺得這現(xiàn)實的引力過于沉重,任何飛揚的思想,都將轟然墜地,如路西法的墮天,被歷史碾為塵埃!” “在這天地之間,有些鳥兒是關(guān)不住的,他振翅的那一刻,就只屬于他自己!”梵香輕輕說完,默然走到囚籠中央,盤腿而坐,雙眼緊閉,不再說話。 秋原野見了,坐回木椅,說道:“你不想聽了么,也好,這故事也該結(jié)束了,我會送你到冥界我軍的集結(jié)地,讓慕容兄也看看你吧。然后便殺你祭旗罷……”說完,站起身來,走出了這臨時搭建的囚牢。 第二日,數(shù)十名衣甲鮮明的士兵簇擁著一個身穿錦袍繡緞的文官模樣的人走進囚牢。那文官走到梵香的囚籠前,朝眾士兵揮了揮手,士兵過去打開囚籠,幾名士兵魚貫而入,將梵香從囚籠中推搡出來,手上腳上的鐐銬拖曳在地面,倉啷啷的響。 士兵將梵香帶到那文官面前,那文官亦未搭話,看了看梵香,將手中拿著的一條墨黑色的形如頸箍的東西戴在梵香脖頸上。那頸箍套在梵香脖頸后,幽幽地閃了一下藍光,然后與梵香脖頸之間的肌膚完全吻合在一起。梵香突覺身子有些發(fā)冷,然后輕飄飄的,感覺這個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那些士兵推搡著梵香走出了囚籠。梵香看著四周,是一處大戈壁上,戈壁平坦如鏡,廣漠無際,風聲呼呼,無數(shù)行軍帳篷連營綿延不斷,卻無人間煙火氣息。眾士兵押著梵香過了戈壁灘一直向西,通過一個叫山埡口的山口,不久,遠處出現(xiàn)了一抹崗巒。許多北宮的仆從軍正結(jié)成長長的隊伍,整齊的向山口內(nèi)行軍。 轉(zhuǎn)眼之間,岡巒越來越近,山石間云霧彌漫,便是瓦罕走廊。走進山口,越往里走,道路便越狹小,似乎其中別有天地,再走近時,忽覺岡巒峭壁之間露出一條峽谷來,山口處石壁之上鐫了“無妄峽”三個大字,筆鋒峭拔冷峻,隱隱有肅殺之意。峽口之間隱隱有一層透明的像氣泡一樣的屏蔽膜,在空氣中漂浮著,于無形中,將無妄峽內(nèi)外分割成兩個不同維度的世界。押送梵香到此的士兵不再前行,而是將梵香押至一輛身有雙翅的駟馬所牽引的囚車前。從囚車內(nèi)下來一名穿赭紅色官袍的官差,后面跟著兩名手拿鐵戟的甲士。那官差與押送的士兵做了交接手續(xù)后,那兩名甲士便將梵香推入那輛囚車。官差及兩名甲士押送著梵香,遂穿越了那道氣泡一樣的屏蔽罩,沿谷口直奔了進去。峽內(nèi)兩旁石壁峨然筆立,有如刀削斧劈而成,抬頭望天,只覺天色藍得發(fā)黑,一眼望不見盡頭,宛如坐于井底隔了水面仰望一般。峽內(nèi)巖石均為玄黑,烏光發(fā)亮,冷意森森。里間道路彎來彎去,曲折異常。與峽外的世界全然不同,幽晦而縹緲。 峽中一隊隊長長的仆從軍隊伍正連綿不絕的向北宮駐扎在冥界苦海入海口的南岸集結(jié)地開拔。 囚車以超出北宮仆從軍行軍的速度,在峽谷的半空中御風而行,在峽中奔行了約模大半日工夫,峽谷上面的天空發(fā)著幽幽冷光,而兩旁的峽谷逐漸開闊,景象于峽谷口又自不同,原始森林遍布,云霧繚繞。 這里是峽谷中段,千峰競秀,萬壑茂云,飛瀑流泉,清麗秀逸。皆為石灰?guī)r地帶,山勢險峻,群峰林立。而山深林密,細雨不斷,煙霧繚繞。彷如是與世間不同的仙姿神韻,景觀獨物,是一個與人世間絕然不同的異世界。囚車飛行在半空中,空中云端俯瞰谷中絲路,蜿蜒綿長,其間仆從軍的行軍隊伍便如一溜溜蜿蜒前行的蟻群。 進入峽谷末段,身邊的空氣突然一下酷熱起來,好似進入了火山,峽谷兩邊皆是赤紅山巖的火山堆,不停噴薄出熾熱的熔巖,散發(fā)出濃烈的硫磺味,而一些沒有噴發(fā)熔巖的火山堆,其頂部便形成一個個圓形的盆口,盛滿了幽幽的碧水,有如天池。囚車穿行于巖漿與濃煙之中,酷熱與熏烤難當,且多次險為噴薄至半空的巖漿擊中。而于峽谷中行軍的北宮仆從軍士兵至此后,被隨處亂濺的巖漿燙死的、被硫磺濃煙熏死的,不計其數(shù),能安然通過者百不存十,亦有一些特殊兵種搭乘了石油驅(qū)動的飛行船,飛越此間上空時,亦是多半因硫磺硝煙濃重而使驅(qū)動飛行的燃料燃燒不足而墜毀。 此地的峽谷中到處都是仆從軍遺留的軍械物資及墜毀的飛行船散件,而那些尸首頃刻間會被從半空中噴薄而下的巖漿點燃燒毀,然后成為飛灰,被峽谷中隨時游蕩而來的疾風吹向峽谷末端的冥界深處。那些通過了火山峽谷而存活的仆從軍,依舊井然有序地排成嚴整的行軍長隊繼續(xù)向未知的遠方行進,便如一支灌輸了武士道精神的規(guī)模龐大而又紀律嚴明的僵尸軍團。 搭載梵香的飛馬囚車穿梭飛行在噴薄的巖漿間隙之間,不知在這火山峽谷的半空里飛行了多久,終于來到了無妄峽谷末端。在峽谷端口,遠遠看見一座小山突兀聳立在一片莽莽黃沙大原之上。這座小山突兀聳立于冥界的荒闊平原上,峰頂高聳巍峨,山體通坡凍封雪裹,山腰白云繚繞,銀裝素裹,云霧裊裊,看上去猶如一柄直插云霄的銀色長刀。山下是陰溝、鴻溝、冥溝三溝匯流,南、北、西三面環(huán)水,水清如無物,亦輕如煙紗,縹緲繚繞,將四周闊野分割成三縱六橫,地勢十分險要。 囚車飛出了谷口末端,便要到達那座突兀而出的小山,只見山上一塊巨石上鐫刻了“絕情崖”三個草書巨字。越往前行,氣候便越發(fā)寒冷潮濕,空氣稀薄,生態(tài)環(huán)境寂寥荒莽。絕情崖是連接異世界生靈轉(zhuǎn)世時,從各處埡口進入冥界的坐標點,既有山水之險,又有交通之便,到了此處便可以此山作為方向指示,從而通達冥界深地。《冥卷.山經(jīng)》里記載,“西海之西,流沙之濱,鴻水之后,陰溝之前,往前有冥,退后無措,有山,名曰絕情之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