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永失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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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喝。比年卿的祖母熬的粥還好喝。話說活了近三十年她最崇拜做飯好吃干家務活一流的人了。
蘇朵自言自語:“我做飯的手藝可是師承名家。”
年卿抬眼看他,一見那蜜色的肌膚結實的胸膛立刻慌亂地移開視線。心想看不出這家伙個頭不算很高,脫光了卻很有料。
“蘇朵你穿件衣服行嗎,求你了。”天天這樣還讓不讓人活了。
“不行。多穿一件我就覺得難受。你要是覺得不公平可以跟我一樣只穿內衣啊。我又不是沒見過。大家都一樣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他還好意思提那天的事兒?是不是想再多個熊貓眼?
未免房間里發生流血沖突。年卿匆匆忙忙把熱燙的粥用最快速度填到肚子里,剛一吃完就往自個兒房間躥去。
“等一下。”
年卿轉身,見那家伙一扭一扭地朝她走來。
她情不自禁地朝后退著:“干,干嗎?”
蘇朵把一張臉放大到年卿眼前:“去,洗,碗!”
他嘴里的氣息熱乎乎噴在年卿臉上,惹得年卿的臉比剛才那碗粥還燙。
“哦。”
洗碗的時候年卿咒罵自己:“怎么跟個沒見過男人的小姑娘似的?年卿你即將三十歲了啊。雖然他身材的確沒的說,但你一定要視其為空氣。空氣知道嗎?”
剛刷了碗,客廳里的座機響了起來。蘇朵剛搬來,自然不會去接電話。
年卿越過蘇朵橫在茶幾上的光腿,拿起電話問:“喂,哪位?”
電話另一端響起低沉的磁性嗓音:“我找蘇朵。”
年卿手里的話筒一顫差點沒跌到地上。“好,好的。你,你,你等一下。”她艱難地說完,趕忙把電話塞給蘇朵,“找你的,周子衿。”
蘇朵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接過電話說:“喂,是我。”聽了幾句他笑著回答,“手機沒電了。”
周子衿電話里又交代著什么,蘇朵說了幾個“好”然后就掛了。
年卿坐在沙發上,怔怔發呆。
這么多年,周子衿第一次打她家的電話,卻是找蘇朵的。
蘇朵好像對著自己說了些打趣揶揄的話。可她再聽不清楚。
她終于等到周子衿的電話,結果竟是這樣。生活總是如此,你猜得到前面,你總猜不到后面的結局。
若說人有怪癖,那真是各有各的怪癖。
蘇朵喜歡穿白色平角內褲在屋子里閑晃,年卿卻又喜歡每天早上一起床就拉開窗簾打開收音機做廣播體操。
今早同往常不太一樣。年卿的手習慣性伸出去抓了幾下統統落空,才想起灰溜溜的破窗簾已被蘇朵毫不容情地扯下丟掉。
悻悻地從晨光中收回手,收音機里剛好傳出“第七套大眾廣播體操現在開始……”年卿笑了,她喜歡配音這人的聲音,聽起來特踏實。這么多年了,要真是哪天早上沒做操她會一整天都不對勁的。
正一二三四做著的時候,頭發忽然被揪了起來。
“哇。”超痛的。她喊了一聲,看著蘇朵那張睡意與怒意并存的臉:“大早上發什么瘋?”
蘇朵也不管牙還沒刷,對著年卿咬牙切齒:“你也知道這是大早上?發哪門子瘋呢?”
年卿被熏得差點岔氣,閉著眼喊:“正因為是一大早才應該做廣播體操!一天之計在于晨!我在早晨鍛煉身體有什么不對?還有,你,你注意點,不要不刷牙就這么近距離沖著人說話。”
蘇朵一愣,愈發用那張帥臉逼近年卿:“姐姐,難道你真是不懂?有一種運動遠比世界上所有運動更適合在早晨做。”他狠狠念著那個“做”字,“要不我豁出去了陪你練練?保證你一整天精神抖擻滿面紅光。”
他們的胸膛隱隱貼著,曖昧至極。年卿每次憤懣的呼吸都會碰觸到蘇朵。
當廣播體操的音樂進行到跳躍運動時,年卿一臉恍然,終于明白蘇朵說的那種運動究竟為何。
她猛然推開蘇朵,丟下一句“小屁孩兒”落荒而逃。
蘇朵這才去研究那個放著廣播的古董收音機。看了大約一分鐘后,只見他一記出拳。收音機壽終正寢。
果然是終結者的做派。
年卿一直在屋子里窩著直到必須上班才出來。蘇朵吃得飽飽的,換好了衣服精神抖擻地坐在客廳看報紙。
他看見年卿先是一愣緊接著笑起來:“今天能見到周子衿,你就穿成這樣?你究竟知不知道圍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什么品質什么素質?”
瞧瞧,瞧瞧。掃眉耷眼一臉晦氣的就不說了。上身穿了件印著“愛上黛西小姐”字樣的猥瑣短袖,底下居然搭了條及膝運動褲。這扮相簡直殺死加利亞諾氣活香奈兒。
年卿怒了。一大早能讓她怒兩回的人過去地球上真還沒出現。
“姓蘇的。我對周子衿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朵順著問下去:“那是怎樣的?”
“是……”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向他解釋的必要和義務。背起背包沖出門去。
蘇朵急得跳腳:“等等我。你可是我的經紀人……”
今兒的錄音陣仗特足。除了周子衿,連沈大老板都親自駕到。
見蘇朵扛著吉他進來,沈義笑著問:“住年卿那兒怎么樣?還習慣吧。”
蘇朵大嘴一咧:“嗯,環境很舒服,姐姐也很照顧我。”
站在他身后的年卿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想這么口是心非惡心人的話他也說得出來。
年卿這么一抖,沈義看著她也問起來:“看你這樣,不會是早上沒做操吧?”
“……”年卿默認。
沈義一臉感動:“沒想到你為了照顧蘇朵累成這樣,連從不落下的體操都顧不上。”
“沈老板,你還挺清楚女員工的生活習慣嘛。”蘇朵淡淡地說。
“年卿不一樣。我們都認識十多年了。”
他們說得熱鬧,可周子衿自始至終都在跟混音師小聲說著什么,仿佛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聽到這兒他不耐煩地抬起頭。
“開始吧。”
周子衿一發話,錄音室原本輕松的氛圍凝重起來。蘇朵點點頭,示意瀟瀟如司城一起進棚。
上午的錄音很不順利。瀟瀟不知怎么了,鼓點一直不穩,忽快忽慢。兩小時過去,周子衿急躁起來。他解開襯衣領口的扣子,一支支抽著煙。
沈義說:“該不會是因為我在而影響你們的情緒吧,得,我走了你們慢慢來。”說完轉身離開了錄音棚。
“瀟瀟你究竟怎么回事?不會打鼓了嗎?你的手有什么問題嗎?”沈義剛離開,周子衿就對著話筒低吼。
錄音棚里的瀟瀟咬著唇搖頭。司城拉過錄音間里的話筒說:“不然休息一會兒再錄吧。”
周子衿瞪著瀟瀟:“你說!”
瀟瀟又搖頭。
“好,繼續。吉他準備,貝司準備,瀟瀟……”他收了收臉上的不滿,靜靜看她。瀟瀟展顏一笑,高舉起手中鼓槌示意自己沒問題。周子衿微微點頭:“開始。”
年卿一直站在他身后靜靜看著。看他似乎一直沒什么變化的背影。看他著急時點煙的動作。看他凌亂的發絲垂到額前。看他焦急扯開的領口。看他擼起袖子后左手手腕處隱約可見的蜿蜒疤痕。
她的心口驀然痛起來。
這個世界誰的手腕都可以受傷,周子衿的就不行。可偏偏,偏偏他的手腕就受了傷,很重的傷。
當年周子衿的大提琴拉得多棒!樂音美妙的只能用天籟形容。他演奏大提琴的時候你根本無法把他和琴分開來看。因為他們本是一體。
或許有的人會說,少了一個天才大提琴演奏家,卻多了一個王牌音樂制作人。反正都沒差。
可年卿知道大提琴對周子衿來說意味著生命美好的全部。
只是現在只能落得與錄音棚為伍的生活,多少有點悲涼。
年卿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漸漸氤氳起來,透著閃爍的哀傷情緒。兩點亮光清楚倒映在錄音室與外界相隔的玻璃窗上。
正在唱歌的蘇朵忽然破了一個音,難得這次瀟瀟發揮超常他卻掉鏈子。
周子衿怒得直接摔掉耳機:“今天到此為止。”
說完他猛地轉身欲走,毫不設防地對上年卿的眼。
周子衿一怔,目光越來越寒,終于還是走了。
司城、蘇朵和瀟瀟三人魚貫而出。司城更是夸張地說:“哦,還以為今天要在棚里吃盒飯呢。想不到這么快結束戰斗。蘇朵,瀟瀟,去我家吃紅燒肉吧。我媽燒得可香了。”
瀟瀟看一眼臉色不悅的蘇朵:“改天吧。家里有事兒。”
“行,卿卿姐,蘇朵,瀟瀟,棚里辛苦大半天的哥們兒們,走了啊,回見。”
大家陸續道了別,蘇朵跟在年卿身后離開公司。
“姐姐,你劈腿!”
他冷不防的一句話害得年卿差點一個趔趄跌倒在地。“蘇朵你胡說什么呢?”蘇朵有什么立場這么說自己?這孩子簡直是個神經病,偏執狂,被害妄想癥。
“你早上說對周子衿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可你剛才的表情實在讓人無法相信。”
“你誰啊?憑什么我就一定要讓你相信。憑什么你來指責我劈腿?我劈的哪門子腿啊?姐姐我長這么大就只有過一次……”她忽一下捂住嘴,心想自己怎么總是被這小屁孩兒激得口無遮攔亂講話。
蘇朵等著她說完呢。他雙目灼灼,追問:“只有一次什么?”
年卿正急得上頭準備用掉頭就走的方式回避時,她手機忽然響了,救了她的急。
她大大地瞪了蘇朵一眼,接通了手中電話:“喂,陳高興。你還活著啊?”
對方稀里嘩啦說了一通。
年卿有些糊涂:“啊?你說送什么大禮給我啊?喂,喂,喂喂?”電話斷了。
蘇朵還在用控訴情人“劈腿”的怨恨目光看著她。年卿悻悻說:“是我表妹高興,陳高興,二姑家的孩子。咱們趕緊回去吧,她說讓快遞公司送了東西到我那兒。”
誰知蘇朵一臉臭屁:“誰跟你回去。”
“你不回去也行。搖滾青年哪能天天憋在家里啊。行,放你半天假,別忘了晚上早點回來啊。在外面不要吃辛辣刺激的東西,保護好嗓子,你看你今天錄音的時候都唱破音了……”
“姐姐,你不啰唆大家也都能看出你是個歐巴桑。”
“……”年卿決定在自己七竅生煙七孔流血之前離開他。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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