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永失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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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后面附有歷年來我主持策劃的各類大型商演活動的資料。我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周先生的訂婚典禮暨新聞發布會。”
“你?”周子衿抬頭看她。
“對,就是我。”年卿迎著他的注視,自信,淡然,“我想不出你拒絕的理由。周先生,每個女孩都會希望能夠正大光明地站在自己愛人的身旁。路西西小姐一定也是這么想的。更何況這么做對您的外甥新專輯的宣傳和發行是大有益處的。”
“策劃案上說要我給西西寫一首歌,收錄在蘇朵的新專輯里。”
“是的。這首新歌的發布就在您的訂婚典禮上。歌壇王牌制作人寫給未婚妻的情歌由新人蘇朵現場演繹。您不覺得這是個雙贏的結局嗎?”
“年卿,你這都是為了蘇朵?”
年卿呵呵笑起來:“周先生,我必須實話實說。您的外甥的確擁有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不亞于,”她略一停頓,說,“當年風華絕代的周子衿。”
周子衿訝然:“我已經是你的‘當年’了?”
年卿心頭燃起一簇小火苗。他憑什么問這么一句泛酸的話?他們兩人到底是誰讓誰成為“當年”的?
她不想在“當年”這個詞語上跟他繼續糾纏:“怎樣,您同意嗎?”
周子衿合上文件夾,一揚手丟到半空里。文件夾里的A4紙雪片似的在他們之間落下:“不同意。”
年卿冷眼看飄落紙頁中周子衿冷漠的臉。十年來第一次思索一個問題:這家伙自私冷血到了極點。
她的電話忽然響了。接通后年卿不小心按到了揚聲器。
蘇朵那快樂的、年輕的、響亮的聲音在寬敞的會議室里回蕩著:“姐姐,下班早點回家啊,我給你做法國大餐焗蝸牛!”
年卿仍直視周子衿,唇角卻向上一揚:“好。”
蘇朵掛了電話,抱著一瓶紅酒扎進廚房。
陳高興捧著肚子窩在沙發里,阿樹坐她身邊不停地往她的嘴里送水果。
“還別說,我小姐夫一回來可把你們兩個解放了。”
阿樹撇撇嘴:“高興,法國菜有什么?我跟路虎兩個人調制的火鍋底料那才是天下無敵。”路虎是帳篷里兩個花樣少男之一,寶寶另一位疑似父親。
“閉嘴。我現在一聽‘火鍋’兩個字就犯惡心。”
阿樹光滑緊致的臉皺巴起來:“你說說你怎么這么奇怪?懷孕前愛吃的東西現在全部深惡痛絕。”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孕婦都這樣。”陳高興抬腳踹阿樹,“去,把我換下來的睡衣洗出來。”最近天氣炎熱,她又不敢吹空調,偏偏孕婦出汗量特大睡衣不過半天就濕透了。
“好。”阿樹樂顛顛地領命離去,而且還有超額完成任務的打算,“高興,我把你的床單也洗出來,等會給你換套干凈的啊。”
“隨便。”陳高興吃完果盤里最后一顆提子,特愜意地看看廚房里的蘇朵再看看衛生間里的阿樹。心想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可真多,女同胞們算是迎來紅彤彤的新生活了。
她把盤子送到廚房,倚在門邊看專注對付蝸牛的蘇朵。
“哎,小姐夫,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
“你就是因為十年前我表姐把你從游泳池救上來又給你做人工呼吸愛上她的嗎?”
“怎么,不行嗎?”
陳高興撓撓頭發:“也不是不行。問題是你那時候才多大?咱倆同年,我算算……十四歲,根本就是小孩兒啊。”
蘇朵做料理前沒忘記給自己倒上一杯。他端起盛紅酒的高腳杯,聞了聞四溢醇厚的酒香:“有些東西,放得越久越濃郁。”
“嘁。”陳高興對他的故作神秘嗤之以鼻,“小姐夫,你說的理由蒙我姐還差不多,蒙我想都不要想。我陳高興從小到大親的男孩子海了去了,青春期更是無數。男孩子要都跟你這樣的,這房子里現在都擠得沒下腳地兒了!”
蘇朵放下酒杯接著跟蝸牛戰斗:“我就是我,跟別的男孩兒可不一樣。”
“這倒是。”陳高興點頭說,“其實我挺高興你喜歡我姐的。她太苦了,這么多年被周子衿折磨得跟個尼姑似的。”
蘇朵停下手里的活兒,愣了會兒方說:“我會把她遺失的快樂統統找回來。”
“嘿嘿,行,不枉費我天天小姐夫小姐夫地掛在嘴邊。我看好你呦。”
“高興。”
“嗯?”
“你說年卿心里,呃,是不是還喜歡周子衿?”蘇朵問她。
陳高興心里頓時激起一股被需要的成就感和使命感:“喜歡也是白給。這兩個人,悶葫蘆配悶葫蘆,沒前途的。再說,周子衿不都訂婚了嗎?依表姐的性格,她絕不會吃回頭草。你沒見過我大舅是個多么恐怖的人。他對表姐的教育簡直就是納粹集中營,嚴苛得不得了。大舅媽……”陳高興忽然一捂嘴不再說下去。
“你大舅媽怎么了?”
“唉,大舅媽長得漂亮,在表姐五歲大的時候跟另一個男人去美國了。”陳高興長吁短嘆,“你說我大舅心里能舒坦嗎?”
“他虐待年卿?”蘇朵手里還拿著刀呢。聽陳高興這么一說頓時舉著刀沖她橫眉冷對。
“沒,沒有。蘇朵你舉著把刀干嗎?”
蘇朵的表情這才緩和些,把刀放在臺面上:“接著說。”
“大舅只是脾氣暴躁了些,還是很疼表姐的。只是,管教太嚴格。不讓穿漂亮衣服,不讓學舞蹈,不讓吃好吃的。”
“不讓吃好吃的?”
“是啊。大舅總說大舅媽貪圖享受,嘴刁。說不許年卿學她。反正就是不能喜歡任何大舅媽曾經喜歡的一切。”
蘇朵咬牙切齒:“你大舅還真是……”他忽然下了個令陳高興后悔不已慘絕人寰的決定,“高興,我給你錢讓阿樹帶你出去吃飯吧。”
“啊?為什么啊?”
“這些好吃的我都要給年卿。”
“天啊,地啊,你們可真不開眼啊!”
就這樣,陳高興和洗床單洗到一半的阿樹被蘇朵用一張信用卡掃地出門了。陳高興決定用這張卡給即將出世的寶寶把一歲前需要穿的衣服都買齊了。
年卿進屋后被蘇朵嚇了一跳。
他穿著圍裙,站在玄關處跟一小媳婦似的:“你回來了?”說完還一本正經地接過年卿的包包,又把拖鞋拿到她腳邊。
“蘇朵你這樣挺嚇人的啊。”年卿換上拖鞋往客廳走,“咦,陳高興呢?”
“阿樹帶她出去吃大餐了。你去換身衣服,晚餐已經好了。”
年卿從房間出來時客廳餐廳的燈都是黑的。只有燭臺上的蠟燭閃爍著光芒。
“天,這是要干什么?”
蘇朵像專業侍者那樣往高腳杯倒紅酒,為年卿拉開椅子:“法國菜嘛,就講究個情調。坐。”
年卿傻樂:“你就一小孩兒,整天不是英國骨瓷藍山咖啡就是法國紅酒燭光晚餐,事兒事兒的。”
蘇朵很受傷:“姐姐,在你眼里我不像一個男人嗎?你覺得我沒有讓你幸福的能力?”
“蘇朵……”年卿很嚴肅,“你絕對有讓一個女孩幸福的能力。但你要搞對對象。這個女孩絕不是我,絕不是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
“就因為我比你小六歲?”
“不,不光是這個原因。蘇朵,在我眼里你就是周子衿的外甥,我沒辦法把你看做一個可以交往的異性。你在我這兒住,我之所以答應那是因為這是公司的安排。之前你沒告訴我你跟周子衿的關系,我也沒想起來你就是十年前落水的那個男孩。所以我們之間如果有什么誤會,最好現在就講清楚。蘇朵,你的未來不應該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你是怎樣的人?”
“我老了。不僅是年齡,心也老了。跟一顆心堅硬無比的人在一起,你一定會受傷的。”
蘇朵忽然站起來,一把抓住年卿:“你怕什么?怕自己會喜歡上我?”
搖曳燭光里,蘇朵的黑眼珠閃亮閃亮折射迫人璀璨。他的鼻子幾乎要撞上年卿的額頭,熱乎乎的濕濡氣息呼在年卿抖動的睫毛上。
年卿討厭這種會讓心跳加速度的身體接觸。是的,她就是怕。一個人抵抗寂寞這沒什么。若再加進來一個人,抵擋寂寞就會很累很辛苦。人在累的時候都想攀附一棵大樹抓住一塊浮木。她不想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父親的謾罵似乎又在耳邊響起:你是她的女兒,所以你跟她一樣都是水性楊花耐不住寂寞!
“不是,不是這樣的。”年卿猛地推開蘇朵,大聲喊,“不是這樣的。”
她從小在父親嚴苛的管教中長大。看的都是中規中矩的書,床頭唯一與夢有關的就是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對年卿來說愛情就是一只公天鵝配一只母天鵝、一個王子娶一個灰姑娘、一個國王愛一個牧羊姑娘、一個美女嫁一頭野獸。從來都是這樣。永遠是這樣。
他們遇見了,相愛,然后永遠在一起。
十年前她做了最美的夢,她找到了她的公天鵝、她的王子、她的國王、她的野獸。然后夢醒了,身邊什么都沒有。
她可以忘記這個夢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愛上另一個男人。
但這個人絕不應該是周子衿的外甥。
年卿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
蘇朵松開她,打開餐廳頂燈:“就想著讓你好好吃一頓的,這都是怎么了?”他重新坐進椅中,開始給年卿布菜,“姐姐,你很瘦,多吃點。這些都是我給你做的。”
年卿看蘇朵,似是懇求:“蘇朵,新專輯的宣傳完成后你能搬走嗎?”
蘇朵把叉子狠狠刺入蝸牛的軟體,看那金黃色菜汁泛出誘人光澤:“如果你不再說些拒絕我的話。”
“蘇朵!”
“這樣,新專輯宣傳結束后你能增肥十斤我就搬出去。”
“一言為定?”
“姐姐,我可是個一諾千金的男人。”
“好。”
年卿于是大快朵頤,吃光了蘇朵給她布的菜,喝了兩碗法式菜湯。
增肥十斤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那些電影明星不是經常為了藝術增肥減肥嗎?她決定明天買一個電子秤放在家里以便隨時監控。
蘇朵心里則在飛速地過濾自己知道的菜譜。心想以后的飯菜一定要嚴格控制卡路里。想增肥?沒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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