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永失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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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卿的照顧下,周子衿一天天好轉(zhuǎn)。他正在找回曾經(jīng)的風(fēng)華絕代。
年卿很乖,很乖很乖。每天早晨起床后就做早操,然后陪周子衿吃早餐。早餐結(jié)束后,她會給他找些報紙書籍來讀,或者安靜地陪他聽古典音樂。上午若是太陽大好,年卿會在院子里陪杰克玩飛碟,有或者到附近巷子里買回來熱乎乎剛出爐的點(diǎn)心。中午她會去幫阿姨做飯,久而久之年卿做飯的水平大有提高,偶爾還會露一手給周子衿瞧瞧。下午是午睡時間,大約三點(diǎn)鐘她會來喊周子衿起床,讓他陪自己打羽毛球。晚飯后他們會坐在一起看電視,最近他們迷上了綜藝節(jié)目,因為可以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
周子衿最喜歡年卿縮在沙發(fā)里的樣子。她穿著淡雅的家居服,腳丫子上卻總是套著卡通棉襪。被綜藝節(jié)目的主持人逗得哈哈大笑的時候她的腳習(xí)慣性地擺來擺去,有趣極了。
真希望時間就此停止。她永遠(yuǎn)坐在他的沙發(fā)里吃零食、哈哈大笑。他就這樣遠(yuǎn)遠(yuǎn)看著,足矣。
可周子衿知道,年卿的吉他彈得越來越好了,很快她就能彈出一首完整的歌曲。當(dāng)她可以演奏一首歌的時候,應(yīng)該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想至此,他一陣心煩意亂。站起身來到二樓書房,打開抽屜找到藏起來的煙一支支抽起來。
怎么辦?他還有什么借口留住她?
朱莉懷孕了。
醫(yī)生告訴她時她根本無法相信。冷世梵一直堅持采取必要的避孕措施。這樣嚴(yán)防死守之下,她怎么會懷孕?
可是孕檢陽性已是事實(shí)。
她走出醫(yī)院,心情豁然松弛下來。既然有了意外,那就快樂地接受這個小生命吧。她有了愛的人的孩子,這本是件美好的事不是嗎?
冷世梵顯然不這么認(rèn)為。他與她之間爆發(fā)了在一起以來最大的爭執(zhí)。
“打掉他。”
“Why?”朱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你一直不想結(jié)婚不想要孩子。OK,這不是問題。我們不結(jié)婚。但這個孩子已經(jīng)存在,你要我打掉他,對不起我做不到。”
冷世梵一把抓住朱莉的手腕,他極為用力,手指在朱莉白皙的皓腕上勒出青色淤痕:“不能要。否則你我從此不必再見面!”
“你是說分手?”朱莉的頭發(fā)都亂了,黏在臉頰上,“冷世梵,你為了這個跟我分手?”
“不僅如此。我還會請美國的律師起訴你。”
朱莉徹底蒙了:“起訴?”
“是的。我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有權(quán)利在是否生下他這一問題投否決票。所以,如果你堅持生下這個孩子,我們就法庭上見!”
“冷世梵,你瘋了。”
“我沒瘋。是你瘋了。堅持生下這個孩子對你有什么好處?回去冷靜冷靜,好好想想。值不值得為了一個沒出世的孩子影響我和你之間的感情。”說完這些,冷世梵推開琴室一面活動的墻體,走了進(jìn)去,那面墻旋即閉合像從不曾開啟過一樣。
這是冷世梵的怪異習(xí)慣。不論在美國還是中國,他的琴室都有這樣一間密室。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走進(jìn)去。包括與他同居三年的朱莉。
剛發(fā)現(xiàn)的時候,朱莉覺得挺好玩,像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的芝麻開門。
可現(xiàn)在,她開始覺得冷世梵神秘詭異,像總是殺掉妻子,把她們丟到密室里的藍(lán)胡子。
年卿說過的話忽然就鉆進(jìn)她腦子里:“朱莉,你了解冷世梵嗎?你知道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其實(shí)朱莉一直不太喜歡年卿。覺得她總是充滿了怨憤和自怨自艾。覺得她總把自己情感的不幸歸咎到她們共同的母親身上。覺得年卿一定非常嫉妒自己。因為朱莉獲得了母親完整的愛。
所以她一直把那天年卿的話當(dāng)做不理智的發(fā)泄。今天第一次回想,竟然不寒而栗。姐姐,似乎知道些什么她所不知道的。
今兒天不錯,年卿把杰克專用的浴盆搬出來刷得干干凈凈后倒上滿滿的熱水。
“請吧,我的杰克船長。”她指著水盆對杰克說。
杰克叫了一聲,隨即撲通跳入水中,濺了年卿一臉?biāo)āD昵浜芟硎芙o杰克洗澡的過程。她拿著狗狗專用刷子,給杰克刷著毛發(fā)。幫它擦耳朵的時候,杰克瞇著眼,一副很享受的神情。
年卿看著它的海盜眼,心底那個總是刻意不去想起的家伙立刻躥了出來,仿佛就蹲在她身邊,幫她一起給杰克刷毛。“姐姐,這樣不對耶,應(yīng)該這樣刷。”
“誰說不對的,就是這樣子。”她矢口反駁。
過了會兒,她對著空氣微微一笑:“你最近過得好不好?等我等得是不是著急了?別急啊,你舅舅的身體越來越好啦。等我生平的第一首曲子彈熟練了,我就去找你。到時候,你別再別扭,躲起來不肯見我啦。知不知道?”
杰克歪著腦袋看年卿,搞不明白她在對誰笑對誰說話。
“這些天我跟阿姨學(xué)了些做菜的方法。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做給你吃。以前都是你給我做飯,真不好意思。明明我比你大好幾歲,應(yīng)該我照顧你才對。你盡管說自己想吃什么,一切滿足你就是了。
“蘇朵,你別躲啦。我知道你心里每時每刻都惦記著我。我也是。”
說了這許多,那個虛幻中的人只是笑,卻不肯說話。年卿急了,伸手去抓,才發(fā)現(xiàn)根本是自己腦子里臆想出來的幻覺。
于是手頹然落下,低頭望著澡盆里的泡泡直發(fā)呆。
初秋的下午,太陽落得很快。澡盆里的水涼了,杰克站在里面凍得直發(fā)抖。它搞不明白年卿怎么了,為什么不管它。最后小家伙實(shí)在受不了了,帶著一身的泡泡跳出水盆。先抖落水滴,再滿地打滾試圖蹭干濕漉漉的毛發(fā),趴在草地上委屈地“嗚嗚嗚嗚嗚嗚”叫著。
還是周子衿拿了條大毛巾過來把杰克裹起來,丟到客廳的地毯上。
他俯下身子,拍拍年卿的肩膀。
年卿猛然一驚,抬起頭來。臉上分明閃著來不及擦去的淚水。
周子衿說不出的無奈說不出的悲哀。剛才,年卿病態(tài)的自言自語他都聽到了。再這樣禁錮著她,或許生病的人就會變成年卿。
難道就這么放她走?他真的不甘心。
此時,年卿的手機(jī)忽然振動起來。她趕忙擦干雙手,接通電話。
“喂?”
“姐姐。”
年卿一怔,完全沒有想到朱莉還會給她打電話,更想不到她會用姐姐這兩個人稱呼她。
“出什么事了?”年卿下意識地問。她的本能告訴自己,朱莉一定碰到了難以解決的事情。打給她,是因為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年卿是她唯一的親人。
“我能見見你嗎?”
“見我?”年卿回轉(zhuǎn)頭看了周子衿一眼,低聲說,“我現(xiàn)在不在家。恐怕不太方便。”
“姐姐。”朱莉的聲音顯得驚慌失措,“我,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是冷世梵的,我不知該怎么辦好。你要幫我。”
“好。一會兒,我給你發(fā)過去地址。你最好五點(diǎn)以前到。”
“嗯。”
掛上電話,年卿對周子衿說:“呃,等會兒我妹妹會來。她有急事,很快就走的。”
周子衿以為是陳高興:“哦,是高興吧,讓她來啊,來多久都可以。”
年卿搖搖頭:“不是我表妹,是我親妹妹。”
“嗯?”
“是這樣……”年卿把朱莉的身份詳詳細(xì)細(xì)地跟周子衿解釋了一遍。
“既然是你的親妹妹,那更要好好招待招待了。她喜歡吃些什么?我吩咐阿姨做去。”
“不不不。”年卿直擺手,“不用麻煩,她找我說點(diǎn)事情很快就走的。”說完,她猛地一拍額頭,“呀,你一提阿姨我才想起來。她交代我下午去干洗店取衣服的,全忘了。”
年卿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jìn)房間,拎起外套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出來。
周子衿眉頭一簇,很是不滿:“你妹妹要來,這會兒出去做什么?”
“我很快很快的。已經(jīng)答應(yīng)阿姨了,說了昨天去取,結(jié)果忘記了。今天說什么也不能再忘。干洗店很近,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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