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戲未開場情已牽-《為君殤》
劉病已與霍成君相對無言,各自僵持,最終還是霍成君打破了這個局。
當(dāng)霍成君抬頭對上劉病已略帶冷冽的雙目時,再也無法將這一份沉默保持,“妾身恭賀陛下,陛下與幽朦定還有事相商,成君便不打擾,先行告退了。”霍成君向劉病已行一禮,便欲離開,卻是在劉病已那一雙似能洞察一切的明眸注視下,無法移動自己的腳步。
“戎氏有喜,你當(dāng)真只想恭賀吾?”霍成君慌張中,依舊保持著禮數(shù),可這樣的知禮卻讓劉病已有幾分不滿,“當(dāng)真沒有旁的話要與吾言?”劉病已緊緊注視著霍成君,反正霍成君這樣的反應(yīng),劉病已是不滿意的。
隨著劉病已的靠近,霍成君,明顯感到空氣變得稀薄,隨著他的接近,似乎喘氣也更難了,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卻因后邊乃桌椅,退無可退,只得對上劉病已那雙凌厲的眸子,潮霧微漫,“陛下,還想成君說什么?”也不知從哪來的膽,竟有幾分質(zhì)問之意。
“戎氏的脾性你也清楚,日后少與她見面便是。”霍成君與戎美人從來不對付,這事劉病已知道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于是便囑咐了起來。
“陛下放心,成君還不會喪心病狂至對一個腹中胎兒下手!”心中不暢,現(xiàn)在劉病已說的,霍成君只覺他是為了戎美人著想,越見他如此,越恨不得趕緊離開,可劉病已就在自己面前,他不同意如何走得了,“陛下,可以放成君回椒房殿了嗎?”
經(jīng)霍成君這么一提醒,劉病已才意識到,如今尚在長樂宮,“吾與你一同回去!”根本不帶任何商量的余地,分明就是命令了,且先霍成君一步,離開了永壽殿。
霍成君已說不清心中是何感受,只是說不清道不明,劉病已要去椒房殿,霍成君知道自己這下是真的避無可避了,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劉病已與霍成君之間那奇怪的氣氛,饒是云瑟云嶺也瞧了出來,一路上也不敢多言,只是跟于霍成君身后,而霍成君則一直追隨劉病已身后,這樣的隊形一直保持到椒房殿,劉病已徑直往內(nèi)殿而去,入得房內(nèi),便揮退了所有侍婢,待房門由外合上之時,劉病已方開口,“霍成君,你休以為吾不敢將你如何!戎氏有孕之事,你心中不舒暢吾明白,可也不該隨意將那些名頭栽于吾之身。”說真的,劉病已從未想過霍成君會對戎氏下手,倒過來的可能性或許還有,所以,當(dāng)劉病已聽到霍成君那理直氣壯的言語時,頓時怒氣滿腔。
到這會兒,霍成君早已忘了自己方才說了什么,也被眼前劉病已這怒氣給嚇懵了,霍成君入宮來,還未見劉病已發(fā)過如此大的脾氣,這時那股帝王的霸道盡顯無疑。
看著只是睜大眼睛凝視自己的霍成君,劉病已無奈嘆一聲氣,于一旁坐下,“這宮中,大抵也只有你敢質(zhì)問吾,敢對吾耍小性,若是你不愿讓她入十四宮,方才為何不言語?”劉病已只當(dāng)霍成君不滿意自己的安排,后宮的爭分吃醋時常有,即便是看戲文,也知道會如何般尖銳。
“我哪敢不愿意,即便真是如此,陛下會因為我一句不愿而改變主意嗎?陛下乃九五之尊,幽朦尚不敢駁你意,況成君乎?”霍成君對劉病已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更明白,他說出口的話,便是已成的定局,即便違逆得了一時,終不是長久之計,見劉病已未言語,霍成君平靜道,“既如此,成君何須多費口舌,還徒惹陛下不快,讓陛下更加厭惡成君呢?”
劉病已確實被霍成君之語震驚,而讓他更為訝異的是最后一句,“吾幾時說過厭惡你,休得胡亂猜測,倘若吾真厭惡你,就憑你那般大膽,只怕已無法再見到吾了。”若非如此,劉病已又怎會隨著她一同至椒房殿,又怎會注意到一直在旁默默不言的霍成君,卻也不由暗自思量,自己究竟是如何了,才會令她有此想法?
“陛下可不許食言,成君知錯了,日后斷不會如此,那戎婕妤至披香殿后,成君不去那附近轉(zhuǎn)溜便是了,不過她若找上我,我也不是任她拿捏,這若不小心動了她的胎氣,陛下可別以為成君是故意的。”有了劉病已那一句否認(rèn),霍成君頓然開朗,可有的事還是需要向劉病已申明,畢竟她與戎婕妤之間,從來都是后者主動招惹,而作為從小被寵在掌心的霍成君豈會是忍氣吞聲之人,起口角自是難免。
劉病已起身,皺了皺眉,突然伸出手指,往霍成君額頭點去,他的力道并不重,可霍成君卻是在半驚半嚇間,愣是踉蹌地往后退了一步,這一退正好絆于木凳腳,一個不站穩(wěn),便要向后倒去。
劉病已眼疾手快,長手一撈,便已將人禁錮與懷中,霍成君仰視著難得看到的面前緊張容顏,全然不顧方才的賭氣與糗樣,卻是笑得燦爛明媚,霍成君不知,自己何時開始這般容易滿足,劉病已的一個小動作,一個表情變化,都能牽動自己那顆本該平靜的心蕩起漣漪。
這一刻,劉病已只覺面前之人是這般美好,恨不能讓她一直這樣笑下去,霍成君笑那樣甜與真,好似不摻任何雜質(zhì),劉病已也發(fā)現(xiàn),從最初的勉強(qiáng)到現(xiàn)在的模樣,似乎越來越不排斥與霍成君的親近,這時劉病已在意識到,自己對她的顓房之寵,或許不僅僅是為了演戲給霍家人看,而是他自己內(nèi)心也慢慢被這個女子吸引著。
想及此處,劉病已方才緊緊扶于霍成君腰際的手掌,確定她站穩(wěn)后,立刻收回,負(fù)于背后,劉病已執(zhí)著的是,對任何人再動情,也不可對霍成君動情,霍成君不過是自己牽制霍家的一顆棋,是自己放任霍家走的一步,劉病已清醒地明白,當(dāng)對那一步棋動了情,結(jié)果只會使所有的布局功虧一簣。
霍成君清清楚楚看到劉病已眼中那未散的疑云,“陛下,成君明白,戎氏腹中孩子亦是陛下的皇嗣,陛下放心,成君定會保他平安的。”霍成君不知劉病已眼中的疑云是何,卻為了讓他少為后宮之事憂心,反做出一副大度量,埋下了心中那抹苦澀,依然是那無害的笑容。
而這樣的霍成君,劉病已即便想狠心,卻也不愿將她傷了,況這場戲還未開場,又怎能提前結(jié)束,只是若有所思地應(yīng)和著霍成君,忽然問道:“你可也愿與吾有一兒半女?”這個答案,其實不必霍成君回答,劉病已就已知曉,哪個人不希望膝下聞子女孝心,可結(jié)果從霍成君嬌羞的臉龐便可得知,確實未出劉病已的意料。
霍成君不知為何,總覺著劉病已今日與往日有幾許不同,卻又不知不同在哪里,細(xì)想之下,以為是他今日一下霸道威嚴(yán),一下溫情有余而致,便也不再自尋苦惱,只笑著陪伴與他身邊,有時霍成君,甚至覺著,劉病已倘若一直在民間,兩人還會相遇嗎?雖然自己不喜宮中束縛,可還是一頭撞入,有多少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如他兩之間的緣分一般,躺在劉病已身邊,一遍遍回想相遇至今的種種,手不自覺撫上他的睡顏,描繪他的輪廓。
上官幽朦自永寧殿出來時,便聽宮女報陛下與皇后一同回椒房殿了,只是回望了一眼漸漸合上的殿門,便往前而去……上官幽朦發(fā)現(xiàn),劉病已的心思,自己越來越琢磨不透。
“陛下與皇后說了些什么,你們可知一二?”上官幽朦放心不下的還是霍成君,方才她的模樣,上官幽朦也不忍見,即便內(nèi)心不愿冊封那戎氏,也覺著戎氏的喜訊,那樣炸耳,可劉病已有意,自己又能說什么呢?說到底,這個太后,也不過是劉病已愿意與否讓你當(dāng);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一個無權(quán)無勢之人,除了逢合劉病已之意,還能如何在后宮立足于生存?
“說什么倒未得知,不過聽宮女言,陛下離開之時,臉色并不好。”頌挽早在上官幽朦處永寧殿之前,將事情打聽得妥當(dāng),“他們的事情,主子您又何必多問呢,未享幾分尊榮,哪日累及自己,豈非不值?”頌挽也知劉病已的深沉,生怕上官幽朦會為了霍成君而與劉病已犯了沖,霍成君與上官幽朦相比,她總還是向著上官幽朦的。
“頌挽,我明白你是為我好,可我又哪能眼睜睜看著成君在我面前受盡委屈,或許她一開始入宮便是錯的……”上官幽朦不會責(zé)怪頌挽,她明白頌挽與自己相依相伴這么多年,一心為自己,她有時甚至比那些所謂的至親還要待自己多幾分真。
上官幽朦自從得知霍成君為何入宮,這顆心便一直為她提著,這一步,霍成君走得太險,而霍成君對于劉病已日顯得情,因劉病已牽動的小情緒,只怕一不小心便會將自己搭進(jìn)去,甚至將自己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