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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煩悶，白書杰就趁著夜色離開了司令部，一路晃悠來到了關帝廟前面的廣場，站在一棵大樹底下的陰影中觀察。廣場上分成兩撥，西面一角就是民兵在訓練，只有戰士的講解聲音。東面一大群人圍在那里，似乎正在爭吵什么。

    白書杰慢慢走了過去，逐漸聽明白了，原來是曹鳳翔正在和那個“蔡老師”進行辯論。

    “不管你怎么說，你的那一套在我們臥虎村都不好使！”曹鳳翔的聲音不斷傳入白書杰的耳朵：“你說要暴動，要起義，也不能說你沒有道理。問題是，我們應該到哪里去暴動？這個村子是我們自己三年前建起來的，難道自己和自己暴動？”

    “你說要分浮財，我們三年前都要餓死了，你怎么不過來說這些話？如果不是甘娘娘和趙娘娘救濟，我們都餓死了！如果當初甘娘娘和趙娘娘晚來三天，我們就要餓死一大半！她們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難道你要我們去革她們的命？”

    “再說了，這兩年多的時間，我們臥虎村哪一個家里沒有幾百個大洋？如果我們現在回到山東，每一家都可以買幾十坰地！按照你的說法，我們村的人，全部都是地主！”

    “蔡老師”也不生氣，仍然苦口婆心：“你們不要被他們的小恩小惠蒙蔽了，當初給你們一點兒陳谷子熬粥，就把你們收買了？”

    “放屁！”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來：“甘娘娘和趙娘娘當初是把他們自己的糧食拿出來分給我們的。人頭數是我們自己清點的，每個人一斤白面、一斤大米、二兩鹽巴，還有二兩臘肉！那是甘娘娘和趙娘娘護院隊兩個月的口糧！”

    “這還不說。當年開春以后，我們本來都走了。可是到附近跑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活干。實在活不下去了，我們才重新來到這里找甘娘娘。甘娘娘沒有辦法，不僅給了我們一年的糧食，還給我們買農具，蓋房子，這才有了臥虎村！”

    “就是！我們都是從關內逃難來的，沿途幾千里路，就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政府幫過我們。哪怕是一口粥，也沒有人管我們！如果不是聽說這里可以安頓，我早死球了！我現在手頭有錢了，所以讓兒子跟著娘娘當兵去了！你讓我們暴動，難道我和自己的兒子開仗嗎？你回頭看看，我的兒子就在那邊操練！”

    “好了，蔡老師！你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我們這里了！”曹鳳翔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光你知道，我們也都知道甘娘娘他們是什么人，也知道他們想干什么。所以，我們都把自己的兒子送出去當兵，就是要跟著甘娘娘他們去打仗！”

    “不怕告訴你，我曾經還是北伐革命軍的副營長！”曹鳳翔越說越氣憤：“我當逃兵了，逃到這里來了！為什么？那些革命軍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倒霉的都是老百姓！老子不干了！我為什么要呆在這里？因為甘娘娘他們有種！”

    “只有他們把老百姓當人，只有他們敢同東洋小鬼子真刀真槍的干！誰敢動甘娘娘的歪心思，老子首先就要他的命！就在去年，聽說濟南那邊，東洋小鬼子又殺了好多老百姓，你們都在干什么？為什么不去把小鬼子打回去？”

    聽著這些村民樸素的語言，白書杰的眼角有些淚光。只要真心付出，就不怕沒有人擁護。先前他還擔心被別人革命，現在，他心里熱乎乎的，心情也從來沒有這么舒暢過！人固有一死，在別人的理解中，為國而死那是莫大的榮耀！

    白書杰踏著前所未有的輕快腳步，回到了自己的司令部。他現在關心的，是已經出去了一個半月的侯自得騎兵營，至今還沒有任何消息。

    八月中旬，他們發來一份電報，侯自得騎兵營連續突襲德王的天橋馬場和黑水馬場，被旗衛隊兩千余人千里追擊。歷時兩個月才擺脫追蹤，最后向西南進入山區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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