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摩訶缽特摩-《地煞七十二變》
第(2/3)頁
妙心說得信誓旦旦。
“托生?”
可銅虎越聽,越是把一口獠牙咬得“咯吱”作響,終于忍耐不住,一把揪起這老和尚,叫他散了官袍,跌了冠冕,三兩步拽到磨槽邊。
“你且看仔細(xì)了,這叫什么托生?!”
磨槽上彌漫著一層粉紅的淺霧,槽里蓄滿了冷水,水面漂浮著一層厚厚的冰屑與血沫,稍稍靠近,臭得刺鼻,冷得鉆心。
妙心從被擒下,再到被質(zhì)問,一直擺著他那副高高在上、從容淡然的祖師模樣,而現(xiàn)在,這一副圣僧面具終于有了裂縫,露出底下驚慌的本色。
“住手!你要……”
話音未盡,銅虎不容分說,一把將他光禿禿的腦袋摁進(jìn)了磨槽里。
妙心頓時叫冷水激得皮膚起栗,雙手在冷水里不住掙扎,攪散了冰屑血沫,水面不住浮出眼球、頭發(fā)、斷骨、碎肉……
磨去七魄?說得好聽!
大磨之中,石齒磋磨,哪兒能那般精準(zhǔn)仔細(xì)?“運氣好”的磨成新魂去投胎,“運氣差”的只成碎屑、齏粉,混著冰水沖進(jìn)溝渠,流入東海,變作李長安一行曾在海眼尸林里驚鴻一瞥的殘魂碎片。
銅虎把妙心提出來,老和尚須眉被冷風(fēng)一凍,霎時結(jié)起一層霜,把血糊糊都凝在了臉上。他養(yǎng)尊處優(yōu)數(shù)百年,燒的炭是用碳粉混著香膏成的,走的路是用綾羅綢緞鋪的,何曾沾染這等惡臭污穢?
當(dāng)即干嘔不已,驚怒大喊:
“放肆!我乃……”
連話帶臉又被摁了下去。
“你這禿驢是個什么祖師?什么神佛?世人敬你,畏你,你卻拿投胎唬著他們投入這屠宰洞,送進(jìn)碾魂磨。想那鬼王被稱作萬惡之首,呸!它也配?那一窩惡鬼敞開肚子,也不過吃幾千萬把人,何如爾等叫多少人魂飛魄散?百萬?千萬?!”
銅虎目裂盡眥,壓著妙心后腦死死不放,直到他因窒息而失禁,褲腳滴答著騷臭熱流,才肯松手。
妙心跌坐在地,一邊干嘔,一邊大口地喘息,而后又怔怔盯著身下黃色的污雪許久。
再抬頭。已然歇斯底里。
“與我何干?與我何干!是他們蠢,是你們笨!你們就沒想過,錢塘一年有多少新生兒,兩萬?三萬?又有多少本地活人死,外地死人來,八萬?十萬?”
已然歇斯底里。
“年年都有千千萬萬的鬼一窩蜂要做人,可錢塘哪來這許多肚皮給他們投胎?我能怎么辦?告訴這幫子厲鬼惡鬼,錢塘活人太少死人太多,你們都投不了胎?還不是只能通通投入石磨,誰作新生,誰作齏粉,全憑運道。”
妙心凄凄怪笑起來,惡狠狠瞪著銅虎。
“六百年前,錢塘還沒有這化生洞天,陰陽不通,人鬼雜處,死人個個不得托生,活人家家盡下死胎,是我等厘定陰陽,是我等掘洞天,鑄大磨,是我等重建了輪回!如此,輪轉(zhuǎn)寺才能躋身十三家。如此,錢塘才得享安寧繁榮。些許殘魂碎魄,不過白玉上一點微瑕,金身上一點黑墨!”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凍得青白的面皮上泛起血色。
“你問我過錯?假如易地而處……”
他猛回頭望向李長安。
“府君,你才是真豪杰,真正的城隍爺,你告訴我,千千萬萬個死人投胎不得,眼見要變厲作祟,我該怎么辦?”
道士凝望石壁,不發(fā)一語。
他又急轉(zhuǎn)頭看向法嚴(yán)。
“祖師,你才是真祖師,真正的在世神佛,你告訴我,千千萬萬個信徒抱著死胎、抱著癡呆兒,上門哀求慈悲,我又能怎么辦?”
和尚跪地誦經(jīng),無有回應(yīng)。
兩人的沉默,叫妙心以為得勝,臉上才顯出點快意。
“怎么辦?”
銅虎已厲聲道:
“我來教你怎么辦?!”
又將他揪起,卻沒再摁進(jìn)磨槽,反而外拖去。
妙心預(yù)感不妙,急切地嚷嚷起來:“惡賊!你要作甚?我十三家同氣連枝,你若敢……嗚嗚。”
銅虎嫌他聒噪,扣住他的牙關(guān),又途經(jīng)印善和尚,聽他半死不活呻吟耳煩,也將其一并提起來,帶到寒池邊上。
著令鬼卒押來一個護(hù)法,護(hù)法蓄著長須。
“爾等所謂輪回如何操持,一一說來。”
長須護(hù)法卻向銅虎呸了一口,罵道:“沒影賊!”
“好膽量。”
銅虎點頭,摘掉了他的腦袋。
接著,又押來一個身形精瘦護(hù)法。
依舊問他。
“如何輪回?”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