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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德陽旅館時，天還沒黑。海子扶著三姨下了馬爬犁，把貴重物品背在身上，其余的讓伙計給拿進(jìn)房間。告訴伙計把馬牽到后院，喂上草料，這才攙著三姨走上樓進(jìn)入房間。

    巧的是還是來時住的那間房，屋里的陳設(shè)還在記憶中，這不免勾起了兩人的許多感慨，老天爺真會作弄人，不到一年，兩人都變了樣。

    接近年關(guān)，前來投宿的人很少。伙計端來飯菜，讓二人吃，并問二人洗不洗澡，他好提前準(zhǔn)備。

    “過年了，得洗洗。不知道你們這能不能給準(zhǔn)備點過年吃用的東西，來時沒準(zhǔn)備，回家過年咋也得帶點東西，讓全家人都高興高興。”三姨對伙計說。

    “明天到街上去買，各店都開門，賣啥的都有。看二位夫妻這是頭次回家過年，怎么剛結(jié)婚就離開老人獨自出去謀生了？”店伙計打量了二位一眼，覺得這倆口子有些面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這不是嗎，快要生了。我家住在山里打獵，哪有接生婆呀，只好送到她家，不買點東西哪能行呢。本想過完年再回去，這不是等不了嗎，只能匆忙往回趕。”海子編瞎話應(yīng)付伙計。

    二人吃完飯，店伙計收拾下去，又打來熱水。海子向上次三姨做的那樣，拉上窗簾，吹滅蠟燭，讓三姨先洗。三姨也沒客氣脫完衣服就泡在水里。海子知道三姨行動不便，也沒讓三姨招呼，就主動幫三姨去搓澡。二人也不說話。三姨靜靜地坐在木桶里，海子輕輕地搓，三姨慢慢地轉(zhuǎn)動身子，二人盡情地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時光。

    三姨洗完澡，邊穿好內(nèi)衣邊對海子說：“你換換水，三姨身子重，你不能用三姨洗過的水，會給男人帶來晦氣。這孩子真的長大了，會給別人洗澡了，等將來有媳婦天天給她洗。”

    海子按三姨的話，把洗過的水倒出去，又換上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就上床倒頭便睡，他要養(yǎng)足精神回家過年。

    第二天，三姨領(lǐng)著海子上街。三姨似乎并不著急買東西，東走走西看看，挑挑這，瞧瞧那，磨磨蹭蹭地就到了晌午。海子回家心切，想催促三姨快點，三姨看出了海子的意思，就說：“不忙，咱的馬爬犁快，一天跑二百里沒事，這個我心里有數(shù)。”

    回到旅店，店伙計跟他們打招呼：“回來了二位？你們買的東西，還有米和面，鋪子里的伙計給你們送來了。”

    “好吧，一會兒幫我們裝到馬爬犁上。這真耽誤事，要不早到家了，買點東西真費勁。不過離這就三十里，用不了天黑就到家了。快給我們整點吃的，好趕路。馬喂飽了嗎？謝謝大哥照顧得這么周到。”三姨像個農(nóng)家媳婦似的跟店伙計打招呼。

    吃完飯，二人被熱情地店伙計送上爬犁，離開了德陽旅館。走出大站鎮(zhèn)，三姨說：“拐到烏拉海去，今晚咱們在那里住。”

    “烏拉海鎮(zhèn)怎么走，我也不知道哇？咱們還不如直接回我家。”海子說。

    “那不行。去你家還不得路過我家和我二姐家嗎？碰到熟人怎么辦？再說咱們這么走，到你家正好是白天，怎么進(jìn)村子？繞彎走正好，不知道路不會打聽。”

    海子覺得三姨說的有道理，就打馬拐向了另一條道，說碰到屯子再打聽路。

    當(dāng)馬爬犁七拐八拐地繞到烏拉海鎮(zhèn)時，天已經(jīng)半夜了。海子把馬爬犁停在韓家大車店門前，上去敲門。半天伙計才出來，聽說兩人要住宿，就開門把兩人引進(jìn)院。

    “這么晚了才來，店里一個人都沒有，明天就過年了。”店伙計自言自語地說。

    “讓我們住下吧。我家是山里打獵的，好不容易趕到這。天太晚了，不敢走了，再說人和馬都餓得不行了。媳婦要生孩子，我們那沒有人接生，十里二十里見不著一戶人家，上哪請老牛婆去，沒辦法，只能送她娘家去。”海子耐心地向店伙計解釋。

    “咋趕到這時候才送呢？娘家離這多遠(yuǎn)，今天不能生吧？”店主人聽見聲音也出來問。

    “今天不能生，得等幾天呢。現(xiàn)在正是打獵的好時候，一直沒空送，過了年再送又怕不趕趟。家離這不遠(yuǎn)了，三、四十里地，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晌午就到家了。”海子繼續(xù)解釋。

    “把東西給他們搬屋去，把炕燒熱乎點。大房一個人也沒有，讓他們倆口子住吧，還挺方便。看他們吃點啥，簡單給整點。馬也給喂飽了，明天人家還要趕路。”店掌柜吩咐店伙計。

    海子攙扶著三姨跟店伙計走進(jìn)屋子。偌大一個房子，能住二、三十人，空蕩蕩地。伙計抱柴燒炕，又把馬爬犁上的東西給搬進(jìn)屋，對海子說：“看二位吃點什么？馬已經(jīng)填上草料了。炕還不太涼，一會就熱上來，在這住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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