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廟祝進去后,李汝魚看著那副對聯沉吟了許久,總覺得似乎差一個橫聯,心中隱然有所想,想要揮墨補上,卻又抓不住頭緒。 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己這才情實在比不上柳正清老相公。 走進圣人石廟。 范姓廟祝在大殿外斜靠著長椅,有一口沒一口的淺抿著云頭浮,李汝魚從旁邊拿起一尺半的細香三枚,走入大殿。 殿內,有圣人倚石壁。 大殿頂上是七彩祥云壁畫,不像是出自名家手筆,粗獷有余細膩不足,不過倒也還好,沒有褪色掉落,兩側石壁,則是范文正公在世時寫的一些詩詞賦,圣人雕像背后的正壁上,僅有兩行字,卻是范文正一生寫照: 先天下之憂而憂。 后天下之樂而樂。 一左一右,分列圣人兩側。 圣人范文正的雕像,一身儒衫,頭戴儒巾,端的是一副讀書人模樣,一手負身后,一手捉書,目光平和望遠方。 看的不是小鎮石廟。 而是天下。 李汝魚油然而生尊崇之心,范文正這個讀書人入圣的圣人,當得起天下黎民萬世香火,其“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觀點,亦是萬千年后讀書人的表率。 比之提出“窮著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那位圣賢尚要高上一籌。 李汝魚手持三枚細香,在圣人雕像前的灰爐里的辣上將香點燃,秉于額頭之間,恭謹的彎腰三拜,然后輕輕上前將香插在灰爐里。 緩緩退后幾步,這才喟然一聲長嘆,“若范文正公尚在,天下會如此大亂乎?” 先生之心,愿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吾亦愿如此。 心中那飄渺的思緒忽然抓住了一個念頭。 大殿外,喝得有些意思了的范姓廟祝輕笑了一聲,“范文正之才,也阻不了當今天下局勢,也萬幸范文正不是在當下的盛世里,否則接蹤而來的亂世,范文正豈非要一生憂悶至死?” 李汝魚愣了下。 這番話的觀點并不算多高明,但一個廟祝說出來,就有些讓人揣摩了,這大涼天下果然藏龍臥虎,小小一個廟祝竟也有看穿天下大勢的遠見。 走出大殿,望著不遠處的小鎮石廟,李汝魚想了想,問出心中疑惑,“您是范文正公后人?” 范姓廟祝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卻倒了杯酒遞給李汝魚,“來一杯?” 李汝魚笑著婉拒。 石廟鎮的圣人廟,終究是民間發起修繕起的,并沒有什么規模,只有一間大殿供奉著范文正,一間偏殿則是廟祝的居所。 李汝魚沒了興趣,于是說了句叨擾,準備告辭離去。 在走出去時,忽然回身看向廟祝,“此對聯上尚差橫聯,先前我有所想,可添否?” 范姓廟祝回頭看了一眼李汝魚插在灰爐里的三枚細香,有剎那的愕然,旋即笑了,“但無不可,將來想必也會是一樁佳話。” 李汝魚拔劍,以劍為筆,龍飛鳳舞里,添上橫聯,退了幾步,仔細端詳一陣,長劍鏘的一聲歸鞘之后大笑著離去。 已見圣人,我亦往之。 范姓廟祝看著李汝魚的身影在石壁上的道路上遠去,放下手中酒杯,來到門前,抬頭看著李汝魚以長劍刻下的橫聯,一臉欣慰。 不是傳統橫聯的四個字。 而是五個字,和上下聯的格式很有些出脫。 “何止范文正!” 飄若浮云矯若驚龍的五個字,縱是有柳正清和某位大家的筋骨佳作,李汝魚這五個字也脫穎而出,風采壓過了上下聯。 范姓廟祝頷首,“果是書圣之風。” 欣慰不是李汝魚能壓過柳正清和某位顏姓大家的書道造詣,畢竟那少年很可能是那位書圣,范姓廟祝欣慰的是橫聯五個字里透露出來的心氣。 左肩大日歸如來,右肩明月放四海,這是柳正清和那位顏姓大家對范文正的評價,而李汝魚那五個字,卻在告訴世人。 他李汝魚,亦能如此。 這,才是心懷天下之人該有的氣度。 范姓廟祝哈哈大笑著,目光落在李汝魚插在范文正公雕像前灰爐里的三枚細香上:李汝魚沒有發現,在他上香轉身出大殿后,那三枚細香就已經熄滅。 李汝魚的供奉,圣人不受。 是不敢受,還是不愿意受,范姓廟祝心知肚明——有人上香,香熄而不燃并非只有李汝魚一人,但也不多。 僅一人。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