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李汝魚猶豫了一陣,還是說道:“我想糾正一點你的看法。”想了想又補(bǔ)充道:“也想糾正一下天下所有人的看法。” 白愁飛訝然不解。 李汝魚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知道,如今在天下人眼中,舊王妃蘇蘇已經(jīng)被貼上我李汝魚的標(biāo)簽,包括在女帝未去東土之前,她也如此認(rèn)為。” 白愁飛略帶嘲諷的反問:“難道不是么。” 李汝魚搖頭,“知之者不知,不知者更不知,其實天下人都看錯了蘇蘇。” 回頭望了一眼,透過馬車的窗簾,舊王妃蘇蘇倚坐在床邊,一手輕撫著花斑的頭,眼眸望向遠(yuǎn)方,那里只有一片曠野。 李汝魚輕聲嘆了口氣,“蘇蘇是個很奇怪的人,她一直喜歡著順宗陛下,卻嫁給了岳平川,當(dāng)岳平川在夕照山死去的那一刻,蘇蘇才知道,她喜歡順宗陛下,但她愛岳平川。” 白愁飛有些不屑,“水性楊花罷。” 李汝魚沒有生氣,只是淡然搖頭,“并不是,她只是一直不服氣女帝而已,所以她事事要和女帝相爭,到最后她才發(fā)現(xiàn),她最愛的人并不是順宗,只不過由于她的任性,岳平川死了。” “所以那以后,她其實對世間愛情,已寂滅如灰。” “別看她如今歡顏依舊,實際上她的內(nèi)心,已是一片死灰,早已不起波瀾。” “所以我和她的關(guān)系,僅止于我承女帝的叮囑,只要我還活著一天,蘇蘇在大涼這片天下,就能繼續(xù)沉浸在她那片死灰的世界里。” “等待著有一天她能真正的鮮活過來。” 白愁飛沉吟良久,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我就問一句男人應(yīng)該問的話,你心里沒有想法?” 李汝魚有些尷尬,實在接受不了白愁飛的這種直白,索性干笑著不回答。 白愁飛懂了。 世間任何一個男人,除非是擁有女帝的順宗陛下,否則沒有一個男人不會喜歡上蘇蘇。 李汝魚也是個男人。 只不過李汝魚心中有隔閡,他不敢不愿意面對而已。 嘆了口氣,“所以你得活著,然而趙室希望你死。” 李汝魚收斂了笑意,認(rèn)真的道:“這就是你從大理來到揚(yáng)州的目的?” 白愁飛點頭,“大涼趙室、楚王之爭,誰都不知道會以何種姿態(tài)落幕,是趙室徹底拔出女帝留下的這柄劍,還是這柄劍再次打垮趙室的脊梁,哪怕是你和趙晉,都不能明確。” 李汝魚笑道:“你好像明確了?” 否則白愁飛不會來揚(yáng)州見自己。 白愁飛呵呵一笑,“我只是單純的覺得,如果女帝能這么容易被趙室斷了退路,那么她就不配不得這千古女帝,所以我選擇相信楚王殿下。” 李汝魚哂笑一聲,“可我若是想的沒錯,今日你我一唔之后,待我就藩楚州,你會在壽州方向等著趙晉南歸。” 白愁飛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只是臉色有些沉重,“給你說個故事。” 李汝魚莫名其妙。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說故事? 白愁飛卻自顧自說了起來,說曾經(jīng)大涼順宗剛登基、大理段道隆還沒登基之前,在彩云之南有個孤兒從小流浪街頭,靠垃圾堆里的殘羹冷炙甚至和富貴人家的狗爭搶狗食為生。 孤兒從來沒怨天尤人過,他覺得這是命。 直到有一天,他流亡至大理和大涼邊境的一座荒涼小鎮(zhèn),整個小鎮(zhèn)不過三百余人,他餓了整整一夜,最終蜷縮在池塘畔垃圾堆里的他被喊殺之聲驚醒。 躲在垃圾堆里,他看見了這輩子永遠(yuǎn)也無法忘記的一幕。 穿著大理制式盔甲的將士,揮舞著手中雪亮的兵刃,瘋狂屠戮著小鎮(zhèn)僅有的三十四人,面目猙獰而血腥,仿佛他們刀下那些哀泣求饒的不是大理子民,而是窮兇極惡的山賊一般。 血流成河。 上至花甲老翁,下至襁褓幼兒,無一幸免。 他躲在垃圾堆里,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響,眼睜睜看著那些臉上帶著猙獰笑意的大理士兵,從尸堆里找出青壯男子,割下頭顱,然后將所有尸首堆在一起,一把大火。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也徹底將整個小鎮(zhèn)燒成了灰燼。 在那把大火前,一位將軍披甲按劍站在池塘前,對麾下文吏說,謄寫文書,就說山賊作亂,殘害鎮(zhèn)民,本部帥兵大破山賊五百,陣亡士卒八十。 文吏笑瞇瞇的問了句,大將軍那邊? 那位將軍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孝敬他的好處自然少不了,況且才五百山賊的軍功,以及八十個空餉名額的撫恤金,這點蠅頭小肉,大將軍看的上? 躲在垃圾堆里的孤兒明白了。 殺良冒功。 空餉。 這都是大理邊軍的斂財手段。 盡管,從沒讀過書的白愁飛知道,這種事情不僅大理有,北蠻有,就是盛世華章下的大涼,也必然存在著。 從古至今都有! 在那之前,他從沒感覺到大理已經(jīng)腐朽至此,他仿佛聽見了那座彩云之地的哭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