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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千界樹的御主們-《綜漫之靈魂收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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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空無一物的昏暗房間里,距離感已異常失真。看起來寬廣得難以置信、卻又讓人覺得受到壓迫般狹窄。立于中央的蠟燭,朦朧地照亮房間里男人們的臉龐,一切都是模糊的。那間邊緣不清的房間里的空氣,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苦悶。

    【————回來的只有一人,么】

    在場的有三人。一位是老人,盡管身材矮小脊背卻挺得筆直、臉上的皺紋如木雕的美術品般充滿光澤。召喚科系主任洛克·貝爾費邦、傳聞自從就任系主任以來在任已逾五十載,但對此沒有定論。

    聽了用沙啞的聲音念叨的老人的一言,一位年輕人首肯道:

    【我看過那場戰斗了……真是令人不快的光景、那是無法容忍的存在】

    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紅發青年。那包含強韌而高貴意志的目光、文雅的容貌,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居于上層階級的存在。他的言語中流露出一種使命感。

    男子名為布拉姆·奴薩雷·索菲亞利。他既身為降靈科系主任的后繼者,同時也擔任時鐘塔一級講師一職。

    老人像是同意般點點頭,將視線轉向保持沉默的最后一人。那名男子披著一頭散漫的長發,不快地皺著眉頭。

    【汝見解如何?領主·艾爾梅洛伊喲】

    用燭火點燃指尖夾著的煙卷,被喚作艾爾梅洛伊的男子緩慢地把頭轉向旁邊。

    【是II世。盡管你想尊重我的本意令人感激,不過給我加上II世。否則艾爾梅洛伊這鬼名字還真讓人癢癢得難受】

    【失敬。艾爾梅洛伊II世、意下如何?】

    【……嘛、大概必須得改變方針了。畢竟、我們都失去了四十九名魔術師。雖然有一個幸存下來、不過也派不上用場了吧】

    編制魔術師五十人、確立了周密的作戰。作戰開始的那一刻、狀況在各種意義上都朝著完美推進。但是,僅僅一個使魔就讓一切都錯亂了。

    結果四十九人死亡,最后一人勉強進行了反擊。

    【多虧了他,我們也迎來了反擊的機會。湊齊七名master的話,我們也能看到勝機】

    【但是,讓誰來呢?若是不成熟的魔術師反而會被殺害吧。圖利法斯可是他們的管轄地】

    短暫的沉默后,艾爾梅洛伊II世用淡淡的口吻說出了明白的事實。

    【還是該雇用外部的魔術師吧。此次圣杯戰爭,乃是我等從未體驗過的前所未聞之規模。當然,時鐘塔也必須提供一兩人才行啊】

    對此言語,二人表示贊同。他們從現在起必須選出七名MASTER。但是事態緊急。如果從時鐘塔的名門中篩選,那便會是一樁大事。由于魔術刻印的繼承、保管、以及其他各種要因,到選定為止可能要花三個月以上。相較之下,那些隨隨便便就能雇到的無所屬魔術師效率要高得多。

    【那么就由老夫和艾爾梅洛伊II世來召集對此虎視眈眈之人。剩下一人就讓圣堂教會派出吧。為了宣示我們的正當性、務必要請他們參戰】

    【那么、圣遺物的選定就由我來負責。雖是臨危受命、且看我如何湊齊作為戰力可以與對方抗衡的媒介吧】

    聽了布拉姆的話語,貝爾費邦用手杖根部敲擊地面宣言道:

    【這與當今世界各地舉行的圣杯戰爭仿品在各個方面都迥然相異。僅從規模上考慮,就已經超過曾經在冬木舉行過的第三次圣杯戰爭。懇請二位貴公振作精神。讓彼等為給我時鐘塔顏面抹黑而盡情后悔吧】

    三人互不相顧、向著各自的方向邁出了步伐。

    ——————————————————————————————————————————————————————————

    由于德國侵攻波蘭而爆發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夜。在日本冬木市舉行了第三次圣杯戰爭。七名servant、七位master為了一己私愿準備相互廝殺至最后一人,但戰爭途中卻發生了小圣杯破裂的意外。圣杯戰爭本身、在那一刻就已經含糊地終結了。

    問題是、在那之后。

    秘藏于圓藏山的、萬能的愿望機大圣杯。不知命運是在何處發生了怎樣的轉變,某個擁護納粹德國的魔術師將之發現,并嘗試借用軍事力量對其進行轉移。

    艾因茲貝倫、遠坂、間桐這御三家以及帝國陸軍為了阻止這場陰謀而奮戰、但終因剛經歷過圣杯戰爭極度衰弱而失敗。御三家傾盡全力構筑起的大圣杯、遭到納粹德國的強奪。

    這場戰斗既無文獻記載,也未留下影像資料,甚至不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之中。但唯獨軍方與魔術師之間曾爆發過凄絕的戰爭一事、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那么,將大圣杯據為己有的納粹德國,是否能隨心所欲地統領世界呢?

    ……當然,那樣的未來并未造訪。在運往德國的途中,大圣杯還是謎一般地消失了。是被帝國陸軍強搶?亦或是遭到了蘇聯軍隊的襲擊?

    不論如何,本該成為德意志第三帝國的象征、并實現世界統一夢想的大圣杯,沒有落到任何人手中就消失了。

    責任人被更迭、關聯者被送往戰場、本該身為勝利者的納粹德國之中、都變得無人知曉大圣杯的行蹤————畢竟、知道大圣杯的人們都已不在。隸屬于納粹德國的自稱“尤格多米雷尼亞(*注:Yggdmillennia,千界樹 )”的魔術師也下落不明。

    大圣杯消失了。御三家的夢想、或是偏執,都隨淚消散,冬木市也平穩地迎來了終戰。

    之后,經過了讓幼童變為老叟的漫長歲月————

    在英國。人稱魔術協會總署的“時鐘塔”。以倫敦大英博物館作為據點的此處、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自詡稱霸于漫長魔術歷史中的唯我獨尊之人、以及野心勃勃的魔術師們。

    千人之中、千人半途而廢,雖說確實如此…………嘛,做夢應該是自由的吧。

    至少,原學生的獅子劫界離是這么認為的。肩膀傳來輕微的沖擊。似乎是因為在想事情而撞上了一名學生。道個歉吧、他剛這么想著,那名學生就鐵青著臉沒命地從自己身邊逃開。

    嘆息。盡管這已經習以為常了。

    魔術師因為自己所使用的藥物、或是所行使的魔術,時而會變成可稱為異型的姿態。這并非恥辱,倒不如說是值得夸耀的事,無需自卑,這點是魔術師之間的常識。

    ————明明如此,自己受到的待遇是不是有些無理呢,獅子劫想道。

    僅僅是正常走在人行道上、就三次遭到警官的身體檢查(每次都是施加了暗示之后逃走)。剛抵達時鐘塔,就四次受到擔任警備的魔術師詰問、走廊上插肩而過的學生們用極度畏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情況更是數不勝數。

    這是人種偏見、是差別對待。獅子劫一想這樣申訴、他們就一定會這么回答:

    【并非如此,是你太可怕了】

    這真是過分的話語。確實,自己神色有幾分可怕,這點可以承認。自己的衣服和普通的魔術師有些許差異,這點也可以承認。但是,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要保持笑容————

    如此思忖的獅子劫,完全沒有理解到自身的恐怖。臉上的疵痕、剃刀般的目光、筋骨隆隆的肉體、用魔獸的皮縫制而成的黑色夾克。再加上自己作為吃賞金飯的自由人馳騁沙場的緣故、全身都飄滿血與火藥的濃厚氣味。如此一來,縱使是不具備正常倫理觀的魔術師,對可怕的東西依然會畏懼。

    【汝笑起來、確實可怕啊】

    老人一面用尖銳的聲音嘻嘻嘻地笑著、一面安撫著面露不服的獅子劫。這里是時鐘塔、召喚科系主任洛克·貝爾費邦的辦公室。

    設置在房間墻壁上的陳列棚里、擺著有如猿和象合體而成的野獸的頭蓋骨。旁邊明顯有千年以上歷史的卷軸并未受到嚴加保管、被隨便放置一旁。上方看似沉得要命的玻璃瓶中,用福爾馬林浸泡著頭部分為九股的小蛇。

    【這兒還真是老樣子,什么都有啊】

    那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蛇,如果自己鑒定的眼光沒錯,恐怕是此世獨一無二之物。獅子劫這么想著,讓身體沉進接待用的沙發里。

    【沒什么。盡管罕見、卻都是已知存在之物。要說貴重倒也不假】

    【海德拉(Hydra,九頭蛇)的幼體、居然浸泡在那福爾馬林里,所謂貴重是這種級別的么?】

    【那是個贗品啊】

    咕嚕咕嚕,像是耍了人一般貝爾費邦悶笑起來。獅子劫瞥了他一眼、沒打算和他斗嘴、默默地啜飲起藥湯。雖然辣得夠嗆,但因為具有回復效果,還是情愿地喝下了。

    【言歸正傳、請汝來不是為了別的。汝、知道“冬木的”圣杯戰爭么】

    獅子劫稍稍皺起眉頭。

    【算是知道吧】

    所謂圣杯戰爭,是圍繞著傳聞能實現萬能愿望的圣杯所展開的戰斗。加上了“冬木的”這一冠詞的場合、則是指魔術師之間將英靈作為servant召喚、相互廝殺直至最后一人的極其特殊的戰爭。

    也許是協會對這東洋小國的監視不嚴、直到這圣杯戰爭重復三次以后才有所察覺。萬能的愿望機會在極東的窮鄉僻壤顯現這種蠢話,就算是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魔術協會的認識、僅僅只有這種程度。

    但是、第三回的圣杯戰爭扭曲了一切。大概也有眼看就將爆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原因、以“國家介入”這一異常事態為契機、位于冬木的圣杯戰爭迎來了終結。同時,這場圣杯戰爭的系統本身也作為情報在全世界的魔術師之間擴散。

    可見,艾因茲貝倫、遠坂、瑪奇里三家所構筑起的圣杯戰爭系統作為儀式是如此優秀。

    假設歷史上曾經有過“如果”。即是說、第三次圣杯戰爭如果沒有擴大到這個地步,圣杯戰爭也許至今也依然是僅限冬木市的獨自儀式。恐怕距今十年前左右、第四次圣杯戰爭理應舉行過了。但是在失去了大圣杯的冬木,早已不可能展開圣杯戰爭。

    現在,亞種圣杯戰爭在世界各地開展。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小規模,召喚的英靈至多五個,即使讓儀式成立、也不能實現萬能的愿望。

    【那么,冬木的圣杯戰爭。其真正的目的汝可知道?】

    【……這倒不知道】

    貝爾費邦咧開嘴、露出令人憎惡的笑容。

    【————是為了到達“根源之渦”、打穿孔洞啊】

    【什么?】

    對于這意外的回答,獅子劫不禁啞然。按貝爾費邦所說,在那場儀式中真正必要的并非master、而是servant。即、英靈之魂。

    利用小圣杯來暫時防止其靈魂回歸“座”、借助七位英靈所擁有的強大靈魂打開根源之道。那才正是“冬木的”圣杯戰爭真正的目的。

    【意思是說,到處進行的亞種圣杯戰爭還是那啥么。不一樣么】

    嗯,貝爾費邦肯首道:

    【在根本的部分發生了偏差。那些是僅僅模仿了“實現所有愿望”這個表面目的偽造品罷了】

    實現所有愿望、只不過是單純的誘蛾燈罷了。甚至連servant同胞相互殘殺、實質上也完全沒有意義。僅僅由于以形式而言過于優秀、這部分才被秘密隱藏了起來。但諷刺的是,連知曉真正目的的御三家都必須公平地參加。

    獅子劫確實感到驚訝。盡管驚訝————卻又能如何?誠然“冬木的”圣杯戰爭的真意也許真是那樣。可是、知曉真正圣杯戰爭的人已經不存在。大圣杯被奪的御三家也并沒有進行第四次圣杯戰爭。

    獅子劫毫無疑問是一流的魔術師、但要再現冬木的圣杯戰爭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這魔術協會本部的時鐘塔的講師、能完全模仿那個系統的到底又有幾人呢。

    就是說、這雖然是貴重的知識,卻沒有半點作為情報的價值。

    【……那么,老爺爺。你到底是想要我干啥?】

    別急嘛、貝爾費邦制止了催促的獅子劫。

    【接下來才是正題。在“冬木的”圣杯戰爭之中最為重要的基盤大圣杯、在第三次圣杯戰爭之后銷聲匿跡,這汝知道吧?……三個月前、此物終于被發現。與其說是被發現,不如說是知道了它是被隱藏起來的】

    【……地點是?】

    【位于羅馬尼亞、特蘭西瓦尼亞地區郊外的城市圖利法斯。似乎設置在了該城市最古老的建筑米雷尼亞城塞之中(*注:millennia城,沒譯成千年城,以示區別…)】

    【是要我去確保那東西嗎?】

    【嗯。委托的目的確實很相似,但是————在那之前,還有件麻煩事。把情報泄露給我等的,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的族長達尼克】

    【………“八枚舌”達尼克?】

    【對,正是那個達尼克】

    達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亞————是傳聞已活了將近百年的、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的族長。登上了時鐘塔最高階位“王冠”、并以二級講師的身份執教元素轉換,然而學生對其評價極低。但是,他的真正價值比起講師,不如說在“政治”方面更得以發揮。

    時鐘塔內的派閥斗爭、權力斗爭、爭取預算斗爭雖是家常便飯、但他發揮作為政客的卓越手段、理所當然地背叛倒戈,不僅是信任他的人,甚至連不信任他的人,他都能加以操縱并讓其一直蒙在鼓里————他確實是一流的欺詐師。

    【這么說,達尼克是問題所在?】

    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沒準正置身于和圣杯有關的某種交易之中。但貝爾費邦搖搖頭、流露出對于這位老人而言極其罕見的表情————面部由于不快而扭曲、顯出憤怒之色。

    【問題不在于達尼克、而是在于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

    【什么意思?】

    【……米雷尼亞城塞的城主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而他們叛離了時鐘塔】

    這消息、在某種意義上甚至比方才“冬木的”圣杯戰爭中真正的目的更具沖擊性。因為這大概是思緒所及之處不可能出現的話語。

    魔術協會大致分為三個部門。其一為阿特拉斯院,那是坐落于埃及的阿特拉斯山脈、自公元前存在至今的以煉金術為中心的組織。其二為彷徨海,是“彷徨”于北歐海上附近一帶、在魔術協會中可稱之為原型的組織。最后為時鐘塔,這里既是魔術協會的中樞、又是最大最新的研究機關。

    魔術師之中,存在著少數由于身為異端————或是強大得必須加以封印指定、而叛離協會之人。叛離行為本身并不稀奇,不過,若是一族全部如此就另當別論。

    【竟然舉族叛離?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汝知道的吧。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并非貴族】

    魔術師的素養、到底能與魔術共存多長時間呢————換言之、是會因歷史的長短而受左右。自古學習魔術的貴族、最長者據說已逾兩千年。

    大貴族有三家、相當于親族的家族有二十家。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既不屬于上述任何一方、也無聯系。盡管其歷史絕不短淺。會變成這樣,有人說是由于其在過去的權力斗爭中失敗所致,也人說是源于與貴族三家關系不和,還有人說是因為魔術回路性質惡劣而被敬而遠之,然而、其個中緣由不得而知。

    無論如何、他們一直受到魔術名門的排斥。不過即使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也并沒有垂涎地旁觀。

    他們把通常的做法……“代代積累、令作為魔術師的血脈變得濃厚、窮極初代所選定的魔術系統”這一做法舍棄。取而代之的是、將與一族有廣泛而淺薄聯系的魔術師們湊集起來。

    成為對象的,有諸如純粹歷史短淺、魔術回路貧乏的家族。也有已經開始衰退、魔術回路逐代貧乏的家族。還有受到魔術協會的懲罰、被懸賞通緝的家族。即是一群即使脫離了魔術協會的中心、依然沒有完全放棄到達根源的人們。

    尤格多米雷尼亞暗中煽動他們。想留下血脈么?想高聲宣揚研究成果屬于自己么?想令一族之名銘刻于歷史之中么?

    尤格多米雷尼亞的中間名、全都是過去依靠這種方式吸收而來的家族的名字。他們連魔術刻印都還未統一。他們將曾經家族的刻印、原封不動地繼承下去。

    他們所學的魔術系統覆蓋面也很廣泛。西洋型煉金術、黑魔術、巫術、占星術、卡巴拉、符文、乃至日本的陰陽道,一族之中都有人學習。

    雖說如此、到底也不過是衰退的家族和歷史短淺的家族湊集而成的類似聯盟般的組織。他們的魔術、只是會被貴族們恥笑、無法入其法眼的凡庸之物。

    平均水平二流、偶爾會出現一流人物,不過也僅止于此。數量雖多卻構不成威脅。當然,他們沒有被追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達尼克的政治手段,這一族畢竟也只有“人多”這一優點————本該是如此。

    【不知是否是因為對此感到郁悶,某日他們宣布背離時鐘塔。還說,今后要以自己一族為中心建立新協會】

    真令人吃驚、貝爾費邦如此嘆息道。獅子劫也有相同感想。明確地宣言背離時鐘塔,這樣的行為與宣戰布告無異。如同將手套丟過來、朝臉上吐唾沫一般。

    的確,只要還在時鐘塔內,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幾乎沒有受封為貴族(領主)的可能性。不論是過了百年還是千年,只要沒有大型的政變,都無法擺脫低人一等的境遇。

    但是,叛離就另當別論。如果沒有具備相當分量的東西,怎么也不可能舉族叛離。

    ……反過來說,只要有了具備相當分量的東西,也許就有了充分的叛離契機。沒錯,就比如————萬能的愿望機、指明通往根源之路的大圣杯一類。

    看著獅子劫的表情,貝爾費邦感到他已經得出結論,滿足地點頭。

    【對。他們似乎想將大圣杯作為協會的象征。幸存下來的魔術師,是這么傳話的。】

    【……幸存的魔術師?】

    貝爾費邦搔搔腦袋,取出羊皮紙,用手指輕輕拍打。所發動的魔術再現了過去的影像。獅子劫覺得用照片和攝像機明明也沒什么問題。不過要是到了貝爾費邦那把年紀似乎連攝影機這種技術都不能容忍。

    顯現出的影像、對獅子劫而言大概司空見慣。一個身上明顯帶有拷問痕跡的人坐在椅子上,一臉呆滯地望著虛空,口中不斷地念叨著什么。

    【這就是把消息傳達給我等的魔術師。這是當初他被發現時的狀態,如今治療已經成功,陷入了深度睡眠,要洗凈大腦可能要花上半年吧】

    【這家伙,在說些啥?】

    【“我等尤格多米雷尼亞要擺脫魔術協會下賤的政治斗爭、在此羅馬尼亞組成探尋真正魔導之道的嶄新協會。以七名英靈啟動大圣杯之時、我等就向榮耀之路踏出堅實的一步”……諸如此般,不絕于口】

    第七百二十六號————那便是傳聞在冬木被觀測到的圣杯。若令大圣杯啟動,保守估計、也能任意使用那歷經數百年也消耗不完的龐大魔力資源。果真如此,到達根源或許也將化為可能。

    【……我能問個問題么?幸存的魔術師、你剛才是這么說的吧。意思是有魔術師死了吧】

    【當然】

    【死了幾個?】

    面對這提問,貝爾費邦多少有些躊躇,不過還是告知了實際數量。

    【四十九人。以五十名受過“狩獵”特化的魔術師進行襲擊,結果僅有一人生還。】

    【————】

    嘆息到底是誰發出的呢。

    受過狩獵特化,說明他們都是獅子劫的同行。當然、他們不是自由人而是隸屬于魔術協會,即使如此,五十人怎么也還是太多了。換句話說,從這點可以看出當初的預定是將對方完全殲滅。

    合情合理,畢竟是規模如此之大的叛離劇。如果只是一笑而過,將有損協會名譽————更重要的是,要是不對他們進行殘酷的懲罰,那兩千年漫長時光被踐踏的恥辱還真有點劃不來。若是要去對他們施以懲罰,五十人是個合適的數量。

    但即使如此依然不夠么。

    【豈止不夠。簡直是天地之差!那幫家伙,好死不死地竟然用servant迎擊!】

    貝爾費邦的話語,作為五十人被殲滅的理由確實說得過去。

    【……原來如此,那也難怪】

    就算將五十人增至一百人,結果也一樣吧。既然都是能被稱為英靈的存在了。現代的魔術師之流,對他們而言與孩童無異。

    【派遣過去的使魔已把一切都盡收眼中。那名servant突然出現在魔術師面前,笑著一揮手————于是就結束了。眨眼間,除了一人以外全員都被椽樁穿插身亡】

    【“羅馬尼亞”和“椽樁”啊……】

    總之,servant似乎已經被召喚了。那么,反而不正是好機會么。

    【老爺爺啊。既然尤格多米雷尼亞召喚了servant,那么我們也作為master參戰不就好了?】

    大圣杯啟動了,如此一來其他的魔術師應該也有master的資格。派遣魔術師、召喚servant就能與之抗衡。

    【太遲了。那幫家伙已經集齊七名master。雖然未必已經召喚,不過派遣過去的魔術師顯現令咒的可能性是零】

    【……難道他們想自相殘殺么?】

    【也許吧,或者是將一族的某人作為首領,讓其他的servant即刻自盡。不論如何,我們一樣無法出手】

    【我可事先說好。要和servant戰斗我可不干】

    總不可能吧、獅子劫雖然這么想,但為以防萬一還是如此宣言道。即使提煉戰略、制定戰術、手握幸運和奇跡,唯獨“一個人打倒servant”這種事是勝算極低的賭博。何況對方還是七人,更等同于奇跡。要想實現————除非對圣杯說“請你替我殺了servant”。

    【別這么說嘛。老夫的委托啊,就是想請汝召喚servant進行戰斗啊】

    【……哈?】

    說什么胡話、獅子劫想道。如果使用“冬木”的圣杯戰爭系統,servant最多七名,master也最多七位。

    【這就是此次圣杯戰爭頗有意思的地方啊。可以召喚的servant、竟是兩倍十四名】

    【什么……?】

    【幸存到最后的魔術師他發現了沉睡于米雷尼亞城塞地下的大圣杯。于是,成功地打開了預備系統】

    【預備系統……】

    【大圣杯會根據狀況,進行諸如令咒的再分配這類與圣杯戰爭相關的輔助。盡管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當七位servant全部被一方勢力所統一之時,為了找出對策,預備系統便會啟動。它就是如此被設置的。】

    【……為了對抗七名servant而使另外七名servant的召喚成為可能,是這個意思么】

    總共十四名。這個數量意味著什么,連獅子劫都能理解。

    【正是。本來圖利法斯就是羅馬尼亞屈指可數的擁有靈脈的土地。恐怕,用比冬木更快的速度不斷地儲存過魔力了吧。即使七名servant被召喚,仍有永不枯竭的魔力】

    這要是在冬木,早就動用緊急措施了吧。一個搞不好,連靈脈本身完全枯竭都有可能。

    【總之,尤格多米雷尼亞湊齊了七名master和servant。然后————】

    【沒錯。我等也必須集齊七名master和servant。與尤格多米雷尼亞交戰,并取得勝利】

    【要是我們贏了,大圣杯要怎辦?】

    【當然,勝利之后由我等確保。能輕易到達根源之物就在眼前,幸存的魔術師能不能保持冷靜還不知道呢】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殲滅尤格多米雷尼亞之后發生任何事責任自行承擔”么。能實現愿望也行、阻止愿望也行、或是————破壞一切都行。當然,眼前這只老狐貍肯定早有對策。大概會在戰爭結束的瞬間,立刻出動回收部隊吧。

    但是、但是啊!如果能順利搶先一步————就一定會有成就自己愿望的機會!激動的顫抖在獅子劫脊背上奔走。也許是確實觀察到了那份激動,老人一切如自己所料般頷首道:

    【委托能接受么?】

    不過,還是不要立刻答復。要是馬上回應,會被看出弱點。

    【我有幾個問題。能不能接受之后再說】

    【請講】

    【第一,關于我方的master】

    【啊啊,剩下的六人已經早就決定并派往當地了。“銀蜥蜴”洛特維爾·貝爾津斯基、“疾風車輪”金·拉姆、“結合的雙子”潘鐵爾兄弟,以及時鐘塔一級講師芬德·沃爾·森貝倫。我等派遣的就是這五人。】

    獅子劫也對這些人選表示認同。不管哪一位都是名揚世界的魔術師。都是群會毫不留情將敵人排除的為了戰斗而特化過的怪物們。除了森貝倫以外,獅子劫都有與之共事的經歷。要并肩作戰,似乎并無問題。

    【剩下的一人,是由圣堂教會派來的監督官兼master】

    【……兼任監督官及master?】

    【然】

    圣杯戰爭,由于其名稱的原因必然會將一方勢力吸引而來。那是能與魔術協會對抗的獨一無二的勢力————即“圣堂教會”。就算圣杯基本上都是贗品、他們也不能默默地放任爭奪冠有這個名字的寶具的魔術師們。因此,據傳教會曾經就介入過冬木的第三次圣杯戰爭。一種說法是,他們的介入不是因為別的,正是由于受了冬木御三家的委托————但真相不見天日。

    【……但是,這次戰爭需要什么監督官么?】

    位于冬木的圣杯戰爭,需要對御三家以及外來的master公平的裁判。因此,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圣堂教會會被選中是情理之中。

    但這次不一樣,是魔術協會與其對抗勢力之間的爭斗,完全不需要什么中立地裁決魔術師同士的爭斗的監督官。硬要說的話,頂多做些隱蔽工作,但對魔術協會而言根本不缺這方面人才。

    【說什么呀。要是冒失地排除教會、他們反而偏袒尤格多米雷尼亞的話就麻煩了。首要之務,必須將我等乃正統魔術組織一事極力宣傳】

    從貝爾費邦所述的情況來看,這次圣堂教會似乎是站在暫且算是同盟勢力的魔術協會這邊的。不過在圣堂教會眼中,這只是對魔術協會的牽制而已吧。

    【第二。召喚servant照理說需要作為觸媒的圣遺物,那東西準備好了么?】

    貝爾費邦點點頭。嚴格地說,并非一定需要觸媒。在不憑借觸媒召喚的情況下,被選擇的將是與術者的精神性類似的英靈,而與其強弱無關。但是,許多master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會將圣遺物作為媒介來召喚目標servant。

    當然,即使有了觸媒,也未必就能抽中預期的servant。打個比方,假設將承載過希臘英雄們的阿爾戈號的殘骸作為觸媒進行了召喚。被召喚的是無雙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是船長伊阿宋?是背叛之魔女美狄亞?還是被歌頌為醫術之神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在召喚之前都沒有定論。要限定也是可以的。但那就得用這世上僅與一位英靈有關的觸媒————例如,若是用世上最初蛻皮之蛇的蛻、或是曾披于某位王者身上的披風的碎片,召喚出來的英靈就能與相性無關地、基本限定在某一位身上。

    不用觸媒召喚也并非沒有優點。因為英靈與召喚者的精神性類似,所以能輕松地在短時間內構筑起同servant之間的信賴關系。在“冬木的”圣杯戰爭中,master與servant相性惡劣就如同懷抱致命的炸彈一般。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不能完全相互信賴而招致悲劇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但要是踏錯一步,也可能會由于厭惡對方與自己相似而表現出不信任感。

    相性的好壞雖然絕不是可以隨便忽視的事項,但不用觸媒而進行高風險賭博的缺點真是太大了。

    不論如何,有了觸媒就沒問題。不愧是魔術協會,與大部分英靈有因緣的圣遺物都可以準備到。

    貝爾費邦站起來,從桌子的抽屜里取出一個黑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塊有加工痕跡的木片。這沒什么特別的————。獅子劫剛想開口,就發覺聲音莫名地變得興奮了。那塊木片,帶有某種熱氣。

    【這是?】

    【這是圓桌。曾經一騎當千的騎士們,就在這圓桌邊交談過。為了守護祖國不列顛,他們不是用劍而是以言語進行戰斗。】

    【不列顛的圓桌……難道是、亞瑟王!?】

    獅子劫不禁想伸手去拿,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

    圓桌騎士(Knights of The Round)……不用說,就是亞瑟王麾下的騎士們。據說亞瑟王為了不顯示主君與部下的區別,設計出了平等的圓桌。

    圍坐于圓桌旁的騎士,每一位都是在傳說中被謳歌的英雄。亞瑟王本人自不用說,蘭斯洛特、加拉哈德、高文、崔斯坦、珀西瓦里……無論如何,作為召喚的servant,他們全都夸耀著無可厚非的知名度和強悍。

    【……只是,圓桌的話,究竟哪位騎士會被召喚還不得而知。恐怕,無疑會是與汝的精神性相適應的英靈。】

    【沒問題。只要是圓桌騎士,不論誰被召喚,作為servant都合格了】

    【嗯……我可以把這句話當做是同意接下委托了么?】

    召喚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尤格多米雷尼亞利用羅馬尼亞的風俗習慣,恐怕可以抽中該國最強的servant。但要問這是壓倒性的不利嗎?答案是否定的。

    七對七,數量上是公平的。最重要的是,對獅子劫來說,有著必須依靠萬能的愿望機才能實現的愿望。這件事,貝爾費邦是知道的。

    ————決定了。

    獅子劫點點頭,點燃了香煙。將紫煙吸滿胸腔,暫時享受這毒物充滿肺部的感覺。貝爾費邦露出看似不愉快的表情————他很厭惡煙草。

    【如此一來,master就湊齊七人了。尤格多米雷尼亞的master有七人,魔術協會派出的master也有七人。就是說,將有十四名servant現身此世。恐怕,這會是前所未聞的規模。事已至此,與其說是戰爭,稱之為“大戰”更貼切】

    【圣杯大戰、么————】

    七名對七名。至今為止都是七名相爭、殘存至最后的戰斗。而這次確確實實是英靈們的全面戰爭。……成為舞臺的都市圖利法斯戰后會變成什么模樣都讓人不愿去想象。

    【酬金先給我預付一半。你要是肯點頭,就來簽合同吧】

    聽了獅子劫的話語,貝爾費邦皺起了眉頭。

    【成功報酬已經很豐厚了吧】

    【這是一份生還率很低的工作。能拿到的東西我想趁現在先弄到手啊】

    【呵,汝有什么想要的東西么?】

    獅子劫從沙發上站起來,毫無迷惘地將陳列棚上擺著的幼年海德拉的福爾馬林漬品一把拿了過來。

    【把這個給我】

    【……那是個贗品,沒關系么?】

    對這句話,獅子劫不帶一絲迷惘地肯首。瞬間,貝爾費邦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去。這也難怪,因為這個漬品是地地道道的真家伙。就算把獅子劫家的財產全部變賣,恐怕也不及這東西售價的十分之三吧。

    【好,這東西我就收下了】

    一臉欣喜的獅子劫將它夾在腋下,拿起了裝有觸媒的盒子。

    【那么,就請盡快飛往羅馬尼亞吧。監督官和其他的master由我來聯絡。入境之后,對面應該就會馬上和汝取得聯系。】

    【啊啊對了。老爺爺,監督官叫什么?】

    即將離開之時,獅子劫突然向貝爾費邦詢問道。若是與這場戰爭有所關聯,很大可能是由第八秘跡會派出的。說不定還是個聲名遠揚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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