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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且行-《寒山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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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元秋心中一跳,一股無名業火燃起,低聲道:“你是說,現在他們仍抓活人去做成……做成行尸走肉?”

    白鳥從她肩頭飛離,在高處盤旋警戒。確認一切如常,才下降飛回。灰牛領著她們繞過土坡,又向西南而行,走了不知多久,最后在夜色遮掩下攀上了一處高地。

    譚一行這才開口:“嗯,現任代王自詡古越皇族之后,妄圖效仿那位先王翊一統八荒四海,恢復昔日故國榮光。他手下有位祭司,傳聞能見過去未來。他從北冥的古戰場中得到了一具千年不朽的尸體,潛心鉆研多年,終于找到了能讓人化為行尸、肉|身不腐不敗的辦法。”

    洛元秋深吸了口氣,感覺那風聲都變得尖利起來,像是有人在慘叫哭嚎。景瀾一路沉默不語,此刻卻心有所感,下馬走到她身旁,無聲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辦法只對活人奏效,對死人卻是無用。”譚一行盤腿坐在牛背上,自言自語道,“但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行尸走肉,即使是在人間,也像身在煉獄里,活著的每一刻都痛苦萬分。”

    夜幕下可見不遠處火光隱現,想來就是譚一行所提的參玄關了。這座關隘竟建在高崖峭壁之上,堪稱一道奇景。其下水流濤濤,如驚雷疾奔,聲勢浩大。唯一入關之路便是那座吊橋,蛛絲般連接兩岸。

    譚一行道:“我說了,他們不開參玄關,任何人都進不去代國。”

    景瀾收回目光,道:“宋與代之間本無什么深仇大恨,若論起來,幾百年前本是一家,代代都有姻親相連,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譚一行道:“也許對也許不對,但都與我無關。我不是宋人,也并非代人,早在此事發生之前,師門便已離開了此地,唯有師伯師叔因誓約所束暫守于此。后來他們不甘寂寞,就又收了我們幾個徒弟。我們這一派都受誓約牽制,不得不守護宋國,直到最后一位君主死去,才能解除誓約。”

    說完她從下了牛背,轉身看向洛元秋,道:“我沒有看錯,你身上也有一道誓約留下的印記。這便是你一心要帶族人回到故鄉的原因嗎?”

    洛元秋眼中一震:“什么印記……”

    譚一行雙眼微微發亮,指著手腕道:“原來你不知道么?它就在這里。”

    .

    那夜洛元秋回去之后便找到何依,本想詢問她誓約有關之事,卻始終開不了口。弄得何依疑惑不已,最后只得將人放回去了。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洛元秋坐在山頂,眼前便是高天流云,奈何心總靜不下來,說是不在意,又忍不住去想。景瀾在她身旁執樹枝隨意亂畫,見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便說:“就算沒有誓約,你不是一樣會送他們回北冥的嗎?”

    “我只是覺得這一路太辛苦,他們本不必如此。”洛元秋扶額道,“留在陳國也沒什么不好,千里迢迢去北冥做什么?”

    景瀾身子一斜,懶洋洋地靠著她道:“只要長生不老的傳言還在,有人深信不疑,無論在哪國他們都難逃一劫,下場都是一樣的。”

    洛元秋心中有些茫然:“真是這樣嗎?”

    “不如干脆帶他們離開,不然啟國的事總會再一次出現。”景瀾答道,“走的遠點,那些想打長生不死主意的人鞭長莫及,他們自然也就能安生度日了。”

    洛元秋被她安慰了幾句,心中那點無來由的郁悶散了些,道:“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牽著走。”

    她這么說倒也沒錯,誓約本是一道束縛,如鎖鏈般將起誓之人與應誓之人緊緊聯系在了一起。但洛元秋卻不知道這誓言是何時立下,又是對何人而立的。她平生少有約束,現在就好像飛鳥被無端綁住了一般,越想越覺得煩躁。

    景瀾道:“不是你被牽著,是應常懷被牽著。就是不知,握著繩子那頭的又會是誰。”

    洛元秋耐下性把所識之人一一猜測了過去,最后說:“是應……會是她師父嗎?不是說曲善同情應常懷的身世,這才把飛光送給了她,或許她曾在師父面前立下誓約?”

    “曲善已經死了,”景瀾答道,“誓約既然還在,就不會是她。”

    見洛元秋仍在苦苦思索,拍了拍她的頭道:“別想了,等到了終點,一切自會揭曉。”

    洛元秋心想也是。她一向有個好處,只要想開了便不再去糾結。抓住景瀾的手揉捏了一番道:“我們什么時候能出發?”

    景瀾淡淡道:“繼續等。就在半月前,魏大人帶人前往參玄關求見駐關將領,卻被一隊代軍團團圍住,說是宋國人派來的奸細,當即扒光了衣裳,扯下冠帽削了頭發,倒拖在馬后行了幾里路,險些喪命于途中。幸好被前來巡視的宋軍發現了,這才得救,如今還在養傷。”

    洛元秋點點頭:“我想再去見一見那位上將軍。”

    景瀾疑惑道:“見她做什么?”

    洛元秋認真道:“我們兩人合起來,竟然打不過她養的靈獸,你不覺得應該再去討教一番嗎?”

    景瀾:“……”

    她說做就做,翌日便去落雁關尋那位馭獸師。恰好譚一行近日回關修養,傍晚聽人傳報,立刻就出來見她了。

    譚一行帶洛元秋到一處湖邊,先放牛去吃草,從泥地里挖了些蟲子來釣魚。看洛元秋站在一旁,順手分了一根魚竿給她。

    綠水映著夕陽,仿若火紅的花鋪滿了水面,耀目的金紅躍如鯉背,洛元秋同她一起坐在岸邊,從蘆葦葉間隙中窺探水中的動靜。

    “上回還未向你道謝。”洛元秋道。

    譚一行抬手,示意不用,同時手腕一動,水面波紋輕蕩,迅速釣上來一條魚,塞進浸在水中的竹簍里。

    洛元秋好奇道:“這是你養在湖里的靈獸?釣上來回頭再放回去嗎?”

    “放回去?不。”譚一行朝她一瞥,警惕道,“這是我的晚飯,你的也得自己釣。”

    洛元秋道:“可我是吃過才來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坐著不動,靜待魚兒上鉤。

    譚一行釣上來第四條魚的時候,洛元秋的魚竿依然毫無動靜。譚一行收了竹簍道:“你是不是沒掛餌?”

    洛元秋扯回魚線,看著那空空的鉤,恍然大悟:“還真是,我還以為是我運氣不好呢。”

    譚一行沒說什么,剖了魚后鉆進小樹林撿了些干枝枯葉回來,在水邊生火烤魚。那頭吃草的牛也慢慢踱了回來,在兩人身側靜靜坐著。

    洛元秋看了這頭大灰牛一眼,發現它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烤魚,問:“它也吃魚?”

    譚一行道:“當然,一直吃草總會厭的。”

    她說話向來沒什么感情,也是問一句說一句,答也答的干巴巴的,洛元秋卻覺得頗有些意思,道:“它會挑刺嗎?”

    把魚翻了個面,譚一行說:“魚都有刺,不挑刺怎么叫吃魚。”

    夕陽下數只鳥兒從遠處飛了過來,或停在牛背上或停在牛角上,嘰嘰喳喳個不停。譚一行時不時點頭嗯上幾聲,搖頭又點頭,仿佛像在聽它們說話。灰牛也會低哞兩聲,有些附和的意思。

    有時鳥兒們為什么事爭吵起來,翎毛炸起,好似一群五顏六色的炸湯圓。洛元秋身在其中,既聽不懂也無人交談,感覺自己有些多余。

    一道白影閃過,白統領也回來了,停在水邊梳理羽毛。

    洛元秋見它腳上仍掛著銅牌,便道:“我見過這牌子。”

    譚一行咬著烤魚道:“這是我師叔留下的,我只會用,不會畫。時間長了無人修補,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堆廢銅爛鐵。”

    她伸手從灰牛脖頸下叮叮當當拽了一物出來,竟是一串大小不一的銅牌。洛元秋驚訝道:“居然有這么多獸牌?這上面畫的是什么,都是兇獸嗎?”

    譚一行道:“哦,你竟然知道這是獸牌。”

    她也不怕洛元秋搶走,解開繩子把那串銅牌扔到她懷里:“你自己看吧。”

    洛元秋一一數過,一共三十九塊,既有銅牌也有鐵牌。因年月已久,半數都已看不清上頭所畫的東西。譚一行默不作聲地吃完魚,洗了洗手道:“要嗎?”

    洛元秋詫異道:“你要送我?”

    譚一行抬頭看了看她,道:“聽說你是符師,可以用符來換。”

    洛元秋道:“你要符做什么?”

    譚一行摘下草帽向后靠去,躺在草里,道:“不做什么,沒見過,好奇罷了。”

    “符可以給你,”洛元秋道,“這獸牌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又不會用它,拿了也是浪費。不過你那只長的像狗一樣的靈獸還在不在,我想向它……嗯,再請教請教。”

    譚一行聞言猛然起身,盯著她道:“哦?你要找它打架?”

    洛元秋向后靠了靠,被她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是有這個意思。”頓了頓又道:“你放心好了,我會手下留情的。”

    譚一行道:“你還是全力以赴罷,它可是盤瓠之后,莫要小瞧了。”

    洛元秋疑惑道:“盤瓠是誰?”

    譚一行不答,取出笛子吹了幾聲,很快一只毛茸茸的黃狗聞聲而來,圍著二人繞了幾圈后搖著尾巴坐了下來。

    譚一行摸了那黃狗幾下,手指靈光匯聚,在它脖頸下所掛的銅牌上點了點。但見銅牌上金光隱動,很快又沒入銅牌中,她道:“去吧。別在這湖邊打,走得再遠些。”

    黃狗汪汪兩聲,似在應答,隨后向著東南方一片空曠的草地跑去。灰牛隨之起身,朝著洛元秋哞哞叫了幾聲,載著鳥兒們走進樹林。

    洛元秋竟從那牛叫中聽出些許同情的意味來,譚一行也拎起竹簍,伸出手接住白統領跟著灰牛一起往回走。洛元秋看著她的背影,不禁疑惑道:“你去哪里,不在一旁看著嗎?”

    “用不著,獸牌最少能維持半個時辰。”譚一行道,“你慢慢來,我回落雁關關內等你。”

    洛元秋心中奇怪,但還是來到了那片草地。晚風拂過,綠草如海浪般層層疊涌,她看了看四周,卻沒發現黃狗的身影。

    不過這次她已做好準備,絕不會像上回那樣大意,再被輕易絆倒。洛元秋心中亦有不平,上回這靈獸分明是借了地形之便,它身形矮小,隨時能躲進草叢樹林,兼之又在星月朦朧的夜晚,突然發動攻勢,自然讓人措手不及。

    眼下這片草地四周并無能藏身的樹叢林蔭,洛元秋兩指并起劍指,忽然感覺風向驟變。草從她指間掠過,如被巨力所推,低俯近地,洛元秋驀然回頭——

    她被籠罩在一片陰影里,幾乎看不見頭頂的天空,與這獸類龐大的身軀相較,人仿佛渺小的就像一片草葉。

    這只外形近似犬類的巨大兇獸張開嘴,咆哮聲震動山野,它低下頭去,口中霎時噴出一道紫色電光,向著洛元秋所在射去!

    .

    深夜,山中白霧彌漫,靜無人聲。洛元秋披著一身露水回到落雁關,發現景瀾不知何時來了,正與譚一行在院中交談。

    洛元秋鼻青臉腫坐下,那只黃狗歡歡喜喜跟在她身后,向譚一行跑去。洛元秋仰著頭防止鼻血再流出來,譚一行看了她一眼道:“你還真手下留情了?”

    景瀾將一塊帕子蓋在她臉上,笑道:“看來你和狗打的這一架是輸了。”

    譚一行糾正道:“不是狗,是靈獸。”

    洛元秋含糊道:“是盤瓠之后……嘶,你輕點。”

    景瀾手下放輕了些,道:“都說擒賊先擒王,你去和馭獸師的靈獸打什么架?馭獸師的武力僅比常人高些,一旦被近身,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你不會先抓她?”

    譚一行竟也附和著點頭:“我打不過你們。”拍了拍肩頭的白鳥道,“阿白它們就打得過。”

    洛元秋打量那白鳥,道:“它腳上的獸牌畫的是什么?”

    “朱雀。”譚一行道。

    洛元秋嘴角抽了抽:“朱雀?那不是神獸嗎,這也行?”

    譚一行點點頭,拎起黃狗道:“多謝你的主意,我回去便試試獸牌能不能拓下來。”說完便離去了。

    洛元秋問:“你們說了什么?”

    景瀾道:“我只是提議把獸牌上的圖案拓印下來另外保存,這樣就不必擔心它們失傳了。”看洛元秋一臉血,又覺得好笑,道,“我以為你見到關外的京觀時就應該明白了,僅憑落雁關這點兵馬怎能將代軍擋在關外多年?還不是全靠這位馭獸的宗師,單她一人便是一支軍隊,任代軍本事再如何高強,又如何能與神獸相提并論?”

    洛元秋捂著鼻子悶聲道:“我現在知道了。”

    景瀾為她捻去發間的草屑,道:“你這副樣子,好像是臉著地摔了一跤……看來過幾日你還是會來找她。”

    洛元秋有些想笑,偏偏一動就牽扯到臉上的傷:“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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