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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誓約-《寒山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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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天中繁星閃爍。

    離開絳城后眾人乘船改走水路,這樣能更快離開魏國到達海邊。白日行船,夜間停靠在開闊平緩的河道旁,諸人輪流守夜。

    小船夜間停靠在蘆葦蕩里,隨著水波輕搖,漫天星光仿佛都傾瀉入河水中。洛元秋提著一盞油燈,坐在船頭道:“她這么說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瀾在教何依用蘆草編兔子,聞言道:“放不下,不能走的意思。”

    洛元秋問:“放不下什么?”

    景瀾漫不經心道:“放不下權勢,放不下身份,放不下責任……你這么想知道,怎么不當著她面問清楚了再走?”

    洛元秋托著下巴道:“我忘了。”

    何依插嘴道:“你們在說誰?應姐姐,這又是你認識的新朋友嗎?”

    洛元秋轉身看她,發現這一路走來,何依已經長高了不少。許是練劍的緣故,她眉宇間自有股勃勃英氣,不再是那個躲在人身后的少女了。

    “不是新朋友。”洛元秋道。

    其實她也不好說,自己與墨凐到底算不算是朋友。畢竟墨凐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樣子,不大想愿意與人相交。如果她們連朋友也算不上,那為何墨凐會把她拉到自己的夢境中來呢?

    肩頭被碰了碰,景瀾遞過來一只草編的兔子,道:“想那么多做什么,都已經到了這里,順其自然吧。”

    夜風吹來,洛元秋扶了扶燈盞道:“你找到你師父了嗎?”

    她所說的師父自然指的是那位密教的圣女,先前有消息說她來到了魏國,景瀾在王都打探許久也不曾發現她的蹤跡,只得如實回報給了國師,告別使團,隨眾人一起離開了王都。

    “如果不再在魏國,那就是在魏境之外。”景瀾道,“先把人送走,等到了再想去找她。”

    隨著離啟國越來越遠,眾人也不再日日擔憂哪天會被突然抓回去處死。后來行途中啟王逝世的消息傳來,人們更是徹底松了口氣。

    魏境之外便是一片無主之地,從此以后,一想再不用過上逃亡的日子,諸人便高興起來。雖說海邊荒涼,但比起終年大雪冰封的陰山已經好上太多,居住在此地無人約束,自然是比東躲西藏的日子強上百倍。

    何依環顧四周,道:“我們快到海邊了嗎?”

    景瀾道:“應當還有幾日的路程。”

    何依立刻懇求道:“應姐姐,不然你就跟著我們一起留下吧。”

    洛元秋根本不知道送他們離開后等待自己的會是怎樣的結局,怎敢輕易向何依許下承諾?景瀾見狀道:“她要跟我走的。”

    何依怒道:“你是陳國人,還是密教教徒,她為什么要跟你走?”

    洛元秋不愿她們吵起來,聯想到應常懷的身世,道:“我要回承天宗一趟。”

    何依大吃一驚:“什么?你要回去?!不行,絕對不行!”

    她霍然起身,差點將船弄翻了,多虧景瀾及時穩住。何依著急道:“你、你還是想回去找那些長老為你師父報仇嗎?”

    洛元秋忽然感受到一陣心悸,那種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感覺又來了。她沉默半晌,道:“不必再說了,我是一定會回去的。之所以送你們離開陰山,也是因為怕連累你們。”

    何依爭辯道:“可我們……我不怕死!”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洛元秋道,“不要做無謂的事,好好在此生活吧。若是我一去不回,保護族人的責任從此便要落在你身上了。”

    何依呆怔良久,似乎被這話震住了。她求助般看向景瀾:“你是她的朋友,為什么不勸她?”

    景瀾淡淡道:“正因為我是她的朋友,我了解她。所以她要做的事,我都不會阻攔。”

    何依難以置信地看向二人,幾步一躍離開了小船,向岸上跑去。

    那幾只新折的兔子被她掃進水中,浮在水面上,洛元秋把它們都撈起來,放在船沿重新擺好,道:“方才說話的是——”

    景瀾打斷她的話:“我知道,是應常懷。”

    洛元秋松了口氣:“你知道就好。”

    洛元秋熄了燈,兩人躲進船艙里,并肩躺在一起。黑暗中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洛元秋帶著幾分悵然道:“我師伯曾說,用劍的人若能死在劍下,對他來說也未嘗不件好事。”

    景瀾用小指去勾她的手,道:“我不想死在誰的劍下,能死在你身旁就夠了。”

    洛元秋想了想笑道:“你看我們現在像不像睡在棺材里?這船會順著水流進入大海,在海上飄浮數月,最后沉進海底……”

    隨著船身搖晃,她的聲音有如夢囈一般。景瀾輕輕嗯了一聲,道:“再也不分開。”

    .

    六日之后小船終于從水道離開,駛入茫茫無際的大海。

    海水幽深無比,遠遠望去竟有種說不出的陰森可怖。明明頭頂便是萬丈晴空,遠處海面卻籠罩著迷霧,仿佛到處都藏著危機。

    海面雖然風平浪靜,但大海如有一種魔力,帶著蠱惑的意味吸引著人不斷向海霧深處靠近。海水淹沒了岸邊礁石,不斷向海灘涌去。深色的浪潮猶如一只從深淵中爬出的兇獸,帶著無窮無盡的貪婪,想要迫不及待將大地一口吞入腹中。

    一靠近岸邊眾人便立刻下船,到地勢較高處扎營露宿。

    洛元秋眺望大海:“原來墨凐說的都是真的,這地方也太荒涼了。如果這霧不散,出海都成問題。不過這海怎么和我們見過的不太一樣?”

    景瀾注視著那些飄浮在海上的霧氣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些霧看起來像是一種法陣?”

    “法陣?”洛元秋不解道,“怎么說?”

    景瀾抬手指向東方,道:“現在風向明明在東南,你看那兒,風向之下依然有迷霧,另一方卻什么也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若是把這片海域視為陣圖,霧氣便是法陣中的陣障,那一切就說得過去了。”

    洛元秋道:“在海面上設下法陣?難道是為了阻攔外人,以防他們誤入?那迷霧后究竟藏著什么?”

    “不知道,這風里的氣息有些不大對。”景瀾答道,“讓何依帶人再向后撤,不能讓他們太靠近海邊。今天我們就呆在這里,看看這大海里到底有什么。”

    天很快就黑了,入夜后她們站在高處,俯視著深黑的海面。今夜無星無月,天空黯淡,夜色中大海平靜無比,潮聲此起彼伏,一入既然。除此之外,并無什么異樣。

    洛元秋按了按被海風吹亂的頭發,不解道:“照理來說,我只需把何依他們送到海邊,一切就該結束了,為什么我們還在這里?”

    景瀾眉頭深鎖,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道:“我也不明白,難道說要送他們到這海底去?”

    兩人一同看向高崖下的海水,黑浪拍岸,驚濤聲如雷鳴,洛元秋喃喃道:“還不至于吧?”

    “靜觀其變吧。”景瀾收回目光道,“我們不如沿著岸邊向前走一走,看看這附近的海域是否都像這樣。”

    這倒是個辦法,第二日洛元秋就把打算告訴了何依及族長,讓他們不要貿然靠近海邊,自己與景瀾去幾日就回來。

    翌日兩人便沿著海岸向東南行去,為防誤入迷霧,她們只在白日出行,夜晚來臨時,就把船拖到灘岸邊,在附近尋個地方歇息。

    如此不過四日,一天深夜,洛元秋忽然驚醒過來,耳邊隱約聽見若有若無的聲音。她起先以為那是海風,后來才發現竟是有人在吹笛子。

    這大海附近早已成了無人之地,白日她們來的時候洛元秋便已經看過了,四周只有散落的沙石,并無人居住的痕跡。

    洛元秋剛要推醒景瀾,手中卻驀然浮起一道青光。光芒化作一只小小的蝴蝶,從洛元秋指尖飛離,一路翩躚飛舞,朝洞外而去。

    洛元秋還沒來得及深思,身體無法控制一般,立刻追著蝴蝶而去。

    蝴蝶拍打翅膀時落下細碎光粉,猶如一條發光的細帶,在前為洛元秋引路。她不知自己追了多久,只聽聞海風自耳畔掠過。最后她來到了一片石灘上,今夜明月朗照,大海竟出奇的溫柔,潮水沒過她的雙腳又飛快退了回去,露出沙灘下圓溜溜的石子。

    發生了什么事?

    洛元秋頗為迷茫地看著四周,耳邊笛聲像是從遙遠的海中傳來的,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只見天海相連盡頭,雪白的浪花接連涌來,滿月清輝之下迷霧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道人影佇立在浪頭,踏著海潮向洛元秋走來。

    那仿佛是傳說中統御四海的神靈,金色的魚群簇擁著她,大海在她腳下就像一只溫順的野獸,全然沒有往日的陰沉憤怒。清越的笛音回蕩在海面上,隨著海潮遞進,洛元秋才漸漸看清她的面容。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烏衣素簪,腰系碧紗,面容精致秀美,一雙眼睛清透如水。魚群散去,她赤足站在海水中,在起伏的潮水中行如平地。洛元秋低頭一看,才發現水中有一塊漆黑的浮地供她落腳,那東西載承載浮,竟是一只巨龜。

    女子手握一只螺笛,從螺身到近尾處有六道形如魚鰭的棘刺,色澤艷麗。她向洛元秋溫和一笑,語氣如同故友相逢般熟稔,道:“我等你很久了,你一定就是那柄劍的新主人了。不知它現在的名字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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