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尋愿-《寒山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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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而起的白霧從四面八方涌來,兩人腳下的波紋越泛越大,從深海處涌上一股黑流,如同巨獸之口將她們吞噬!
事出突然,不待兩人有所反應,腳下水流便忽然向下一陷。洛元秋先被拖進水流中,登時失去了平衡向水中栽去。景瀾也顧不得上其他了,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失聲道:“師姐!”
水如游蛇,洛元秋感覺自己的腳踝被用力纏住,拼盡全力也動彈不得,手中青光當即一閃劈向水中,卻似泥牛入海,對水毫無作用。
看著景瀾蒼白的臉色,此時洛元秋還能分心笑道:“還是你原來的樣子更好看。”
景瀾咬牙切齒道:“閉嘴!把另一只手給我!”
她剛說完,一道水流從身后襲來,從腰腹橫過,繩索般飛快將她束縛住。在這強大力量的拉扯下,兩人互握的手慢慢分離。
洛元秋仰頭望向天空,星辰流動的軌跡倒映在她眼中,廣闊的星河靜謐如常,卻有千萬流星從天中向大海墜落,海面浪花高漲而起,在星辰光輝中猶如千層銀雪,一時光芒如雨紛紛撒向海面,那一幕極其震撼,有如幻夢一般。
景瀾怒吼:“師姐,抓緊我!”
洛元秋注視著景瀾的雙眼,攥緊她的手漸漸滑脫,指尖分離。沒入海水中的最后一刻,她的內心平靜無比,對景瀾說:“不管身處何時何地,我都會找到你。因為你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道痕跡,除非我魂消身隕,它都會一直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被抹去。”
景瀾眼瞳深處有一絲金芒流轉,眼睜睜看著彼此交握的手被分開——
“師姐!”
黑流瘋狂轉動起來,海面涌起巨浪,嘶吼著向天空沖去。二人所在之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水流死死纏繞住她們的雙腿,裹挾著她們朝大海深處而去!
海水中明亮如晝,繁星猶如上浮的氣泡,從漆黑的海底慢慢升起。星辰的力量在海水中來回沖撞,海水激蕩起伏,水中靈力的流向一時混亂到了極點。
洛元秋被卷入漩渦中,眼前天旋地轉,再也看不見景瀾的身影。隨著漩渦瘋狂亂轉,時不時與紊亂的水流撞上,數股力量交織,耳畔激流轟鳴陣陣,她只覺得身體仿佛都要被撕裂開來。威壓之下四肢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即便如此,她依然竭盡全力想突破漩渦,哪怕胸膛中氣息即將耗盡,眼睛早已看不清前方景象,卻固執地朝著景瀾可能所在的方向游去。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師妹那么怕黑,怎能讓她孤身一人落入這茫茫深海中?
好不容易到達漩渦最外圍,洛元秋再如何努力都無法沖破那層清透的水壁。意識逐漸渙散,波光朦朧,她身不由己隨著海浪飄浮,最后懷揣著不甘閉上眼向海底沉去。
就在此時,一道金光從她胸膛中迸發出,轉眼之間就驅散了黑暗,四方震蕩不休的海水亦隨之一靜。
瞬息間咆哮的海浪,怒漲的海潮,回轉沉浮的星辰光輝,都在這一息之間完全靜止了下來。洛元秋不斷向海中沉去,恍惚中她看見頭頂幽藍色的水光沉沉浮浮,交織成瑰麗的色彩。她的身軀分明是朝著海中沉去的,但神魂卻如水中泡沫,與軀體分離,跟隨著星辰上升起,向著云端飄去。
她看到了夜色下無邊無際的大海。
星辰運轉的軌跡在她眼中無比清晰,于是她看見了在星夜之下,觀星而望的那四人各自的命運。
海中一夜之后,圣女就此離開中土,前往海外尋求新的機緣,為密教留下一絲火種。而衛曦也如約而至,接走了古越遺民,將他們托付給了圣女。于是何依就此與應常懷分別,帶領族人歸入茫茫無際的海濤中,遠渡重洋,去往傳說中避世仙境瀛洲島。
碧海藍天,波濤深遠,她們此番別過,再無相見之日。
趙郅靈也告別老師,帶著掌教所需之物返還陳國,與應常懷攜手同行,一如來時。
豈料陳國伐真,宋境再度鎖閉。二人自和月國繞行,途經邊關之時,遭遇神風觀無名伏擊。應常懷為救趙郅靈身負重傷,千鈞一發之際,趙郅靈不顧圣女囑咐,取出古鏡斬殺無名首領,破圍而出,歷經艱難險阻,終于返還故國。
趙郅靈也由此進入鏡中幻境,神魂幾經磨煉,日日如墜煉獄,痛苦不堪,卻因禍得福,自行領悟到神魂精進之法,意外從心魂之中修出了神魂劍。
而應常懷也返還啟國,向謀害師父曲善及追殺自己的承天宗長老們討要一個公道。
那日陰山大雪遮天蔽日,她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這一切如浮光掠影般從洛元秋眼前閃過,預知旁人命運卻無力改變這一事實,則讓她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但無論是應常懷還是趙郅靈,她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過去發生的事結局已經注定,即便想扭轉她們的遭遇,自己不過是個千載后的旁觀之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那迷蒙霧氣之中,再也不見兩人身影。洛元秋輕輕一嘆,轉身想要尋找起景瀾的下落,卻被一股力量從高處強拉下。白云藍天散如浮花,無數景象自她眼前飛掠而過,最后停留在某處,她看見一頭灰牛載著一人向大海走去。
那人頭戴草帽,竟然是多時未見的譚一行!
灰牛輕松渡過海中迷霧所布下的法陣,潛至深海,在滄浪之下,來到了傳說中覆滅于浪濤的古越國。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一路輕輕松松便到了歸劍谷前。望著那水波下的兵器,一人一牛正要試探著繼續前行,立刻被人喝止住了。
讓洛元秋頗感奇怪的是,來人不是衛曦,而是一個俊秀的藍衣青年。他神情倨傲,言語間十分無禮,絲毫未把這陌生少女放在眼里,并要她馬上滾出此地。
隨后他毫無意外和譚一行動起手來,結果不言而喻,不過片刻功夫,他就敗在馭獸師的手下,被灰牛一蹄踹向淵谷。
緊要關頭,衛曦終于出現制止二人,呵斥那藍衣青年,命他回去閉關思過。向譚一行問明來意,得知對方不過是偶然路過此地,不是特地打上門來,衛曦便請她入北冥一游,帶她遠觀明宮與白塔。
在此期間兩人相談甚歡,譚一行留下馭獸之法與一塊獸牌后離開北冥,繼續遠游,不知所蹤。
一日衛曦離開北冥,朝著那夜星辰墜下的方向一路前行,來到了魏國。
她在魏境外的一處古跡前站立良久,兩山相傾的狹窄交界之地昏暗潮濕,綠藤從高處垂下,任誰也想不到,在這縫隙之間,居然會有座已經坍塌的廟宇。那斷瓦殘恒間一座孤碑獨立,帶著荒涼的意味,在晨風里無言訴說著興衰榮辱。她抬手拂去碑上塵土,無聲一嘆,在漫漫日光中向前路走去。
起先她只靠走,后來經過林間遇到了一群野鹿,馴服了其中那頭毛色最為鮮亮的牝鹿,便以此為坐騎,慢悠悠地進了魏國邊境。
此時距離陳國使團來訪已過去了七年,這七年間,陳國南下伐真,大敗真軍于安成關前,真國從此節節敗退,半壁江山被陳國收入囊中。
當世強國互伐,連年征戰不休,血流成河,千里沃壤化為焦土,百姓流離失所。但這一切對于在濱海之畔的魏國來說都顯得那么遙不可及,此刻讓魏王最為煩惱的,是代王那愈發難以滿足的胃口。魏國向代國上貢的數量逐年翻增,代王卻愈發貪婪無止境地索求。
接連數年的秋災令國中糧食連連欠收,本不充盈的國庫更是捉襟見肘。縱然是如此,魏王仍不惜花費重金大興土木修建聆音臺,聚國中琴師于此,供其享樂,維持著歌舞升平的假象。
衛曦騎鹿來到國都絳城外,適逢魏王發布詔令,要將六國琴師都召集于此一較高下。若有極擅樂音者,即可入宮面見君王,賜予千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時國都中人人爭相習琴,妄圖憑此躋身貴族。
衛曦經過一處村莊,村里的孩童拿著幾塊木頭追逐嬉戲。草屋之中,幾名斫琴人正在制琴,學徒們在屋外為琴胎上漆。不遠處傳一座青瓦小院里傳來泠泠琴音,其中夾雜著幾聲古怪的顫音,顯然是有人在此傳授琴藝。
衛曦來到窗前,見屋中一群少年人正在苦學琴,琴師離開座位,挨個指正少年們的指法。她看了幾眼剛要離開,屋中又傳來爭執聲,一個少年沖出院子,怒不可遏道:“要是我出人頭地,絕不會是因為這把琴!”說完惡狠狠把琴朝地上一砸,弦斷音裂,揚長而去。
他走后,衛曦上前撿起那把蕉葉琴,只見琴身多了一道裂痕,七弦中已斷三弦。她信手一撥,忽覺有趣,抱著破琴騎著鹿離開了。
又是一年春時,處處繁花盛放。衛曦從林中走過,各色各異的花在她身后交匯融合成一條艷麗的河流,于燦爛春日中盡吐芬芳。她用一根布條蒙住眼睛,抱著琴,混在清晨入城的人群里,像隨處可見的潦倒琴師,輕易便進入了絳城。
這一路上她時不時停下來,撥弄那只剩四根弦的古琴。弦音斷斷續續,聽著十分勉強。有人見她是個盲眼琴師,便悄悄跟在她身后想去捉弄她。衛曦仿佛并未察覺到,依然調著弦的松緊,反復辨別弦聲細微的變化。到得河流前,那鹿縱身一躍便到了對岸,跟在她身后的人卻猝不及防落入水中。
牝鹿載著她穿街入巷,如入無人之境。像她這樣因為魏王詔令來到國都的琴師不在少數,他們大多窮困不堪,除琴之外身無長處,都想著來絳城碰碰運氣,若能有幸被國君青睞,便能擺脫現狀,一舉成為人上人。
衛曦避開人群,專心致志調著弦,牝鹿帶她來到絳城最外邊的一片蓬屋前。住在此處的都是窮苦百姓,衣衫襤褸,靠著幾畝薄田與林中野果勉強度日。
那哭鬧聲、叫嚷聲、啜泣聲、咒罵聲,低語聲在她耳邊譜成另一首曲子。她對此并不陌生。人世間的離合悲歡正如這古琴首尾兩端,看似毫不相干,其實皆出于一處;而無常的世事就像弦上樂音的種種變化,此一時彼一時,最后都殊途同歸。
一間蓬屋里傳來孩童微弱的哭聲,哄著孩子的婦人或許是精疲力盡,便出言恐嚇要把他扔進海中,去喂那海里的怪物。
衛曦聽罷笑了笑,在鹿背上獨屈一膝,橫琴其上,輕輕一撥——
如細雨潤物,浮花入浪,那曲音柔和輕盈,像清風掠過葉梢,使人想起靜夜下灑滿月光的大海。
這蓬屋附近的人聽在耳里,好似落入了樂聲編織出的甜美夢境,忘卻了現世的苦痛與煩悶,漸漸想起這一生中最為快活的事來。
一時間小兒啼止,人聲盡消。所有人都沉醉在這首曲子當中,如癡如醉。但那琴聲卻像飄落在掌心的雪花,還未細細品味,就先消融在了手中。
夕光飛散,不知不覺到了黃昏時分。漫天云霞溫柔斂去,琴聲慢慢消失,住在蓬屋里的人們才探身出來張望,那盲眼琴師卻早已經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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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絳城中便流傳起盲眼琴師的傳聞。
據說她一身黑衣,常騎著一頭鹿,神出鬼沒行蹤不定。最讓人驚奇的是她手中那把破琴,琴上只得四根弦,卻能彈奏出美妙的曲子,聞者皆如聆天音,癡迷沉醉其中,難以自拔。親耳聽過的人都說,哪怕是宮中國君最為寵愛的琴師,也無法彈奏出這樣動聽的樂音來。
此事傳至宮廷,魏王對此將信將疑,便命人搜尋這盲眼琴師的下落。
有那居心不良之人,故意換上一身黑衣,蒙上眼睛,冒充那位盲眼琴師以博上意。侍衛們在城中搜尋多日,分不清他們誰才是真正的盲眼琴師,只得將所有人都帶走入宮去見魏王。ggdown8
魏王讓他們當面彈奏曲子,不少人就先露了馬腳。因蒙著雙眼看不見東西,不少人連首完整的曲子都彈不出來。僅有幾個勉強能彈完,卻和傳聞中的天音相差甚遠。魏王惱羞成怒,深覺自己受到了愚弄,便將他們都趕出了國都,流放到荒島上。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國中雖偶爾還有盲眼琴師的傳聞,但人人聽了都一笑了之,將它當作一個笑話。而魏王遭此戲弄,在宮中大發雷霆,驅逐了不少在聆音臺濫竽充數的琴師,更嚴令百姓談及此事。
衛曦對這一切并不知情,她背著琴離開國都,一路走走停停,有時遇見村子便在此借宿,離開前彈奏一首曲子作為答謝。這就樣漫無目的行走了數月,最后她又回到了絳城。這時魏王又頒布了新的詔令,他命人把一卷琴譜抄錄下來張貼在城中,如有人能將這殘缺的琴譜補上,不但賞以萬金,更可封為大司成。
不少琴師坐在告示邊抄錄了譜子回去苦苦鉆研,以希冀憑此晉身。衛曦蒙著雙眼,自然看不見那琴譜,只是從城墻下經過時聽人議論紛紛。她對此并不好奇,騎著鹿在王城中穿行,偶爾停下腳步,指間夾著一枚白棋,像在辨別方向,尋找著什么。
她在城中徘徊了數日,最后來到了碑林。那日天陰將雨,碑林中幽暗昏朦,鳥聲空靈。古碑多日遭雨沖刷,碑身已生出點點青苔,字跡幾不可辨。
衛曦在一座無字碑前靜立片刻,耳尖微動,忽然聽見樹林深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琴音。也不知那是什么曲子,時高時低,斷斷續續難以續連,聽著十分刺耳。
衛曦聞聲卻直奔小徑而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一座院子前。此時花季方過不久,院墻下深紅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她放鹿去吃草,背著琴徑自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那原本從屋中傳來的琴音驀然一止,衛曦道:“錯了。”
她在庭中盤膝而坐,橫琴于膝頭,道:“雖不知你是從何得來的琴譜,但殘缺之處未免也太多。”言罷雙手按弦,也不等屋中人作答便自顧自彈了起來。
未過多時天空飄起雨絲,風如驚潮瞬息即至。那琴音時如靜水沉波,又似白浪擊空。隨著曲音漸快漸高,仿佛身居高崖近觀海潮,但見海浪高漲,在激蕩中撲向崖岸,飛濺而起的浪花猶如碎玉白雪。驚心動魄之余,抬頭望向高天流云,鷗鳥盤旋于空,又是令一種空明心境。
這曲子不長,衛曦按弦收音,屋中人過了片刻才道:“這琴曲叫什么,是何人所做?”
衛曦道:“此曲名為碧海潮生,譜曲之人為我一親長,業已離世多年。”
她抱著琴向門外走去,仿佛只是興致偶來,到此閑彈一曲,并無他意。行至門外,召回牡鹿,身后傳來腳步聲。衛曦摸了摸鹿正要離去,一個聲音傳來:“你的東西掉了。”
她回過身,說話那人一身素衣,手中夾著一枚白色棋子,道:“原來你就是傳聞中騎鹿的盲眼琴師,果然名不虛傳。”
衛曦低頭從她手里接過棋子,按在掌心間,復又攤開手。她冥冥中似有所感,故而稍有遲疑,未立刻離去,沉默半晌方道: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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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聆音臺。
那琴曲迅捷如雷霆,尾音去而不絕,回蕩在琴臺之下,久久未止。
花枝搖曳,在月光下紛落如雪。圍繞在琴臺兩側的琴師們仿佛斗敗的公雞,頭幾乎要垂到琴上去。更有甚者狂怒而起,將琴砸得四分五裂,七弦盡斷,揚長而去;也有那抱琴嚎啕慟哭者,脫下衣袍后一步三望,離開聆音臺。
余下的人都緊盯著琴臺上的盲眼琴師,她手中那把琴并非名貴之物,也不是當世罕見的珍品。琴身已有裂痕,琴弦更是只剩下了四根,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幾如天音般的曲音,竟是由這樣一把破琴奏出的。
臺上鴉雀無聲,琴師們都有些失魂落魄,人人都知道,或許過了今日,這聆音臺中只有一個琴師了。
魏王神色癡迷,似沉醉在琴聲中不能自拔,過了許久才仿佛回過神來,道:“很好,你贏了,你想要什么?”
四日前,這名盲眼琴師騎著鹿忽然出現在城墻附近,揭下了魏王的詔令,直入聆音臺,當時魏王為避政事,躲到聆音臺來欣賞一首新譜的琴曲,聽聞此事想起從前被欺騙的經歷,心中怒火頓起,正要喊人來把那行騙之人砍了,那蒙眼琴師卻出現在他面前,聲稱自己不要千金賞賜,也無需進官加爵,愿意將這古琴譜送給魏王。
魏王如何肯信,他自以為聆音臺聚集六國琴師,填補一本古琴譜自然不在話下。沒想到半年過去了,竟無一人能補齊缺處,他不免怏怏不樂,深感失了顏面。加上新曲常有,便漸漸忘了此事。
忽聞有人揭榜而來,他不禁有些好奇,猝不及防見到這琴師之后,他發現此人背著一把破琴,更是認定這是個騙子無疑。
盲眼琴師卻說這聆音臺里所有的琴師加起來也不如自己,她與魏王打賭,倘若她贏了,那琴譜她依然會奉上,但魏王需答應她一件事;若是她輸了,自當由魏王處置,是生是死絕無怨言。
于是四日之后,魏王召集聆音臺里的所有琴師至此,要與盲眼琴師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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