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就算是詹懷太子的遺孤,五福玉佩上刻的字,肯定也記錄在案了,武鳴讓奸細把卷宗偷走,也不是什么難事兒!”守城副將咽了咽口水,非常的緊張,但還是外強中干地辯駁道。 “當初詹懷太子與太子妃死后,有關他們一家四口的卷宗就全部被燒毀,除了當初做玉佩的匠人和他的徒弟們,其余已經無人知曉。” “我們三人不才,就是那位匠人的徒弟們。” “你師父呢?”秦老將軍沉聲發問。 “就是,你師父呢?會不會被武鳴拐跑了,去北疆給他再造一塊?”守城副將緊跟其后提問。 “不會,先帝當初龍顏大怒,所有和詹懷太子相關的人都被清算,先帝嫌棄師父給詹懷太子的雙生男嬰做過五福玉佩,覺得他不吉利,早就賜死了。如果他的骨灰能做玉佩的話,或許副將可以去北疆搜搜。”老王頭眼眶已經紅了。 當他說起師父身死的時候,鼻子一酸,已經老淚縱橫。 “大膽,你敢對我無禮!”守城副將氣得跳腳,他自然聽出了這個工匠對他的嘲諷。 “閉嘴!”秦老將軍瞥了一眼,頓時這人就不敢說話了。 “當年先帝殺紅了眼,連我們也是要被賜死的。只是師父說,他只有這三個徒弟,若是再殺從此以后就沒人會做五福玉佩了,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請先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幫忙說項,才留了我們三人的命。” “如今再見這塊玉佩,恩師當年制作時的場景,簡直歷歷在目!” 另外兩位匠人也嗚咽起來,三人都盯著手里這塊玉佩,直接哭出聲來。 眾人驚詫,這三人都真情實感成這樣了,又如此篤定玉佩是真的,那不是證明武鳴就是詹懷太子的次子? 無論是身后的友軍,還是城墻上的守城軍,大半人的視線全都投射在這個男人身上。 難怪秦老將軍說要株連九族時,他讓老將軍去殺宮里的貴人。 當今圣上可是他的親叔叔,屬于極其親近的父族之一,所有龍子龍孫都逃不掉。 “這不可能,你們三人這口氣,一聽就是怨恨先帝,是不是早就被武鳴收買了,想要推翻大燁正統,混淆皇室血脈,向先帝報仇?”守城副將急切地辯駁道。 他乃是世家出身,世家和武鳴的關系可是相當不好,因此他一聽匠人們的話,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 若是武鳴以詹懷太子遺孤的身份回來,不僅不是謀逆,甚至更有可能迎來諸多朝臣的支持,畢竟他也是正統。 因此他才各種找借口,想要推翻武鳴的身份。 “副將軍有疑問,乃是人之常情,這種事也不是我們三個小老兒能說了算的。其實除了我們師兄弟三個,如今這世上還有一人知曉這玉佩的刻字內容。您可以向他求證。” “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隨便從哪個犄角旮旯扯出一個人來?”守城副將語氣激動地道。 “那人是當今圣上。您派人去宮里詢問便是。”老王頭兒道。 此話一出,場上又是一陣議論聲。 “先帝駕崩之后,當今登基,他曾召集過我們,詢問詹懷太子的雙生子玉佩上刻得是什么字。我們自然是如實相告,那個時候正是風聲鶴唳,全望京戒嚴,我們不可能被任何人收買。” 守城副將伸手召來一個人,對著他使了個眼色:“你去問。” “慢著,你去之后無需替其他,直接詢問雙生子玉佩上的刻字是什么,若是皇上詢問,你只說是三軍歪纏,提起詹懷太子,展示緊急,還請皇上盡快回答。其余不可多言。”秦老將軍直接叫住了人,耳提面命地叮囑。 之后似乎還不放心,又伸手指了個秦家的私兵出列,讓他跟隨一起去。 守城副將見到此事,頓覺心煩意亂,甚至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兩軍對壘,數萬人齊集此處,卻無一人出聲。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候最終結果,那三位匠人仔仔細細摩挲了一遍玉佩,就將玉佩放在地上,他還把自己的錢袋墊在下面,顯然是怕弄臟了玉佩。 很快,那兩位去詢問的士兵回來,守城副將與自己人對視了一眼,看到那人沖他搖頭,瞬間心就涼了半截。 “皇上如何回答?” “老將軍,依我看,甭管這破玉佩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也改變不了武鳴是造反之人。當今圣上還在位,就算百年之后,這位置也輪不到一個侄兒,他算什么東西?” “他們就是耽誤時間,我們還是盡快開戰吧。” 守城將領直接開口,迅速搶白,眼神緊盯著秦老將軍,瘋狂沖他使眼色。 秦老將軍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直接忽視了他,而是對著自己的屬下又問了一遍。 “你直說便是。” “皇上說每位皇子得到的五福玉佩刻字都不盡相同,寫著各自的身份,不過由于技藝復雜,最多三四個字。五福玉佩又是皇子出生前準備好的,并沒有名字,只要次序,所以都會刻著‘皇長子、皇次子’,以此類推。” “而讓先皇震怒的是,給雙生子做玉佩的匠人,與詹懷太子有私交,本應刻下‘太子長子、太子次子’,他卻多加了‘詹懷’和‘之’這三個字,變成‘詹懷太子之長子、詹懷太子之次子’,已經超過之前所說的三四個字范圍,分明是瞞報、結黨營私、居心不軌、意圖造反,就殺了他與他的親族。” 皇上顯然以為這關乎守城的勝利,所以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非常的詳細。 當這個秦家私兵說完之后,城墻上一片寂靜。 大家震驚的目光再次射向武鳴,他當真是詹懷太子的遺孤。 守城副將只覺得頭皮發麻,他急聲催促道:“將軍,您不要遲疑了,趕緊下令吧,我們把這一群亂臣賊子全都殺了。” 秦老將軍轉頭,輕輕地瞥了他一眼,摘下頭盔放在手中。 “詹懷太子生前,我曾欠過他人情,一直未能償還。既然是他的遺孤,那老朽就不參與了。秦家私兵我就帶走了,至于其他家的,去留隨意。” 秦老將軍放下這幾句話,轉身就走,秦家私兵也紛紛往樓梯口走。 “秦老頭,你個老糊涂。這種時候棄皇城不顧,那就是助紂為虐,也是謀逆之人,你不怕被誅九族嗎?”守城副將氣得大聲吼道。 “三十二年前,老夫就該把這個人情還掉,可是我看著一家老小,終究沒敢出手。如今我已是老頭子一個,死就死了吧,只是要牽扯到家人,我于心不忍,所以詹懷太子的次子,你要贏啊。” 秦老將軍苦笑一聲,他沒有回頭,依舊背對著眾人說出這番話。 但正是這最后一句話,讓全場嘩然,因為他把武鳴的身份坐實了,變成了板上釘釘。 瞬間守城的將士們更加動搖起來,武鳴并不是什么亂臣賊子,而是皇室正統血脈,甚至還是那位賢良有加的詹懷太子之后,而如今的皇帝昏庸無能,到底選誰大家心里都有數。 守城副將咬牙,眼見城墻上已經有普通士兵喪失戰斗力,狠狠地看了一眼秦老將軍,抬手拉滿弓箭,對準了老將軍的背影。 只是箭還沒射出去,守城將士就感到有個冰冷的東西撞了過來,直接穿過他的胸口,釘在了墻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又是一支紅纓槍。 雖然他很想回頭,看看殺死自己的兇手,可是黑暗已經襲來。 城樓下的武鳴低聲開口道:“借老將軍吉言。” 秦老將軍帶著秦家私兵離開,守城副將也死了,整支隊伍完全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地步。 偶爾還有幾個留下來的世家子弟,想要爭一爭指揮權,讓大家抵抗到底。 但是他們一低頭看向樓下,武鳴的手里重新握著一根紅纓槍,似乎在等著下一個,就無人敢上前,大家都怕死。 守城兵士的斗志完全喪失,最終望京城的城門被輕易攻破,守城兵士依然潰散而逃。 很快,三軍向皇宮挺近。 皇宮里已然亂成了一鍋粥,皇上一聽說秦老將軍離開,守城主將和副將都被武鳴一槍給釘死了,立刻讓人把收拾好的細軟帶上,要領著一眾人馬逃走。 “娉婷,你怎么來了?父皇不是讓你快逃嗎?”皇上在侍衛的護送下,剛走出龍乾宮,就看到了五公主站在那里。 “父皇,您要丟下大燁朝的萬里江山,直接敗逃嗎?”五公主看著他,臉上露出幾分急切的表情。 五公主這話說得太過直白難聽,讓皇上的臉色直接變了。 “小五,你說得這是什么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只朕一人撤離,朕還帶著傳國玉璽、祖宗牌位、名貴珍品,否則這些都會落到武鳴手里,便宜了那個亂臣賊子。朕的幾位肱股之臣也會一起撤退,你是女人,還是個長得好看的女人,朕早就讓你走,那些匪徒是沒有人性的。” “武鳴他是戰神,他不會的。父皇,您與他好好談一談,他之前一直忠君愛國,守護疆土,到時候他清君側,肯定還是會回北疆的……”五公主試圖說服他。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他打斷了:“別說這些話了,趕緊跟朕一塊兒走。什么戰神,他也是個男人,等殺進皇宮的時候,他就不再是戰神,而是個惡鬼!” 皇上伸手就想拉她離開,卻被五公主直接避開了。 “父皇,您——”五公主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后面的話卻說不出。 “你還真以為武鳴不會殺人嗎?他都率領三軍前來了,還是打著‘正統歸位’的旗號,就算他不自己登基,另立新君,那也是要殺掉朕,然后扶朕的兒子上位!”皇上揚高了聲音道。 他的語氣急促又狠厲,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深不可測,不怒自威,相反還猙獰十足。 五公主再次后退了兩步,心中是說不出的失望。 她早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于萬民來說不是個好皇上,于宮中妃嬪也不是個好男人,于其他兄弟姐妹而言更不是個好父親。 可他對自己千嬌百寵,把她捧成了掌上明珠,大燁朝最尊貴的公主,因此哪怕之前知曉這些,她也還是會更看重親情。 但是這次,當他口口聲聲罵著武鳴是亂臣賊子,但是卻連面都不敢見,就急匆匆地要逃離,仿佛夾著尾巴四處逃竄的老鼠一樣,五公主心里最后一絲念頭也被粉碎了,心中是徹底的失望。 她鄭重地行了一禮:“父皇保重,女兒就不隨您去了。” 皇上復雜地看了她一眼,最終嘆息一聲道:“隨你吧,娉婷長大了,父皇早就管不了你了。” 他拋下這句話,就在侍衛們的護送下,飛快往暗道的方向逃竄。 “娉婷,你父皇呢?”貴妃一路跑過來,說話是還帶著濃重的喘息。 “走了。” “走了?他往哪里走了?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貴妃滿臉惶急。 皇上決定逃離皇宮,為了不引起轟動,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甚至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命令各宮的主子,待在自己寢殿,不得踏出一步,就是讓外人以為他誓要與皇宮共存亡。 只除了最疼愛的五公主,去通知的太監,說出來的話卻恰恰相反,給了她一張地圖,上面記載著皇宮里一條廢舊地道,讓她趕緊趁此機會離開。 聽到貴妃這句問話,五公主頓了頓,心中那股酸澀感又來了。 “我不知道。母妃你去寢宮收拾一下吧,我帶你逃離這里。”她隱瞞了皇上的行蹤,但是卻要帶上貴妃一起。 皇宮里的地道肯定不只一條,以皇上的性格,就算是再寵愛五公主,也不會讓兩人用一條通道,他去的通道必定更加隱秘。 “逃什么逃,我們都逃了,你大哥怎么辦?你怎么這么自私,只想到自己?”貴妃一頓搶白。 五公主眉頭一挑:“大哥他都被圈禁了,就算沒有反叛,也輪不到他當皇帝。武鳴那些人對這種廢物皇子,是不會下殺手,至少他不會殺光這皇宮里的人,否則他還沒爬上那位置,就得頂著殘暴的名頭。” “你還為他說話了,你一向都喜歡俊俏的郎君,那逆賊連張臉都沒露,你就喜歡上了?”貴妃嗤笑一聲,直接冷嘲熱諷道。 五公主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涌,腦袋“嗡——”的一聲。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抬了起來,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你敢打我?我懷胎十月,怎么生出你這么個不知羞恥的東西……”皇貴妃震驚之后,揚起手就想打回去。 五公主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直接甩開。 “對,我的確不知羞恥,您十月懷胎,我無以為報,下輩子我當娘你做女兒,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是個女人,就完全忽略,一心盯著兒子,更不會只在利用你的時候,才想起來哄哄你。”她沒好氣地道。 兩人正在撕扯的時候,忽然有一小太監沖了過來。 “貴妃娘娘,公主殿下,不好了。大殿下不好了!” 貴妃一聽這話,立刻松手,急切地看向小太監:“怎么不好了?武鳴他們就算攻進宮門,也不會直奔他而去吧?” “不是叛軍,是強闖進去一撥人過去,要喂大殿下喝毒酒,奴才好不容易才跑出來通風報信,您快救救殿下吧!” “兒啊,誰敢傷害我的兒!”貴妃一聽這話,當下提起裙擺就沖了出去。 由于太過激動,她都踉蹌了兩步,勉強被身后的宮女扶住,站穩之后又疾步跑出去。 大皇子并沒有被圈禁在皇子府,而是在一處冷僻的宮殿之中。 五公主看著她那踉踉蹌蹌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了一聲,鼻子發酸,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這種危急時刻,還惦記著給大皇子喂毒酒的,恐怕只有皇上了。 與太子斗的幾位皇子,都被圈禁著,就連太子都被鎖在牢里,誰還顧得上。 至于皇上為何如此做,她已經不想考慮了。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滿目皆是紅色的火燒云,像是隨時要把這座宮吞滅燒毀一般。 至于成功逃進密道里的皇帝一行人,此刻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快步往前走。 地道挖得比較深,空間又比較狹窄,這么多人走進來之后,只覺得呼吸困難,再加上皇帝已經許久沒走這么久的路了,甚至已經分不清時間,焦躁與緊張幾乎要把人淹沒。 “皇上,前面就到了,只要到了京郊,反叛軍暫時就找不到您,等離京之后,就更加高枕無憂了。”薛德看著地道上的標志,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 皇上一聽此話,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封地道的石板被人掀開,先爬出來兩個侍衛,左右偵查之后,發現并無文人煙,立刻打了個信號。 很快,一行人便全都出來了,等侍衛將石板封住,并且蓋了些土在上面,掩蓋痕跡。 “皇上——”薛德張嘴想說什么,卻被皇上擺手攔住了:“還叫什么皇上。” “爺,再走幾步,前面林子里已經準備好馬車。”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忽然聽到一道冷肅的質問聲:“皇上,您這是要去哪兒了?” 這個稱呼一出,侍衛們紛紛將皇上圍在中間,腰間的劍已經拔出。 前方的密林里卻躥出一群人,烏泱泱一片,看著有一千人。 領頭的男人穿著鎧甲,看起來還很年輕。 “你是——”皇上瞇起眼,一時之間沒記起這是誰。 “皇上,這是秦老將軍的幼子,秦城。” “秦將軍,你此刻應該是在宮門處,守護皇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皇上冷聲開口。 “皇上,您此刻也該在龍乾宮,與大燁皇宮共存亡,怎么還從地道里出來了。幸好微臣特地帶了史官過來,否則您的英姿可就沒人記錄了,那就可惜了。”秦城不軟不硬地道。 雖說這位秦曉將軍看起來是個正經人,但是說出來的話,透著十足的陰陽怪氣,十分不中聽。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士兵從馬背上推下一個人來,正是穿著文官服飾的某一位史官。 “劉大人,你可得看仔細了。皇上這會兒脫去了龍袍,除去了龍冠,只著一身粗布短衫,看起來像是尋常男子。剛從地道里爬出來,還落了滿臉灰,完全就是灰頭土臉。這些你都得一一幾下,留給后人觀賞。” 秦城上下掃視著九五之尊,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表情,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毫不客氣,就差指著鼻子罵人了。 “你帶這么多人來,也是要跟著武鳴造反?”皇上冷聲喝問道。 “皇上,您誤會臣了,臣是護駕的,要將您安全送回宮。” 他嘴上說著護駕,但是手一揮,身后的士兵已經沖了過去,和皇上身邊的護衛斗作一團。 “護駕護駕,秦將軍您想仔細了,若是當真傷了皇上,你們秦家就是罪該萬死!”薛德尖銳的嗓音在人群中響起,還帶著十足的驚慌。 只不過他叫得再兇,也無人搭理。 皇上從地道出逃,自然不可能帶太多侍衛,免得暴露自己,哪怕這些侍衛都是精銳,但是面對千人軍隊,依然被壓著打,失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夠了,朕跟你走。”他看著身邊的包圍圈越來越小,自己心腹的尸首也越來越多,終究還是任命了。 他不是心疼人命,只是哪怕這些人死絕了,他也逃不掉,還不如留一份體面。 秦城冷笑一聲:“皇上,您要是剛開始就這么配合,也不用死這些人了,能陪著您進密道的,想必都是心腹,竟然也如此舍得。果然失道者寡助。” 皇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么話,只是跟著離開了。 秦城并沒有客氣,直接將他綁了,送進馬車里,領著隊伍回皇宮。 當這一行人進入皇宮的時候,宮門大開,一路都帶著血色,顯然武鳴進宮路上,,還是遇到了抵抗。 只不過此時已經聽不到廝殺聲,倒是往龍乾宮走的半道上,看見宮人提著水,一遍遍沖刷地上的血水。 顯然戰爭已經結束,而四處鎮守的兵士,都帶著北疆的標志,三軍進宮已然成功。 “兄弟們,將軍已然破入皇宮,就差和皇上仔細聊聊了,我們快些將陛下送過去!” “是!” 一群人十分興奮,紛紛加快了步伐,可是九五之尊畢竟年歲大了,而且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地道,此刻暈頭轉向,根本沒什么力氣,走得極慢。 在他身后的幾個士兵,時不時推他一把,態度并不友好。 北疆軍隊的士兵,沒一個不恨這狗皇帝的,甚至是全體北疆百姓對他沒什么好印象。 當初北疆作為抵擋北魏的屏障,朝廷本該重視,但是卻任由北疆混亂下去,皇帝著實無能。 而等武鳴橫空出世,將北疆擰成一股繩,擊退北魏,消滅匪徒,變得一派祥和平靜的時候,朝廷又想著來摘取果實,甚至還想謀害武鳴。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累積起來,早就讓百姓心生怨恨,只是他們都是貧苦百姓,朝廷根本不會在意,但是當民怨累積到一定地步爆發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對于這些士兵的小動作,秦城只做不知。 皇上穿著一身難民服飾,身上的繩索雖然被解綁了,但是面色衰敗,發髻也凌亂不堪,乍看好似真的是個難民。 此刻他抬頭,一一掃過周圍的景色,入眼還是無比熟悉的紅墻青瓦,巍峨森嚴的建筑,處處可見雕梁畫棟。 而今這些美景都被幾抹血色侵染,刺眼得很,更是扎心。 雖然早就料到這個結局,但是當親眼看見的時候,依然是致命的打擊,他最后一口精氣神也散了。 身后再次傳來一次推搡,這回比之前都要用力些,他一時不察直接摔倒在地。 秦城皺了皺眉頭,不滿道:“將軍還等著問話,不要磨蹭,直接把他架起來。” 話音剛落,就走上前兩個士兵,一左一右架起皇帝,快步往前走。 武鳴并沒有在皇上的居所龍乾宮,也沒有在上早朝的光明殿,相反卻待在一處封閉多年的宮殿外。 秦城帶著人走到這里,抬頭瞧了瞧。 殿門的牌匾上寫著:元華殿。 他知道這里是先帝在任時的東宮,也就是詹懷太子的居所。 詹懷太子離世后,這里就被封了,就算此刻也沒有打開,重重的黃銅鎖鎖住了整個宮殿,窺不見里面任何的景色,但是想來定然是一片荒蕪。 武鳴就這么定定地站在這里,背對著他們,視線始終盯著緊閉的朱門。 “老大,我把人帶回來了,順便把薛德也抓回來了,你要是想進去,他肯定知道鑰匙在哪兒。”秦城走上前,低聲說了一句。 武鳴擺擺手,直接調頭離開:“我一身血衣,就不進去了,免得弄臟了地。一炷香之后,帶他去光明殿。” 等秦城按時帶人趕到光明殿時,殿內已經站著諸位朝臣,一個個還都穿著官服,有人滿臉憤慨,有人垂頭不語,形態不一。 聽到門外傳來聲響,殿內的朝臣皆回頭看去,待看到往日高坐在龍椅上的九五之尊,如今變成階下囚一般,直接被領進殿內時,瞬間安靜被打破。 “皇上,您這是怎么了?” “這幫亂臣賊子對您做了什么?” “你是秦老將軍的小兒子吧,老將軍戎馬一生,皇上也待秦家不薄,你為何要跟隨武鳴那個逆賊謀反?” 立刻就有幾位老臣開口痛罵起來,北疆將士沖進城門之后,并不傷害百姓,只是一路沖進皇宮,之后就開始讓兵士敲開望京城各位高官勛貴的大門,通知他們穿上朝服進宮上朝。 若是有拒絕者,兵士們毫不客氣,親自動手剝了他們的衣衫,再換上朝服,相當粗魯,絲毫臉面不留。 進宮之后,再看到那一路上的血跡,周圍全是身穿鎧甲的士兵,甚至偶爾還能看見他們正在擦拭帶血的刀劍。 這種沖擊性的畫面,瞬間就把朝臣們的膽子嚇破了,進殿之后就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但是如今見到這樣不堪的皇上,他們還是忍不住了,簡直奇恥大辱。 “諸位好興致啊。”一道清冷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眾人回頭,就見原本空無一人的龍椅上,此刻已經坐了個人。 那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身上的鎧甲已然去除,但是深藍色的錦衣卻帶著幾分嫣紅,顯然被鮮血浸透了。 黑鐵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如此標志性的面具,自然讓人一眼認出。 “逆賊,那位置是你能坐的嗎?” “快從上面滾下來!” 方才替皇上打抱不平的人,此刻見到武鳴,更是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急切地道。 武鳴輕輕瞥了他們幾眼,這幾人都是言官,品階不高,顯然是打聽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對他的身份大概也一無所知。 而這群言官又一向自詡敢說敢為,此刻連皇上都換了,竟然還不清楚局勢,在這里喝罵。 “幾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乃詹懷太子次子,合該繼承大統,倒是下面站的這位,純屬僥幸撿了帝位。偏偏他在位期間不知勤勉,反而魚肉百姓,賣國求和,上天都看不過去降下天罰,我如今不過是讓這位置物歸原主。”武鳴沉聲解釋道。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才大放厥詞的幾位言官,都是腦子空白,驚訝不已,顯然他們不知情。 但是殿上卻有部分朝臣仍然低頭垂眸,面色平靜,之前已經得到了消息。 “你是誰?” 一直未曾開口的皇帝,此刻猛然抬頭,臉上的表情跟見了鬼一般。 他只忙著逃亡,陣前發生的事情都是聽人匯報的,并沒有主動詢問,因此到這會兒才知曉。 “皇叔,您這么驚詫做什么,之前秦老將軍派人來詢問,詹懷太子的雙生子五福玉佩上,寫的是什么字時,您不是已經替小侄證明了身份嗎?”武鳴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皇上這才反應過來,他抬手指著他,滿臉驚恐:“那是為了證明你的身份?不可能,當初雙生子早就死絕了,父皇親自確認過的,你肯定是冒名頂替!” “我有五福玉佩為證,幾位工匠已經證實了。” “不可能,當初那嬰孩尸體是在山下找到的,面目全非,根本辨認不出,正因為他身上有五福玉佩為證,所以父皇才沒有追究下去,否則整個大燁朝都不可能消停。”皇上仍然不信。 “當初那塊五福玉佩是仿制的,被人找到時已經碎成了幾塊是不是?你若說我這塊是假的,那又是如何讓碎玉恢復如初的呢?”武鳴不緊不慢地道。 “之前去城門外幫你作證的工匠,被你收買了是不是?” “我能收買得了他們,又如何收買你呢?皇叔。證明我身份最重要的證據,就是你當了證人啊,當時在城門口對峙的三軍,以及你的守城軍隊,都能作證。” 武鳴這番話一出,皇上徹底僵住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讓此事板上釘釘的人竟然是自己。 的確,光靠工匠的一番話,守城軍根本不信,還可以辯駁,可是當皇上的證詞都送上來時,那此事絕對真實。 想清楚這點之后,皇上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牙關都咬緊了。 “你都已經坐上了那位置,還畏首畏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叫天下人如何信你?”皇上再抓身份已經站不住腳了,只能通過其他方向攻擊。 “皇叔既如此說,那我自然沒有不從的道理。只不過我這張臉有些嚇人,諸位可不要被嚇到了。”男人幽冷的嗓音響起。 他說完這番話,就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陣容。 當眾人看清楚他的臉時,瞬間殿內就引起一片喧嘩聲。 “程亭鈺!怎么會是你!” “你是前程國公府的程亭鈺,程宗然之子,怎么可能是詹懷太子的兒子?” 一時之間,驚詫和質疑聲四起,就連皇上都露出陰險的笑容,仿佛已然揭穿了他的謊言一般。 “朕就說你不是詹懷太子的兒子,諸位愛卿可不要被他騙了!” 武鳴輕嘆一口氣,略顯遺憾地道:“可惜程家那老頭子已經死了,不然就讓他來作證,也無需我多費口舌了。” “皇叔這記性可真差,之前程國公可是來你面前告狀過,說我不是程家血脈,而是詹懷太子的兒子,被程宗然將軍給掉包了。當時他還找了兩個證人來呢,雖說其中一個被我弄死了,可那個負責接生的還在,你若是還想聽一遍,我可以派人把她請過來。”他慢條斯理地道。 原本得意洋洋的皇上,瞬間猶如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 議論紛紛的朝臣們,也都閉上了嘴。 當初程國公府被撤掉爵位,還是程亭鈺申請,皇上親自下旨,這么大的事情,各家自然要打探一二。 雖說此事牽扯到詹懷太子,宮中的眾人諱莫如深,但是時間久了,錢給足了,能查到的東西就越來越多,當初大殿上滴血認親的場面,被七拼八湊地還原出來,大家也都明白事情的經過。 如今武鳴再提起,竟然成了他證明身份的有力證據,也是皇上又被戲耍的憑證。 “還是不可能,如果武鳴就是程亭鈺,那當初大殿上怎么可能有兩個你。還有滴血認親時,你與趙氏的血的確融合了!”皇上從驚詫暴怒之中清醒,再次大聲追問。 朝臣都驚訝地看過去,大家看過情緒激動的皇上,卻沒看過面容如此猙獰的九五之尊,完全是無能為力的掙扎。 “十三。”武鳴傳喚了一聲。 忽而大殿之內多了個人,此人身著一身黑衣,看起來就像是暗衛。 “皇叔既有疑問,你便替他解惑吧。” 影十三轉過頭來,赫然是與程亭鈺一模一樣的臉,他站起身,嘴角輕輕勾起,身上的氣質瞬間變得柔和。 原本一個冰冷的暗衛,立刻變成一個病弱公子。 他往前邁了幾步,雙手作揖:“見過皇上。” 無論是神態,還是聲音、步伐,都一模一樣。 眾人的視線,時不時在影十三和武鳴身上流轉,兩人的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哪怕站在一起,都分辨不清孰真孰假,足見影十三的偽裝功底。 “皇叔還有疑問嗎?”武鳴又問。 這回皇帝沉默了,他很想歇斯底里沖他大喊大叫,但是在朝臣們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忍住了。 他想保留住最后的體面。 “那輪到我問皇叔了,方才我派人去找被圈禁的皇子,以及在大牢里的太子,你猜怎么著,他們都被人毒死了。皇叔,他們是怎么死的?”武鳴再問。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又是一片喧嘩聲。 “皇子們都死了?” “說誰毒死他們的?” 眾人雖然議論紛紛,但是目光卻都忍不住看向龍椅上的人,顯然他們覺得武鳴最有嫌疑。 “你何必明知故問,不是你殺的還能有誰?你既是我侄兒,但是怕自己繼位名不正言不順,就把他們都殺了,朕無后便只能把皇位傳給你。打得一手好算盤!你自詡什么匡扶正義的戰神,其實也不過如此,小人行徑倒是熟練得很!”皇上冷哼一聲,還表現出一副輕蔑的模樣。 武鳴擺擺手:“把貴妃請上來吧。” 很快就有人把貴妃領了上來,在兵士的押解下,她還有些戰戰兢兢,但是當她看到站在殿內的皇上時,立刻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 “你為何要派人去毒殺吾兒?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為什么不殺娉婷,只殺他,為什么?”貴妃撲過來就抓著他的肩膀搖晃,厲聲質問道。 皇上看見她的時候,臉色就有些不自然,待她把老底都說出來,更是面色難看,直接一把揮開她。 “瘋婦,真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殺他的分明是叛軍,朕當時已經準備離開皇宮了!” “放屁,你撒謊。吾兒被毒死之時,叛軍才剛破城門,根本沒進入皇宮,如何殺他。那些喂毒酒的太監們,已經被我抓住審問過了,就是你下的命令。你說我是瘋婦,你才是毒男人,你比蛇蝎還陰毒,比陰溝里的老鼠還惡心!” “你殺了自己親子,這輩子都不得好死,哪怕去了地底下,吾兒也不會放過你!” 貴妃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嘴里說著各種惡毒詛咒的話,伸出長長的指甲,就抓花了他的臉,當雙手被皇上禁錮住,她就開始用牙咬用腳踢。 皇上本想控制住她,可是他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沒什么力氣了,只能想著避開,但貴妃明顯恨極了他,緊追不舍,最后他只能動手。 堂堂一國之君,和一個婦人扭打在一起,簡直不堪入目,他最后一絲體面也沒有了。 有幾位朝臣還想上去幫忙,但是看著兩人身后站著的兵士,又都把腳收了回來。 武鳴一直未曾阻攔,直到兩個人打得氣喘吁吁,完全沒有力氣了,才自動分開。 貴妃此刻披頭散發,臉上還有巴掌印,已經完全成了皇上口中的瘋婦。 至于皇上原本就狼狽,此刻更加狼狽,不只身上穿著破衣爛衫,臉上更是巴掌印和指甲抓的血痕盤桓交錯,紅印子疊著血口子,此刻還在向外滲血,絕對是難民里混得最慘的那種。 “帶貴妃下去吧。”武鳴一揮手。 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靜,喘著粗氣的皇帝更加垂垂老矣。 他抬起頭,恨意滿滿得看著武鳴:“你收買了她是不是?她給你作偽證,你留她一條活路對嗎?” 直到這時候,他還不肯放棄,依然死咬著推給武鳴。 武鳴輕嗤一聲:“這場仗我已經贏了,此刻坐在龍椅上的也是我,你覺得我需要她做偽證嗎?至于皇叔為何對親子痛下殺手,不如諸位一起猜一猜?” 他把問題拋給殿內的朝臣們,過了半晌卻是死寂一片,誰都不敢隨意開口。 “破城之前,左丞相被我殺了,這位置正好空下來。誰猜對了,重重有賞。”他此刻儼然一副主人身份自居。 這話一出,眾人明顯面色都變了,有的恨得咬牙切齒,但是有的卻躍躍欲試。 皇帝當成這副狗樣子,并不是誰都那么迂腐,認不清局勢的。 “啟稟——”有一年輕的官員站出來,他剛開了頭就卡住了,顯然不知道稱呼他為什么。 “我還是大燁朝的武鳴將軍。” “啟稟武將軍,下官以為皇上毒殺親子,是為了不讓他們落到您的手里,與其被北疆將士射殺,不如他親自動手。他會有一種畸形的心理,仿佛自己在這方面戰勝了您。”年輕官員語氣積極地道。 武鳴撐著下巴,臉上的神色舒緩:“答案雖然不對,但是第一個出列回答,勇氣可嘉,賞銀千兩。” 年輕官員一聽這話,嘴角立刻揚起,卻死死地克制住。 畢竟他們這些讀書人都要風骨,若是因為銀子高興,那得被嘲笑的。 其他人見他如此大方,也都紛紛開口,只是始終回答得不完美,但只要開口說得不離譜,都有賞賜。 “武將軍,老夫以為,皇上之前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只以為您還是將軍,哪怕殺進皇宮來,想必不會推翻陳家江山,而是要扶植某位皇子登基,您來當攝政王。他把自己的兒子都殺了,那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說不定會留他一命,保住他自己的皇位。” 原本有些懶散的武鳴,一聽這話,立刻抬眼看過去。 “右丞相此言甚妙,與我心中所思不謀而合。果然不愧是文臣之首,待此事解決,我必不會虧待丞相。”他直接撫掌,朗聲輕笑,眼神里充滿了贊賞的意味。 其他人心中皆是一凜,大燁朝兩位丞相,走上了兩條截然相反的路。 左丞相設計要殺武鳴,結果被武鳴親手釘死在城墻上,而右丞相如今直接反水,既剖析了皇上的險惡用心,又迎合了武鳴,這分明是代表他服了。 而他向武鳴臣服,那朝中大半的文臣估計都撐不住,直接倒向武鳴。 “你還配當右丞相嗎?我原本敬重你,如今看來不過如此,與逆賊蛇鼠一窩,竟然還如此誣陷皇上。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有逆賊不僅竊國,還想混淆皇室血脈!” 之前大放厥詞的言官,這會兒又來勁了,甚至因為看到右丞相投靠武鳴,心中更受刺激,直接向著皇上跪下,揚起雙手似乎在祈求什么。 武鳴直接走下龍椅,他是習武之人,身形輕巧,走路都沒什么聲音。 因此那位言官并未發現,其他朝臣看著,還以為他要上腳踹過去,哪里曉得眼睛一眨的功夫,武鳴已經拔出佩劍,瞬間言官的腦袋就飛了出去。 “老天爺說,你又聾又瞎,當誅。” 他一甩手中的長劍,將血珠子甩落,聲音陰沉地道。 大殿內一片驚慌失措,腦袋落地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一片真空,所有人都恨不得長八條腿趕緊逃走。 “逆賊,你敢在光明殿殺人,這里是百官上朝的地方,神圣莊嚴,豈容你來撒野!”皇上的眼睛都紅了,情緒激動地大喊,脖子上青筋畢露。 武鳴眉頭都沒動一下,提著劍直接往前走,他的腳踩到血跡上,留下一個個鮮紅的足印,將地上的青磚都染紅了。 “神圣莊嚴?先帝和你,兩個狗皇帝在這地方,下了多少殺人越貨的圣旨,死的人多了,那時候你怎么不想起這是什么地方?今日以你血,洗刷一切臟污。” “陳琰,你在位期間無一建樹,好大喜功,貪財好色,并且與北魏勾結賣國求安,置萬千百姓于死地。我說,你十惡不赦,當誅。” 武鳴最后一個字音落下,手上的劍已經滑過皇上的脖頸,一顆人頭落地。 當了皇帝二十多年,生死也不過一瞬間。 武鳴看了看他那死不瞑目的腦袋,嗤笑一聲:“九五之尊又如何,脖子也沒比誰硬。” 說完這話,手中的長劍歸鞘,他轉身走向龍椅。 當他重新坐上這位置時,右丞相最先跪下:“恭迎新皇登基!” 緊接著文武百官齊齊跪下,高呼萬歲。 *** 三日后,一輛程府的馬車中,溫明蘊坐在其中,正悠閑地喝茶。 程晏騎著馬在馬車旁,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周圍。 “溫三娘,你說爹為何要我們在這種時候進京啊?先生雖扆崋然攻破皇宮,可是朝局不穩,他還沒辦登基大典,其他軍隊也要安撫,四處都在戒嚴,恐怕有不少匪徒趁機生事,這不是找麻煩嗎?”他抬手敲了敲車窗,忍不住低聲抱怨道。 溫明蘊不置可否地道:“你先生要當皇帝,你難道不想過去慶賀嗎?還要磨蹭到什么時候?” “我當然想慶賀,但是如今四處不太平,我這是怕路上遇險,我是個男子無所謂,你若是受了影響,那簡直追悔莫及!”他憤憤不平地道。 溫明蘊輕笑一聲:“知道你乖,不過一同出行的影衛和侍衛都不在少數,不會有那不長眼的匪首,我剛泡好了茶,你要進車里來喝一杯嗎?” 聽她夸獎自己乖,程晏的臉色立刻爆紅,顯然有些害臊。 “我都十五了,哪有還和繼母同乘一輛車,一起喝茶的?”他略顯暴躁地反駁道。 溫明蘊撇撇嘴,直接遞了個蘋果出去:“行吧,怕你無聊,吃個蘋果解解悶兒。” 程晏還想推拒,溫明蘊已經直接拋了出來,他只能順手接過。 “都洗干凈了。”她又加了一句。 程晏看了看蘋果,還是沒有送回去,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是在吃誰的肉一般。 一行人折騰一番,總算趕到望京城。 “咦,前面怎么那么多人,不是說全城戒嚴嗎?”程晏瞇起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只覺得烏泱泱站了一地的人。 倒是目力更好的影衛們,已經看清楚那些人是誰,只不過主子都在信中吩咐過,不可告知少爺。 程晏停下馬,警惕地讓人前去打探。 顯然他最近腦子越來越夠用了,知道在情況不明的時候,不能隨意莽上去,而是讓人先去探路。 “少爺,無事,城門已經可以進出,那里站著的人都是來接人的。”那人很快就打探回來報信。 程晏嘖嘴:“誰呀,這么大的排場!” 他一揮手:“繼續前進!” 車隊繼續往前,越靠近城門,他瞧得越清楚,等看清楚那里站著幾排身穿官服的朝臣時,整個人都有些大驚失色。 “這是怎么了,你探得什么路!” 他忍不住責怪之前探路的侍衛,剛想讓人后撤,就見那一群人忽然跪倒在地,烏泱泱一片。 “微臣恭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這些人異口同聲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效果拔群,仿佛地面都被震動了。 程晏牽著韁繩,下意識地往后退,他們認錯人了吧? 哪來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又是誰? 眾臣跪著歡呼完之后,遲遲沒聽到人說話,跪在后面的某位臣子悄悄抬頭,只見年少的太子殿下滿臉無措,全身都在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倒是后面的馬車里,有一只素手撩起簾幕,輕聲道:“諸位大人們起來吧,新帝還未登基,當不得這一句皇后和太子。” 程晏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回頭,就見溫明蘊滿臉帶著溫婉又堅定的笑容,絲毫質疑都沒有,甚至在與他目光交匯時,還挑了挑眉頭。 他眨了眨眼,心里產生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似乎又被人耍了,而且這次還是個天大的戲耍。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正文終于結束啦,后面還有幾章番外,交代一些沒處理完的瑣碎事情,不是日更,兩三天一更。 詹懷太子離世后,這里就被封了,就算此刻也沒有打開,重重的黃銅鎖鎖住了整個宮殿,窺不見里面任何的景色,但是想來定然是一片荒蕪。 武鳴就這么定定地站在這里,背對著他們,視線始終盯著緊閉的朱門。 “老大,我把人帶回來了,順便把薛德也抓回來了,你要是想進去,他肯定知道鑰匙在哪兒。”秦城走上前,低聲說了一句。 武鳴擺擺手,直接調頭離開:“我一身血衣,就不進去了,免得弄臟了地。一炷香之后,帶他去光明殿。” 等秦城按時帶人趕到光明殿時,殿內已經站著諸位朝臣,一個個還都穿著官服,有人滿臉憤慨,有人垂頭不語,形態不一。 聽到門外傳來聲響,殿內的朝臣皆回頭看去,待看到往日高坐在龍椅上的九五之尊,如今變成階下囚一般,直接被領進殿內時,瞬間安靜被打破。 “皇上,您這是怎么了?” “這幫亂臣賊子對您做了什么?” “你是秦老將軍的小兒子吧,老將軍戎馬一生,皇上也待秦家不薄,你為何要跟隨武鳴那個逆賊謀反?” 立刻就有幾位老臣開口痛罵起來,北疆將士沖進城門之后,并不傷害百姓,只是一路沖進皇宮,之后就開始讓兵士敲開望京城各位高官勛貴的大門,通知他們穿上朝服進宮上朝。 若是有拒絕者,兵士們毫不客氣,親自動手剝了他們的衣衫,再換上朝服,相當粗魯,絲毫臉面不留。 進宮之后,再看到那一路上的血跡,周圍全是身穿鎧甲的士兵,甚至偶爾還能看見他們正在擦拭帶血的刀劍。 這種沖擊性的畫面,瞬間就把朝臣們的膽子嚇破了,進殿之后就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但是如今見到這樣不堪的皇上,他們還是忍不住了,簡直奇恥大辱。 “諸位好興致啊。”一道清冷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眾人回頭,就見原本空無一人的龍椅上,此刻已經坐了個人。 那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身上的鎧甲已然去除,但是深藍色的錦衣卻帶著幾分嫣紅,顯然被鮮血浸透了。 黑鐵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如此標志性的面具,自然讓人一眼認出。 “逆賊,那位置是你能坐的嗎?” “快從上面滾下來!” 方才替皇上打抱不平的人,此刻見到武鳴,更是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急切地道。 武鳴輕輕瞥了他們幾眼,這幾人都是言官,品階不高,顯然是打聽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對他的身份大概也一無所知。 而這群言官又一向自詡敢說敢為,此刻連皇上都換了,竟然還不清楚局勢,在這里喝罵。 “幾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乃詹懷太子次子,合該繼承大統,倒是下面站的這位,純屬僥幸撿了帝位。偏偏他在位期間不知勤勉,反而魚肉百姓,賣國求和,上天都看不過去降下天罰,我如今不過是讓這位置物歸原主。”武鳴沉聲解釋道。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才大放厥詞的幾位言官,都是腦子空白,驚訝不已,顯然他們不知情。 但是殿上卻有部分朝臣仍然低頭垂眸,面色平靜,之前已經得到了消息。 “你是誰?” 一直未曾開口的皇帝,此刻猛然抬頭,臉上的表情跟見了鬼一般。 他只忙著逃亡,陣前發生的事情都是聽人匯報的,并沒有主動詢問,因此到這會兒才知曉。 “皇叔,您這么驚詫做什么,之前秦老將軍派人來詢問,詹懷太子的雙生子五福玉佩上,寫的是什么字時,您不是已經替小侄證明了身份嗎?”武鳴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皇上這才反應過來,他抬手指著他,滿臉驚恐:“那是為了證明你的身份?不可能,當初雙生子早就死絕了,父皇親自確認過的,你肯定是冒名頂替!” “我有五福玉佩為證,幾位工匠已經證實了。” “不可能,當初那嬰孩尸體是在山下找到的,面目全非,根本辨認不出,正因為他身上有五福玉佩為證,所以父皇才沒有追究下去,否則整個大燁朝都不可能消停。”皇上仍然不信。 “當初那塊五福玉佩是仿制的,被人找到時已經碎成了幾塊是不是?你若說我這塊是假的,那又是如何讓碎玉恢復如初的呢?”武鳴不緊不慢地道。 “之前去城門外幫你作證的工匠,被你收買了是不是?” “我能收買得了他們,又如何收買你呢?皇叔。證明我身份最重要的證據,就是你當了證人啊,當時在城門口對峙的三軍,以及你的守城軍隊,都能作證。” 武鳴這番話一出,皇上徹底僵住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讓此事板上釘釘的人竟然是自己。 的確,光靠工匠的一番話,守城軍根本不信,還可以辯駁,可是當皇上的證詞都送上來時,那此事絕對真實。 想清楚這點之后,皇上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牙關都咬緊了。 “你都已經坐上了那位置,還畏首畏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叫天下人如何信你?”皇上再抓身份已經站不住腳了,只能通過其他方向攻擊。 “皇叔既如此說,那我自然沒有不從的道理。只不過我這張臉有些嚇人,諸位可不要被嚇到了。”男人幽冷的嗓音響起。 他說完這番話,就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陣容。 當眾人看清楚他的臉時,瞬間殿內就引起一片喧嘩聲。 “程亭鈺!怎么會是你!” “你是前程國公府的程亭鈺,程宗然之子,怎么可能是詹懷太子的兒子?” 一時之間,驚詫和質疑聲四起,就連皇上都露出陰險的笑容,仿佛已然揭穿了他的謊言一般。 “朕就說你不是詹懷太子的兒子,諸位愛卿可不要被他騙了!” 武鳴輕嘆一口氣,略顯遺憾地道:“可惜程家那老頭子已經死了,不然就讓他來作證,也無需我多費口舌了。” “皇叔這記性可真差,之前程國公可是來你面前告狀過,說我不是程家血脈,而是詹懷太子的兒子,被程宗然將軍給掉包了。當時他還找了兩個證人來呢,雖說其中一個被我弄死了,可那個負責接生的還在,你若是還想聽一遍,我可以派人把她請過來。”他慢條斯理地道。 原本得意洋洋的皇上,瞬間猶如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 議論紛紛的朝臣們,也都閉上了嘴。 當初程國公府被撤掉爵位,還是程亭鈺申請,皇上親自下旨,這么大的事情,各家自然要打探一二。 雖說此事牽扯到詹懷太子,宮中的眾人諱莫如深,但是時間久了,錢給足了,能查到的東西就越來越多,當初大殿上滴血認親的場面,被七拼八湊地還原出來,大家也都明白事情的經過。 如今武鳴再提起,竟然成了他證明身份的有力證據,也是皇上又被戲耍的憑證。 “還是不可能,如果武鳴就是程亭鈺,那當初大殿上怎么可能有兩個你。還有滴血認親時,你與趙氏的血的確融合了!”皇上從驚詫暴怒之中清醒,再次大聲追問。 朝臣都驚訝地看過去,大家看過情緒激動的皇上,卻沒看過面容如此猙獰的九五之尊,完全是無能為力的掙扎。 “十三。”武鳴傳喚了一聲。 忽而大殿之內多了個人,此人身著一身黑衣,看起來就像是暗衛。 “皇叔既有疑問,你便替他解惑吧。” 影十三轉過頭來,赫然是與程亭鈺一模一樣的臉,他站起身,嘴角輕輕勾起,身上的氣質瞬間變得柔和。 原本一個冰冷的暗衛,立刻變成一個病弱公子。 他往前邁了幾步,雙手作揖:“見過皇上。” 無論是神態,還是聲音、步伐,都一模一樣。 眾人的視線,時不時在影十三和武鳴身上流轉,兩人的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哪怕站在一起,都分辨不清孰真孰假,足見影十三的偽裝功底。 “皇叔還有疑問嗎?”武鳴又問。 這回皇帝沉默了,他很想歇斯底里沖他大喊大叫,但是在朝臣們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忍住了。 他想保留住最后的體面。 “那輪到我問皇叔了,方才我派人去找被圈禁的皇子,以及在大牢里的太子,你猜怎么著,他們都被人毒死了。皇叔,他們是怎么死的?”武鳴再問。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又是一片喧嘩聲。 “皇子們都死了?” “說誰毒死他們的?” 眾人雖然議論紛紛,但是目光卻都忍不住看向龍椅上的人,顯然他們覺得武鳴最有嫌疑。 “你何必明知故問,不是你殺的還能有誰?你既是我侄兒,但是怕自己繼位名不正言不順,就把他們都殺了,朕無后便只能把皇位傳給你。打得一手好算盤!你自詡什么匡扶正義的戰神,其實也不過如此,小人行徑倒是熟練得很!”皇上冷哼一聲,還表現出一副輕蔑的模樣。 武鳴擺擺手:“把貴妃請上來吧。” 很快就有人把貴妃領了上來,在兵士的押解下,她還有些戰戰兢兢,但是當她看到站在殿內的皇上時,立刻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 “你為何要派人去毒殺吾兒?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為什么不殺娉婷,只殺他,為什么?”貴妃撲過來就抓著他的肩膀搖晃,厲聲質問道。 皇上看見她的時候,臉色就有些不自然,待她把老底都說出來,更是面色難看,直接一把揮開她。 “瘋婦,真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殺他的分明是叛軍,朕當時已經準備離開皇宮了!” “放屁,你撒謊。吾兒被毒死之時,叛軍才剛破城門,根本沒進入皇宮,如何殺他。那些喂毒酒的太監們,已經被我抓住審問過了,就是你下的命令。你說我是瘋婦,你才是毒男人,你比蛇蝎還陰毒,比陰溝里的老鼠還惡心!” “你殺了自己親子,這輩子都不得好死,哪怕去了地底下,吾兒也不會放過你!” 貴妃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嘴里說著各種惡毒詛咒的話,伸出長長的指甲,就抓花了他的臉,當雙手被皇上禁錮住,她就開始用牙咬用腳踢。 皇上本想控制住她,可是他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沒什么力氣了,只能想著避開,但貴妃明顯恨極了他,緊追不舍,最后他只能動手。 堂堂一國之君,和一個婦人扭打在一起,簡直不堪入目,他最后一絲體面也沒有了。 有幾位朝臣還想上去幫忙,但是看著兩人身后站著的兵士,又都把腳收了回來。 武鳴一直未曾阻攔,直到兩個人打得氣喘吁吁,完全沒有力氣了,才自動分開。 貴妃此刻披頭散發,臉上還有巴掌印,已經完全成了皇上口中的瘋婦。 至于皇上原本就狼狽,此刻更加狼狽,不只身上穿著破衣爛衫,臉上更是巴掌印和指甲抓的血痕盤桓交錯,紅印子疊著血口子,此刻還在向外滲血,絕對是難民里混得最慘的那種。 “帶貴妃下去吧。”武鳴一揮手。 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靜,喘著粗氣的皇帝更加垂垂老矣。 他抬起頭,恨意滿滿得看著武鳴:“你收買了她是不是?她給你作偽證,你留她一條活路對嗎?” 直到這時候,他還不肯放棄,依然死咬著推給武鳴。 武鳴輕嗤一聲:“這場仗我已經贏了,此刻坐在龍椅上的也是我,你覺得我需要她做偽證嗎?至于皇叔為何對親子痛下殺手,不如諸位一起猜一猜?” 他把問題拋給殿內的朝臣們,過了半晌卻是死寂一片,誰都不敢隨意開口。 “破城之前,左丞相被我殺了,這位置正好空下來。誰猜對了,重重有賞。”他此刻儼然一副主人身份自居。 這話一出,眾人明顯面色都變了,有的恨得咬牙切齒,但是有的卻躍躍欲試。 皇帝當成這副狗樣子,并不是誰都那么迂腐,認不清局勢的。 “啟稟——”有一年輕的官員站出來,他剛開了頭就卡住了,顯然不知道稱呼他為什么。 “我還是大燁朝的武鳴將軍。” “啟稟武將軍,下官以為皇上毒殺親子,是為了不讓他們落到您的手里,與其被北疆將士射殺,不如他親自動手。他會有一種畸形的心理,仿佛自己在這方面戰勝了您。”年輕官員語氣積極地道。 武鳴撐著下巴,臉上的神色舒緩:“答案雖然不對,但是第一個出列回答,勇氣可嘉,賞銀千兩。” 年輕官員一聽這話,嘴角立刻揚起,卻死死地克制住。 畢竟他們這些讀書人都要風骨,若是因為銀子高興,那得被嘲笑的。 其他人見他如此大方,也都紛紛開口,只是始終回答得不完美,但只要開口說得不離譜,都有賞賜。 “武將軍,老夫以為,皇上之前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只以為您還是將軍,哪怕殺進皇宮來,想必不會推翻陳家江山,而是要扶植某位皇子登基,您來當攝政王。他把自己的兒子都殺了,那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說不定會留他一命,保住他自己的皇位。” 原本有些懶散的武鳴,一聽這話,立刻抬眼看過去。 “右丞相此言甚妙,與我心中所思不謀而合。果然不愧是文臣之首,待此事解決,我必不會虧待丞相。”他直接撫掌,朗聲輕笑,眼神里充滿了贊賞的意味。 其他人心中皆是一凜,大燁朝兩位丞相,走上了兩條截然相反的路。 左丞相設計要殺武鳴,結果被武鳴親手釘死在城墻上,而右丞相如今直接反水,既剖析了皇上的險惡用心,又迎合了武鳴,這分明是代表他服了。 而他向武鳴臣服,那朝中大半的文臣估計都撐不住,直接倒向武鳴。 “你還配當右丞相嗎?我原本敬重你,如今看來不過如此,與逆賊蛇鼠一窩,竟然還如此誣陷皇上。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有逆賊不僅竊國,還想混淆皇室血脈!” 之前大放厥詞的言官,這會兒又來勁了,甚至因為看到右丞相投靠武鳴,心中更受刺激,直接向著皇上跪下,揚起雙手似乎在祈求什么。 武鳴直接走下龍椅,他是習武之人,身形輕巧,走路都沒什么聲音。 因此那位言官并未發現,其他朝臣看著,還以為他要上腳踹過去,哪里曉得眼睛一眨的功夫,武鳴已經拔出佩劍,瞬間言官的腦袋就飛了出去。 “老天爺說,你又聾又瞎,當誅。” 他一甩手中的長劍,將血珠子甩落,聲音陰沉地道。 大殿內一片驚慌失措,腦袋落地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一片真空,所有人都恨不得長八條腿趕緊逃走。 “逆賊,你敢在光明殿殺人,這里是百官上朝的地方,神圣莊嚴,豈容你來撒野!”皇上的眼睛都紅了,情緒激動地大喊,脖子上青筋畢露。 武鳴眉頭都沒動一下,提著劍直接往前走,他的腳踩到血跡上,留下一個個鮮紅的足印,將地上的青磚都染紅了。 “神圣莊嚴?先帝和你,兩個狗皇帝在這地方,下了多少殺人越貨的圣旨,死的人多了,那時候你怎么不想起這是什么地方?今日以你血,洗刷一切臟污。” “陳琰,你在位期間無一建樹,好大喜功,貪財好色,并且與北魏勾結賣國求安,置萬千百姓于死地。我說,你十惡不赦,當誅。” 武鳴最后一個字音落下,手上的劍已經滑過皇上的脖頸,一顆人頭落地。 當了皇帝二十多年,生死也不過一瞬間。 武鳴看了看他那死不瞑目的腦袋,嗤笑一聲:“九五之尊又如何,脖子也沒比誰硬。” 說完這話,手中的長劍歸鞘,他轉身走向龍椅。 當他重新坐上這位置時,右丞相最先跪下:“恭迎新皇登基!” 緊接著文武百官齊齊跪下,高呼萬歲。 *** 三日后,一輛程府的馬車中,溫明蘊坐在其中,正悠閑地喝茶。 程晏騎著馬在馬車旁,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周圍。 “溫三娘,你說爹為何要我們在這種時候進京啊?先生雖扆崋然攻破皇宮,可是朝局不穩,他還沒辦登基大典,其他軍隊也要安撫,四處都在戒嚴,恐怕有不少匪徒趁機生事,這不是找麻煩嗎?”他抬手敲了敲車窗,忍不住低聲抱怨道。 溫明蘊不置可否地道:“你先生要當皇帝,你難道不想過去慶賀嗎?還要磨蹭到什么時候?” “我當然想慶賀,但是如今四處不太平,我這是怕路上遇險,我是個男子無所謂,你若是受了影響,那簡直追悔莫及!”他憤憤不平地道。 溫明蘊輕笑一聲:“知道你乖,不過一同出行的影衛和侍衛都不在少數,不會有那不長眼的匪首,我剛泡好了茶,你要進車里來喝一杯嗎?” 聽她夸獎自己乖,程晏的臉色立刻爆紅,顯然有些害臊。 “我都十五了,哪有還和繼母同乘一輛車,一起喝茶的?”他略顯暴躁地反駁道。 溫明蘊撇撇嘴,直接遞了個蘋果出去:“行吧,怕你無聊,吃個蘋果解解悶兒。” 程晏還想推拒,溫明蘊已經直接拋了出來,他只能順手接過。 “都洗干凈了。”她又加了一句。 程晏看了看蘋果,還是沒有送回去,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是在吃誰的肉一般。 一行人折騰一番,總算趕到望京城。 “咦,前面怎么那么多人,不是說全城戒嚴嗎?”程晏瞇起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只覺得烏泱泱站了一地的人。 倒是目力更好的影衛們,已經看清楚那些人是誰,只不過主子都在信中吩咐過,不可告知少爺。 程晏停下馬,警惕地讓人前去打探。 顯然他最近腦子越來越夠用了,知道在情況不明的時候,不能隨意莽上去,而是讓人先去探路。 “少爺,無事,城門已經可以進出,那里站著的人都是來接人的。”那人很快就打探回來報信。 程晏嘖嘴:“誰呀,這么大的排場!” 他一揮手:“繼續前進!” 車隊繼續往前,越靠近城門,他瞧得越清楚,等看清楚那里站著幾排身穿官服的朝臣時,整個人都有些大驚失色。 “這是怎么了,你探得什么路!” 他忍不住責怪之前探路的侍衛,剛想讓人后撤,就見那一群人忽然跪倒在地,烏泱泱一片。 “微臣恭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這些人異口同聲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效果拔群,仿佛地面都被震動了。 程晏牽著韁繩,下意識地往后退,他們認錯人了吧? 哪來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又是誰? 眾臣跪著歡呼完之后,遲遲沒聽到人說話,跪在后面的某位臣子悄悄抬頭,只見年少的太子殿下滿臉無措,全身都在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倒是后面的馬車里,有一只素手撩起簾幕,輕聲道:“諸位大人們起來吧,新帝還未登基,當不得這一句皇后和太子。” 程晏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回頭,就見溫明蘊滿臉帶著溫婉又堅定的笑容,絲毫質疑都沒有,甚至在與他目光交匯時,還挑了挑眉頭。 他眨了眨眼,心里產生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似乎又被人耍了,而且這次還是個天大的戲耍。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正文終于結束啦,后面還有幾章番外,交代一些沒處理完的瑣碎事情,不是日更,兩三天一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