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095-《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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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憧沉醉在這一聲聲的呼喚中。
……
告別了凌憧,拿著沈玉的遺物回到車里,沈絨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撫過粗糙的牛皮,指腹接觸到的質感這般張揚和鮮活,甚至還能感受沈玉的氣息。
“我能看一會兒嗎?”沈絨問盛明盞。
以前沈絨也是這樣,一旦遇上感興趣的東西,便一刻都不愿意等,立刻就要沉浸其中。之后丟三落四的,都是盛明盞幫她善后。
現在她倒是有點兒進步,起碼會提前知會一聲了。
盛明盞揉揉她耳朵,“先告訴我一會兒你想去哪里,載你去的路上可以盡情地看
,我不吵你。”
沈絨被她揉得從耳朵軟到心里。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盛明盞揉完她的耳朵,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怎么觸碰都覺得不夠,但在外面不好做得太過分。
“那行,我決定了。”
盛明盞將車往市區的方向開,沈絨坐在副駕上,一頁頁翻看沈玉的筆記。
進入四環,路逐漸擁堵,車開得越來越慢,最后被堵在了立交橋上。
沈絨徐徐將筆記放下,眼神有點兒發直。
“原來……真的如凌憧所說,小姨不恨任何人,也從來沒恨過媽。”
前面堵車了,車停在車龍最后。
“《兩個疑問》里面的姐姐一角,就是以媽為原型。小姨親筆寫的人物設定是——‘愛護妹妹,溫柔可靠的姐姐,我的二姐’。二姐,就是沈黛啊。
“角落里還有一行字,是用不同顏色的鋼筆寫的,應該是后來添加進去的。”
沈絨指給盛明盞看。
添加的那行字是——“我從不曾忘記你對我的愛”。
盛明盞:“看來,小姨也是知道媽險些說出口的那番話,讓姓張的鉆空子的事了。”
沈絨點頭,“后來沈黛有去質問過姓張的,但對方否認了。既然她能查到這件事,小姨知道也很正常。但她并沒有怪媽,對不對?”
沈絨急切地想從盛明盞那兒得到肯定的回答。
盛明盞靠過來,將渾身克制不住輕顫的沈絨攬到懷里,手掌從她的脊背輕撫到腰窩,緩解她的緊繃。
“我們都知道真正心懷惡意的人是誰。”
“所以……所以小姨并不是為了報復沈黛才選擇死在她面前。不是的……”沈絨垂著頭,額頭抵在盛明盞的鎖骨處,“那只是個意外,小姨到死,記得的只是沈黛的好……”
“是啊。”盛明盞摸著她的后腦勺說,“小姨特意寫下這句話,并且將它留了下來,就是想告訴后人,即便選擇離開讓她厭惡的世界,也沒有忘記在這世界中相逢的愛。”
沈絨捏著盛明盞衣角的手,不住地攥緊。
盛明盞沉默了片刻,對懷里人說:“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強。”
輕輕的一句話,讓沈絨的眼淚決堤。
在最可靠的懷抱里盡情釋放著情緒。
等到她后背的起伏漸漸平復,盛明盞捧起她的臉,欣賞著淚水滿面、毫不掩飾脆弱的她,親吻著她因為哭泣而布滿紅潮的臉,再吻到鼻尖、眼睛……以及被強烈的情緒烘得發燙的唇。
將眼淚全部吻去,沈絨的臉還被她手捧在掌心里。
沈絨靜靜地注視她片刻,忽然仰起頭,熱切地吻她。
啟開軟軟的唇瓣,將眼淚和她的氣息一塊兒注入身體里,融入血和魂。
想就這樣被關于她的一切侵占,再也不分開。
愣了幾秒的盛明盞很快被沈絨的熱情點燃,摘了眼鏡,用力將沈絨摁在車椅上,扣住小巧的下巴,讓這甜蜜到如同幻境的吻,被她親手掌握,沒有再突然破碎的可能。
夕陽西斜,橋下一片閃爍的碎金。
煩躁的四車道車流中,有人打著電話罵罵咧咧,有人下車透氣泄火,更有人將音樂聲開到最大。
對這個世界而言,對這個世界來去匆匆的旁人而言,此刻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場堵車。甚至令人惱火又心焦。
但對于正在纏綿熱吻的沈絨和盛明盞來說,卻是一場驚魂動魄的新生。
……
前方車流終于緩慢移動時,天已經黑了。
沈絨脫力地軟在盛明盞懷中。
盛明盞疼惜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指腹從唇面上撫過。
“腫了。”
沈絨睫毛依舊是濕的,桃粉色的臉還沒來得及褪色,就連剛剛吻得太過激烈的氣息都沒喘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也……腫了。”
盛明盞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那不正好?咱倆多登對。”
沈絨感覺五臟六腑都被初戀般的甜蜜占滿。
這就是第二次和盛明盞戀愛的感覺啊。
……
得到沈玉的工作筆記之后,沈絨在家里悶了好幾天,盛明盞去找她,她還在臥室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隱約覺得和沈玉有關,盛明盞不想打擾她。
只是她倆戀情的新聞在經過數日的發酵后,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隨著舊
事被挖掘,討論度一路走高。
《皇后》劇組倒是不在意這種傳聞。
劇團經理監控了一下現在網上的輿論,大多數觀眾都是持支持態度。
更有趣的是,之前被輿論無辜牽扯進來的董珍和趙鹿,先后為沈絨開麥,無條件地袒護她。
當年因為沈絨推薦主演了《長恨歌》,從而一炮而紅登上長街頂級女演員地位的董珍,在前幾天接受采訪的時候,再次還原了沈絨對她的知遇之恩,贊嘆沈絨年紀輕輕卻胸懷開闊,是她的伯樂。
她對沈絨的確有好感,但不是莫名而來的好感。
“對一個幫助過自己的人心懷感念,我想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趙鹿更是直言不諱。
“要說我非常喜歡她也沒錯。但凡真正接觸過沈絨的人,有能不喜歡她的嗎?她純粹、可愛又敬業,她值得被所有人喜歡。”
在這兩位長街領軍人物的引領下,許多和她合作過的圈內人紛紛在各個平臺談及沈絨,竟是一片稱贊。
不是被她的才華傾倒,就是仰慕她天真爛漫的個性,夸獎她是只做不說的真性情。
倒是她的粉絲震驚了。
【我粉了沈絨十年,才知道她居然是個這么好的人……還以為她的臭脾氣早就引眾怒了呢。】
【居然有這么多人默默喜歡她,老母親淚目。】
頗有些因禍得福的意味。
在這波同性戀情的加持下,沈絨居然洗刷掉了公眾心里臭脾氣的壞形象,成了一個蛇口佛心的大善人。
很多人早就對惡意滿滿的輿論反感,經過這件事的洗禮,喜歡和關注沈絨的人越來越多,《皇后》新一輪的門票昨晚一開售,半小時內被搶購一空。
連三個月后的都沒有了。
自此,《皇后》劇組更不再擔心票房問題。
只是替沈絨和盛明盞擔心。
怕那些煩人的媒體和評論家們會持續糾纏。
《皇后》劇組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打擾沈絨,可是她不能繼續請假了。
票已經賣完,觀眾們都在劇場等著她,她得趕快回歸。
盛明盞將劇組的話轉達給沈絨,沈絨答應今天回來排練。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走漏的風聲。
知道沈絨要現身,整個安真劇場正門和后門滿是媒體人,無數的攝像機磨礪以須,就等著沈絨現身。
在劇場頂樓餐廳的盛明盞往下看了眼。
如果這時候她手里有把槍,肯定將這些蠢蠢欲動的骯臟玩意掃得一干二凈。
涂穎見盛明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膽戰心驚道:“老板,要不我給沈小姐打個電話,讓她別來了吧。等這風頭過去了再說。”
一個“嗯”字在盛明盞的喉嚨口,還沒完全發出來,就看見沈絨從街那頭走了過來。
她今天還穿戴得特別不講究,以往上哪兒都喜歡扣一頂遮臉的鴨舌帽都沒戴,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被捕捉到了。
“是沈絨!”
“沈絨來了!”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烏泱泱一大波的媒體沖著沈絨就去,眨眼間就將她團團圍住。
盛明盞心里罵了句臟話,立即下樓。
記者們想堵沈絨好久了,一直沒撈著機會。
這會兒終于逮著她了,肯定會第一時間拋出無數個不要臉的問題。
以沈絨那脾氣,萬一當場和人發生口角,那么她的“罪行”又得加一條,之前幫她說話的人可不得被打臉?
盛明盞快步到樓下,擠進人群中,一把拎住最外圈正扛著攝像機對沈絨拍的那人后領子,就要將他甩出去的時候,聽見沈絨說——
“你們沒聽錯。”
沈絨又說了一遍,“這么多人圍這兒,正好替我免費宣傳了。我要復排——《兩個疑問》。”
盛明盞一怔,正要發力的手力氣全失。
眾人茫然。
什么意思?《兩個疑問》?這是什么劇?沒聽說過啊。
突然有個年紀較長的記者“哎”了一聲,想起來。
“《兩個疑問》!那不是沈玉最后一部音樂劇嗎?”
“沈玉”這兩個字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噤聲。
“沒錯,就是我小姨的音樂劇。”沈絨說,“是一部非常優秀的作品,不該塵封。我會將它重新展現在世人面前。”
盛明盞沒想到沈絨居然有這樣的打算。
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貓在家里,就是在策劃這部劇嗎?
沈絨對著無數鏡頭坦然地提及沈玉,也說了自己的計劃之后,發現了人群之外的盛明盞。
一看見盛明盞,她就笑彎了眼睛。
“盛明盞。”
沈絨撥開面前的阻隔,逆著詫異的目光,向盛明盞的方向去。
這些媒體人守了這么久,就是為了這一刻!
在沈絨來到盛明盞身邊,握住她的手時,閃光燈和按下快門的聲音迫切地連成一片。
沈絨卻心無旁騖。
“我來晚了。”沈絨說,“咱們進去吧。”
沈絨一心一意傾注在她身上,她倒有些遲疑。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樣做,不正是落人口舌嗎?
果然,有人對著她們的背影喊了一聲,“沈絨,你復排你小姨的劇,難道不怕自己身上同性戀傳聞愈演愈烈嗎?”
聽到這個問題,沈絨握著盛明盞的手松開了。
盛明盞心上一蕩,卻感覺剛剛松開了一瞬的手再次握緊。
改成了更加親密十指相扣的姿勢。
握得更緊。
“不怕。”
沈絨回眸,迎著一個個黑洞洞的鏡頭,一字一句,愷切直言。
“因為我就是同性戀。”
甚至沒有停下腳步,說完這句話后,她拉著盛明盞義無反顧地往前走。
越走越快,笑意飛揚。
終于,當著眾人的面承認這份愛。
承認真實自我的這一刻,脫胎換骨的感覺讓她前所未有地輕松。
走到走廊,站在《汝寧》的海報前,兩人停下了腳步。
盛明盞雙唇張了張,想說她,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一時竟不知道該挑哪句說才好。
見盛明盞臉色堪比鍋底,沈絨狡黠一笑,“想不到罵我的詞就別罵了。”
盛明盞抬手就敲了她腦袋一下,“咚”的一聲還挺響。
沈絨捂著頭,驚詫道:“盛明盞,你敲我!”
“少來。”盛明盞瞥她,“聽著響,半點力氣沒用。你說你……”
“就不能不說我?”沈絨拉著盛明盞的雙手,雙眸雪亮。
“我不想后悔,盛明盞。”
沈絨非常認真地說,“我無法想象將死的那一刻,在我身邊的人不是你。我知道很難,我們性格不相容的地方也有可能讓我們再度受傷。但我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再去爭取一次。盛明盞,我不會再后退了。我想和你一起走到人生的最后一秒,我要和你有一個不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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