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朱宅的宮斗戲-《何日復東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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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揀分派完新奴,春梅命令把朱君翊和高升的辮子剪掉。
在大清國,辮子是根活命符,按照大清律,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有辮子就是大清國百姓,沒辮子就是前朝余孽,或視為番夷。
巴達維亞的華人移民中不少自清國來的商人都是有辮子的,朱家院內的家仆、工人里也有好多留辮的,但是家奴都是主家的附屬品,可沒有那么多的自由。高升自是萬萬不肯,朱君翊卻沒有這些顧忌,更樂得腦后輕松,即便現在不被剪掉,他也要找機會自己剪,頻頻給高升打眼色,兩兄弟總算開開心心、委委屈屈任由旁人剪斷了發辮。
春梅把余下的事都交給甲三,徑自回了內宅。
春梅一走,甲三仿佛變成了主子,吆五喝六,大講了半個時辰的“朱家奴規”,眼睛總是往妮娜身上掃,說來說去,其實就幾點:
“絕對服從,不得違命。
尊卑有序,不可逾越。
一粥一飯,不得浪費。
內外不同,嚴禁走動。
言必華語,多言必罰。
私相授受,不教可誅。
椎埋狗竊,違者罰死。”
甲三說的是華語,但是夾雜了不少奇怪的腔調方言味道,除了朱君翊、高升和妮娜聽得半懂不懂之外,其他新奴一概不知所謂,你看我,我看他,個個心慌意亂、無所適從。甲三也不解釋,宣布完家規之后,才由一個黑臉的家奴用土話又講了一遍。
朱君翊冷眼看著春梅、甲三和家奴的表現,隱隱覺得在朱家,說華語似乎是地位的象征。
換裝時,每個人都領到一身衣服,高升的是灰色粗麻長衫,一根腰帶,妮娜的也是灰色粗麻長裙,只有朱君翊的是一身小號棕色土布小衣,布料穿起來不太舒服,摸起來倒是更細致一些。
除了衣服之外,每人尚有一塊木制名牌,高升的是戊四九,朱君翊的是丙一四,妮娜的就好些,卻也沒逃過梅蘭竹菊四君子,刻著菊香。
“不管你們以前叫什么,從今往后,牌子上的就是你們的名字。”甲三的話讓高升和朱君翊大恨不已,這該死的起名法子,不是存心讓人不痛快么?兩兄弟一個是“死舅”(四九)一個是“要死”(一四)。
接著,前院后宅各有人前來引領新奴,三人無暇商量,只好相視一眼,各自點頭,在心里互道保重。
巴城朱宅的面積不小,外院十七八進廂房,內宅更是碧瓦朱甍、屋脊重重。朱君翊跟著一個女婢進了前院后宅交界的中門,一個長廊接著下一個長廊,過一個跨院又是一個跨院。
朱君翊默自死記來去的道路,根據看到的院落格局在心里揣摩著內宅完整的平面布局,然而最后還是放棄了,只能記住走過的道路——朱宅實在是太大了。
那女婢倒是覺得十分奇怪,自道:“旁的新人進內宅不是找不到北,就是總走錯路,你這小弟弟真是稀奇,不慌不亂的。”
朱君翊牢記自己的角色,只裝作聽不懂,緊緊跟在身后。
“小小年紀,長的倒是眉清目秀,這么小就被賣進來做奴婢,想是家里也是苦命的。不然,這么乖巧的模樣,誰家父母舍得?”
朱君翊心中奇怪,這女婢倒像是故意在沒話找話。心里既然存了小心,自然也就不說話。
“你今后就在這內宅里伺候主子了,有些規矩得自己多留心,好些地方是不能亂去的,有些地方是下人奴仆的禁區,稍稍不注意撞見了不該見的人和事兒,輕則遭一頓打罵,重則命就沒啦!咱們都是賣斷的奴契,不比那些雇傭來的下人,我們的性命,沒人管的。實在不懂的地方,可以來找我,我叫蘭心,是在四奶奶身邊聽差的。”女婢滿臉善意的提醒道。
朱君翊靈機一動,裝作拘拘儒儒的樣子,抓耳撓腮、吭哧癟肚地從嘴里蹦出一句:“姐姐……好漂亮……”
蘭心一喜,手指反指自己開心地問道:“你是在夸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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