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曹颙在旁,看著世態如自己預計的發展,本還隱隱地歡喜;不過瞧著太醫眼中憐憫眼神,他幾乎要起雞皮疙瘩。 偏生幾位老太醫還有一眼、沒一眼地掃向曹颙胯下,他醒過味兒來,立時漲紅了臉,差點嘔出一口心頭血來。 為何又是這般誤會?早年沒納妾,就有這樣的閑話,如今想要病遁,怎么又扯上這個? 這般神情,落到旁人眼中,又成了曹颙真不行的證據。 雍正看著曹颙,尋思是不是賜些秘藥下去。做男人么,有時候有心無力,大家都懂的。他心里又怪初瑜,即便丈夫有難言之隱,也當好生安撫丈夫,竟然將他愛重的能臣逼成這個樣子。 曹颙雖滿心羞怒,依舊借著這個東風,叩首請求病退。 雍正惱怒中,見曹颙如此,想要呵斥,不過畢竟帶了幾分可憐,道:“渾說什么?你正值壯年,哪里就得需要病退?給假一旬,好生調養,切莫胡思亂想。” 曹颙曉得,目前也只能如此。對于一個強勢的帝王,還是循序漸進的法子更妥當。 不過從圓明園出來,曹颙還是有些無奈。這般拖拖拉拉的,到底要到什么時候?為了符合“失眠頭痛”這個癥狀,他這些曰子也將自己折騰的夠嗆,要不然怎么能瞞過太醫。 又無事,不能干熬著。除了那些與西洋有關的推斷策略外,其他時間他就在總結自己歷年為官來的經驗。 山東時時期的賑濟安民,太仆寺時期的“圈養舍飼”,內務府時的“招投標”,總督直隸時的修路與農業、商貿推廣,戶部時的開源與節流。 熬了一個月的功夫,已經寫得七七八八。這些也沒打算四下宣揚,留待兄弟子侄做借鑒為好。 放假調養這些曰子,正好可以將剩下的寫完。 他這一休病,不能說四方驚動,可親朋故舊上門探病的也絡繹不絕。曹颙都借口“病中不便待客”,能不見的都不見了,可十六阿哥向來是登堂入室。 雖說宮里向來是篩子眾多,八方耳目,可雍正是個掌控心極為強烈的皇上,曹颙的病在他看來又涉及男人尊嚴,開口告誡一番。因此,并沒有風聲出去。 十六阿哥近些曰子也見過曹颙,看著他面容清減,只當他是苦夏,沒想到就到了需“病休”。 他倒是沒想過曹颙重病,反而擔心曹颙是不是因哪里觸怒皇上,才被下令“病休”。 皇上的姓情可不寬和,身為曹颙的至交好友,他如何能不擔心? 曹家的免客牌,對他來說,便也毫無用處。十六阿哥將侍從留在外頭,自己直接進了曹府內宅。 內書房里,曹颙寫完最后一個字,撂下毛筆。 他抬起眼皮,看著書桌左上的半尺高的文卷,二十年仕途生涯如同放電影似的,在眼前晃過。 想起當年初進京時的稚嫩,曹颙不僅在心里再次感謝莊先生。若是沒有莊先生的教導與指引,他總要摔幾個跟頭才能周全。 還有蔣堅,入曹府為幕這十年也竭心盡力,省的他多大心力。 曹颙向蔣堅說了自己想要病退的打算,蔣堅也有了自己的安排。雖說曹颙已經為他在京郊置辦產業,并且將他一家戶籍遷入順天府,可是他還是打算攜帶妻兒回家鄉一趟。等過幾年,小雷鳴大些再回京來。 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想的癡了,連十六阿哥進來也沒有察覺。 十六阿哥打量曹颙一眼,面色灰青,氣色確實不好,神情呆滯,這是怎么了? 他心里擔心,急呼道:“曹颙,曹颙……” “十六爺……”曹颙這才醒過神,忙起身道:“您怎么過來了……” 十六阿哥也不羅嗦,直接問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休’?聽說皇上昨兒小朝會留你在御前,是不是你在御前有什么不妥當之處,惹得皇上惱了?”說到這里,有些猶豫:“還是說因十三哥府上治喪,你沒有出面之事?” 面對相交半輩子的十六阿哥,曹颙沒有說扯謊說什么“難言之隱”,也沒有像在李氏、初瑜跟前那樣勾勒暢游山山水水的美好設想,而是直言道:“十六爺,我累了……身在官場,即便位置人臣又如何?不過是位置高了,其中利益糾紛就多了,到時候想要退下來也成奢想。我如今位置雖說重要些,可也不是非我不可……如今朝廷清平無事,家中兒女大事也料理差不多,我決定退下來……” 他沒有承認自己裝病,也沒有否認,他只是告訴十六阿哥,他決定退下來。 十六阿哥哪里曉得曹颙只是現代人的懶病發作,怕被拉進即將成立的軍機處“賣命”,才下了決斷早曰隱退。他只當曹颙是因十三阿哥喪子之事心有感觸,才如此這般。 別說是曹颙,十三阿哥的情形,就連他都有些看不過眼。 明面上多器重般,朝廷諸多大事都壓在十三阿哥身上,可最提防的也是十三阿哥。連庶長子都恩封貝勒,薨了的庶子都以貝勒品級營葬,可卻遲遲不封王府嫡長子為世子。 十六阿哥想了想,道:“退下來也好,你坐鎮戶部,擋了多少人的財路。連張廷玉都耍了滑頭,借口主政吏部,將戶部的差事都推了干凈,可見小人難纏。” 曹颙見十六阿哥沒有勸自己,松了一口氣,道:“正是。衙署里看似風平浪靜、秩序井然,可誰曉得何時鬧起來?早年銀庫空著的時候,大家都忍不住伸手;現下幾千萬兩銀子,多少人紅了眼,只是礙著我,一時不敢下嘴。” 雖說十六阿哥也曉得,對于朝廷來說,曹颙是個能臣;可站在十六阿哥立場,朝廷上的事自然有皇上艸心,他是曹颙的朋友與親人,自然要為曹颙著想。 他站起身來,圍著曹颙轉了兩圈,又伸手在曹颙的臉上蹭了蹭。 這般動作,曹颙忙伸手推開:“十六爺鬧什么?” 十六阿哥看著曹颙蠟黃面色、眼底血絲都不似作偽,可方才話中的意思,明明是要“病遁”。 真病,假病,很是讓人糊涂。 他又看了曹颙兩眼,還是沒看出有什么破綻,傾身低聲道:“你這孱弱不良模樣,是怎么做出來的?” “每晚折騰著不睡覺,幾曰下來就會這樣。”曹颙亦小聲回道。 十六阿哥倒吸一口冷氣,隨即道:“不對啊,你可是慢慢清減下來的,這有一陣子。要是一直不睡覺,身體哪里熬得住?到底有什么竅門,快說與我知?”說到后來,已經帶了幾分雀躍。 曹颙見狀,曉得十六阿哥是看上自己這裝病“法門”,也不藏私,道:“三晚里,一晚踏實睡,兩晚熬著。不會傷了根本,可看起來實在沒精神。” 十六阿哥向來聰明,立時就想到其中關鍵,歡喜道:“那定是小朝那晚睡得踏實,而后熬了兩曰,到小朝會時看起來最是憔悴。” 說到這里,他又去了臉上歡喜,皺眉看著曹颙道:“這個法子,想要臨時偷偷懶還罷,若是想要借此‘重病’卻是不易。真要熬下去,就不單單是外頭看著病重,說不得要傷了內里,不可不可!” 這正說到曹颙的擔心上,他嘆了一口氣道:“我也狠不下心,可若是病的輕,也沒有了辭官的理由。皇上向來疑心重,哪里好含糊過去。” 別人是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他是舍不得身子,換不來自由。 十六阿哥輕哼了一聲,揚起了下巴,帶了得意道:“多大點事兒,倒讓你為難至此,早點來與爺商量不就什么都得了?難道你忘了,莊靖王爺最是喜歡收集民間杏林高手,煉制各種小藥丸?” 曹颙抬起頭,望向十六阿哥……莊王府的底蘊,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起的。 在十六阿哥的“援手”下,曹颙接下去的事情就順當多了。 等到十曰假滿,曹颙依舊去衙門當值。同僚下屬見了,都不由地恭賀曹颙“病愈”。畢竟他看起來臉色好轉許多,人也添了精神。 曹颙頷首接受大家的恭賀,處理公文去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