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陣前-《宋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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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角聲一身連著一聲,在遼軍大營深處,不斷響起。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大亮了,清晨霧氣,早就散去。可以清楚的看見幾里外的遼人營寨望樓之上,各色旗號不斷翻飛下令。
數百一直輪換在戰場上巡視哨探的騎兵,已經在宋遼兩軍陣前,張開了稀疏了隊形。更多的哨探騎兵還在不斷的從各處涌來,保持著對宋軍的警戒。
遼人騎兵,呼哨往來,最近的甚至壓到了宋軍弓弩羽箭射程的邊緣,在馬上刷著各式各樣的花色馬術,用意只有一個,保持著對宋軍營寨的壓力。在自己大軍出營之前,不要遭到宋軍的騷擾突擊!
連成一片的宋軍營寨,同樣是鳴鑼擊鼓,旗號飛舞,發瘋一般的傳遞著各色命令。昨夜警戒一夜,總算松動下來,輪換了不少人回去休息。現在一個個又頂盔披甲的在軍官帶領下從營帳中沖出來,飛也似的上了寨墻。各處營門都暫時打開,大隊大隊的雜役兵涌出來,將長濠之內,寨墻之外的鹿砦加固加厚,原來空出來方便通行的道路也馬上堵死。
營寨之間的空地上,就看見一隊隊的宋軍士卒涌出來,布設在其間。前面是鹿砦,然后就是長矛札刀,再后面就是層層疊疊的弓弩手。寨墻之上人頭攢動,宋軍弓弩手,可占士卒六成,除了依托兩寨之間準備野戰的,在寨墻之上,同樣布滿了強弓硬弩!
營寨里頭,忙亂成一團。架起大鍋燒熱滾水滾油,更多的箭矢石塊送上去。準備堵住缺口的草袋木料又再度準備好。宋軍不多的騎兵也從寨門后面出來集結,肅靜成列,隨時準備反突擊一場。
頂在雄州正面前線的都是西軍精銳,雖然遼人動得突然,可戰備工作仍然井井有條,不見慌亂!
蕭言所在的營寨,因為沒有望樓,楊可世王稟只好上了望樓。似乎為了要給蕭言一個好印象,證明他們本事似的,兩位大將,也邀請了蕭言同去觀陣。這個想頭也容易明白,要是蕭言真的能掌握常勝軍舉而南向,他們少不了還是要和蕭言合作的。雙方多一點交情是一點。畢竟現在整個北伐大軍當中,最愿意將北伐堅持下去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從西軍當中分化出來的人馬?
只有北伐打勝,他們才有個好結果!
蕭言來了,岳飛自然跟著,楊可世王稟還有貼身的親軍將佐,將這小小望樓擠得滿當當的。牛皋他們只能在底下跳腳,郭蓉身份貴重,更兼不能讓遼人當中識得她大小姐的人見著,硬留在了營寨當中。郭蓉也閑不住,扯著小啞巴就在營寨當中只是觀宋軍陣勢——她也要了解宋軍到底有多大戰斗力。看到營寨里頭站著兩個女子,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宋軍將士都是人人側目。
望樓之上,王稟和楊可世倒是配合默契。這些宋軍一線營寨,多是他的部隊。他只是凝神看著眼前這些旗號,只是大聲下令,在現在這個營寨當中升起他的將旗。底下一幫人候著,隨時準備聽他號令傳令下去。不過似乎宋軍各個營寨應對得還讓他滿意,楊可世下的命令很少,臉上也微微有一點自得之色。
宋軍營寨,各處都開始回應楊可世這里的旗號。楊可世只是搓搓手:“還算不壞!俺們也算站住腳了,寨堅濠深,豈是輕易碰得的?大石林牙也算名將,怎么今日突然貿貿而動?”
王稟卻只是凝神看著遼軍營寨方向,那里營門也次第打開,一隊隊的遼人士卒開始涌出。在騎兵接引下進入宋遼營寨之間的曠野。只看見一面面青旗飛卷,從各處營門當中涌出來的刀槍叢林,似乎無有斷絕的時候!
王稟哼了一聲:“不像撲營!無攻具,無器械,填濠柴草都無有一根。直娘賊的只是朝外頭出兵!耶律大石準備大校全軍還是怎的?”
眼前局勢,蕭言基本算是看不明白,就是歷史戰例裝了一肚子,第一次側身其間,還是看得目迷五彩!
宋軍營寨這里已經是人頭涌動,只看得見一層層的弓弩箭矢。羽箭如山一般的在寨墻底下堆著,無數雜役伴當正如螞蟻一般在營寨前頭忙活,堆土架石,號子聲一陣陣的傳來。營寨里頭,燒滾水,燒熱油的煙氣彌漫騰空。四下里準備依寨野戰的宋軍排列得整整齊齊,肅然無聲,只看見在夏日陽光一排排閃動的兵刃寒光。置身其中,只讓人感覺到喘不過氣來!仿佛天地之間,都被士卒和刀槍充滿,視線之內,都是翻卷的各色旗號!
而眼前遼人大軍,氣勢更有過之。宋軍營寨前的長濠將自己機動性限制死了。遼人騎兵,只是成疏散隊形分布得到處都是,呼哨聲一聲連著一聲。從營寨當中涌出來的第一排都是戴鐵盔,披重甲的步卒,如鋼鐵城墻一般向前涌動。在他們后面,就是披皮甲,戴軟帽的輕步兵,更有只著直綴,挎弓矢撒袋的射手。一層層不知道排了多遠出去。
各個營寨出來以后先成小陣,接著再匯聚成大陣。邁步向前,就看見一排排望不到頭的人浪在向前翻卷!肅殺之氣,只是撲面而來!
在步卒方陣的兩側,卻是大隊大隊的騎兵在匯聚。遼軍騎兵數量,遠過大宋。看著他們漸漸匯聚成一個讓人覺得振怖的巨大騎陣。戰馬嘶鳴之聲,似乎都蓋過了號角聲音,籠罩整個戰場!無數匹戰馬揚首奮蹄,嘶鳴著,跳動著,讓人一眼看去,就只能感覺到這巨大的騎陣當中,不知道蘊藏著多大的爆發力度!
雖然明知道遼人沒有攻具器械,人命是填不開宋軍防御體系完備的營寨的。可望樓之上,人人都是臉色蒼白。
大遼帝國雖然已經是末日余輝。可在他們最后一員名將的統帥之下,還是有如許之威!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大軍?
蕭言極目四顧,只是目眩神馳。遼軍余脈已經若此,那現在正崛起于海東,勢能席卷天下的女真重騎,又該如何?自己,到底能不能改變這場宣和四年的燕云戰事?
遼陣仍然在翻滾向前,號角金鼓,聲聲凄厲。遼陣深處,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音,就看見左側巨大騎陣突然分開,捧出了無數面翻卷的旗幟。旗號上面,紋飾高古,白虎之象踞于旗面。呼啦啦的只是在晨風中獵獵作響。捧旗騎士,都是身披重甲的長大漢子,頭盔飾以獸皮翎尾,在他們后面,卻是更多的捧著儀仗兵刃的騎士。當中簇擁著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中年,金盔黑甲,軍陣深處,每一顧盼,都激起呼聲:“林牙!林牙!”
此人不是耶律大石,又是誰人?
男兒威風,可臻于此。蕭言站在望樓之上,雙手緊緊抓著木頭圍欄,手指都已經發白了。眼前這個人,不僅在白溝戰敗了十五萬宋軍,更能在敗于女真之后,單騎逃往耶律延禧處,見局勢已不可為,只領數千人一路向西,度過戈壁瀚海,以契丹孤軍,在中亞之地,重新建立了一個帝國!
既然來到此時,男兒大丈夫,豈不當如是邪?
步兵的方陣,已經在宋軍長濠羽箭射程之外停了下來,宋軍堆土架石的雜役已經縮回營寨,每處營門都緊緊閉鎖。通過斜坡推到寨墻上的弩機傳來一片上弦的聲音。指揮弓弩手的宋軍軍官,抓著一面三角牙旗,只是緊張的伏在寨墻垛口,看著營寨望樓的旗號,只要旗號一變,三角牙旗揮落,那將就是萬弩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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