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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頂級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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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輛在路上疾馳著,車內二人一路耳鬢廝磨,沈岱感覺再不阻止瞿末予,他的腰帶都要被解開了,才加重語氣喝止他。

    瞿末予笑著收回了手,轉而脫下了自己的領帶:“今天吃飯的地方很特別,我賣個關子。”

    沈岱不解地看著瞿末予。

    瞿末予把領帶套在沈岱頭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有必要這樣嗎。”沈岱哭笑不得。

    “有,給你個驚喜。”瞿末予綁好了領帶,看著沈岱被蒙住眼睛的茫然模樣,下腹處蠢蠢欲動,忍不住捏著他的下巴又是一個長長的濕吻。

    車又開了一會兒,駛進了一個安靜的地帶,車速也明顯放慢,最后停了下來。

    車門被打開了,小吳的聲音傳來:“瞿總,沈先生,到了。”

    沈岱被瞿末予攙扶著下了車,他聞著空氣中的青草香,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是哪里啊?”

    “走,我帶你進去。”

    沈岱往前走,被瞿末予提醒小心臺階,于是他慢慢地往上走了四個臺階,他聽到小吳開鎖的聲音,原來這里是門廊,門被推開了,瞿末予牽著他的手往里走。

    這里是屋內,空氣中飄散著煮茅根水的甜香味,大約走了二十步之后,廳室之間有一段墊高,只有兩階踏步,走上去之后,瓷磚變成了木地板,第一步和第四步都踩出了細微的吱呀聲,天井采光也隨之灑在他身上,體感溫度陡然升高。

    沈岱的呼吸變得急促,這種熟悉感……他預感到了什么,他停住腳步,猛地扯下了蒙住眼睛的領帶。

    這是一棟風格古樸、充滿書畫香的別墅。這房子有年頭了,很多裝飾材料都已過時,但窗明幾凈,纖塵不染,有鮮花、有綠植,桌布和坐墊都是嶄新的,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著,家具皆是上好的木材打造,任何一件小小的裝飾品和器具,都漂亮又精巧,看著它們就能想象出這個家里該是一位嫻靜優雅的女主人。

    最惹人注目的,是屋內隨處可見的收藏品和字畫,畫作主要以山巒為主,與主流國畫呈現山的雄渾壯美不同,這些畫以近景切入視角,更突出局部的花草、木石,而遠景必有輕云出岫、仙氣飄飄,畫的是山又不重山,體現山的意更勝過形,把山畫的鐘靈毓秀,生機勃勃。

    這些畫作均出自一人之手。

    沈岱站在屋內,只覺時光流轉,回憶和現實穿插交疊,頭暈目眩間,臉上感到一陣濕意。

    這是他的家,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滿載著他最美好的成長回憶,是他這一生最初始的、最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瞿末予一把將他抱在懷里,輕輕拭去他的眼淚,溫柔卻無言地看著他。

    沈岱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他一把抓住瞿末予的胳膊,張開嘴卻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怎么可能呢,這棟房子在八九年前就已經被強制拍賣了,他怎么可能還有機會回來,其實他看得出屋里的很多陳設都有翻新的痕跡,這里是被按照某些參考打造出來的,跟他記憶中的家還原度很高,但并不完全一樣。

    可即便如此,已經讓他感覺在做夢,他從來想都不敢想的夢。

    瞿末予知道他要問什么,邊給他擦眼淚,邊柔聲解釋道:“這是你出生長大的地方,有很多很珍貴的回憶,我知道它對你很重要。我當時只是想把房子買回來,沒想到前房主拍下它之后,因為資金和個人原因,沒有在這里常住,也沒有對它進行大改造,除了花園完全荒廢了,屋里的裝修保留了七八成,所以我決定把它改回去,盡可能讓它貼近你以前住過的地方。”

    沈岱抽泣道:“你、你怎么……”

    “我翻遍了你從中學起到現在所有社交媒體的內容,從你發過的照片和文字描述里,盡可能還原,我把前房主的東西都清了出去,當年查封拍賣的家具、藏品、字畫我幾乎都收回來了。”瞿末予拉著沈岱走向房后,推開門,小花園里萬紫千紅,綠意盎然,就連樹下那把姥姥最喜歡坐著看書的騰椅,都上過新的漆,瞿末予從背后抱住沈岱的腰,親吻他的側頰,“你十五歲的時候,拍你家的花園參加學校的攝影比賽,我用那些照片,讓園藝公司一比一還原。還有啊,你發表在校刊上的散文,說每到夏秋換季的時候,你容易上火,姥姥總會在你放學回家的時候,煮好茅根水。”

    沈岱捂住了臉,眼淚順著指縫狂涌,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感動于還有機會再回到夢中的家,他更感動于有個人愿意為他做這一切。

    “這件事我忙了幾個月,本來希望能讓姥姥也看一看,可惜她最后離不開機器了。整個過程最難的是收回你姥爺的畫,這些畫幾年間價格翻了十幾倍,他在世的時候并沒有受到可以匹配的贊賞,但隨著審美的多元化,他的作品風格被更多人看到和喜愛。”瞿末予輕輕拉下沈岱的手,抱著他轉了一圈,讓他看那些被婊在墻上的畫,“我也非常喜歡,他老人家畫的山有感情,很生動,看似在畫山,其實是在畫山神賦予大地的生機,我看到他的畫的時候,就想,能畫出這樣的山的人,才能給你取出這么好的名字,才能養出你這么好的人。”

    沈岱用力點頭,哭著說:“姥爺的山畫的是最好的,他最喜歡泰山,他把他最喜歡的山的名字賦予我。”

    “我們一起為姥爺舉辦一次畫展吧,這些畫作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沈岱轉過身,一把摟住了瞿末予的脖子,他用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接著失聲痛哭。

    瞿末予抱著沈岱坐到椅子里,像哄孩子一樣輕聲安慰著,他從來沒見沈岱這樣哭過,哪怕是他最該死、傷沈岱最深的時候,這個人的眼淚和控訴里都有著倔強和斗志,可是現在,他抱著的仿佛是那個青澀又靈動的少年,為姥姥種的一朵花寫詩,為拍攝姥爺的畫蹲守三個小時只為最好的天光,把換季時爐火上咕咕煮沸的茅根水用秀雅的字句描述得溫馨又香甜,會看似風輕云淡地炫耀自己的好成績,也會抱怨老師拖堂而錯過動畫片。

    那個無憂無慮、愛好廣泛的少年是他從未見過的沈岱,那樣的少年在即將大展宏圖的年歲里,遭逢巨變,從此再沒有了鮮活的圖文,沒有了生活中的趣味和浪漫,變得只會轉發學術信息和業內新聞。他愛那個專心學術的、冷靜自持的研究員沈岱,可也希望沈岱能找回少年時的快樂,讓他可以觸及他從未參與過的沈岱的從前。

    沈岱哭了很久,哭到自己也覺得丟臉了,才擦干眼淚,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瞿末予一眼,抽抽搭搭地說:“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生日禮物,謝謝你。”

    “你這句話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瞿末予的胸中充斥著歡喜,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原來給予所愛之人快樂能讓他更快樂,豈止是快樂,簡直是無上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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