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少年子弟江湖老-《與沙共舞》
第(3/3)頁
陳永生站起來,走到白板前,拿了支筆正準備寫些什么,卻身子一歪,靠在白板上,再慢慢滑倒在了地上。離他最近的林漢趕忙站了起來:“老陳,叫你去吃晚飯你不去,這下餓暈了?”
他走過去扶陳永生:“真暈了!”
“中暑了吧?房間空氣太差了,把窗戶都打開。”
陳永生緊閉著雙眼,仿佛嘆息般地呼了兩口氣,完全寧靜了下來。林漢心頭一緊:“靠!不對!找醫(yī)生!誰知道醫(yī)院在哪?誰知道急救電話?”
錢旦在開羅的宿舍里,他坐在臥室的寫字臺前,瞪著上午收到的陳永生的郵件。
陳永生的郵件標題又是“裸跪撒哈拉,吐血求助!!!”不過郵件只發(fā)給了錢旦一個人。他要錢旦協(xié)助推動公司滿足客戶新提出的兩個需求。
錢旦看看手機,十點了,他的習慣是不在晚上十點之后打工作電話騷擾別人,但那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陳永生的電話。
回鈴音響了好一陣子電話才接通,他剛要開口卻聽見那頭是個老外嘰哩哇啦的用阿拉伯語講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錢旦一愣,等了幾分鐘再撥電話,這次電話那頭是林漢。
林漢在醫(yī)院。
陳永生沒有被搶救回來,他在2009年盛夏的那個晚上永遠離開了阿拉伯人的世界,離開了偉華的兄弟姐妹們,離開了遠方的親人,離開了他所熱愛的一切。醫(yī)生說是心肌缺血導致的不幸。
錢旦呆坐桌前怔了很久,突然覺得房間里悶得慌,他走出了自己的臥室。
老謝也不在,去亞歷山大出差了。客廳沒有開燈,特別靜寂。
他去了陽臺,無力地俯在陽臺欄桿上。
199街的馬路兩邊是一幢接著一幢的公寓樓,隱約可以看見對面樓里開羅人家的日子,這一家?guī)讉€男人在客廳對著電視歡呼,是有什么球賽嗎?那一家的母女倆在陽臺用力拍打著白天曬的被子。正對著的陽臺上有個小伙俯在欄桿上講電話,他使用的是偉華建設起來的網(wǎng)絡嗎?信號還好嗎?
兩個背著電腦包的年輕中國人穿過小巷從200街走到了199街,他們在地上的影子被路燈拉得長長的,那是加班晚歸的偉華人。
凌晨,好不容易才迷糊睡著的錢旦被電話吵醒,是一個新員工從深圳打過來的。
那位新人激動地告訴錢旦:“我馬上要調(diào)到埃及來了,聽說您是主管,先打個電話問候您。”
他顯然沒有想到時差問題,錢旦沒有提醒他,說了幾句歡迎得話,等他那邊掛了電話。剛閉上眼睛,電話又響了,還是那位新人,他激動地告訴錢旦自己弄錯了,要去的是尼日利亞不是埃及。錢旦還是沒有提醒他注意時差,只是祝福他“一路順利!”
每年,一撥又一撥偉華的年輕人就是這樣懵懂地走向海外,勇敢地走向未知的新世界。
錢旦索性起床,又去了陽臺。
隔壁的清真寺傳來咿咿啊啊禱告聲,那是一天之中的第一次。
錢旦扭過頭,望著宣禮塔上幽幽的綠色燈光,突然想起了2005年在阿聯(lián)酋第一次聽到拂曉的禱告聲時向他解釋的陳永生。他不能自已,眼淚奪眶而出,剎那間就淚流滿面。
他伏在陽臺欄桿上,放肆的抽泣起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