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些都是律師草擬的, 你覺得沒有問題,就在上面簽字。之后的流程,會有律師來跟進(jìn)。” 車內(nèi)沒有旁人, 兩人坐在中間一排,只有兩個座位,中間還有一條走道。 許熒不接, 杜霄爸爸卻沒有放棄, 那個文件袋就這樣橫亙在走道中間。過了一會兒, 她實(shí)在不好意思, 只能先接過來看看。打開文件袋, 里面一份份, 都是紙質(zhì)文件。上面權(quán)益轉(zhuǎn)讓方都已經(jīng)簽好了名字, 蓋好了印。 這可把許熒嚇壞了。 “伯父, 您這是……什么意思?” 想到之前杜霄爸爸對她的態(tài)度, 她沒有辦法不多想。他這是在以退為進(jìn)嗎?讓她對他有愧疚感,自己退出嗎? 許熒輕吸了一口氣,胸前跟著她的動作微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 隨后皺著眉頭,嚴(yán)肅地說:“不管您是不是相信, 我是真的想要和杜霄共度余生。除非他要我走, 不然我不會再離開他,這是我對他的承諾。” 說完,許熒將文件夾推了回去。 “我確實(shí)需要錢,但是我需要我會自己掙, 我不會做讓杜霄失望、讓我自己丟臉的事。” “看來, 我在你眼里已經(jīng)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了。” 杜霄爸爸臉上的神色有些復(fù)雜。他緩緩地說:“他全都想起來了, 我就沒有再去隱瞞的意義了。” 許熒聽他這么說,再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騙她的樣子,她想了想說,“我理解您想要保護(hù)杜霄的心情,換我,我也許會做一樣的選擇。我們都是愛杜霄的人。” 大約是沒想到許熒會說出這樣的話,杜霄爸爸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動容。 常年日夜顛倒的工作,讓他看上去比實(shí)際年紀(jì)還要滄桑一些,頭發(fā)染上了風(fēng)雪的顏色,眼角嘴角的皺紋一條條的,好像老舊的墻面生出的裂紋,斑駁地蔓延在上面。 “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不記恨我這個老東西。”他欣慰地抿唇一笑:“杜霄還是會選人的。” 他眼中的傷感,雖然努力在掩藏,但許熒還是能看出來。正在許熒準(zhǔn)備詢問時,他突然打開了話匣子。 “我和杜霄的媽媽,也是同學(xué),從同學(xué)變成夫妻。”提起杜霄的媽媽,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落寞,“我們一起求學(xué),參加工作,一起從穩(wěn)定的單位里出來,把事業(yè)發(fā)展到那樣的規(guī)模。十幾年的夫妻,我們就沒紅過臉。” “杜霄是不是和你說,我很冷血,對他媽媽不好?” 許熒搖了搖頭:“他不太愿意談這些。”她停頓了一會兒,又說:“我認(rèn)為,他不愿意這樣相信,所以一直想聽您解釋。” “解釋什么?為什么救那個犯人?我有選擇嗎?”他苦澀一笑:“我又何嘗不痛苦。” “我在血泊里看到我的妻子,明明早上還是活生生的人,還在跟我說晚上科室里有聚餐不回家了。” “整個醫(yī)院的醫(yī)生都想把她救回來,什么手段都用了,她沒有生命體征了。甚至都沒有機(jī)會搶救。”杜霄爸爸聲音顫抖,說話都帶著哽咽:“殺了我妻子的人,送到我手上。看到他身上的血,我都在想,那是他的還是我妻子的?” “可我是一個醫(yī)生。醫(yī)生沒有選擇病人的權(quán)利。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不論多十惡不赦的人,送進(jìn)我手術(shù)室的那一刻,他就只是我的病人了。” 杜霄爸爸眼眶發(fā)紅,卻沒有流淚。 “那時杜霄還小,我不想讓他被迫去接受這些。” 聽到這里,許熒不覺眉頭緊蹙:“那您也不能任由他痛恨您。這些年他一直鉆牛角尖,出不來,他也很痛苦。” 杜霄爸爸看向別處:“當(dāng)年他還小,正是嫉惡如仇的時候,說了他也理解不了;后來能說了,又不知從何說起了,也怕說了也得不到他的理解。” “您自己在心里判定,對杜霄是不公平的。”許熒想到那些流言蜚語,還有杜霄對爸爸的誤解,忍不住皺了眉:“我覺得您應(yīng)該把這些話告訴杜霄。” 杜霄爸爸垂下眼簾,讓睫毛和贅了幾層的眼皮遮住了他眼底的失落。 許久,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放在那個文件袋上。 那是一張在一個什么旅游景點(diǎn)的照片,杜霄媽媽牽著杜云,抱著杜霄,看上去又忙碌又溫馨。 許熒看了一眼照片,有些不解。 “這是?” 杜霄爸爸的眼睛望向那張照片,目光柔和。他過了許久,才緩緩地說:“這張照片,我想請你一起帶回去,幫我轉(zhuǎn)交給杜霄。” …… *** 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杜霄要送許熒回家。他與平時別無二致,隨口問著許熒一天的生活,并自然接過她脫下的外套,理了兩下放到后排。 許熒有些糾結(jié),不知道怎么開口說中午發(fā)生的事,只能不斷左右捏著自己的手指。 “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杜霄一句話就戳中了許熒的心事。許熒小聲問:“看得出來?” 杜霄抬手,揉了揉許熒的頭發(fā),滿心滿眼都是寵溺。 “說吧,什么事?” 許熒揪了揪自己的手指頭,試探性地說:“今天中午,杜云姐來找我了。“ “嗯。”杜霄的沒什么表情,淡淡瞟向許熒:“然后?” “伯父也來了。” 說到這里,杜霄眉心微微一皺。 “沒有逼我什么,我們就隨便聊了一下。”許熒想到杜霄爸爸的樣子,最終還是不忍心:“我曾經(jīng)見過伯父兩次,雖然過程并不美好,但是能看出他是全心全意為你的,也許,你可以給他一個機(jī)會,把彼此的不滿和不解,都說出來。” 杜霄臉上的笑意終于都收了回去,他努力克制著情緒,“我們沒什么可說的。” “好吧。”許熒也不堅持,她拿出杜霄爸爸讓轉(zhuǎn)交的照片,“伯父讓我給你這個。” 杜霄停下了手上扣安全帶的動作,接過許熒遞上的東西,他的視線一眼就落在那張照片上。 大約是看到了媽媽的照片,杜霄的情緒有些起伏,他緊皺著眉頭,不滿地說:“他怎么還有臉打這個感情牌?我媽已經(jīng)去世了,他還給我這些做什么?” 杜霄雙手伏在方向盤上,眼神撇向別處,不原讓許熒看到他此刻的脆弱和崩潰。 “小時候他就很少帶我們姐弟玩,問就是忙,就是有病人。他在我這里,存在感最強(qiáng)的時候,就是他把殺了我媽的犯人救活的時候。” 杜霄緩緩回過頭來,看向許熒:“我也曾經(jīng)糾結(jié)過,也想問問他。我從小到大,每個需要他的時候,他都在哪里?但是現(xiàn)在,我不想問了,我已經(jīng)放下了。” 杜霄的話,讓許熒心疼不已。 一個真正放下的人,又怎么還會有這么濃烈的情緒呢? 她看著他眉間的“川”字溝壑,忍不住伸手去撫平。 “你不要給自己暗示,不要用恨支撐自己前行。” 許熒側(cè)頭過來,手指著照片,娓娓說道:“這張照片,看起來三個人,實(shí)際上不是四個人嗎?站在相機(jī)背后拍照的,不是伯父嗎?” 大約是許熒的觀點(diǎn),杜霄不曾考慮過,此刻他看向那張照片,若有所思地緊抿著嘴唇。 “我想,他給你這張照片,也許不是要用伯母打感情牌,而是想告訴你,他一直都在吧。” 許熒伸手握住杜霄的手,此刻微涼而用力,她努力給他很多很多力量。不管他做什么決定,她永遠(yuǎn)支持他。 “聽聽自己的心聲吧,如果你確定不想和他有來往,以后我也不會見他。” …… **** 時間像安城的秋天一樣,很快就過去了。 杜云生日,邀請杜霄和許熒回家慶祝。許熒原本以為他不會答應(yīng)。沒想到他卻真的帶許熒回家了。 杜霄家住的是獨(dú)棟別墅,家家戶戶都至少有三邊大院子。屋內(nèi)的雖然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依舊很有質(zhì)感。 杜霄回來吃飯,杜霄爸爸一直很拘謹(jǐn)。他身上還穿著做飯的圍裙,平時里受人簇?fù)淼娜耍趦鹤用媲皡s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你們先坐吧,馬上開飯。” 杜云見三人這么站著,皺眉嚷嚷了起來:“做什么弄得這么別扭?許熒,過來,跟我坐吧。” 許熒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坐了過去。杜霄爸爸見杜霄也在餐桌上坐下,胸前起伏了兩下,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那我去廚房了,今天杜云生日,杜霄許熒也回來了,我下廚給你們加了幾個菜。” …… 阿姨和杜霄爸爸麻利地擺盤,不一會兒,原型的餐桌上就擺滿了菜,葷素搭配,中西皆有。倒是看著讓人饞蟲大動。 阿姨笑著說:“糖醋排骨、開背蝦和東坡肉是先生做的。你們嘗嘗。” 杜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嚼了兩下。 “也太硬了吧。”她嫌棄地吞咽了下去,又把筷子伸向東坡肉:“這個應(yīng)該不容易失敗吧。” 杜云的表情從最初的忍耐,到最后徹底變了臉色:“什么啊這是?” 她艱難咽下去,轉(zhuǎn)頭吐槽起來:“還是吃阿姨做的吧。杜霄這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別幾個菜,把他毒得以后都不回來了。” 杜霄爸爸被女兒這樣評價,一臉不相信,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到嘴里:“你是外面吃多了,口味太重了吧?”說著,嚼了嚼:“挺好的啊,不硬啊。你少詆毀我,我在里面都嘗了的。” 見兩人說法不一,許熒和杜霄也夾了點(diǎn)到嘴里嘗嘗。 忙活了許久的杜霄爸爸,一臉期待地看向許熒。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