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阿諾法之界外, 天地轟隆隆地巨響。 九重天孤神殿上的那個通天巨像上的石皮正在快速的脫落。 天地間的靈氣不斷往石像身上涌去,石像慢慢露出一張灰白色蕭肅帶著威嚴的容顏。 九重天上不少仙官們欣喜萬分, 紛紛跑到孤神殿前去跪拜, 一睹孤神真容。 “孤神復活了!孤神復活了!” 巨像的手腳開始活動,每動一下身上就掉下巨大的石頭。 一塊一塊砸在孤神殿上,將那神殿砸得稀碎, 甚至險些砸在跪在下面的神官身上。 即便如此他們依然仰慕地看著石像中的神明。 只見他真身慢慢現世, 并未完全康復的孤神,此刻全身有著近似石像的灰, 灰色的頭發, 灰色的容顏, 灰色的眉眼。 他緩緩睜開的眼睛,只有那瞳仁一片蒼白,看起來有些駭人。 仙官們有些詫異,卻也還是連連叩首。 突然間,只見那高可入云的神對著天空張著嘴一聲怒喝, 那聲音如天雷一般讓三界動搖。 他抬起腳,重重一踩, 將匍匐在他腳下的若干仙官一腳踩成了肉泥。 幸存的仙官呆呆看著那一片片血泥, 愣愣發呆。 孤神十指一伸,隔空一抓, 只見這九重天上萬物的靈氣不斷被他吸入。 沒錯, 是萬物! 蔥蔥綠樹瞬間成了枯枝, 靈獸瞬間只剩尸骨,就連仙人也一個個被他的巨力隔空一吸, 瞬間變成了皚皚白骨。 那些本是期盼著孤神復活的仙官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過了好半晌才發現他在做什么! 他在吸食天上的一切的生命。 “快逃!” 頓時, 整個九重天的仙這才相信了容遠之前說孤神滅世的預言, 紛紛向他準備的結界之門進去。 然而那些等待孤神復活的仙官,由于離孤神太近,根本來不及靠近結界入口,不是被吸成了白骨,便是被踩成了肉泥。 而其余本是不愿進入阿諾法之界的仙族看到這一步都紛紛向阿諾法直接涌入。 遠山上看著這一幕的容遠傳訊問將領,“妖界那邊撤離得如何?” 將領:“妖界百姓不愿意離開故土,窮奇也不配合撤離。” 容遠嗯了一聲,道:“那我便向窮奇引見一下孤神殿下。” 將領:…… 只見一道白光出現在孤神之前。 面對孤神的容遠手持疾空傘,清媚英俊的臉上帶著淡淡笑容,道:“好久不見。” 孤神見到容遠更是暴怒,一陣狂嘯。 容遠身形一閃,直沖下云霄。 * 窮奇看到容遠身后跟著的一個龐然大物,那龐然大物所過之處滿山枯萎,白骨皚皚。 窮奇難以相信這玩意居然就是孤神! 容遠這廝居然沒有說謊。 孤神真的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艸! 容遠這廝明知道他不是好貨,居然把他往自己地盤引。 “我艸你xxoo!”窮奇對著容遠一陣口吐芬芳。 容遠:“這份大禮你喜不喜歡?” “我喜歡你個xxoo!”窮奇又是一陣口吐芬芳。 容遠:“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何必那么看不開?” 窮奇又準備開口,但卻還是忍了下來,問:“孤神真要滅世?” 容遠悠然回答:“你看著樣子難道不像?” 窮奇看著已經靈氣枯萎的半邊天,看著他所過之處漫山遍野的白骨。 又看了看泰然自若的容遠,道:“你他娘都這時候了還裝逼?你就不怕?” 容遠揮了揮疾空傘,“戰勝再戰,戰敗裹尸。這不是你我上戰場的那天就知道的結果嗎?” “此時此刻,又有何懼?” 窮奇哼了一聲,抱著手道:“也是。” 容遠:“幫我盡量拖住它,讓你更多的子民逃入阿諾法之界,讓他們活下來。” 窮奇又哼了一聲,嘴角揚起,“也成。反正老子也不想進你那鳥地方。” 說罷窮奇飛向孤神,卻不想還未靠近就被隔空吸干了半只左手。 他看著自己變成枯骨的手,震驚地道:“這就是孤神的力量嗎?” 容遠:“所以我們只能想法拖住他,別妄圖能傷到他。” 窮奇的臉色第一次如此難看,“我原來覺得你這廝已經夠讓人頭疼了,沒想到……” 容遠看著那暴走的神,道:“畢竟他是造物主。” 他要我們生就生,要我們死就死。 我們在他眼中,螻蟻不如。 自負的窮奇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容遠:“能拖一刻便是一刻,等到阿諾法之界容納十萬人,結界口就會關閉。” 那時候…… 他的使命也就結束了。 窮奇:“艸!以這怪物吸食天地萬物的速度,我這些子民根本來不及進去啊?” 容遠:“是你自己事先不聽我的。” 窮奇:“你覺得你那些鬼話說出來有幾個人相信?” 容遠:“所以我才說你們愚蠢。” 窮奇:“你為什么總是那么惹人厭煩?” 容遠:“小心你另外一只手,不然你就要用腳揮舞長戟了。” 窮奇:“你這是給老子說冷笑話?” 容遠:“我只單純在諷刺你。” 窮奇:“日!” 窮奇又道:“老子想了一個好主意!” 容遠根本不理會。 窮奇自顧自地說:“我們把他引進阿諾法之界,然后把他關在里面!我真他娘是個天才!” 容遠淡淡瞥了他一眼:“孤神狂妄自大,但是不蠢。” 窮奇:“……你!” 容遠繼續道:“況且,阿諾法之界最多只能讓孤神無法找到,又怎么可能鎖得住這造物主?” 這些方法容遠早就想過,測算,實驗過千百遍。 得出的結果是:能與孤神對抗的力量只有草種。 兩人漸漸感到吃力。 突然容遠身前出現了一道青光,他眉頭微微一動。 青光閃爍,化成了少年的身影,少年馬尾高豎,一身青色勁裝。 少年終于沒了曾經臉上的戾氣,還是那副少年意氣想要一展宏圖的模樣。 他向容遠單膝下跪,“神君,是我錯怪你了。說了那些傻話。”說他是為了權力不顧一切的奸賊。 “我青風沒認錯人。” 容遠看著眼前的少年,想起第一次見他之時,就很中意他,赤誠直率,是自己沒有的模樣。 他對少年道:“去阿諾法之界。”一直以這樣的姿態活下去。 窮奇:“你怎么不讓老子進去?”全然忘了他剛才說不稀罕進去這事。 容遠不理會窮奇,只對青風繼續道:“這是你唯一能夠得到她的機會。” 少年:“她一心只想與我做朋友。” 他看著前方暴走的神明,“況且,我是武將。” “你教過我,戰勝再戰,戰敗裹尸。” 他抽出手中的驚雷劍,劃破長空,“戰死沙場,這是武將的宿命和榮耀。” 與其茍延殘喘,不如輝煌戰死,在她心中長存。 容遠看著眼前的少年,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沒有改變。 以容遠為首,窮奇青風幫他掩護,一次又一次,阻止孤神靠近眾生遷徙的結界。 疾空傘,破天戟,驚雷劍,三把神器劃過長空,阻擋這創世也是滅世之神。 看淡生死,沖破洪荒。 試圖劈開混沌初開定下的命運。 在這尸骨遍野的人間煉獄之中,試圖阻止湮滅萬物的蒼穹。 …… 他們慢慢被抽取靈力。 容遠傳訊問將領:“快十萬了嗎?” “差不多了。” 容遠疲憊卻也釋然地嗯了一聲,看著北方的北極星光,悠悠道:“可以封上結界了。” 窮奇長戟從手中掉了下來,青風瞬間單膝跪在地上,容遠也慢慢合上了手中的疾空傘,引北極星徹底封印阿諾法之界。 他看著新建的“桃源村”慢慢在世間消失。 結束了。 終于…… 他突然覺得眼睫有些涼,抬頭一看,混沌的天空中居然下起了雪。 一片又一片。 他想起了上一世,她提著火蝶燈來到孤神殿前找自己。 他緩緩閉上雙眼。 看見了那纖細窈窕的身影,在雪中她凝望著自己,火蝶燈照著她,讓她全身發著暖暖的光,像一只精靈。 她用一雙幼犬般的眼睛幽幽看著自己,問:大人……你愛過我嗎? 他看著她,毫不猶豫地答:愛啊。 非常愛,愛到恨不得把心剖給你,愛到恨不得為你放棄蒼生,放棄一切,與你同歸于盡在混沌中長眠。 少女的臉上揚起了笑容,笑盈盈地對自己說:真的嗎? 容遠:一字不假。 少女:那我們拉鉤好不好。 容遠在孤神的靠近中,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 青風:“神君!神君!快避開!” 容遠卻只是看著記憶中的姑娘:從此,我再也不會瞞著你。 少女點了點頭:大人,我們回家吧。 天嬰…… 我來了。 可是,你在桃源村,我卻回不去了。 我們之間沒有家。 他只聽見旁邊青風喊道:“神君!神君!快醒一醒!” 容遠知道,自己已經沒必要醒了。 這已是他最好的結局。 …… 卻在這時,快要消失的結界之門中傳出一聲清嘯。 他猛地睜開雙眼,只見一道白色的飛影從結界之門中沖破而出,向這一片蒼涼的天地飛來。 容遠瞳孔顫動,盡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震怒,驚訝,崩潰。 正走向容遠的孤神,被那白色的身影所吸引。 是雪鳶,而雪鳶之上站著一個藍衣女子。 已經躺在地上,沒有半條手臂不能動彈的窮奇看著天空那道影子:“小白?” 同樣已經經脈具斷的青風瞳孔一震,咆哮道:“你這傻子!!出來做什么?出來做什么!!” 容遠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厲聲道:“快回去!草種沒有長成,你來也沒有用!” 這一世孤神早了百年蘇醒,草種連長成的時間都沒有。 少女看著這滿地的白骨,看著枯萎的山脈,枯竭的江河,看著這宛如人間煉獄的天地間聳立的那位巨大的神明。 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被他這么一問,孤神反而停了下來,打量著在他眼中猶如飛蛾一般的少女。 而少女也是這么看著這自開天辟地時亙古悠遠的神明。 他吸食了天地萬物的生氣之后,全身的灰色已經慢慢褪去。 全身發著淡淡的白光,就如虛空之中一樣。 帶著遠古洪荒的原始氣息,明明就在眼前,卻猶如隔著萬物眾生。 終于孤神悠悠開口,“為何?” “爾等皆為吾所造,是吾所生,吾要爾等生,爾等便能生,吾要爾等死,爾等便必須去死。” 天嬰不可思議地看著孤神,搖了搖頭,“愛嬰也因我而生,但我卻沒有資格讓她去死。你把眾生看得螻蟻不如,又有什么資格為神?” 容遠用疾空傘撐著地,氣喘吁吁,“天嬰,過來,趕快回桃源村!” 孤神沒有暴怒,他用手指著飛蛾一般的少女,“一只螻蟻,有何資格與吾說話?” “去死。”說罷,他用手去抓空中的雪鳶。 容遠暴怒,本已快靈力耗盡的他,提著疾空傘朝孤神飛去,傘一撐,擋在了孤神面前。 天嬰架著雪鳶從孤神指縫之中穿過,然后從雪鳶之上縱身一躍。 容遠目眥欲裂:“你做什么?” 他想去拉住天嬰,卻被孤神一把抓在了手中。 孤神看著垂目看著手中的容遠,“吾本可以吸干你來壯大我自己,但是吾更想一點一點捏碎你,你是這世間唯一敢欺騙玩弄吾之人。” 容遠的骨頭被孤神捏得咔咔作響。 但他卻根本不顧自己傷痛,只是看著墜落的天嬰。 只見她在墜落之間,雙手在空中書寫著古老的符文,在這些符文中猶如藍蝶一般翩翩起舞。 容遠:“住手!天嬰住手!” 那最古老的符文,容遠認得。 是父親妖祖一筆一畫教他的大兇之陣——燃魂陣。 燃掉陣中之人的七魂六魄,釋放他百倍的威力,但是被燃魂的祭品,會被燒盡魂魄,在這個世間煙消云散。 不入輪回,沒有往生。 她在空中畫符,將自己困在陣中,以肉/身為陣眼。 窮奇一愣:這是當初自己為了逼死容遠教會天嬰的陣法,“小白?” 青風用驚雷劍撐著地,想要自己起來,卻根本全身動不了,口中喃喃念道:“天嬰,不,不要。” 容遠想要怒喝,但是卻被孤神捏得根本發不了聲,嘴角溢出鮮紅的血。 孤神俯視畫符的小妖,根本不放在眼中。 這世間唯一讓他牙癢忌憚的便是手中這青年,就是因為他和他爹這樣過于聰明的人的存在,他才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 “你和你爹,還有你那個只會說謊的姐姐,根本就不該活在世上。” 他手中用力,準備捏爆容遠,容遠卻不發出一聲呻/吟。 只用絕望凄涼的目光看著空中藍衫小妖:“住手……” 天嬰大陣已成,她浮在陣中神情肅穆。 只聽一聲輕喝:“咒起。” 容遠一口血噴了出來。 孤神不想從她那小小的身軀之中突然迸發出沖天的藍色烈火!藍色烈火之中出現了一顆草狀的圖騰。 孤神看著那圖騰,蒼白的雙目上似開了一個裂口:“地神之力?” 孤神手一松,容遠從他手中滑下,他狠狠落在地上,朝著那沖天的藍火飛奔而去。 天嬰以肉/身為陣眼,啟動兇陣,燃燒自己的魂魄,只為促進草種的百倍生長。 那一瞬間,她的靈魂與草種合為一體。 頃刻間她看見斗轉星移,看見悠悠歲月長河。 她可以看到世間她想看到的一切。 于是…… 她看到了容遠。 他在血泊之中呱呱落地,生來失去了母親。 姐姐用米湯,用草汁用獸血將他喂大,他將姐姐視為母親般唯一的依靠和依戀。 然而姐姐也是少女且性格冷淡,加上無法從母親的死中釋懷,無法給他他想要的關懷。 為了不被孤神發現他千年才能與父親重逢一次。 然而墮妖后的父親性情喜怒不定,難以控制。上一刻還在教他咒法,下一刻就變得面目猙獰,將他按在墻上險些掐死。 他慢慢長大,看起來風光霽月,內心確實一片荒涼,眼底也總是帶著淡淡的冷漠。 唯一支撐他的便是繼承父親遺愿,拯救蒼生,殺掉孤神的信念。 而這信念中又含著多少孤神讓他家破人亡的恨。 直到…… 天嬰在容遠的回憶中看到了一只小兔妖。 看到他看那小妖女時眉目中的疏冷不耐漸漸變得含有笑意。 天嬰也看到了他的內心。 在歲月中他內心的寒冰因兔妖而逐漸融化,但是卻又不能忘記他的使命。 他想要避開那小兔妖,可是小兔妖卻一步一步靠近。 他冷言冷語想要她對自己死心。 可是在發現找不到小妖的一瞬,他理智崩塌,飛了半條海岸線去尋找她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忘掉了那枷鎖一般的使命,和那讓人窒息的命運。 他甚至在某一瞬間,他堅定不移的信念開始有了動搖。 他第一次心中生出了一種可怕的想法:放了她。與這三界同歸于盡。 因為他不忍看見她死在自己面前。 這個想法太過可怕,他不敢細想。 他借著孤神殿長老的反對,將她趕到了無妄海,他故伎重施,對她冷言冷語。 想逼她離開。 …… 他看著日夜守在門口,在半夜靠在門邊昏昏睡了過去的小妖。 嘆了口氣,一步縮地,走到她身前。 天嬰看到這一幕時微微一愣。 自己在無妄海時,他來過? 青年對著宮娥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宮娥退了下去,青年一把將小妖抱了起來,放回了床上。 撫摸著她的頭,道:“你為什么那么傻?梼杌我都為你殺來祭海了,你明明可以渡海,為什么還在這里?” 說罷他覆上了小妖的唇,吻得纏綿又貪婪。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半晌說不出話。 青年走時冷冷看著旁邊跪著的宮娥,“我來過的事,不得告訴她半分。” 宮娥連連點頭。 容遠又道:“若她離開,不要阻攔。” 宮娥又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后來,天嬰發現,他總是在小妖睡著之后出現,他將她抱回房間,守著她安睡,他或是會看著她安坐一夜,又或是會親她吻她擁抱她。 天嬰在他淺淡的雙目之中看到了只有在小妖沉睡時候,他才會流露的纏綿愛意。 原來那時候他愛上了那只小妖。 為了趕走那只癡情的小妖,讓她心灰意冷,他一定會在她睡醒前離開,就如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不想執拗如她,卻就這么守在海邊。 終于有一日,他酒醉之下,找到了她,告訴了一切的真相。 天嬰看到這里又揉了揉眼睛。 真相? 他告訴過自己真相? 什么時候? 知道真相的小妖傷痛欲絕,抱著膝蓋在無妄海邊哭了三日三夜。 而他站在無妄海的風中守了她三日三夜。 第三天,她背了包裹,與他擦肩而過,沒有看他一眼,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她乘著龜背,渡過了風平浪靜的無妄海。 然后那無處可去的小妖去了桃源村。 青年告訴小妖桃源村一切如常,并還將她攢下的金銀送了過來,結果當她到了桃源村時,發現這里早就一片破敗荒涼,雜草叢生。 早在三十年前自己被捉上九重天的那一日,桃源村就滅村了。 小妖守在那桃花樹前,抱著膝蓋不吃不喝,就這么呆呆坐在那里,刮風下雨都不躲。 一個閃電的夜晚,小妖奄奄一息,青年從暴雨中趕來,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小妖。 心疼地將他摟在了懷里。 嗓音沙啞絕望:“我都放了你,你為什么不給自己一條活路?”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為什么,為什么她不記得? 只見青年將手放在了她的頭上,洗去了她這一段記憶。 天嬰這才明白。 原來如此。 她想起了曾經自己對他的質問:“為什么當初不告訴我這一切真相?” 容遠說:“因為告訴你,你根本活不下去。” 當時覺得這是他的傲慢與猖狂。 現在細想起來,以當時自己的性格,得知那些真相后確實是活不下去。 原來,他告訴過自己真相,只是自己無法承受…… 他給過自己選擇,只是自己選擇了死路。 似乎,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她想起他說的話:天嬰,我比你想象中的愛你。 原來,容遠的愛,從來沒有遲來過。 只是命運的重壓,讓他無法與自己告白。 …… 這一刻,天嬰徹底地釋懷。 原來自己一直被愛著。 那一世的愛,沒有付諸流水,沒有不值得。 …… 她閉上了雙眼。 容遠看著那沖天的藍光,雙膝一軟,竟然是跪在了地上。 她以身為陣眼,巨大的藍色光暈從她身體迅速彈開…… 孤神憤怒地準備后退,枯萎的大地之上出現了萬千藤蔓,在頃刻之間纏繞他的腿,然后飛速地向上攀爬,想要將他固定。 他不斷地移動身體,新藤蔓就從大地之中生長出來將他再次纏繞。 連綿不斷,生生不息。 大地之上爬出億萬蟻蟲爬上那巨大的神祇的皮膚,噬咬吞噬。 那不可一世的天神,在最不起眼的雜草藤蔓螻蟻的纏繞侵蝕下破敗的石像一般慢慢崩塌,神識化為一道白晝般的光芒,沖向天空。 隨即,大地之上也沖出一道藍光,與白光交織。 最終藍白兩道巨大的光芒交錯,爆破,炸成了一朵能夠點亮三界的煙花。又變成星星點點,慢慢散落。 將力量歸還給了天地。 本是枯竭的大地瞬間萬物復蘇,尸骨也變成了肉/身,死去的人慢慢蘇醒。 天空之中懸浮的小妖也緩緩掉落到地面。 她脖子上容遠所贈的仙骨鏈和扳指也變成了一段一段,碎成了一塊一塊落下來。 容遠飛奔而去,接住了她。 他用了所有法力抓住了她被燃成灰的殘魂,將它注入了懷中姑娘的身軀。 姑娘緩緩張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青年。 她緩緩伸出了手,摸著青年冰冷的臉頰,“大人……” 容遠:“我在。” 少女:“我有件事想問你。” 容遠:“你說,我再也不瞞你。” 少女認真地問:“我今天的妝好看嗎?” 容遠手不斷地在顫抖,他認真答道:“好看。” 少女:“我也覺得好看。你要記得我最好看的樣子。” 容遠:“好……” 她還想說什么,但是殘魂在慢慢消失,意識開始抽離,她看著天空中的鵝毛大雪,“下雪了,我有些冷,我想回家。” 容遠蹣跚地將她抱了起來,“好,我們回家。” 那一瞬間他忘記了怎么縮地,忘記了怎么騰云,只是抱著她在雪中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就發現那一縷被他強行收回來的魂魄也慢慢消散。 他站在大雪紛飛的天地間。 全身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看著懷中魂魄盡散的少女,面容由不可置信變得越來越痛苦,眼底的情緒徹底地崩潰。 他仰首對著天空,“啊——————”一聲絕望地怒吼了出來。 伴隨眼框中留下的兩道血淚,那三千青絲也只在一瞬間變為蒼蒼銀發。 后來,他依然沒有縮地,沒有騰云,只是抱著她一步一跪地從妖界走到了人間。 青風看著那最是清高冷傲,作為大祭司也從未輕易下跪的容遠如今模樣,他紅了雙眼,安慰的話卡在喉嚨口一句都說不出。 窮奇終于看到容遠狼狽愚蠢的模樣本想嘲笑一番: 天地不仁,雙神皆死,他這一步一拜又是向誰祈憐? 可是話到嘴邊也終是不忍開口。 畢竟他可能是這個世間唯一見過他為了小白三世血淚,三世白頭的人。 他知容遠兩次逆轉時空,皆是為了給小白改命! 卻還是最終走到了這個結局。 燃魂陣燃去了她的七魂六魄,燃去來世轉身,燃去了容遠所有的希望。 窮奇看著一步一跪的容遠,最終還是深深嘆了口氣。 容遠抱著天嬰一步一跪,從妖界走到了人間,從大雪紛飛走到了繁花似錦,他身上穿著的還是天嬰給他做的那件大氅還算完好,里面的長袍膝蓋的布料早已磨穿,早已血肉模糊,早已可見白骨。 他一步一跪,跪拜的是他從來不信的奇跡。 他希望蒼天大地能夠憐他一憐,希望它們能夠看他一眼。 然而,天地無情,她早已在自己懷中僵冷了很久。 她臨走前說她想回家。 容遠不敢將她帶回九重天,最終兜兜轉轉,走到了桃源村前。 他在桃花樹下用手給她挖了一個安息之處。 將她放在了泥土里。 親手用木匾刻了一個墓碑,一筆一畫刻出:“容遠愛妻之墓”。 他看著安睡的人兒,道:“雖然你我未成親,但我搶了親,揭了蓋頭,與你洞了房,你就我容遠的妻。跑不掉了。” 他繼續道:“若沒有愛嬰,我現在就想躺在你身邊,陪你而去。” 他笑了笑,“等她長大,我將天下交給她后再來陪你。” 就在這時,一團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容遠放下的碑前。 “兔兔?”容遠一愣。 這正是天嬰給妞妞留下的那一滴心頭血所變的兔子。 這滴心頭血算是她最后留下在這世間的東西。 他摸了摸兔兔的頭,“回去陪伴你的妞妞吧,這是她生前的愿望。” 而那兔子卻不離開,坐在天嬰的身體上不讓容遠合上棺蓋。 容遠勸道:“讓她安息吧。” 他手伸向兔兔想將它抱走,卻見兔兔寶石般的紅眼睛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容遠一凝。 那是與天嬰的心頭血融為一體,窮奇身上掉下的寶貝? 只見那道金光從兔兔的身體里剝離而出,在容遠面前慢慢形成一道金色的霧。 霧中出現了一張與容遠有三分相似的臉。 容遠:“父親?” 那幻象不是別人正是妖祖。 俊美的青年開口:“我給蒼生留下了阿諾法之界,也用畢生的力量給你姐弟留下了兩件寶貝,一份是天壤石,如孤神一般,代表力量代表殺戮;另一份是地壤石,如大地一般。” “我死后地壤石被窮奇所取,此后又到了她的身上,這便是她命中注定的機緣。” 說罷妖族的容顏慢慢消失,那金色的光霧匯聚成一顆金色的晶石。 容遠看著地壤石:她的機緣?大地一般的力量? 地壤石放出耀目的金光。 與此同時天嬰身上成灰的殘魂伴隨著草種的殘力如藍色熒光一般緩緩升起,在空中打著漩,然后與金光一起慢慢注入了兔兔的身體。 如大地一般的力量? 那是復蘇的力量! 大地與草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只在頃刻之間,漫山遍野的青草變成了一片藍色,周圍的風都似在念著古老咒語般低唱。 棺中的少女卻在漸漸消失。容遠伸手想去捉住她的殘影,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他一片混亂之時,突然聽到身后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大人。” 那不是來自數萬年前的前世,它清清楚楚就在自己身后。 容遠的瞳孔狠狠地一震,他全身顫抖,緩緩轉過了身。 他用血紅的雙瞳看著桃花樹下那個背著手偏著頭看著自己的藍衣少女。 “天嬰?” 少女嘴角帶著笑容,“你不是說帶我回家嗎?” 青年緩緩站起,有一些愣神。“家?” 他容遠活了那么久,卻不知哪里是他的家。 少女咯咯一笑,摟住了他的脖子,墊著腳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從今往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下本《合歡宗》那一本,求下收藏。 昨天就寫了完結感言,寫了好多又刪了。 其實這本總體數據是低開上行。這離不開各位寶貝的包容和支持,讓我在一個平和的環境下把我心中的故事完完整整地還原。 。再次感謝,么么噠~~ 撒花~~~~~ 孤神看著那圖騰,蒼白的雙目上似開了一個裂口:“地神之力?” 孤神手一松,容遠從他手中滑下,他狠狠落在地上,朝著那沖天的藍火飛奔而去。 天嬰以肉/身為陣眼,啟動兇陣,燃燒自己的魂魄,只為促進草種的百倍生長。 那一瞬間,她的靈魂與草種合為一體。 頃刻間她看見斗轉星移,看見悠悠歲月長河。 她可以看到世間她想看到的一切。 于是…… 她看到了容遠。 他在血泊之中呱呱落地,生來失去了母親。 姐姐用米湯,用草汁用獸血將他喂大,他將姐姐視為母親般唯一的依靠和依戀。 然而姐姐也是少女且性格冷淡,加上無法從母親的死中釋懷,無法給他他想要的關懷。 為了不被孤神發現他千年才能與父親重逢一次。 然而墮妖后的父親性情喜怒不定,難以控制。上一刻還在教他咒法,下一刻就變得面目猙獰,將他按在墻上險些掐死。 他慢慢長大,看起來風光霽月,內心確實一片荒涼,眼底也總是帶著淡淡的冷漠。 唯一支撐他的便是繼承父親遺愿,拯救蒼生,殺掉孤神的信念。 而這信念中又含著多少孤神讓他家破人亡的恨。 直到…… 天嬰在容遠的回憶中看到了一只小兔妖。 看到他看那小妖女時眉目中的疏冷不耐漸漸變得含有笑意。 天嬰也看到了他的內心。 在歲月中他內心的寒冰因兔妖而逐漸融化,但是卻又不能忘記他的使命。 他想要避開那小兔妖,可是小兔妖卻一步一步靠近。 他冷言冷語想要她對自己死心。 可是在發現找不到小妖的一瞬,他理智崩塌,飛了半條海岸線去尋找她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忘掉了那枷鎖一般的使命,和那讓人窒息的命運。 他甚至在某一瞬間,他堅定不移的信念開始有了動搖。 他第一次心中生出了一種可怕的想法:放了她。與這三界同歸于盡。 因為他不忍看見她死在自己面前。 這個想法太過可怕,他不敢細想。 他借著孤神殿長老的反對,將她趕到了無妄海,他故伎重施,對她冷言冷語。 想逼她離開。 …… 他看著日夜守在門口,在半夜靠在門邊昏昏睡了過去的小妖。 嘆了口氣,一步縮地,走到她身前。 天嬰看到這一幕時微微一愣。 自己在無妄海時,他來過? 青年對著宮娥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宮娥退了下去,青年一把將小妖抱了起來,放回了床上。 撫摸著她的頭,道:“你為什么那么傻?梼杌我都為你殺來祭海了,你明明可以渡海,為什么還在這里?” 說罷他覆上了小妖的唇,吻得纏綿又貪婪。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半晌說不出話。 青年走時冷冷看著旁邊跪著的宮娥,“我來過的事,不得告訴她半分。” 宮娥連連點頭。 容遠又道:“若她離開,不要阻攔。” 宮娥又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后來,天嬰發現,他總是在小妖睡著之后出現,他將她抱回房間,守著她安睡,他或是會看著她安坐一夜,又或是會親她吻她擁抱她。 天嬰在他淺淡的雙目之中看到了只有在小妖沉睡時候,他才會流露的纏綿愛意。 原來那時候他愛上了那只小妖。 為了趕走那只癡情的小妖,讓她心灰意冷,他一定會在她睡醒前離開,就如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不想執拗如她,卻就這么守在海邊。 終于有一日,他酒醉之下,找到了她,告訴了一切的真相。 天嬰看到這里又揉了揉眼睛。 真相? 他告訴過自己真相? 什么時候? 知道真相的小妖傷痛欲絕,抱著膝蓋在無妄海邊哭了三日三夜。 而他站在無妄海的風中守了她三日三夜。 第三天,她背了包裹,與他擦肩而過,沒有看他一眼,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她乘著龜背,渡過了風平浪靜的無妄海。 然后那無處可去的小妖去了桃源村。 青年告訴小妖桃源村一切如常,并還將她攢下的金銀送了過來,結果當她到了桃源村時,發現這里早就一片破敗荒涼,雜草叢生。 早在三十年前自己被捉上九重天的那一日,桃源村就滅村了。 小妖守在那桃花樹前,抱著膝蓋不吃不喝,就這么呆呆坐在那里,刮風下雨都不躲。 一個閃電的夜晚,小妖奄奄一息,青年從暴雨中趕來,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小妖。 心疼地將他摟在了懷里。 嗓音沙啞絕望:“我都放了你,你為什么不給自己一條活路?”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為什么,為什么她不記得? 只見青年將手放在了她的頭上,洗去了她這一段記憶。 天嬰這才明白。 原來如此。 她想起了曾經自己對他的質問:“為什么當初不告訴我這一切真相?” 容遠說:“因為告訴你,你根本活不下去。” 當時覺得這是他的傲慢與猖狂。 現在細想起來,以當時自己的性格,得知那些真相后確實是活不下去。 原來,他告訴過自己真相,只是自己無法承受…… 他給過自己選擇,只是自己選擇了死路。 似乎,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她想起他說的話:天嬰,我比你想象中的愛你。 原來,容遠的愛,從來沒有遲來過。 只是命運的重壓,讓他無法與自己告白。 …… 這一刻,天嬰徹底地釋懷。 原來自己一直被愛著。 那一世的愛,沒有付諸流水,沒有不值得。 …… 她閉上了雙眼。 容遠看著那沖天的藍光,雙膝一軟,竟然是跪在了地上。 她以身為陣眼,巨大的藍色光暈從她身體迅速彈開…… 孤神憤怒地準備后退,枯萎的大地之上出現了萬千藤蔓,在頃刻之間纏繞他的腿,然后飛速地向上攀爬,想要將他固定。 他不斷地移動身體,新藤蔓就從大地之中生長出來將他再次纏繞。 連綿不斷,生生不息。 大地之上爬出億萬蟻蟲爬上那巨大的神祇的皮膚,噬咬吞噬。 那不可一世的天神,在最不起眼的雜草藤蔓螻蟻的纏繞侵蝕下破敗的石像一般慢慢崩塌,神識化為一道白晝般的光芒,沖向天空。 隨即,大地之上也沖出一道藍光,與白光交織。 最終藍白兩道巨大的光芒交錯,爆破,炸成了一朵能夠點亮三界的煙花。又變成星星點點,慢慢散落。 將力量歸還給了天地。 本是枯竭的大地瞬間萬物復蘇,尸骨也變成了肉/身,死去的人慢慢蘇醒。 天空之中懸浮的小妖也緩緩掉落到地面。 她脖子上容遠所贈的仙骨鏈和扳指也變成了一段一段,碎成了一塊一塊落下來。 容遠飛奔而去,接住了她。 他用了所有法力抓住了她被燃成灰的殘魂,將它注入了懷中姑娘的身軀。 姑娘緩緩張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青年。 她緩緩伸出了手,摸著青年冰冷的臉頰,“大人……” 容遠:“我在。” 少女:“我有件事想問你。” 容遠:“你說,我再也不瞞你。” 少女認真地問:“我今天的妝好看嗎?” 容遠手不斷地在顫抖,他認真答道:“好看。” 少女:“我也覺得好看。你要記得我最好看的樣子。” 容遠:“好……” 她還想說什么,但是殘魂在慢慢消失,意識開始抽離,她看著天空中的鵝毛大雪,“下雪了,我有些冷,我想回家。” 容遠蹣跚地將她抱了起來,“好,我們回家。” 那一瞬間他忘記了怎么縮地,忘記了怎么騰云,只是抱著她在雪中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就發現那一縷被他強行收回來的魂魄也慢慢消散。 他站在大雪紛飛的天地間。 全身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看著懷中魂魄盡散的少女,面容由不可置信變得越來越痛苦,眼底的情緒徹底地崩潰。 他仰首對著天空,“啊——————”一聲絕望地怒吼了出來。 伴隨眼框中留下的兩道血淚,那三千青絲也只在一瞬間變為蒼蒼銀發。 后來,他依然沒有縮地,沒有騰云,只是抱著她一步一跪地從妖界走到了人間。 青風看著那最是清高冷傲,作為大祭司也從未輕易下跪的容遠如今模樣,他紅了雙眼,安慰的話卡在喉嚨口一句都說不出。 窮奇終于看到容遠狼狽愚蠢的模樣本想嘲笑一番: 天地不仁,雙神皆死,他這一步一拜又是向誰祈憐? 可是話到嘴邊也終是不忍開口。 畢竟他可能是這個世間唯一見過他為了小白三世血淚,三世白頭的人。 他知容遠兩次逆轉時空,皆是為了給小白改命! 卻還是最終走到了這個結局。 燃魂陣燃去了她的七魂六魄,燃去來世轉身,燃去了容遠所有的希望。 窮奇看著一步一跪的容遠,最終還是深深嘆了口氣。 容遠抱著天嬰一步一跪,從妖界走到了人間,從大雪紛飛走到了繁花似錦,他身上穿著的還是天嬰給他做的那件大氅還算完好,里面的長袍膝蓋的布料早已磨穿,早已血肉模糊,早已可見白骨。 他一步一跪,跪拜的是他從來不信的奇跡。 他希望蒼天大地能夠憐他一憐,希望它們能夠看他一眼。 然而,天地無情,她早已在自己懷中僵冷了很久。 她臨走前說她想回家。 容遠不敢將她帶回九重天,最終兜兜轉轉,走到了桃源村前。 他在桃花樹下用手給她挖了一個安息之處。 將她放在了泥土里。 親手用木匾刻了一個墓碑,一筆一畫刻出:“容遠愛妻之墓”。 他看著安睡的人兒,道:“雖然你我未成親,但我搶了親,揭了蓋頭,與你洞了房,你就我容遠的妻。跑不掉了。” 他繼續道:“若沒有愛嬰,我現在就想躺在你身邊,陪你而去。” 他笑了笑,“等她長大,我將天下交給她后再來陪你。” 就在這時,一團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容遠放下的碑前。 “兔兔?”容遠一愣。 這正是天嬰給妞妞留下的那一滴心頭血所變的兔子。 這滴心頭血算是她最后留下在這世間的東西。 他摸了摸兔兔的頭,“回去陪伴你的妞妞吧,這是她生前的愿望。” 而那兔子卻不離開,坐在天嬰的身體上不讓容遠合上棺蓋。 容遠勸道:“讓她安息吧。” 他手伸向兔兔想將它抱走,卻見兔兔寶石般的紅眼睛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容遠一凝。 那是與天嬰的心頭血融為一體,窮奇身上掉下的寶貝? 只見那道金光從兔兔的身體里剝離而出,在容遠面前慢慢形成一道金色的霧。 霧中出現了一張與容遠有三分相似的臉。 容遠:“父親?” 那幻象不是別人正是妖祖。 俊美的青年開口:“我給蒼生留下了阿諾法之界,也用畢生的力量給你姐弟留下了兩件寶貝,一份是天壤石,如孤神一般,代表力量代表殺戮;另一份是地壤石,如大地一般。” “我死后地壤石被窮奇所取,此后又到了她的身上,這便是她命中注定的機緣。” 說罷妖族的容顏慢慢消失,那金色的光霧匯聚成一顆金色的晶石。 容遠看著地壤石:她的機緣?大地一般的力量? 地壤石放出耀目的金光。 與此同時天嬰身上成灰的殘魂伴隨著草種的殘力如藍色熒光一般緩緩升起,在空中打著漩,然后與金光一起慢慢注入了兔兔的身體。 如大地一般的力量? 那是復蘇的力量! 大地與草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只在頃刻之間,漫山遍野的青草變成了一片藍色,周圍的風都似在念著古老咒語般低唱。 棺中的少女卻在漸漸消失。容遠伸手想去捉住她的殘影,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他一片混亂之時,突然聽到身后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大人。” 那不是來自數萬年前的前世,它清清楚楚就在自己身后。 容遠的瞳孔狠狠地一震,他全身顫抖,緩緩轉過了身。 他用血紅的雙瞳看著桃花樹下那個背著手偏著頭看著自己的藍衣少女。 “天嬰?” 少女嘴角帶著笑容,“你不是說帶我回家嗎?” 青年緩緩站起,有一些愣神。“家?” 他容遠活了那么久,卻不知哪里是他的家。 少女咯咯一笑,摟住了他的脖子,墊著腳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從今往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下本《合歡宗》那一本,求下收藏。 昨天就寫了完結感言,寫了好多又刪了。 其實這本總體數據是低開上行。這離不開各位寶貝的包容和支持,讓我在一個平和的環境下把我心中的故事完完整整地還原。 。再次感謝,么么噠~~ 撒花~~~~~ 孤神看著那圖騰,蒼白的雙目上似開了一個裂口:“地神之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