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大小姐說,人生不能算了-《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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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矯情的一個千金大小姐,怎么突然就為了一件事拼了命似的呢?
大概就是姜懷民在把女兒寵上天的時候,忘記告訴她了,人這輩子總該有服輸?shù)臅r候,她不可能一直在贏。
可這個道理姜冉不懂,她什么事都要爭拔尖,以至于當別人告訴她:姜冉,你也不用那么較真,你看很多人活了一輩子也碌碌無為,他們也沒有就要原地自絕經(jīng)脈重開下一把啊,你得像他們一樣看開點。
姜冉怎么說的?
大小姐冷笑一聲:那不是看開,那是知恥而無后勇后,迫不得已的“算了”。
如此這般。
這三十來秒對姜冉來說簡直如同度日如年,每一秒都享受被人惡意地拖長了進度條——
耳邊嗡嗡的仿佛耳鳴,就幾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憑著身體的條件反射繞過一個又一個旗門。
到了后面,沖刺階段,她的腿都麻了,痛到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她只聽見在終點,王佳明在拍著手喊她的名字。
然而眼前是一片濃濃的白霧,雪鏡下面,她感覺到一滴汗順著她的額頭滴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鹽水熬得眼受到刺激,她拼命地眨眼,然后沖過了最后一道旗門!
放了直板,當她沖過終點線時,她有一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的茫然。
余光看見隔壁雪道的選手大概慢她半個身位才緊跟其后過了旗門——
贏了。
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秒瞬間放松,膝蓋一軟,意識到自己壓根沒有辦法用哪怕一絲力氣去蹬板剎車,心一橫,她幾乎是撲倒在雪地上,臉在一瞬間就砸到了雪面上!
巨大的速度將她在雪道上甩出數(shù)米遠,她像是雪球似的圓潤滾動!
最后“啪”地一下,撞著個軟包護欄,她終于停下來。
躺在地上深呼吸兩口氣,她伸手解開了扣在腦袋上的頭盔,摘下頭盔雪鏡微微瞇起眼……
在被生理性的眼淚和汗水模糊的視線中,她隱約看見,從隔離欄桿后,工作人員的席位那邊,有人翻過欄桿沖她這邊狂奔而來——
那人跑的極快。
幾乎是下一秒,她就落入了帶著熟悉氣息的懷抱。
他沒說話,毫無血色的薄唇抿得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低著頭他迅速地確認了一遍她身上的所有狀態(tài)……
姜冉看見他的額角青筋跳了跳,目光在她的左腿腳踝處多停留了幾秒——
這會兒她的腿無力耷拉在雪面上,被那樣森森的目光看得背脊發(fā)涼,下意識地她想動一動躲開這樣的目光,卻發(fā)現(xiàn)腿根本動彈不得。
不敢隨便搬動,北皎只能讓她上半身靠在自己懷里。
這倒是合了姜冉的心意,側(cè)了側(cè)臉,臉埋進年輕人溫暖且令人安心的懷中,在他衣服上蹭掉臉上的眼淚和汗水……
心滿意足地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喟嘆。
姜冉摘了手套,柔軟的指尖撥弄他冰冷的衣服拉鏈。
她感覺到抱著自己胳膊的手臂無聲的收緊。
“輕點兒抱,要被你勒死了。”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是我撒謊了,也不是那么沒事,好像是出了一點點兒血。”
抱著她的力道沒有一絲減輕。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最后幾乎要被蓋在周圍嘈雜的人聲中,越來越多的人朝她這邊聚攏,她聽見王佳明在喊“擔(dān)架”,有陌生的聲音在喊“哎呀我去”——
唯獨北皎沒說話。
她還有點兒慌神呢,一抬頭對視上他漆黑的瞳眸,“你別生氣啊,我也沒想到那么疼,但是真的就是一點點兒很淺的傷口。”
那輕輕柔柔的聲音。
在她的聲音中,北皎抬起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雪地——
他能清晰的看到姜冉滾過來時的軌道,不是因為被她滾過得地方雪上留下了多大的滾痕,而是在雪地上,但凡她滾過得地方,都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血跡。
綁在她大腿上的黑色布條早就浸透了,上面的紅色刺繡名字根本已經(jīng)看不出來。
姜冉這會兒還想哄北皎說話,扔了他的拉鏈又去摸他的下巴。
他揚了揚臉,下頜緊繃躲開了她的手。
她手摸了個空,停頓了下,隨后很是倔強地往上伸,硬要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像是提醒他低頭看自己似的,搖了搖。
北皎終于低下頭,只是那雙漆黑的瞳眸里閃爍著危險的信號,這讓姜冉一個愣怔毫不猶豫放開了他的下巴,縮回了自己的手。
這時候王佳明帶著擔(dān)架過來了,喊北皎把姜冉放擔(dān)架上。
北皎沒動,只是沉默地盯著她的左腿看。
姜冉有些尷尬,又有點害怕他跟自己生氣,悶聲不吭什么的太嚇人了啊,他眼都泛紅了,像是能吃人。
在她覺得氣壓低得她快喘不上氣,北皎目光終于大發(fā)慈悲似的挪開了。
沙啞至極的男聲在她上方響起,是對王佳明說的。
“多叫幾個人來,我一個人弄不了,她可能還有腿部骨折,我不敢隨便動她。”
……
什么?
骨折?
姜冉想說北皎小題大做,作為醫(yī)學(xué)生怎么能隨便強行妄想描述患者病情傷勢?
但她張嘴想要說話,這時候在旁邊王佳明卻很是不識相地突然伸手,只是碰了下她大腿上綁著的繃帶的邊緣都沒用力拽,她的傾訴欲完全化作了一聲尖叫——
喊了一半,又“咕嚕”一聲吞回肚子里。
咬著舌尖,她抬起雙臂主動抱著年輕人溫?zé)岬牟弊樱榭s在他的懷中,嘟囔,“阿皎,我疼。”
期待中安撫的聲音沒有響起,大概是此時此刻的他多余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手還帶著冰雪的冷冽,卻以世界上最輕柔的動作摩挲著她的頭發(fā),一下一下的,緩解了她因為疼痛而嗡嗡作響的耳鳴。
只不過是一息的瞬間,溫?zé)岬暮粑湓谒拿骖a,睫毛如脆弱的蝴蝶翅膀煽動中,冰冷的唇落在她的鼻尖。
她心神一松,世界終于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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