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金風(fēng)細細,葉葉梧桐墜。 盛京一到秋日,夜里驟雨如愁,一夜過去,殿帥府院中梧桐葉落了一地。 早起段小宴起來喂梔子,前腳才把落葉掃走,后腳一陣風(fēng)來,驚落半樹梧桐。 蕭逐風(fēng)才到殿帥府,還未進門,頭頂一片落葉飄飄搖搖落下來,正落在他肩頭。 他腳步一停,伸手將落葉從肩頭拿了下來。 是片完整梧桐葉,青綠色彩已變成漂亮的金黃,秋日清晨顯出一點鮮明暖意。 他拿著落葉進了門。 殿帥府中,幾個禁衛(wèi)正湊在一起閑話吃早食,見他來了,連忙噤聲讓開,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和裴云暎不同,裴云暎不管私下如何,平日里總是愛笑,又開得起玩笑,哪里都討人喜歡,殿帥府的禁衛(wèi)們愛同裴云暎說話。他卻不一樣,素來冷面寡言,禁衛(wèi)們瞧了他,多少有些忌憚。 他習(xí)以為常。 待回到屋子,桌案上難得沒有堆積如山的公文。“秋狩”將近,裴云暎整日整日忙在演武場上,他卻閑暇下來——裴云暎去蘇南的那半年,都是他處理殿前司的所有事宜。 難得空閑,他也不會去給自己找事。畢竟裴云暎新婚不久,太過空閑,總會令獨在情海沉浮之人心生妒忌。 蕭逐風(fēng)在窗前坐了下來,拿起桌角一本詩集,把剛才撿的金黃落葉夾進書中。 書頁之中,已然夾了不少落葉,原本就厚的詩集越發(fā)鈍重,像藏著不少秋日的秘密。 段小宴曾不小心翻到過這詩集,瞧見里頭夾雜的枯葉大為震驚,忍不住問他:“哥,你這是什么癖好,在書里夾這么多葉子?” 盛京文人雅士或有此風(fēng)雅行徑,但他只是個武夫,并非雅客,這行為多少有些違和。 蕭逐風(fēng)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深院無人,梧桐早凋,瑟瑟西風(fēng)吹得外頭空枝亂拂。 他喜歡收集落葉。 是因為他曾收到過一片落葉。 一片寫滿了少女心事、字痕清秀的落葉。 …… 蕭逐風(fēng)是個孤兒。 有婦人浣洗衣裳的時候在河邊發(fā)現(xiàn)他,發(fā)現(xiàn)他時,他渾身上下只裹了件破衣,沒留下一點信物。婦人將他送到慈幼局,他從小在慈幼局長大。 慈幼局收養(yǎng)所有盛京被棄養(yǎng)的孤兒,這些孩子到了年紀就會離開慈幼局自謀生路,亦或是得了造化,被人收養(yǎng)。他在慈幼局長到五歲,連名字都沒有。 有一日,一個男人過來慈幼局挑人,男人眼角有一道猙獰傷疤,目光似鷹隼銳利陰鷙,目光掠過慈幼局眾孤兒時,小孩都為這兇光所懾,唯有他不避不躲,默默地對視回去。 男人有些意外,隨后大手一指,給了慈幼局十兩銀子,就將他帶走。 回去后,男人問他名字,他搖頭。 慈幼局的孤兒,有記得名字的就叫名字,而他出生起便不知父母,是以也不知自己姓名。 對方看著他,過了許久,冷聲道:“蕭蕭淚獨零,落葉逐風(fēng)輕。既然你沒有名字,今后就叫蕭逐風(fēng)吧。” 蕭逐風(fēng)。 他喜歡這個名字,有一種秋草同死、葉葉離愁之感。 帶走他的人叫嚴胥,后來就成了他的老師。 嚴胥教他認字讀書,也教他武藝。嚴胥在樞密院做官,卻又私下里追查舊案,他手下收養(yǎng)了一幫孤兒,這些孤兒替嚴胥做事,身后無牽無掛,縱然死了,也無人在意,宛如凋零秋草。 蕭逐風(fēng)是嚴胥手下這批孤兒里,最出色的一個。 他不喜歡說話,總是沉默呆在一邊,發(fā)起狠來時又比誰都不管不顧,這樣的人,最適合做死士。他十二歲時,就能單獨出任務(wù),嚴胥將他當(dāng)作心腹培養(yǎng)。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