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一句話，猶如驚雷炸開。

    師昭猛地抬眼，雙眸瞪大了，死死盯著眼前的人，耳畔猶如被巨雷轟然劈過，密密麻麻的電流感席卷全身，最終在頭皮炸開。

    轟得理智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師昭徹底呆在了原地，懷疑自己在做夢(mèng)。

    是夢(mèng)吧。

    這肯定就是夢(mèng)。

    這或許是死去的師昭，在臨死前做的一場(chǎng)荒誕的夢(mèng)。

    她猛地后退一步，臉色發(fā)白。

    “你……你是……”

    她喃喃后退，艱難地吐出那兩個(gè)字，“顧讓？！”

    她滿眼陌生與迷茫，看著他眼神活像是大白天見到了鬼，杏眸你俱是驚異與抗拒，沒有半點(diǎn)喜悅，只有劇烈發(fā)顫。

    與其說不認(rèn)識(shí)，或者說，她覺得這不對(duì)，這是假的，眼前這個(gè)人怎么會(huì)活著？

    他明明魂飛魄散了。

    魔神明明不愿救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等到背脊靠上一棵樹，理智才和血液一起緩慢地回流，讓她的臉上有了血色。

    少年逆風(fēng)站在原地，看著她，不著急，亦不催促。

    “師昭，你還好嗎？”他溫柔地問。

    師昭拼命搖著頭，她說：“我不好……我一點(diǎn)都不好，你突然為什么復(fù)活了？你明明已經(jīng)死了……”

    若是別人見了這場(chǎng)面，怕是要以為他們有仇，她恨不得他死。這少年卻無奈地聳聳肩，還像以前那樣，抱著臂懶洋洋地嘆氣：“我說，你要不要這么狠心啊？我好不容易活過來，你不抱著我哭一場(chǎng)就算了，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一點(diǎn)都不好？”

    “……”

    “怎么？我活了，你很失望？”

    “……”

    師昭沒吭聲。

    顧讓說著說著，似乎也覺得這氣氛很微妙，似乎有點(diǎn)兒悲傷，又有點(diǎn)兒尷尬，還有點(diǎn)股說不上來的陌生感，尤其是師昭還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眼神像盯著個(gè)怪物？

    顧讓心道他怎么了，無辜地摸了摸后腦勺，無力又頭疼地說：“好歹給點(diǎn)面子吧，別這樣，小爺我走了鬼門關(guān)一趟，好不容易活了……”

    就算不煽情，哪怕給他一拳，都比這樣好吧。

    師昭突然說：“笨蛋。”

    顧讓：？？？

    顧讓：“……你才笨蛋，不是，你有必要上來就罵我嗎？”

    “你不是笨蛋是什么？”師昭兩眼通紅，冷笑出聲：“當(dāng)初明明可以不管我，卻非要把我這個(gè)麻煩帶回家，明明可以跑，卻非要回來送死，明明可以順著天道，卻非要傻乎乎地反抗天道送死，我看你就是個(gè)蠢貨！”

    顧讓怔住。

    他被她罵得渾身別扭，怪不是滋味，袖中的手指緊了緊，不自在地偏過頭，低聲道：“我那不是……怕你出事。”

    “出事？”

    師昭上前一步，讓他看清楚自己此刻華服盛妝的樣子，“顧讓，你看清了，我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你不在的這一百多年，我可過得好得很！”

    顧讓心道這丫頭還是沒變，脾氣大，冷血自私，心腸如鐵，他原本打算同她好好敘舊，此刻被一罵再罵，這大少爺脾氣也被徹底激了出來，嗤笑道：“是是是，你沒我一樣混得好，那關(guān)我屁事，你就算原地給我飛升，那你也還是之前動(dòng)不動(dòng)就哭鼻子的師昭！”

    “你才哭鼻子！多久以前的事你還提，你有病嗎？！”

    “那小爺還死了一百年了！”顧讓理直氣壯，冷哼一聲：“我死之前的事你還提，你也有病啊？”

    “你！”

    師昭好久沒被人這么懟過，簡(jiǎn)直氣得發(fā)笑，偏過頭，肩膀突然微微顫動(dòng)起來，顧讓狐疑地盯著這丫頭的反常舉動(dòng)，擔(dān)心她是不是被自己罵哭了，上前去拽她，“喂，沒事吧？我也不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師昭被拽得抬頭。

    她在笑。

    顧讓看著，也沒忍住，捂著額頭笑了起來，“我服了你，你真是……”

    真不愧是她。

    指望她煽情，只怕這輩子都等不到了。

    少年和少女不約而同地笑著，也沒人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但總是忍不住微笑著，望著對(duì)方。

    顧讓注視著師昭，這一瞬間，跨越了百余年，歷經(jīng)無數(shù)紛爭(zhēng)的少女眉目依舊，她也端詳著這個(gè)鮮活而明媚的少年，從前那些丟失掉的、遺忘掉的些許東西，漸漸回流到了心底。

    “是真的吧？”她低聲問。

    “是真的。”顧讓收斂笑容，認(rèn)真地說：“師昭，我回來了。”

    可是他為什么會(huì)回來呢？

    山巔忽然掠來一陣風(fēng)，鼓起師昭寬大華美的衣擺，她攏著碎發(fā)，側(cè)身，看著遠(yuǎn)處，忽然說：“是魔神復(fù)活的你。”

    她的語氣，很篤定。

    “是他。”顧讓睫毛扇動(dòng)，目光垂落，“他用他的神力集合天地之氣，為我重聚魂魄，再將其存放于匣子里。”

    “直到幾日前，我的魂魄才進(jìn)入重塑的肉身。”

    之前，他尚是魂魄、只有微弱意識(shí)之時(shí)，恍恍惚惚間，便聽到魔神冰冷威嚴(yán)的嗓音，從混沌之中響起——

    “本尊賜你復(fù)蘇之機(jī)，逆天而行，皆為師昭。”

    逆天而行，皆為師昭。

    神明威嚴(yán)的聲音在他魂魄深處形成烙印，成為貫徹下去的一道法咒，他意識(shí)聚攏，感受到無窮無盡的金光隔著匣子涌入，他能通過那些金光，看到魔神霜雪般寂靜冷漠的容顏。

    那是寂靜的魔宮。

    魔神站在黑暗中，一只手撫著匣子，猙獰的紋路從脖子爬上臉頰，金瞳明滅，“你該感謝師昭，若非有那句誓言，本尊不會(huì)救你。”

    “呵。”

    他自嘲地笑，喉間發(fā)出一聲諷刺的氣音，搖頭道：“真是不知道，你哪里好，讓她記了那么久。”

    “真心？”

    “真心是什么東西？比得過本尊的力量？比得過本尊的無上地位？”

    “她的一切，都是本尊給的。”

    “她的修為、她的尊嚴(yán)、她的地位，乃至她的肉身，她體內(nèi)流的血液，全都是本尊的，你究竟算什么東西？”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