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似乎又瞧見了那個明媚如風的小姑娘提著裙擺撲向自己懷里的模樣。 他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她還是個什么也不懂的小丫頭,那時候他遠在北境都聽到了那離奇的退婚緣由。 他是刀尖上舔血而生的人,自是不會將這些玩笑放在心上,也犯不著為此去尋她什么麻煩。 后來上元燈宴,他看到她一舞傾城,又被人陷害差點身處危機。 他順手救了她一把,而因那和自己母親如出一轍的身姿,也讓他時隔經年再次打開了塵封多年的密室。 原來她就是母親生前遺愿中那個好友的孩子,母親說希望她平安順遂。 于是他將她帶到了自己身邊。 他記得成婚之初,她會因為籌辦宮宴愁眉苦臉,會說害怕給自己丟人,亦會因他一句話喜笑顏開。 他們一起南下,她偶爾會鬧些別扭,但也很好哄。 「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她會吃醋,會口是心非。 「是你欺負我......誰讓你長這么好看的?」 她也會心疼,會在乎他的一切。 「......可我還是很喜歡你。」 她愛胡思亂想,但更相信他。 「可我覺得,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我在想......你的骨子里是有溫柔的。」 再后來,滿院朔雪中,風鈴竄動輕響,她說她喜歡他。 「生辰快樂,二十五歲的輔國公大人。」 「我好喜歡你呀。」 ...... 雪下得越來越大,此時本是夜半之際,可整個京都卻燈火通明。 等待勝利宣判的百姓們翹首以盼,卻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戰神從紛擾的風雪中步步而來。 男人的身姿如長松挺身,而他低斂的眉目極盡繾綣。 德元在收到宮中消息之后便一直大敞著門等著歸人,卻不曾料,入目所見,卻是自己公爺只身一人,渾身是血地立在門前。 “備水。” 他的嗓音沙啞地可怕,德元一震,目光落在他懷中女子身上,即便是裹挾重重,依舊能看到她的小腹不再隆起。 可怕的猜想頓現,此情此景和二十多年前老公爺簡直如出一轍...... 德元不敢細想,只是連連應聲,然后遣人準備。 祁朔將奚蕊放置到他們臥房的床榻上,饒是隔了這么久,空氣中依舊浮動著絲絲繞繞的少女清香。 他低垂眼眸,取過巾帕,沾過溫水,一寸寸擦拭過她面頰旁干涸的血痂。 突然喉間一緊,他猛地側頭。 “噗——” 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祁朔愣神地瞧著那鮮紅和巾帕上奚蕊的血跡交疊重合,久久未能回過思緒。 他這一生浴血而生,卻從未有哪一刻覺得這紅如此刺眼。 與此同時,那未曾關嚴的窗戶被寒風吹開。 祁朔遲緩地抬眸,只見窗邊的一支梅花枝頭隨風搖曳。 右手指腹抹過唇邊的血跡,飄渺的火燭籠罩著他落寞的身影。 祁朔斂下眉目,喉結滾動半響,終于晦澀出聲:“蕊蕊,梅花開了。” 他倏爾想起那些抵死纏綿的夜,以及那銘記至深的女子清甜。 「她們很辛苦,卻又滿懷期待地將我們帶到了這個世界。」 「畢竟我們......就是她們最好的生命延續,不是嗎?」 ...... 「我想和你生個孩子,像你,也像我......」 過往的回憶如同刀刃,少女嬌憨的笑和記憶深處低綿的呼喚在他眼前一幕幕閃過,分分寸寸啃噬心弦。 俯身抵上她的額頭,祁朔輕輕吻上了她毫無血色的唇瓣。 胸腔的劇痛快要讓他窒息,他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自責:“是我來晚了......” 被他握住的床梁開始出現裂痕,分明的骨節收緊到泛白。 “......為什么要用針對著自己?” “我不是說,不要孩子也可以嗎......” “還是那么傻......” 前所未有的無力讓這個大軍壓境也未蹙眉分毫的男人丟盔棄甲,幾欲潰敗。 “蕊蕊,蕊蕊......” 祁朔只是抵著她的額頭,唇瓣摩挲著她的鼻尖再往下。 他一聲聲重復地低喚著她,那嗓音喑啞沉重,好似孤狼嗚咽,艱難到喘不過氣。 “我們......回家了。” 在最初的最初,他曾以為照顧她只是母親的寄托,以及作為丈夫的責任。 只是情愫就像是無形的毒藥,在不知不覺的日日夜夜里深入骨髓,血肉交融。 此時此刻,祁朔終于明白了父親當年的心境。 他想要的哪里是她生命的延續? 從始至終,他在乎的,都只有她一人。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