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昭然若揭的命運-《大師兄他過分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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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重復了兩三遍,傅白才聽懂他的話。
“叫……師父……”
他讓他叫師父。
傅白的神情頓時轉為悲憤、痛、和不解,還有更多無法解讀的情感。他想,溫盛的記憶恐怕也錯亂了,他腦海中的時光停留在那個冬天,他們之間僅有的帶著點溫度的回憶。
傅白曾經轉益多師,霍連城、雷劫山的掌門長老,都能稱得上是他的師父。
但第一個教會傅白拿劍的人,是溫盛。
是惡貫滿盈的鬼王。
手中的聞天不安分地鳴叫著,顯示出主人內心的震蕩。傅白收起所有情緒,握緊劍柄。
現在不是哀悼和悔恨的時刻,他要把溫盛和鬼魑,再次埋葬。
聞天不愧為上古名劍,劍刃中溢出的寒涼之氣,讓人如同置身于廣袤雪原。傅白的身形倏地動了,一招雷鳴將溫盛逼退十余步。然而溫盛的名頭也不是虛的,他的足尖在地面輕輕一踏,萬道紅光乍起,如同一張碩大又細密的網,向傅白撲襲而來。
傅白在網的縫隙間輕盈游走,仰視他,就仿佛在看暴風雨來臨前低飛的燕。溫盛伺機而動,將身體隱沒在龍息的密到透不過氣的攻勢之中,抓住傅白的視線死角,一劍刺中。萬幸傅白憑借千百年積累下來的戰斗直覺險險避開,僅是白衣被割破了一角,恰好飄落在地上的鬼魑腳邊。
鬼魑撿起那塊柔軟的布料,手中揉搓著。他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一是溫盛現在處于混沌狀態,敵我不分,如果打擾了他,反而會對自己不利。二是鬼哭城對于他們這些“鬼魂”很有優勢。他騙人了,要說完全無法徹底打散他們這些孤魂野鬼,是不對的。然而這里是鬼哭城,就算受了傷,他們也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
也就是說,溫盛耗得起,傅白卻能被生生耗死。
鬼魑看得出傅白其實已經喪失理智了。司子容的真正死因,還有鬼王溫盛的出現,對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沖擊。
如果說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那么對于歲月悠長的仙人,總該不會存在無法愈合的傷口。
但事實卻往往與理想背道而馳。仙人也好,鬼怪也罷,哪怕活得再長再瀟灑,也總有那么幾處不愿涉足的禁區,不肯凝固的心上裂痕。不敢碰的,一碰就要流血,就要痛得蜷縮。
鬼魑抱著看戲的心態坐在下面。有一句話他沒騙傅白,那就是,對于現在的他,輸贏勝負的確都毫無意義。黃泉界早就易主,傅白死了,對他沒壞處,也沒什么好處。他只是想目睹這場千年前唱開的大戲最終落幕。溫盛一時的錯念招致無窮后患,終至自身形神俱滅。而遲到的真相和后知后覺的悔恨也終將把傅白導向滅亡,仙界最后的明凈星辰,在此隕落。
隱藏在面具后的怪臉譏諷地笑起來。
凡人總以為黃泉的都是些喊打喊殺,嗜血無腦的魔物,但鬼魑卻比誰都看得明白。虛空中白影和紅影靠近又分開,呯嘭的兵刃交接聲聽得膽寒。傅白動了徹底的殺念,但神識的不穩定讓他無法發揮全力。溫盛還保留著生前巔峰的實力,可記憶的錯亂,讓他又不能狠下心來。在他的認知中,或許他還在指點著剛剛學會握劍不久的傅白。
鬼魑對溫盛是絕對的忠心,他不插手,也算是遵從了王的某種遺愿。他的目光又轉向傅白。在鬼魑看來,傅白再簡單不過。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都不難懂,他的命運也昭然若揭。
一個人明明得到了很多偏愛,卻被步步推向無盡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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