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早便想給你了。”那時青年這樣說,鴉青色的長發不知何時褪成了白色,“只有你……唯獨是你……” 也正是那一刻,寧嬌嬌原本凝滯的心境莫名其妙的突破了。 就好像又什么渴求已久的東西,終于落在了她的心間。 “……帝君,不應該穿得那樣張揚?!睂帇蓩刹[著眼,仔細回憶著,“反倒是白衣更配,唔,神情也不該那樣故作威嚴,偶爾唇邊該是帶著些許笑意的,顯得溫潤,卻又讓人覺得疏離,捉摸不透?!? 街上飄著些許細雨,縹緲如絲,春風吹斷又不停歇,落在地上激起一片涼寒的薄霧。 原本等待幫忙的侍從們早都在看戲之前被姜北芙遣了回去,這便導致了兩人在出了戲樓后竟是半點無人陪伴,街邊的店鋪也大都歇業竟是一把傘都買不到。 寧嬌嬌有心轉移話題,便道:“如今下起雨來,不知會不會派人來尋我們?” 姜北芙搖頭:“才這點雨呢,又不是什么九天驚雷,才不會派人來尋呢!” 這話說得有理,兩人俱是修仙之輩,修為不俗,又不是嬌貴的泥人,到也不怕這區區細雨。 寧嬌嬌點點頭,她揮退了周身細雨,于橋上最高處站定,靠在橋邊,看著橋下那些頂著雨往來的人笑道:“這點小雨別說是我們修仙之輩了,便是凡人也不怕的。” “是啊?!苯避诫S口應道,“你看橋下那對小情人,嘖,那是間書院吧?你看那粉裙小姐巴巴地給那青衫書生送了傘來呢,半點雨都舍不得讓他淋?!? 寧嬌嬌同樣笑道:“也就是有情人才在乎這點子細雨落在肩頭,我們這樣孤身之輩卻是不怕的,只要驚雷別當場劈下,世間一切便皆如云煙過眼罷了?!? 姜北芙哈哈大笑,頗覺心中暢快。 她笑過后,心中卻仍在捉摸著寧嬌嬌之前關于‘帝君’的那番話,越想越有幾分糊涂,她皺眉想了半天,忽而眼睛一亮,展眉側首,看向寧嬌嬌揚起一笑:“好你個寧嬌嬌,我仔細思考你的言語,你卻戲弄我!” 寧嬌嬌被她說得一懵,眨眨眼:“北芙姐姐不要錯怪我,我何時敢戲謔你?” “呵,你剛才關于上界帝君的那番形容——我看啊,你倒不如直接說,上界的帝君就該長成仲獻玉仲道友的模樣!” 寧嬌嬌怔忪,還不等她開口為自己辯駁些許,就聽一聲清冽含笑的聲音于兩人身后響起。 “我的模樣?” 輕巧的四個字,好似帶著撫慰人心的魔力。 驀然回首,一片細雨迷蒙中,瓏瓏焚香于濕潤的空氣中彌漫,頭頂的雨不知何時已經被一柄傘擋住,寧嬌嬌微微張大了眼,在某一刻,甚至覺得是自己錯認。 是仲獻玉。 他與她之間隔著些許距離,腳下是青石階,一手撐著傘遮在了少女頭頂,微垂下眉眼,風雨沾袖,云霞朝霧間,恍若謫仙人。 “你怎么來了?”寧嬌嬌幾乎有些語無倫次,“我的意思是、呃、仲師兄,你此刻不該是在養病——” “外面下雨了?!彪x淵眼神掃過已經被侍從們遮的嚴嚴實實的北芙,輕輕點頭示意,又將視線落在寧嬌嬌身上。 他綻開清淺的笑意,“我擔心你們沒帶傘,便過來了。” 轟得一聲,方才與姜北芙的那些話驟然浮現在寧嬌嬌心頭。 ——你看橋下那對小情人,嘖,……半點雨都舍不得讓他淋。 ——也就是有情人才在乎這點子細雨落在肩頭…… 背后似是傳來了北芙似有若無的笑聲,寧嬌嬌卻半點不在意了。 她直直地望向了仲獻玉的眼底,第一次沒有回避那幽深不可見底的旋渦。 似怒海,似深淵。 便是這樣深邃不可及的眼眸,竟會開始擔憂起一陣若有似無的細雨。 寧嬌嬌有幾分想要發笑。 云山細雨,漣漪天地,澄靜明空之上,隱隱有仙鶴騰飛振翅聲,大約是北芙帶著人先走了。 “一陣細雨而已,即便師兄覺得淋雨不妥,遣人來送傘就是了,又何必親自前來?” 仲獻玉看向她,微微搖頭,輕聲道:“不放心?!? 他說得是真話。 他不放心她,僅僅是因為這一陣細雨。 真是奇怪,明明是可以笑著親手將自己的鳳凰骨剖出還能安慰她‘不疼’的人,此刻竟然會為了一陣細雨,而說出‘不放心’三個字。 微風也瀟瀟,細雨帶來絲絲春寒料峭,卻終不在寂寥。 寧嬌嬌忽然想起了方才臺上那出戲中最后唱的幾句話。 【一場大夢見春日有何求?亦忘朝而忘暮。】 【四時可有不敗花?】 【天上地下人間、有蒼生處何處可長生——】 有那么一瞬,寧嬌嬌覺得,無論蒼生長生似乎皆不如牽著白衣一角。 于一片煙雨中藏身。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