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詭秘邪姝戲劍神-《八表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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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軒中虎目中射出迫人的威棱,道:“不錯,但石某還有幾句話要煩瀆清聽。”他稍為歇一下,道:“敢問姑娘有沒有想到,假如你對一個無知孩童下了毒手,石軒中能讓你生出此屋么?”
她淡淡答道:“我若是怕你手中之劍,就不會到這里來了。”
石軒中極力按住心中激動和緊張的情緒,暗想生乎未曾碰到過像她這樣的一個詭異可怕的女子,一時真不知自己該如何決定。他可以用最上乘的身法沖過去搶回孩子,也可以趁她還未曾下毒手之前,答允她的條件。可是出手搶奪之舉的確太險,以對方練成震穴手法的造詣推測,此舉必無成功之望。但叫他當真答允胡亂去殺幾個人,不但一世英名付諸流水,以后又有什么面目見天下之人?
這片刻之間,石軒中想了很多很多,但覺一團混亂。那女子似是看出他心中矛盾不安,突然微微一笑。
石軒中但覺腦中一片空洞,什么都想不起來,忽然一道靈光閃過心頭,忍不住朗朗長笑一聲。那女子面色一沉,冷冷道:“我知道你自下了決心。”
“不錯,石軒中一生為人做事,俯仰無愧于天地。假如今日被這孩子性命所動,妄行不義。日后我的孩子長大之后,必定羞慚父親。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么猶疑。”
她點點頭,道:“你說得有理,那么我不必殺死這孩子。”她走前兩步,仰視著石軒中,面上冰冷的容色忽然褪盡,剩下一張清麗得如水仙花的臉龐。
石軒中以為她交還孩子,伸出雙手,忽然和她目光相觸,心中驀地一驚。但覺這種眼光十分熟悉,好像從前在哪兒見過?許多往事掠過心頭,忽地記起以前有兩個女孩子曾用這種眼光瞧過他,幸好他及時逃避開。
他不安地皺一下眉頭,黃農(nóng)女子忽然款款從他身邊擦過,走出書房門口。
石軒中沉聲道:“姑娘又有什么打算?”
她頭也不回,道:“沒有呀,我要走了,我不能老是呆在這兒,對么?”
石軒中道:“這個當然,但犬子還在姑娘手中。”
她姍姍向大門走去,理也不理。
石軒中心頭一急,身形晃處,已縱到大門口,反身攔住去路。
那黃衣女子一直上前,冷冷道:“你敢碰我?”
石軒中本來已伸出手,聞言疾然收回,心想所言不錯,她一個女孩兒家怎可碰她。
她一手抱著孩子,從他身邊擠出門外。石軒中一想不對,就算不能碰她身體,但奪回孩子卻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心念方動,左右手一齊發(fā)出,左手發(fā)出一股潛力直劈對方面門,右手疾逾閃電般攫奪孩子。
那黃衣女子單手一封,身形如車輪般疾轉(zhuǎn)開去,居然輕輕巧巧脫出石軒中手底。
石軒中心情一陣激動,當真是平生未曾有的事。陡地一掌劈去,掌力雄勁得有如暴風呼嘯,排山倒海地激撞過去。
那黃衣女子突然拍出一掌,正面相迎。石軒中但覺對方掌上潛力陰柔強韌無比,正要增加功力。黃影飄飄飛開兩丈余遠。原來她這一掌擋了一下之后,隨即借力退開。
她停一下,道:“這孩子一命是我所救,我如有心害他,何必先救他性命?”
石軒中道:“姑娘此言,不知有什么證據(jù)?”
那黃衣女子道:“你如不信,先查一下屋子各處的情形,便可知道。”
石軒中想了一下,暗忖自己如轉(zhuǎn)身搜查屋子,說不定便中了這女孩子的詭謀,被她乘機在黑暗中逃逸無蹤。當下道:“姑娘既有此言,何妨對我說一說當時救犬子的情形?”
她談談道:“你愛信不信,與我不相干,我可要走了。”
石軒中道:“就算姑娘對犬子有救命之恩,但你把他帶走,用意實在令石某不解。”
她想一想,道:“我見這孩子長得聰明可愛,所以才出手救他一命,目下帶回去,我要傳他一身武功,收他做徒弟……哼,別以為我的徒弟好當,天下那么多人,我還未看上眼過任何一個。”
石軒中決然道:“姑娘的玄陰門手法高明得很,石某深感佩服,但犬子決不能學這一門武功。”
她溫怒地皺一下眉頭,隨口道:“那么我把他收為義子,把他當做親生兒子看待。”
石軒中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想你一個姑娘家,哪有尚未出閣,就收養(yǎng)義字之理。同時人家愿不愿做你的干親家,也大成疑問。這等事天下間哪有強迫得來的。
石軒中雖然想到這些問題,但如果親口說出,便失諸輕薄,有損身份,只好微微一笑,道:“犬子辱蒙姑娘厚愛,本是他的福氣。但此等事必須先讓內(nèi)人知道,并且征她同意,石軒中不便做主。”
那黃衣女子哦一聲,道:“你說白鳳朱玲?她……”下面的話忽然咽住,似是知道她的事情,卻又不肯說出。
石軒中心中一動,正想問她,忽見她容色變得更冷,因此驀然忍住欲問出口的話,想道:“目下朱玲的情況不明,我如出口詢她,而玲妹卻忽然回來,日后她把此事傳出江湖,豈不變成笑話?何況看她神色,有話也絕不肯坦白相告。”
那黃衣女子一雙鳳眼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忽然像想起什么主意,轉(zhuǎn)身向谷口走去。
石軒中攔又不是,不攔更不是,饒他劍術通神,天下無匹,這時卻一籌莫展,心中叫苦不迭,當真是進退兩難。
那女子抱著孩子,姍姍走去,速度不快。石軒中忽然想道:“就算她急急遁去,我自信還追得上,何不立刻查勘全屋,瞧一瞧到底曾發(fā)生了何事?”
心念一動,轉(zhuǎn)身跨入門檻之內(nèi),忽見檻下有東西閃閃生光,拾起一看,原來是一支珠風釵,只見此釵用白玉雕刻成一只鳳鳥,玉質(zhì)純美無瑕,手工精美異常,單單是這只白玉鳳釵已是價值連城。那鳳嘴處還銜著一顆明凈渾圓的大珠,在黑夜中發(fā)出蒙蒙光華,一望而知這顆大珠,又是希世之寶。
他驚訝地看了一看,順手放在囊中,心想必是那清麗冷艷的黃衣女子髻上插著的頭釵,但因剛才挨了一掌,不知不覺震跌地上。
他迅速地奔入后進,推開王大嫂的房門一看,只見王大嫂擁裝高臥榻上。
石軒中毫不遲疑,移步入房,走到榻邊叫道:“王大嫂,王大嫂那王大嫂熟睡如故,石軒中他所以不避忌入房之故就是防她已被人家點住穴道。此時喚不醒她,俯身一看,驀然一驚,想道:“她竟已死了……”
當下揭開薄被,略略查驗,然后退出此房,在家中各處巡視一遍,只見毫無動手的遺跡。這時更不怠慢,疾忙出門。
放目一瞥,那個神秘的黃衣女郎已經(jīng)芳蹤沓然。
他正要移步出谷,忽見谷口人影一閃,石軒中不由得中止了開步之勢。定睛一看,雖在黑夜之中,仍然清晰地看出那條人影竟是那黃衣女子。
轉(zhuǎn)眼間那黃衣女子抱著孩子,已回到屋門之前。
石軒中測不透這女子去而復回有什么用意,又不便詢問,只好怔怔看著她。
她風目微轉(zhuǎn),瞧見了石軒中的神情,忽地嫣然一笑,但這笑容有如朝露一般,瞬即消失,又回復那股冰冷的神態(tài)。
她好像回到自己家中一樣,熟絡地走入屋中,低頭看看地上,又走入書房內(nèi),轉(zhuǎn)一下出來,便徑自走入后一進屋子去。
片刻間她已抱著孩子出來,石軒中攔住大門,嚴峻地道:“姑娘把孩子放下,石軒中要領教你玄陰門的絕藝。”
她停步冷冷瞧著他,道:“你已進去瞧過?”
他點點頭道:“那王大嫂只粗識幾手武功,無能自保性命,如是江湖上的人,只能怪她自己武功不濟,但她卻是個婦道人家,平生未曾踏入過江湖,石軒中痛心之余,在情在理,也得為死者伸冤復仇。”
她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是我下的手?”
石軒中道:“石某回到此間,只見到姑娘一人,下手的人是不是你,你自己知道。”
黃衣女子道:“我并非怕你,總有一天我要瞧瞧你的伏魔劍法,但那婦人之死,非我所為。”
石軒中不悅地哼一聲,凜然道:“若不是你,何以要用犬子性命脅人自保?”
她怔一下,忽然冷笑道:“你用激將之法也不中用,我喜歡這孩子,就要把他帶走,與上事毫不相干。你稱為一代大俠,那婦人被什么手法打死,居然看不出來,真真可笑。”
石軒中刻眉一軒,道:“她雖是被江北賀家獨門絕脈手法震死,但你懂得這門手法,不足為奇,豈能斷定不是你之所為?”
那黃衣女子愣一下,似是從未想到這一點,一時答不上話。
石軒中朗朗道:“姑娘可是江湖盛傳最近方始出現(xiàn)的蒙面白衣女?
是否就是瓊瑤公主?”
她走一定神反問道:“我哪一點像她?”
石軒中瞧瞧她一身裝扮,想道:“果然不對,聽說那瓊瑤公主身被白衣,面上蒙著輕紗,像她那樣的人,自然不會改變裝扮,以圖瞞過我的耳目。”
只聽黃衣女子冷冷道:“你縱然把所有的帳都算在我身上,我也不怕,只要你有本事找得到我,那就盡管報仇。”
說罷舉步直向門外走去,一面用另一只手按在孩子背心之上,自言自語道:“這孩子長得真可愛,但說不定活不過今晚。”
石軒中聽了此話,當真不敢出手阻攔,只見她若無其事的掠過自己身邊,直向谷口走去。
黃衣女子姍姍走出谷去,頭也不回,腳下輕靈迅速,不久已走過鄭敖等所住的石屋子。快要走完山坡,驀然停住腳步,轉(zhuǎn)身望著來路。
只見石軒中默然跟著走下山來,片刻間已離她不及一丈。他雖在焦慮迷惑之中,外表仍然極為瀟灑從容,當真是一代大俠的風度。
她冷冷道:“你再迫近一步,我就把孩子震死。”
石軒中沒有辦法,只好煞住腳步,忽然仰天長嘆一聲。
她輕嘯一聲,村內(nèi)忽然響起一陣蹄聲,轉(zhuǎn)眼間一輛裝飾得十分華麗的輕便馬車,疾駛出來。車前坐著一個勁裝彪形大漢,手執(zhí)長鞭駕駛馬車。這大漢面目眉宇之間,流露出剽悍神色,一望而知不是普通的車夫。
黃衣女子抱著孩子從容上車,跟著向那剽悍大漢低低說了一句話,那剽悍大漢長鞭一揮,這輛華麗輕巧的馬車沿著大道疾駛而去,馬蹄車輪卷起一陣塵土,只聽蹄聲驟響,車去如飛。
石軒中的輕功夫下無雙,自然不把此車速度放在心上。此刻最使他為難的,卻是不知如何應付?要是跟在馬車后面,那么到底要跟到何處?若然不跟,難道就把孩子丟下不管?
這位不可一世的大俠此時當真五內(nèi)無主,心中如被烈火焚煎,但覺腔子里空空洞洞,想不起一點主意。
那輛華麗的馬車轉(zhuǎn)瞬間已去得老遠,石軒中茫然灑開腳步,疾追去。不消多久,已追到馬車后面。
走到曙光熹微之際,已不知趕多少路程。
黃衣女子忽然揭起簾子,伸出頭向后面瞧來。兩人四目相觸,石軒中驀地加快速度,貼著車廂旁邊,一面前奔,一面說道:“姑娘到底想把犬子帶到何處?”
她忽然笑一下,道:“你真有耐性,但目下天色已亮,道上有人行走,你這樣跟著馬車走,不但驚世駭俗,而且武林中人見到是你,恐怕有損你的聲名。”
石軒中跟在車后,越走越覺不妥,原來馬車中飄送來陣陣孩子哭聲,他硬起心腸,宛如不聞。又走了數(shù)里之后,但覺孩子的嗓子都哭得嘶啞了。
他忽然激動起來,怒火填膺,腳下一加力,兩個起落已趕過馬車前面,突然轉(zhuǎn)身大喝道:“停車!”
黃衣女子冷冷道:“你到底想怎樣?”
石軒中也不回話,虎目中忽然射出低人的威棱,那剽悍大漢見了面色忽然大變,手中長鞭跌落地上,猛可縱退大半丈遠。
石軒中豪氣忽斂,仰天長嘆一聲,突然縱上車前的座位上。
黃衣女子望著他的背影,呆了半晌,忽然喝道:“你躲在一旁干什么?還不上車趕路。”
她的話卻是對那剽悍大漢而發(fā),那勁裝漢子過去抬起長鞭,走到車前座位旁邊,卻先向石軒中抱抱拳,這才跨上車去,繼續(xù)揮鞭駕車前行。
石軒中心頭一團紊亂,現(xiàn)在他該怎么辦?這個詭秘的女子要到何處去?朱玲此時會不會已返家中?若然她尚未返回,然則她到哪里去了?這許許多多的問題在他心中此涌彼現(xiàn),卻沒有一個他能夠回答的。
中午時分,馬車停在一個鎮(zhèn)甸內(nèi),那趕車的剽悍大漢下車打尖,黃衣女子呆在車廂里,不出來也不說話。石軒中已經(jīng)三日三夜沒有吃飯睡覺,此時感到必須吃點兒東西,以便維持體力,想來想去,只好跳下車,道:“姑娘如不愿下車,石茶就帶些食物回來。”
黃農(nóng)女子揭起簾子,露出清麗冷艷的面龐,微微一笑,道:“我以為你不會理我了。”
石軒中為之一愣,心想此話怎說?只好裝著不解其意,趁機偷望一眼愛子,只見他睡的正熟,面色紅紅潤潤,沒有一點兒異狀,便稍稍放心。
那黃衣女子道:“你不用擔心孩子,早上我已喂他幾粒靈丹,不過現(xiàn)在他也該吃點東西了……”口氣之中,對這孩子倒是甚為關懷愛顧。
石軒中這時倒不知是否要向她道謝?猶疑一下,轉(zhuǎn)身大踏步向一間館子走去。
他一邊進食,一邊看到有人牽了一匹駿馬過來,換了車上的馬,又有人送一個食盒給她。等他吃完出去,黃衣女子已把食盒遞給那個恭侍一旁的人。
孩子見到爸爸,在車內(nèi)歡悅地連聲叫喊,石軒中見他精神極好,心頭一寬,微笑命愛兒乖乖坐在車廂內(nèi),自己則跨上車前座位之上。
那剽悍大漢早已等候在座位上,見石軒中已坐好,忽然問道:“請問石大俠到哪里去?”
石軒中微微一怔,暗自想道:“若果聽命于我,自然是回家去。”
黃衣女子在后面說道:“你既然出來了,如果有什么事,何不先去辦好,再定行止?”
她歇一下,又道:“剛才手下人報告說,你家中至今闃然無人,但書房內(nèi)的桌子上,卻多了一封柬帖,柬帖上寫著要你在端午節(jié)時到達瑤臺應約,否則把你徒弟史思溫當眾處決,取他性命。”
石軒中緩緩道:“柬帖有沒有帶來?”
黃衣女子道:“沒有,你愛不愛相信都與我不相干。”
石軒中默然尋思道:“你說我家中無人,也就是說朱玲還未歸去。”這件事使他心情十分紊亂,歇了一會兒,忽然回頭問道:“那封柬帖是否是你留下的?”
她縮回車內(nèi),冷冷道:“帖上后面的署名是瓊瑤公主,信不信由你”
石軒中想道:“假如她不是瓊瑤公主,那就是鬼母弟子無疑。看她的勢派,似乎天下遍地都有手下人,除了玄陰教之外,誰有這等本事?”
不知不覺之中,他已對這黃衣女子的詭秘來歷發(fā)生好奇之心,另一方面,對于朱玲的安危本就使他極為焦慮、此刻又加上史思溫和上官蘭兩人,當真教他這位一代大俠深深陷入困境。不過經(jīng)過最近數(shù)年隱修,胸中已有城府,故此內(nèi)心雖然充滿憂慮,焦灼和困惑的情緒,但面上絲毫不露出一點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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